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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夔牛独脚

    “啊!”

    听到了惊恐的惨叫声,几乎所有苏醒的人齐齐望向了胡哥刚刚进入的右侧洞口,只见胡哥趴在地上,用不停颤抖的双臂费力的向外面爬行,像是一只被猎食者捕杀中逃脱的受伤兽物。

    胡哥作为一个甘南大汉,本来有着泥土色的浑厚肤色,此刻已经被恐惧和虚弱染的惨白。他的嘴巴就像放了一个无形的苹果,张大到了惊人的大小,两侧脸上的肌肉也像是被钢铁熔铸了,异常僵硬。

    胡哥拼命向我的病床爬过来,但是很快就把一只有力的手钳制住了他的右手。

    胡哥抬头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虎部队制服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很高大,面容不是特别苍老,但是已经双鬓苍白,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我们所有人很大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来自于精神层次,不光是胡哥定在原地像个小鸡仔一样不敢动弹,在病床上的也各位纷纷侧过头不敢再看那边。

    我挪动自己僵硬的身体,侧躺在床上,脸还是朝向着胡哥那边。

    我眼睁睁看着胡哥那么一个小山似的大汉被那个军官一只手,视若无事的,轻而易举抬了起来,要知道军官足足比胡哥要矮了一个头。

    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我们能清晰的听到胡哥脚上的关节和光滑的地面碰撞的“咚咚”声,这个声音不光传到我们耳朵里,更多是在不断扣动着我们紧绷的神经,直到军官和胡哥一起消失在了左侧的白布后。

    自从军官带着胡哥离开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恐怖笼罩着,互相之间再也没有了交流,我很担心胡哥,也不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有会被怎样处罚。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胡哥就和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整个人的身体状况一下子就很好了,我觉得应该所有人都对胡哥身上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但因为作为军人的某些职业操守,所有人都没有主动去向胡哥详询。

    不过胡哥倒是没藏着掖着,一回来就大张旗鼓组织大家围坐到一起,神秘兮兮的向众人告知了自己从那个军官处了解到的某些信息。

    其实当时胡哥进到右边的洞口里面,发现里面非常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片区域和我们这里一样都安置着许多病床。

    起初他试探式的向里面打了几个招呼,见没人回应,就自顾自的在那里寻找起了其他出口。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偶然一瞥那边的病床,发现上面似乎用白色的床单盖着什么东西,胡哥偏偏有好奇心爆棚,手贱去掀开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胡哥发现,床单下,是一具皮肤干瘪,毫无生机的干尸,他用手指碰了碰那具尸体,就像是触摸到某种碎屑,轻轻一碰那层薄薄的皮肤就一点点碎裂开来,飘散在空气中,露出了里面瘆人地带白骨。

    胡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之后没有提自己是如何害怕然后逃出来的,而是说起了那个军官,表示那个军官是白虎部队京畿地区的副总队长。

    他说,刚刚胡哥看见的那些干尸都是没有通过测评,肉身没有达到承载阵式所需的强度,最后遭到阵式反噬而导致肉体完全失去生机的人。

    听到这个信息,我多少有点唏嘘和庆幸,但是也没有认为军方做的有什么不对的,毕竟我们来这里之前都已经签订了生死不论的条款。

    不过胡哥话锋一转,表示所以在这次测评中不幸身亡的同僚,都会被追加最低级的白纹道者的职称,家人不光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孩子还能拥有优先培养权,如果拥有道者资质,可以无条件进入当地的道大。

    而在座的各位,以后就是直接由最高军委直接管辖的夔牛卫,享受和白纹甚至青纹道者同等的福利条件,恭喜各位!

    在座的所有人几乎听到这都面露喜色,我也不例外。原先因为灵能过低而不能成为军队中坚力量,只能作为安全地区的底层防卫队的各位,在此时此完成了无与伦比的阶级跨越,甚至有人激动的嚎啕大哭起来,这一点都不奇怪,我真想立刻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梦择。

    但是胡哥忽然把我拉到了一边,乘着大家还在一片喜悦当中,把我带到了一个角落,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我。

    实际上刚刚大部分的话都是带他走的那个军官吩咐他说的。我也注意到了大部分通过测评的人都是和我分在一个小组的,胡哥推测那些失败者的死因应该不只是来自肉体的反噬,因为他还见到过有不少尸体的眉心插着一根金针,显然是被人为杀死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胡哥推测应该是给我们做测评的“崔佬”手段比较高明,我们组的存活率才会那么高。

    而且,夔牛卫的福利待遇那么高,相对应的危险程度绝对也要远超我们平时所待的部队,胡哥怀疑甚至他们会要被用来对付魇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魇类”这个词,就问了胡哥。

    胡哥先是一愣,之后解释说,魇类是以人为食的人形的怪物,我们普通人很难杀死,只有道者才能彻底灭杀。

    胡哥在甘南也是偶然的机会被军方安排去配合一个道者对魇类的围剿,才知道我们身边有这样的怪物的。

    他自己面对那个怪物的画面现在还是历历在目,那个怪物拥有的恐怖力量和恢复力可以说是瞬间瓦解了他们小队的防线,他们密集的火力也只能短暂压制怪物一会的行动,最后是他们不得不找人当诱饵把怪物诱骗到道者事先刻画好的阵式才成功杀死了怪物。

    当现场的惨烈程度让胡哥现在还胆战心惊,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一个人面对你那个怪物要怎样对付。

    我当时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侥幸通过了测评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刚刚还在身旁的人现在就已经死亡而感到悲伤,亦或者是因为想到自己将来要面对像胡哥说的那种恐怖怪物而感到担忧。

    大约过了四天的时间,我们在密闭空间里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是按照供应给我们的食物有人推断的。

    大家的身体也几乎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没有因为身体上刻画了阵式而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不同。之后一个陌生的军官告诉我们,在左侧的洞口有通讯装置,这半天时间我们可以去联络一下家人,之后我们就会被带离这里。

    我迫不及待的拨通了梦择的号码,很久他才接,还不等他说话,我就一股脑把自己成功通过测评当上夔牛卫的事讲给了梦择听。

    期间除了咳嗽了几声他没有回话,即便是我说完了,他也是经过了一阵长长的沉默才说了一句,“恭喜你了”,就挂了。

    之后我们又被集中转移到了京畿地区某个废弃的军事基地,进行一些军用体术的学习,虽然在之前的部队也有涉及,但是在这里学习的体术显然要比之前所学深奥不少,相对应的训练量也十分巨大。

    给我们带队的军官也换成了一个比我们年纪稍大的陌生军官。身上的阵纹没有给我们的身体带来明显的强化,几乎每天都会累的汗流浃背,晚上瘫倒在床上。

    期间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检查我们身体的状况。在这里,我发现一件事,之前测试时和我们一组的通过测评的大多数都会比较活泼,有时候大家会一起嬉笑打闹,对应的其他组的人几乎都很少和我们交流,但是每天的训练任务都完成的异常出色。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过了一个月,虽然很辛苦,但是有胡哥在旁边插科打诨倒是也不觉得烦闷。胡哥几乎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照顾我,甚至平时吃饭时候都会特意把一些肉分给我,起初我也不好意思,但是耐不过胡哥反复要求,后面反而是习惯了这样的事。除此之外,带队的军官也待我很好,虽然总是非常严厉的训斥其他人,在到我的时候却异常的耐心,还经常找我聊天,聊天中我知道了这个大哥姓洪,私下里我都叫他,“洪哥”,别看他看起来只比我们大不多,却是二十年前的第一批夔牛卫。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们被召集到了操场上,基地里来了一群穿着宽大白袍,挽发。插簪,头上系着一块刺绣方巾的陌生人。

    这个基地的人都对这些人毕恭毕敬,即便是总管着基地的洪哥面对这些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也是毕恭毕敬,自觉低下了头,但是这样的态度依旧让这些人不满意,依然趾高气昂的数落起了这里,和这里的人,而洪哥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迎合。

    之后我们就被命令各自回去洗澡,再换上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一个小时后再在操场上集合。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新来的这群陌生人,但是还是非常感谢他们给了我们时间去洗澡,平时因为高强度的训练几乎一周才会有时间洗一次澡。

    我们这群大汉像潮水似的涌进澡堂,大家都很开心,甚至在澡堂里大家哼起了歌,跳起了舞,说实话当时的画面,现在想起来真的还挺滑稽的。

    我们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搭起了好几座巨大的帐篷,我们再次被分成了好几组,这次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我是第一个,是一组里面第一个进入帐篷检查的。

    在进入帐篷前我被要求脱去上衣,赤裸着上半身进去,好在这里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帐篷里没有什么东西,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白袍老人和一个平日里不常见的大木箱子。

    老人紧闭着双眼,我却似乎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眼神,但是那种冰冷又和“崔佬”不同,我也形容不出来是哪里不同。

    我还没走近那个老人,只见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就把我推倒在地,那股力量大到压的我站不起来。

    我只能转头看到白袍老人从木箱里取出了一个前段有小孔的金属盒子,轻轻一摇,数十根金针就从小孔中射出,依次悬浮在空中排列成了一个圆环。

    随着白袍老人双手快速结印,一根根金针朝着我飞来,我从小就怕针,一下子就闭上了眼,只感觉不断用尖锐的东西扎进到我的身上,除了扎进去的那一瞬间的疼痛,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我满满睁开了眼,伸长脖子,发现所有的金针都按照一定的间隔,插在了之前“崔佬”给我刻画的阵纹之上。

    操纵完飞针的白袍老人,片刻不停,挥手又是一张黄色符纸从其宽大的白袍中飞出,稳稳落在老人的两指之间。

    老人忽然睁开双眼,面容肃穆,右手高举符纸,左手快速结印,嘴里振振有词,乃郎朗之道音,悠悠之道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体有金光,覆映吾身。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雷霆,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赫然是古代道派的言灵术法中的集大成者,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神咒”。

    随着“金光神咒”的咏唱,我只觉得耳边隐隐有打雷的声音。

    无数金色的电弧凭空出现,朝着白袍老人手中的黄符汇聚而去。老人面无表情,银色的光华在其眼中流动,他用一种玄妙的姿势舞动着黄符,而满室的金色雷霆也跟着他一起舞动。

    直到老人,大喝一声。

    “敕!”

    一下将黄符贴在了我的肚脐处,而万千金色雷霆全部通过金针涌入了我的体内,我甚至能看到金针上残留的金色电弧。

    那个感觉很难描述,那种不断有电流在你的身体里肆虐,一刻不停止的撕裂着你身体的每一部分,我甚至能够闻到从我身上散发出的烧焦味。

    本身肌肉被破坏就已经很痛了,偏偏还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还在对我的肌肉进行恢复。

    这导致这种痛苦的过程在无限循环,并且重生的肌肉更加脆弱,被碾压时也更加痛苦。这种感觉在“崔佬”给我身上施加阵纹的时候也感觉到过,只是其中的痛感增强了无数倍。

    几乎是在痛感出现的第一个瞬间,我就失声大叫起来,我没办法控制,我还想蜷缩身体,但是因为无形的力量钳制而无法动弹。

    “又是创新派的那群蠢货制造出来的半成品么?总是给我们制造垃圾。”

    我只能听到这么说,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我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不光是身体的疼痛,那种精神上的绝望,对我造成的影响更加强烈。我几乎是笃定了自己要死的,我想要咬舌自尽,却疼到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眉心好火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裂开来,我没有想那是什么,甚至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希望爆炸快点发生,让我快点解脱。

    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但是不知怎么,也许每个将死之人,都会像幻灯片似的播放自己的人生。

    梦择的身影,从小到大,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欠他的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有还,我也想像胡哥照顾一样去照顾他,去照顾他啊。我

    还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当我放弃了死的念头,眉心的燥热感也削弱了,甚至连之前完全不能忍受的疼痛都显得没有那么疼了。

    渐渐的那种疼痛感在消退,我有力气睁开了眼睛,虽然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但是我能看到直直在我上方的那盏灯,很亮,真的很亮,我似乎活下来了!

    等到痛感已经很微弱时,一种新奇的感觉充满了我整个身体,那就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轻盈,晃动身体时,那种肌肉的拉扯感完全消失了,整个身体浑然一体。

    而自己只要集中精神,想要将力量汇聚到一点时,就会有一丝微弱的电流在我身体里传导着,但是这种感觉不疼,反而是有些酥麻。稍一用力,我居然挣脱了那股无形之力的束缚,转过身来,用双手支撑着站了起来。

    我看到了白袍老者,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但是这种惊讶很快掩饰了过去。还不待我说话,老人又是大手一挥,一阵狂风把我刮出了帐篷,但是我这次再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我居然能够在被刮出去之后,还能看看站稳。

    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空气的流速似乎都变慢了,所有人的行为都变慢了一拍。刚刚还和我平视的队友们,现在我居然需要俯视了。

    我低下头,发现原先暗淡无光的阵纹,现在正闪耀着金色的光晕,甚至有金色电弧在阵纹内流动。

    我能感受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光和之前不一样了,多了一份我之前从未感受到的情感,那就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