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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诗歌

    这一点在《新华书店》表现得最明显。

    相比两角钱一张的电影票,看过就看过了,两毛钱一本的书买到手就完全属于你,可以反复读,读到天荒地老。

    老文青唐钧自然会去新华书店看看,刚走进到书店里,就给了他一个八十年代的震撼。

    只见,两百来平米的店里起码有四十来人,黑压压一片人头,水泄不通。

    新华书店的书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连环画,一类是文学作品。

    连环画以三国演义最受欢迎,然后是各式民间传说,比如《马兰花》《张生煮海》《天仙配》。

    文学作品以名著为主。

    国外翻译作品有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批判现实主义;国内的则有《万山红遍》《迎春花》什么的,大多以革命题材为主。

    这年头还没有开放式自选书架,所有的书都放在木框玻璃柜台里,要买哪一本,得跟柜员说一声,先交钱,再取货。

    买定离手,不退不换。

    书不多,卖方市场,尤其是最火的几本要靠抢的。

    所有人都挤在柜台前,乱糟糟。

    “同志,给我那本,对对对,就是那本。”

    “同志,连环画《千里走单骑》来没有?”

    新华书店有两个工人在卖书,要应付这么多顾客,实在太费神。

    唐钧回忆,八零年的时候,县新华书店有书记、主任,、各科室工作人员六十来个,但一线售货员就三四个。

    一线工作比较辛苦,心中难免有怨气,大家都是吃皇粮的,服务态度好三十块一个月,服务态度不好也是一个月三十块。

    售货员被大家叫得烦了,一翻白眼,喝道:“没有,没有,就《三国归晋》要不要?”

    “三国归晋不好看。”

    售货员懒得理他:“下一个。”

    “同志,《三个火枪手》给我。”

    另外一人挤上来,指着柜台里的那本书,眼睛都在发亮,彷佛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

    不料,售货员却把另外一本小说扔他面前。

    原来,大仲马的系列小说实在太抢手,这本书是他给熟人留下来的。

    那人一看,是《罗摩衍那》也不知道写的是啥,还是第十集。

    忍不住叫起来:“我要买火枪手,三个火枪手。”

    售货员不耐:“就这本,你究竟要不要?不要是吧,下一个。”

    “我买,买买买。”

    现在的书太抢手了,能买一本算一本吧,总比打空手强。

    唐钧看得不住摇头,《罗摩衍那》是印度长诗,可不是小说,也难看得要命。

    关键是这书实在太长,有二十多本。

    强买强卖也就罢了,还给人第十集,无头无尾,算怎么回事?

    正这时候,忽然有声音传来。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沙哑的歌喉歌唱;”

    “被这暴风雨所打击的土地……”

    “这汹涌着我们悲愤的河流,”

    ……

    是艾青的《我爱这土地》。

    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长条木凳,挥舞着拳头,无惧人潮,大声朗诵。

    众人被他所吸引,同时围过来,然后发出激烈的掌声。

    这是一个年轻的时代,少年心事总是诗,这也是个诗歌的时代。

    满地文青。

    唐钧看得尴尬病都犯了,想起自己有事在身,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就出了书店,骑上自行车去了县政府大院。

    对于三叔公,唐钧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他是自己爷爷的么弟。

    早年因为爷爷去世的葬礼怎么办,礼仪怎么走和老爹起了冲突,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唐钧下岗,本打算去问叔公找个事做。

    可惜老头退休多年,人走茶凉,也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的三叔公在县人事局做副职,正好管着招工的事情。

    父亲碍于面子不肯低头,自己一个毛孩子,倒是无所谓。

    面子,面子值多少钱一个?

    到了地头,正要问门卫,就看到旁边红砖楼二楼阳台上探出颗脑袋:“唐钧,你贵人啊,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里?呵呵,蓬荜生辉啊。”

    正是三叔公唐兆丰,估计还记得当年的矛盾,语言中带着讽刺,甚至有逐客的味道。

    如果换成十九岁的唐钧,肯定转身就走,咱不尿你这壶,但此刻的唐钧是谁,六十多岁的人,都老成精了,自然知道无用的骨气当不了饭吃。

    便笑眯眯地说:“叔公,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你了,今天一早,想你想得紧,就来看你,叔公,身体还好吗?”

    三叔公哼了一声:“能吃能睡,还死不了,滚上来吧。”

    “诶,诶,诶。”

    二楼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比起每天早上要跑公茅房的唐钧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叔公今年五十三岁,和老妻住,有一个儿子在部队上。

    “说吧,什么事?”三叔公的脸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好相处。

    唐钧大约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涎着脸说:“叔公,我现在知道后悔了,侄孙年少不懂事,现在可要倒大霉了,你老人家无论如何要拉我一把。”

    三叔公听完,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打开一页,递过去。

    “这首爱情诗是你写的吗?昨天有我们人事局的同志在你们厂的招工会议,散会后他就把情况向我汇报了,还把诗抄回来了。说是我家亲戚犯了事。我家亲戚又怎么样,违反纪律该处分就得处分。”

    唐钧接过来一看,正是那首《画》,就点头说是。

    三叔公有些不信:“真是你写的,你确定?”

    听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坚决不承认,这样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可如果唐钧不认账,这个罪名就得扣孟卫军头上,可结果就是他就会错过这次招工考试。

    但是这样的事情,唐钧可做不出来,那已经触及到做人的底线了。

    唐钧直接承认了:“是我写的。”

    三叔公再次询问到:“这可是黄色诗词啊,问题的严重性你应该清楚。我最后问你一句,诗是不是你从书上抄的,或者是孟卫军写的?”

    唐钧掷地有声:“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写的,一是一,二是二,和旁人无关,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果然是个好汉子!”

    三叔公脸大变,猛地站起身来,打开旁边写字台抽屉,掏出一张纸递过去:“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