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小仙真诚为您服务 » 玖

    “小友,今天的饭菜不可口吗?”

    “不,王市长,今天这饭闻着香吃着更香,就是我心情不佳罢了。”

    “今日没有霞光,没有聚会,只有我陪着你,无怪乎你心情不好了。”

    “好啦,王市长,您别取笑我了。”李容身放下碗筷,挠挠脖子,“这天上芝麻大的小仙都知道,弼马温李大人为天马事业煞费苦心,先是窗口说书无人问津,再是沿街叫卖惨遭驱赶,最后学那个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弼马温——孙大人偷风婆婆口袋那桩事,斗胆去偷了涌泉袋,不料操作不当,差点没让天庭被纸山纸海淹了。真是又给这天庭上下添一大笑料。”

    “也不全是笑话,凡人初生时,你不是放马奔过天河,云腾雾绕,给了下界一个奇迹吗?那可是千万人仰望啊。”

    “小事一桩,微不足道。再说了,我也不全是为了百姓,掺杂着私心呢。用南梦的话说,我这是目的不纯,贪慕虚荣,不办实事。”

    “你这张嘴啊,像一把连发枪,嗒嗒嗒,嗒嗒嗒。”王可媛叹着为她递上一杯水,“不过,你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也是好的。我就怕你闷在心里,那就容易误入歧途了。”

    “我以前在下界的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听人说话和与人说话消遣了。嘴啊,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正喝着水,忽然补了一句,一点水渍带出来,落在下巴上“我还自己和自己说着玩呢!”

    王可媛抽出手帕本想帮她擦拭,见她拿袖口率性擦了,笑笑,旋即严肃地说:“不讲以前了。我们说说眼前的,我知道你为了推广御马监的天马,设置了花样繁多的项目,却不成功,没想到你还会偷盗了,难怪都说你触犯天条,被罚了俸禄。我还在想,不过是一些做生意的小伎俩,何至于犯了天条。”

    “您才知道我偷了涌泉袋吗?我这半生不熟的能力,怎么可能弄出漫天飞雪,不,漫天飞‘纸’来。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呀。”李容身那表情,显然没意识到问题。

    王可媛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说:“你还挺得意啊?偷盗,不告而取,这是不道德的!凡间有法律约束,天庭也是不容忍的!”

    “可孙悟空就没被罚啊……”

    “那可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您也觉得我势单力薄好欺负呗……”

    屋脊之神手上的力气重了三分:“李容身,你怎么还没意识到错在哪?甭管是谁,都不能偷东西!随心所欲,用别人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罪过!没有通天的本事,怎么挽救得了?这天上飞的石头能掉下去,你泼的纸片子也能落下去,肆意胡闹,天庭遭殃,凡间也要受到牵连!齐天大圣又如何,踢翻了炼丹炉,就造出来寸草不生的火焰山!”

    李容身理智回笼,登时噤声,心里咚咚直响:天哪!真奇怪啊,以前那样困顿的日子,再饿再困,我都没有伸过黑手,怎么日子过得舒服了,反而做起小偷小摸的事了?勿以恶小而为之,可得小心蝴蝶反应啊!

    王可媛轻拍她的肩膀,放下手来,一边为她添菜一边说:“都说得意忘形,这神仙日子好过,也不好过。”

    “市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李容身扒拉了几口饭,心里又酸又暖,红着眼眶说:“别人都在看我笑话,就您真心待我,供我吃喝,还教我道理。这东方仙居里有什么岗位吗?我想去分门阁重新折花,离您近一点,我会安心,也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令李容身失落的是,王可媛摇了摇头:“你以后若是想跟着我,我很欢迎,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里没岗位?屋脊之神不需要左右护法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是现在跟着我,就是毁了你自己。”

    沉默片刻,李容身说出心知肚明的答案:“因为我会依赖您,这会毁了我自己,对吗?”

    “对,你还有很多要经历的,要自己去搞明白的事,不能羁留在我这方寸之地。”王可媛正好瞥见她手腕上那颗墨痣,调侃道:“笔墨仙还等着你告诉他你要找的答案呢。”

    李容身苦笑:“啊?我、我都忘了问题是什么了……”

    “你会想起来的,你也会找到答案的。我相信你。”

    虽然脸色仍不太好,但李容身还是缓缓点点头,接着吃饭。从这东方仙居出来,去云旗小院,愚听找小男孩来来钓鱼去了,家里只有南梦清黎在侍弄花草,李容身闷闷不乐,在这位公主跟前容易不爽快,索性早一日结束休假,独自回了御马监。

    门房烟雾袅袅,隐约能闻见炖肉的香气,李容身才落到门前,悬蹄与鞭之这一老一少便迎出来,“大人,大人,您怎么今天回来了?”

    “哎?我好像有段日子没见过你们俩了,还以为另谋高就去了呢。”

    悬蹄憨笑,“嘿嘿,我们两个平日是在马场上纵马的,若非大事,不怎么往大人您跟前凑,所以您才有这错觉。这几日府里大半休假,今日轮到我俩门房当值,可巧就遇见大人了!”

    “你们在炖什么?”

    “我有酒,他有肉,两个凑一锅,吃个消遣的。大人,您要尝尝吗?”

    “不了不了,我才吃过,已经饱了。”

    “大人方才那一顿定是吃的不好,瞧您愁眉苦脸的。鞭之,快看看炖肉好了没!”

    “哎!”鞭之跑进去,没一会儿跑出来,端上一碗红润的肉来,拿酒煮的肉,软烂喷香,可李容身实在是没胃口,推阻道:“你们吃吧!我就坐你们旁边,说说话就行。”

    这话叫悬蹄犯了难,与鞭之对视一眼,“我们两个,是御马监嘴最笨的了。”

    “不见得吧……”李容身印象中府里的人都挺好聊天的,“没事,你们不陪我,随便找一个人来,聊什么都行,我这人烦躁的时候,多和人说几句话就好了。”

    “这……御马监眼下只有我们两个了。要不,您再等一等,明天诸位就回来了。”

    “老头,你傻了!”鞭之拱了拱悬蹄说:“大人完全可以出去走走,和别处的仙家聊一聊啊。”

    这倒是个主意。李容身往外走两步,又走了回来,“算了,咱们御马监地处偏远,我这会着实有点……犯懒。”其实,她更怕之前只是听说大家都取笑她,这一出去,有当面取笑她的要怎么承受呢?

    悬蹄与鞭之吃完了炖肉,出了门房,发现弼马温李大人又站在门前,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大人,您这是?”

    “呼……我现在找不到答案,甚至连问题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乱的很,实在是有点烦啊。”

    “大人,我们虽然不懂您的话,也不会说俏皮话逗您开心,但是您有事只管吩咐。”鞭之颇有些眼力见,“您现在啊,气不顺,吩咐我们做些小事,兴许这气一点点一点点,就顺了。”

    “嗯……”这话有点意思,李容身脸上有了一些笑意,“我想想啊。”她左思右想,左看右看,眼神落在他俩身上,有了主意,“哎,你俩平时在何处纵马?”

    “南坡上。”

    “那里的马可都是好马!”

    “正是,大人可愿去看看?”

    “正有此意。”

    弼马温随着他们往南坡去,只见阳光如水、绿草如茵,一匹匹骏马肥壮自在。李大人心里激动,又要落泪似的,忙用袖子在左右眼角压了压。

    悬蹄叹道:“大人真是我见过最喜欢马的,天天瞧着,不觉得烦不说,每次您来草场看马,无论是笑还是哭,眼睛里都亮堂堂的。”

    “哒哒”踢踏有声,这边说话的功夫,鞭之那边已经牵着一匹白马过来了。

    李容身打量着,说:“一绺青鬃、四只乌蹄,奔跑时轻盈迅疾,如细雨濛濛,这不是我们的宝驹‘白溟’吗?”

    “大人好记性!”鞭之把缰绳递过去,“白溟已经闲了有半月了,身上怕是发痒,大人要不要给它挠挠痒?”

    “那我挠挠。”李容身上手挠两下马肩,眼看着鞭之,很快两边都噗嗤笑出声来。

    悬蹄明白其中意思,心怀隐忧,手笼在袖子里,犹豫着开口:“这样好吗?要不我翻查一下规矩,看看让不让骑马?”

    “大小神仙都能骑,咱们大人为什么不能?”鞭之斜眼看他,扶李容身上马。

    李容身坐在马背上,感觉新奇,又兴奋又害怕,抓着缰绳,不敢乱动,笑说:“那你翻查一下吧。”

    悬蹄点点头,两手从袖子里出来,做展开状,一本厚厚的规矩册子显出影来,由腰前捧至眼前,细细翻看一阵,“嗯……没说御马监的人能骑。”

    “有说不能骑吗?”

    李大人这话的意思分明,鞭之拉动缰绳,白溟往前走动,悬蹄一边看着,一边说:“没有说不能骑。那……”

    “那我就走喽!”这是李容身第一次骑马,但已经看过别人骑马的样子,理论知识异常丰富,颤巍巍地动作几下,胯下的天马便奔跑起来。

    风吹过发间、腋下,吹拂着脸面、手臂,李容身觉得自己在飞,像鸟儿一样。因为眼睛潮润,眼前的景象时不时就会虚晃一下,那美丽的天高海阔的景色也有了别样的光泽与重影。她想尖叫,就像刚来这天上时那样哇哇大哭,但她叫不出来,似乎发出声响,眼前的美好就消失了,她会如梦初醒,回到那一片死气的末日,甚至回到濒死的时刻,她可能没有被天帝选中的机会,而进入地狱,进入虚空……

    骑了一阵,李容身的大腿内侧被磨得生疼,屁股也在颠簸中变得麻木,痛感使想象不能再继续,她只得咬着牙,拍了拍马脖子,叫道:“嘶,哎呦,行了行了,停下来吧。”

    马自然是没有停。

    “白溟?白溟?天马竟然听不懂人话吗?”

    没办法,她回忆着别的仙家勒马的样子,手上使力气拽缰绳,两腿也磕了磕马肚子,试图给马传递信息。没想到,也不知是不是她力气用小了的缘故,马头并没有被缰绳撼动,而鞋上镶嵌的宝石磕疼了马,白溟一声哀嚎,不仅跑得更快,还甩动起来,想把马背上莽撞的仙人甩下去。

    李容身拿定主意,赖在马背上还有一线生机,这要是被甩下去,肯定轻则摔得七荤八素,重则歪脖咽气。于是,她把缰绳在手腕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整个人都趴到马背上,双腿夹紧。

    鞭之与悬蹄远远地跟在后面,察觉到不对劲,赶紧飞过去,喊道:“大人!快松手!白溟性子刚,不能拗着来!”

    李容身在较劲中也发了狠,喝道:“我不!它甩累了还不停下来吗?”

    “哎呦大人,这可是天马啊,有的是力气!您干嘛非要和它斗?”

    “我、我……”李容身只觉得头昏脑涨,也有些害怕了,只是缰绳已经缠紧,手腕子抽出不来,没法在手心画圈施法术,心里后悔学艺不精,不能像南梦清黎那样弹指就施法。心猿意马之际,腿上一松劲,整个人都飞起来,又拍在马背上,忙把脑袋腾空,只剩求生念头,把胳膊腿紧紧挨在马身上。

    悬蹄见李大人脸色发白,不敢再耽搁,忙从腰间抽出一根仙索,缠住天庭御马白溟,马儿性烈,只觉得更加不舒服,挣动起来,悬蹄险些被拽倒,忙呼喊:“鞭之,你还在愣什么?还不快帮忙!”

    闻言,后知后觉这是要闯祸的鞭之回过神来,也从腰间抽出一根仙索,从另一侧缚住白溟,马总算寸步难行。僵持一阵,见马儿神色如常,似是安静下来,鞭之就先收了仙索。

    “别急!”

    悬蹄出言阻止,已然晚了一步,白溟瞅准机会,蹬开悬蹄,嘶鸣一声跃至半空,腾云飞奔而去,横冲直撞,搅乱了别处的马群,撞断了马场的栏杆,拖着仙索、木栏奔至天河,破浪前行,全然不顾身上伤痕累累。

    李容身像只死鸟一样软在马背上,精神涣散,她心里喃喃:我也没熟读天庭法例,这一条该判我什么罪呢……白溟只管奋力奔跑,不顾她了。缰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她慢慢地直起腰来,天河宽阔,远处如镜子一般倒映着明亮的太阳、湛蓝的天空,有几缕云彩环绕着一座塔。

    “真美啊……”热泪划过眼眶,李容身卸了力气,整个人歪倒下去,却在与水面即将亲近的时刻,被什么勾住了后腰,拉了起来,宛若一条被钓上来的鱼。

    “李容身,你要死啊!”

    被骂的这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救她的人,道:“回禀清黎公主,方才我确实想再死一次。你放我下来吧,我可沉了。”

    南梦清黎可不会听弼马温的吩咐,她抱着软绵绵的李容身飞回府里,将她放在榻上。

    也不知眼望着天花板躺了多久,只觉得眼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容身才开口:“行啦,别围着了。”

    监承关切地问着:“大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你们围着我,我最不舒服了,快走,回到你们的岗位去。”

    眼前只剩下愚听,眉头皱起小山,担忧地看着,“姐姐,你可是被什么附身了?”

    “哈哈,没有,”李容身捏捏她的脸,笑说:“不是有个词叫‘稚气未脱’嘛,我这是‘人’气未脱,人无聊又烦躁的时候,就想找一点即时的快感,刺激麻木的神经。”

    “我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作死’,‘找死’。”

    “我懂一点点了。”

    “嘿嘿,我们愚听这表情真可爱。嘶!”李容身翻身想坐起来,不想肋下生疼,一边弓身捂着一边抬头说:“呦,你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