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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少年

    盛夏午后,炎热的天气让人提不起精神,小贩们早早地收了摊,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为了生计而奔波。路旁一座矮墙上躺着一个少年,墙外的大树刚好投下一片树荫笼罩住他,少年翘着二郎腿打着瞌睡,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凉。日头渐落,阳光洒在脸上,少年不情愿的坐起身,抬起右手遮住眼睛,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伸出左手摸了摸腰间酒壶,终于放下了心。老家伙的酒瘾虽然没自己的午觉重要,但酒是终究要打的。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再不称酒回去,怕是要挨骂。于是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地上,哼着小曲儿向酒馆走去。

    路旁酒馆里,简陋的摆着七八张桌子,有行脚商人在这里饮茶歇脚,也有过往行人来这喝碗酒水消除暑气。靠外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军官打扮的酒客,其中一个黑脸军官酒意正酣,眼神迷离的举起酒杯,似乎对刚才的话题意犹未尽,跟对面说道“是啊,如今咱北境烽烟不起,百姓安居乐业,咱们每日里喝点小酒,多好,再不用看那南人脸色了”,对面那个高大军官也已脸色潮红,打了个酒嗝,大声附和道“哼,那是自然,想当年咱们北人也是真刀真枪冲到顺京城,把这份安稳拼来的,这回上京要立咱们军神的雕像,就是让大家一睹天下第一高手的风采,以此也敲打敲打南人,告诉他们咱北燕可不是好惹的”。

    “咕嘟,咕嘟”,角落有一位威猛汉子,闻言似有不屑,又似有不甘,摇了摇头,给自己斟了一碗酒,闷头喝下。那军官模样的高大酒客瞥眼看到了这一幕,借着酒劲拍桌子冲汉子走来,指着大汉背影喝到“喂,你这王八羔子笑什么呢,老子还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吗?“

    汉子置若罔闻,又倒了一碗酒,看着碗里的倒影,不禁感叹若是当年的自己,怕是早就一个酒碗摔出去,打个天昏地暗,打个痛痛快快。如今身在异国他乡,被北人指着骂,却连计较的心思都全无。他深知多年的奔波只是给自己添了几缕白发,真正磨平猛虎棱角的是压在心头的那件事。他举起杯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喊道“小二,结账“。扔下碎银起身便走。

    “慢着!”黑脸酒客早已半醉,身法倒是灵活,一转身便拦在大汉身前,以这身手和同行酒客的态度,看来是个军营头目。“你这人鬼鬼祟祟,我看像是中原来的奸细!“

    汉子抬眼一扫,也不答话,众人只觉双眼一花,不知汉子用了什么手段,已经走到酒馆门外。黑脸酒客和也没多想,只道是自己喝多酒眼花了,劈手去捉汉子后襟,汉子蓦地转身,转眼间左手已扣住黑脸男人手腕。

    话说这大汉一直坐在角落喝酒,众人始终没能看见他的相貌,此时仔细打量一番,眼见这大汉虎背熊腰,颇为高大,凌乱披散的头发下掩着的是一张黝黑冷漠的脸,脸颊一侧还有一道长寸余的伤疤,不怒自威。黑脸酒客眼见这大汉如此相貌,气势已然弱了三分,再加上一招之下就被拿住,登时酒意全消,心想此番不好,竟招惹了个狠茬子,只好先行服软,待回营招呼上兄弟再来找回场子。哪知刚要开口,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个瘦小少年,三两步钻到两人中间,笑着向黑脸酒客说道“这位军爷,我二叔是个大老粗,光有膀子力气,不小心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说着转身冲汉子使了使眼色。军官有了台阶下,也不出声,汉子不愿再纠缠,便放开那军官,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离开。

    少年拉着大汉在巷弄间疾步而行,汉子觉得有趣,也不反抗,放松脚步任由少年拖拽,约么过了半盏茶时间,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无人追赶,这才放下心来。少年挑了块路边的石块坐下,没好气的道“你们这些南人啊,仗着点武功就到处逞威风,你可知刚才那是什么人?那是城南赤尾营的老油条了,他们刚才吃了你的亏,转身就要召集人手来寻你晦气,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武功再高能打几个?要不是小爷急中生智拉起你就跑,这会你就倒了大霉了你!”。

    疤脸汉子也随意找了块大石坐下。笑着打量眼前少年,他个子不高,黑黑瘦瘦,五官样貌并不起眼,穿着一身不新不旧的灰白布衣,脚下蹬一双草鞋,腰间还别着个酒壶。大概十四五岁年纪,说话间眉飞色舞,脸有得意之色,看起来是做惯了这般“行侠仗义”之事。汉子看少年停下嘴,随口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是中原人?”当时北境共主苻氏乃千年前神州大战失败的氏族,远走北方苦心经营数百年后得以统一草原诸部,是以北燕国所辖的北境广袤土地上的文字和语言大抵相通,偶尔只有些偏僻部落坚持沿用古北境文字。汉子本就生的高大粗犷,为了方便行事还特意披散头发穿着北境流行的衣衫,于是有些好奇。

    少年干脆双手背过脑后,往后一躺,刚好仰在石头堆上,伸手指向汉子腰间,懒洋洋的回道“喏”。

    汉子低头看去,发现少年指的是自己腰间长刀,便投去疑问的目光。

    仰倒的少年鼻尖越发上扬,“草原儿郎用的都是马刀,你这刀忒也秀气,别人识不得,小爷可识得你这刀上刻的是个中原的古字‘虎’,草原人可没这么矫情。”

    疤脸大汉没想到一个市井少年竟也有如此眼力,同时讶异他竟然懂得颇多,于是点了点头,对这少年兴趣愈加浓厚“你替我解围,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该如何谢你?”

    少年坐起身来,学着说书先生那学来的口气摆手道“我叫李复年,家住在城西头,你也不必谢我,我立志要当那行侠仗义的大侠,这都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当少年说出自己姓李的时候,大汉眉头紧皱,眼皮猛地一跳,心中狂问自己“这般年岁也姓李,天下难道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汉子自问英雄一世,此刻双手竟也有些颤抖起来,他按住李复年肩膀,刚想追问,突然心生警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小兄弟,今日多谢你解围,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先回家等着,稍后我自会拜访当面酬谢。”

    李复年心想这人有些奇怪,但他生性洒脱,随意拱了拱手,蹦跳着离开了。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疤脸汉子昂首挺立,神态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哼,各位既然来了,为何还躲躲藏藏!“

    瓦房之上,巷弄拐角陆续现出十数个黑衣人,一人傲立在西南角的墙头,低声叹道“哎,我们已告诫再三,阁下还屡次驾临北境,真当北地无人能治阁下吗?”

    “天下之大何处我去不得?天下之大又有何处王法能管得了我?”

    “夜虎!“黑衣人头目显示动了怒气,顿了顿说道”这十年来你出入北燕七次,共杀我北境宗师四人,重伤十二人。北燕江湖被你搅得一塌糊涂。本司念你曾是盟友,今日你若立誓终生不再踏足北境,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疤脸汉子像看白痴一样看向黑衣人头目,嗤笑一声“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不是嫉妒我的名号,就是觊觎那些武功秘籍。我顺手打杀些武林败类,你们非但不谢我,还在这罗里吧嗦。“说着沉膝弓背,解下长刀。十数黑衣人见状也纷纷抽出兵器,那头领看着身前夜虎冰冷的眼神,手中刀也握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