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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矛与盾 中

    酒足饭饱的陈九野,抓着一把羊肉串从小板凳上起身,准备边走边去找姜禹。他在姜禹身上种下了记号,能清晰感知到对方已经停留在一个地方很久没有移动了。

    这也并不是陈九野第一次来玉门关了,虽说这里的夜晚十分清寒,却总有一种错觉很暖和,他也说不出来原因。

    多少会和大部分来到这里的外乡人一样,情不知所起,便已经爱上了这座城市,但是陈九野并没有打算居住在这座城市的打算,就算再好也是会腻的,只有不断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漂泊,似乎才是自己的宿命。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血脉的传承呢,传承于那个自己从未蒙面的混蛋老爹,那个说下“我忙着爱这个世界,于是无暇去爱自己的孩子”这样荒谬言论的诡辩者。

    “饭暖思**”,“淫”是过多的,现在的陈九野就属于那种状态,被过多的思绪和想法纠缠着。

    自从收了晓聪做徒弟,陈九野时常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二十五岁,也还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要学着那些老学究一样,一本正经的传道受业解惑,野惯了的他也无数次想放弃,这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并不喜欢和一个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他习惯了孤独,究其原因,大概是厌倦了失望。

    自从有了晓聪,似乎已经很有没有机会一个人在这样的深夜漫步呢,感觉像是忽然有了个女儿,总是不能放心。自己多少会想要多给他一些东西,让她少走一些弯路,少吃一些自己吃过的苦。

    又经常会想,这是否是一条适合她的路,自己是不是在将她推向一个深渊。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下,很多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一些东西。

    其实他也很害怕晓聪离开,晓聪的存在多少填补了陈九野心中那无可救药的孤独。

    不管平时如何,此刻的陈九野的心,无比的松弛,就这样被皎澈的红色月光沐浴着,不用去想太多的东西,脑袋放空就好。

    但是那种放松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陈九野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他想起了小叶老师,不知道自己对她的那种情感是否也是因为渴望逃避着,逃避着自己的那些责任,那些使命呢。

    亦或者是自己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了呢,避免那颗玻璃制作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把它撑坏了呢,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并不是小叶老师,自己大概还没遇到这个人。

    以往自己一旦被这种矛盾的情绪纠缠住,就会选择用美食和烈酒来麻痹一下自己,睡一觉,似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然后一句“算了”,道尽成年人世界的苦楚。

    如果成年代表着要自己负责任,不能再依靠他人,那陈九野恐怕早在十岁就已经成年了。

    在这段漫长的成年生涯里,从厌恶孤独,到习惯孤独,再到厌恶孤独,总之孤独这个东西常常陪伴着他,他过去总会嬉笑着说,“一个人,那我至少还有影子,他是永远不会背弃我的战友。”他相当怀疑,犬家的始祖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不然怎么能创造出影系列术式,这样孤独,这样苦中作乐的东西呢。

    他一口一口撕扯着鲜嫩多汁的羊肉串,极尽野蛮,这样吃的满足感最强,慢条斯理多少有些破坏这份原始野性的美味。但是刚刚还让自己甘之若饴的羊肉串,现在就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不过他已经闻到了酒味,就在姜禹的所在地,陈九野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笼中很久的饿犬,发疯似的朝着姜禹所在的那间面馆狂奔而去。

    他在那里看到了七倒八歪瘫软在地上的姜禹。姜禹身上用来隐藏身份的黑袍,露出里面那件如今被他无比唾弃的代表着“夸父”身份的暗纹衬衫。

    如今,正用右手拿着一个酒瓶,不停将那忘忧的液体,灌入自己的体内,一边灌酒,一边还要不停的用另外一只手锤着地,大喊着“韵啊,韵啊,我对不起你啊。”哪里还有半分作为道国唯三的神凭人的威严,完全就是个失恋买醉的中年男人。

    旁边站着一对双鬓斑白的夫妻,看着借酒撒疯的姜禹,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一个劲的劝他别再喝了,但是上头的姜禹又怎么会听,还是漫灌着自己。

    忽然姜禹将酒瓶朝着门口扔了过去,而自己则是跪在地上,不停用自己的头撞击着地面,口中不停忏悔着,“都怪我,都怪我,就是因为嫁给了我,你才会那么苦啊!都是我的错啊!”

    酒瓶没有破碎,而是被刚好走到门口的陈九野刚好抓住,他微微唱了一口瓶中的残酒,接着一脸笑意的朝着面馆老板夫妻说道,“你们好,我是姜禹的朋友,他没给你们添麻烦吧,他今天喝的酒、吃的东西,我买单。”

    面馆老板夫妻见终于来了个认识姜禹的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挥挥手表示都是小事,让陈九野多看着点姜禹,他好像受了什么情伤。

    “没事,他没事的,请问,你们这边还有酒么?”陈九野不知何时来到了面馆老板身旁,急切的问道。

    “啊?有啊,后厨还有一些。”还不待面馆老板把话说完,他只感觉有一阵劲风从身旁吹过,径直飘进了后厨里。

    没过一会,原先穿戴整齐、衣冠楚楚的陈九野,就衣衫不整的拎着两瓶已经开好的酒走了出来。他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桌椅,来到了还在地上不停忏悔的姜禹身旁。

    先是举起一瓶酒,往自己的嘴里猛灌了一口,接着拎起了姜禹的头,强行将辛辣的烈酒灌进他那张还振振有词的嘴巴。

    醉吧,只要醉了就好,一醉解千愁!在这个最是忧愁的午夜,有酒,又有陪你一起喝酒的人,那又怎会怕此夜清寒,今宵难度呢?逃吧,逃往那模糊不清的意识的残骸!逃吧,逃往那肆意欲情的狂想国度吧!

    陈九野,姜禹,这两个年纪不同、身份不同、背负不同的两个男人,此刻却显得无比默契,不约而同的举杯,碰撞,接着将那忘忧的液体,一个劲的灌进脑子里。

    恐怕两个人很难尝到这陈年佳酿的醇厚滋味了,也许两个神经迷醉的人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隐隐有种灼烧感。除此之外,此间,唯有那酒瓶稳稳居于两人的视野中心,其余都是天旋地转。

    别告诉我,有人喝酒,还会用术式去强行蒸发自己体内的酒精,那样的人也太蠢了,反而至少陈九野和姜禹不会这么做。

    诚然姜禹是第一次喝酒,没喝几口就醉了,倒是也情有可原。但是十二岁就开始狂饮烈酒的陈九野却也没喝几口就瘫倒在了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却有些令人费解。其实也不难理解,有很多时候,酒量是和心情有关的,有太多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又有太多人渴望借酒撒疯,来排解自己内心的百般忧愁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就总是一个人呢,是我不配吗?”

    “韵啊,你总是告诉我要忍耐,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忍耐,掀桌就是了!”

    “我有时候也很孤独,你知道么?好吧,谁知道呢。”

    “我想你了啊,真的好想你啊!”

    “闭嘴,干杯!”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不管是陈九野、晓聪还是姜禹,他们似乎都被自己某种矛盾的心情纠缠着,这才是夜的本色吧。那猩红的月光,不就是在勾引着人去胡思乱想么?

    “喂喂喂,睡醒了没”忽然陈九野感觉到,好想有谁在拍自己的脸。他费力睁开自己惺忪的眼皮,看到了一个老人,那是面馆老板。

    “我马上要开门了,你们俩还是快换个地方睡觉去吧。”

    “好,好的。”陈九野摸了摸自己因为宿醉反应而疼痛的脑袋,正好低头看到了还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姜禹。

    陈九野扛起了姜禹,挥手向面馆老板道别并留下了不少刀币作为赔罪,面馆虽然看起来有些推辞,但还是干脆了当的收下了所有的钱,这让陈九野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走出面馆的陈九野当即给自己和姜禹施了个解酒的术式,陈九野变回了“老板”,姜禹变回了“夸父”。

    清醒的姜禹挣扎着从老板的肩上下来,并从老板手中拿回了自己的黑袍,重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老板略带戏谑的看着姜禹,“第一次喝醉,感觉怎么样?”

    姜禹摸了摸自己头上因为昨晚不停撞墙留下的伤口,有些茫然的回答道,“很奇妙呢,有点飘飘然,好像什么都不用怕,有好像什么都怕,我也说不清楚。”

    闻言,老板猛拍了一下姜禹的肩头,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姜禹一个踉跄,“是啊!”

    男人的友谊,恐怕就是那么简单,一起喝过酒,就是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