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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黎姐姐就没走过。”愚听笑言,“姐姐可真厉害,看出你的表情不对,寻我回御马监找你,要不是我没听见她喊我,我们早就回来拦住你了,你也不会受伤了。容身姐姐,你看到了吗?清黎姐姐‘咻’地一下飞过去,好像飞星一样,在发光呢,可漂亮了!”

    “我没看见,我当时正往水里栽呢……哎呦,身上疼得厉害,愚听,你帮我煮一碗热热的甜汤来,有你做的美味下肚,我一定‘汤’到病除。”

    “好~”

    愚听出去,李容身打量着心事重重的南梦清黎,笑问:“你这幅样子,肯定不是因为担心我吧?”

    “你又死不了,我担心什么?”

    “还真是,我有时候都好奇,神仙要到什么程度才会死掉,你刚刚应该晚一点救我,这样我就能知道掉天河里淹不淹的死。”

    “别贫嘴了!我烦着呢!”南梦清黎托腮思索着。

    李容身一边从榻上下来,一边说:“我贫嘴?你一直坐这不动,难道不是想听我多说几句?”

    南梦清黎咬咬嘴,没否定。

    李容身接着道:“你知道我没别的朋友,喜欢跟着愚听出去,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看过愚听和来来钓鱼?在哪看的?有没有看过他们的影子?”

    南梦清黎仍保持着托腮的姿势,但眼神已经瞥过来了。

    轻拍身上,一身残破的衣服整洁如新,李容身坐在南梦清黎旁边的椅子上,单手托腮,和她面对面,道:“我看过,看过不止一次了,清晨、黄昏,码头、芦苇荡,凡是能显出影子、倒影的地方,愚听和来来的影子都融在一起,或者说,他俩共用一个影子,这影子还是愚听的样子。这说明,”李容身另一只手点点桌子,南梦清黎定定地看向她,“来来不仅之前一直没名字,还一直没影子!”

    李容身没注意到一直在专注地听她说话的南梦清黎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眼神飘向别处,肩膀也松了一下,只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你看啊,来来很神秘,他不仅没有名字,也没有影子。而我给来来取了名字之后,他就有名字了,那我是不是也能给他一个影子啊?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前兆,我是不是修行圆满之后,未来就会变成掌管别人姓名和影子的神啊?但可能像来来这种无名无影子的情况很少吧,你说……”她偏头一看,旁边的座椅空空,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了,只好索然无味地咂咂嘴。

    接连几日,弼马温李大人都不敢出门,之前撒点纸片子都被罚了俸禄,现在马群受到惊吓、栏杆被撞坏、白溟也跑丢了,自己怕不是要被剜下肉来?心有所想,便觉得身上一阵阵刺痛,只能坐着躺着,连站起来倒杯水都觉得身上没力气。

    “怎么没人来找我呢?”李容身觉得这不像是天庭的办案效率,便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左右打量,见悬蹄与鞭之侯在外面的台阶上,忙示意他俩进来。

    “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李容身绕着两人走上一圈,问:“你们两个,有没有挨罚?”

    悬蹄道:“我和鞭之玩忽职守,没有及时阻止大人,害得您受罪受伤,被监副责罚守着您,是应该的。”

    “就罚你们守着我?没扣钱?”

    “监副本想罚我们的银钱,监承仁慈,给免了。大人若是觉得该罚,我们现在就交上去。”说着,鞭之把荷包解下来捧上去。

    李容身赶忙推开,说:“不必不必,你们也没多少钱。”她挠了挠脸,问:“近日我身体不适,也没出门,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也太安静了。”

    悬蹄笑道:“府里一切正常,大人不必操心,专心养病吧。”

    “是啊,大人,”鞭之扶李容身坐下,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一边说:“府里这几天就忙了几件事。典簿与我们这些马夫小吏一起,把受到惊吓四散的马都赶回各自的坡地,点清了数目。力士官们把围栏也给修好了,趁此机会,把沿路上不曾注意的老损也给修补了。这些事,不到半天也就做完了。白溟倒是丢了好几天,不知疯跑到哪里去,还是愚听姑娘心思专注,一直走一直找,几天几夜,还真把马给寻回来了!”

    李容身有些惊讶:“哇,这么说,问题都解决了?”

    “早就解决了。”

    “怎么没人来告诉我?”

    “大人您天天疼的直哼哼,我们想等您身体恢复了再说,也不迟。”

    哎呦,你们要是早告诉我,我早就活蹦乱跳了!李容身干笑两声,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便一手挽着悬蹄,一手搭着鞭之,出了门。阳光正好,微风也恰到好处,四处转转看看,府里上下被打点的井井有条,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这才放松下来,松开两个“人质”,放他们忙自己的事去。

    走到正堂,监承与监副正忙着,见她进来,南梦清黎自然是一动没动,监副起身行礼,迎上来,问:“大人的身体可调养好了?”

    “很好,就是方才转了一圈,还有一个疑问未解。”

    “何事?可是我们还有错漏之处?”

    “没有。正因为没有,我不免好奇,怎么之前我泼洒纸片,未造成伤亡,还被罚了银钱,这次马伤了、栏杆坏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监副笑言:“之前那事,一来我们没遇到过,不知怎么处理。二来动静闹到外面去了,不是我们能兜得住的。这次这事,在大人看来,可能是犯了大罪过,但在我们看来,都没超出日常的职责与自己的能力,因此应付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既然处理得当,上面也不会苛责。”

    “原来如此。”李容身笑着点点头,突然挺身站好,对着监副和监承深深行礼,道歉:“我身为管事,却犯下祸事,幸有各位扶持帮衬,请受我一拜!”

    南梦清黎没想到会如此,忍不住站起来,打量李容身,监副也赶忙扶起李大人,道:“我等分内之事,大人不必如此。”

    李容身脸上全没有平日的嬉皮笑脸,轻笑说:“这几日大家分摊我该做的工作,一定累坏了,今夜我做东,每个人都要来,咱们在院子里摆上一桌好酒菜,赏月赏花,边吃边聊,如何?”

    “如此甚好!咱们御马监千百年来,各干各的事,少有一起坐下来的时刻。我这就告诉他们去!”监副小跑着离开。

    南梦清黎走近,捻着衣带问:“怎么回事?在马背上颠一颠,整个人有种头脑清醒了的感觉。”

    “算是吧,远处的看不清楚、想不明白,近处的倒是看清楚、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这御马监为什么小门小户,却能坚挺数千年。明白为什么此地久久无人任管事,却也能正常运转。我啊,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南梦清黎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了然一笑。

    所谓“喜欢”,有时候其实挺单薄的。它支撑着李容身在御马监又干了一年零七个月,这位升仙的凡人就背着众人,悄悄地来到了分门阁。

    早先那位长须长髯的仙官最先认出她来,迎面走过去,问:“这不是弼马温大人吗?怎么来我们分门阁了?可是贵府要添什么新的职位?”

    “我们确实生意兴隆,但还都忙的过来,不需要添新职位。”李容身说完,叹了一口气。

    “仙娥为何叹气啊?”

    “说来惭愧,我想换个职位,换个地方呆呆。”李容身挠挠脸,有些不太好意思。

    “仙娥不是做的‘风生水起’吗?”仙官笑笑,“可是蓦然醒悟,觉得弼马温一职地位卑贱?”

    “那倒没有,劳动最光荣,认真做事的职位怎么会卑贱呢?”

    “那仙娥为什么想换个地方?”

    “怎么说呢,”李容身忖度着开口,“我们御马监工作氛围很好,大家也相亲相爱,就是时间久了,我总觉得自己不适合那里,有种尸位素餐的感觉。”

    “尸位素餐?天上谁不知道弼马温为了御马监的前途,绞尽脑汁、真抓实干啊。”

    这话听着刺耳,李容身真想揪住他长长的胡子。

    “我正是做了那些‘实事’,才发现自己不适合这个岗位啊。”

    对面的到底也是一位主事,仙官不敢得寸进尺,忙一边领着李容身往树下走,一边问:“那仙娥觉得自己适合什么?说出来,我也好帮帮您。”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适合什么,毕竟这天上的职位和凡间还是有许多不同的。不过,我在想,要是换一份和弼马温的日常事务完全不一样的职务,那我也算是拓宽了体验,对自己适合什么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兴许下次换岗位,我就直奔理想的金花了。仙官,您可有什么推荐啊?”

    “素来听闻,御马监的事务琐碎而又无聊,那给您寻一个清闲而有趣的职务?”

    李容身的笑容慢慢舒展开来,手指点了点仙官,“你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这人啊,就怕无聊,在凡间的时候啊,工作不稳定,还没等我无聊呢,就换个地方讨吃的了,现在我一想这工作要重复做几年,十几年,甚至成百上千年,就觉得整个人要成石头了!哎,天庭应该有不少有趣的职务吧?”

    “趣味这东西,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若是觉得有趣,就怕入不了仙娥的眼。要不,您还是说说,论有趣,您觉得什么职务有趣,我再帮您找找,有没有空缺?”

    想了想,李容身有了主意,对仙官说了。仙官在簿籍上摸了摸,叹道:“真不巧,刚有一个仙子折花去了,眼下那里人员齐全,还没有空缺呢。”

    闻之,李容身不免失落。仙官宽慰道:“这说明啊,仙娥您有眼光,望着的是个肥差呢。也别灰心,我帮您留意着,有了空缺,飞书给您,可好?”

    “如此甚好,等你消息。”

    李容身怀揣心事,回了御马监,照常主事。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这天,御马监又难得遇上一个清闲的日子,李容身摆下酒席,招呼府里的所有人坐下宴饮,酒酣耳热之际,又撺掇众人玩游戏罚酒,划拳她学不会,摇骰子她手气差,就定下来用掰手腕定胜负,想不到她与愚听掰手腕时,竟然撼不动对方。

    我还能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开玩笑!一定是我酒喝多了,影响发挥。不对啊,我是仙女,仙女不该有点法力加持吗?

    这么想着,李容身暗暗施法,被南梦清黎一眼看穿,指着她:“哎哎,你暗中作法,你作弊欺负人!”

    “我、我欺负人?你好好看看,我就算用了法力,她也纹丝不动好嘛?”

    趁着李容身说话的功夫,愚听手上用力,将她扳倒,拍掌笑道:“容身姐姐,你输啦,罚一杯!罚一杯!”

    李大人认输,端起酒杯,正要喝,耳听得众人的说笑声中有异响,忙捏紧酒杯,厉声问道:“什么声音?”

    众人立时收声,循着动静望去,只见一片叶子由远处飞来,穿门入户,在李容身眼前打旋,却不落下。

    “悬蹄,您老经历的事情多,可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这叶子看着与普通叶子无异,但如此飞舞又实在奇怪。”

    老吏答话:“大人,这是飞叶传书,既然落在您眼前,应该是给您的,略施仙法,便能一看。”

    “哦~那就让本大人打开它吧。”李容身说着,手上几个花招,分外招摇的把仙法丢出去。

    有十几个金字从叶片上飞出来,待李容身看清写的是什么,登时吓的酒都醒了,拂袖收去那些字,却也知道众人都看见了,一时无话。

    鞭之愤然道:“李大人,您要离开御马监,去月老宫?”

    李容身牙关紧了紧,环视众人,松口软声道:“不能去吗?”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也不知如何接话,有的气恼,有的默然,有的辨不清情况,左右打量着。渐渐地,此地的气氛不太适合久留,于是一个接一个散去,只留下愚听和南梦清黎。

    “姐姐,没事吧?”愚听握着李容身的手,她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捏一捏姐姐的手。

    李容身摇摇头,抬眼看不远处的南梦清黎,她仍坐在桌前,手边是方才闲适时用小橘子垒的小山。

    一阵心慌感搅扰着李容身,她猜度着接下来南梦清黎的举动:骂我?打我?幸灾乐祸?懒得理我?我走了她正好占山为王?

    只听她问:“离开这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去月老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