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

    今日修炼完毕的时候，天已近微微亮。李复年虽然嘴上说兴致不高，但练起武来倒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这路太虚焚雷手讲求至刚至猛，迅比天雷，练到至高处掌势叠加，其疾不可挡，其威不可敌，叫人避无可避，只能硬接摧铁裂石之力。只是这功夫威力虽大，练起来难度更大，秦老头全盛之时，也只堪堪能打出二十掌，但这已足够其扬名北境绿林界了，好在李复年自小修习吐纳之法，经脉顺畅，内息无阻，碍于年岁和身体限制，暂时无法尽数使出，但也能连续使出十二掌。今日练到这么晚，便是少年屡屡发掌始终无法突破，来了狠劲，一直不停运转掌力，寻求突破，终于到了临近天明，才堪堪打出十三掌，却已是筋疲力尽，他和老秦却不知道，这路掌法要的便是由外及内，以外功催动内劲反复运转，少年这反复突破极限，正合了至刚至猛勇往无前的心法，是以内功外功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少年无力审视自身的变化，只是倒在不起，头枕在一颗横在地上的大树上，大口喘着粗气。老秦看到少年如此卖力修习自己传授的武功，很是欣慰，笑吟吟的看着少年“你的天资悟性可是远超老头子，用不了几天，便要强过我啦。”

    李复年听到夸赞，心里乐开了花。今日已无力再练，商队天亮就要启程，既然没得睡了，少年干脆翻身坐起，向老秦请教“秦爷爷，我以前听书总听说江湖上有天下十人，武林第一高手什么的，你老人家这么厉害，在中原能排第几？”老秦虽然看了眼天色，车队半个时辰后就该启程，也来了兴致，掏出烟袋磕了磕，边抽边说“我还能排第几？哈哈，天下之大，高手之多如过江之鲫。老头子这辈子都难以摸到那个‘道’字的门槛啦。”

    “什么是道？还有爷爷你总会说起的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行走江湖多年，也不知道这个‘道’究竟是什么。若能真正悟出那虚无缥缈的‘道’，恐怕就会踏空飞仙、白日飞升了吧。”

    少年聚精会神的听着，听见白日飞升，双眼睁得滚圆，小声说道“这天上，真有神仙啊？”

    老人瞥了少年一眼，嗤了一声“嗤，哪来的飞升神仙，都是说来吓唬你们这些小鬼头的。老夫虽然不知何为‘道‘，但相传这是天下第一大派’青梧‘的创派祖师道临仙师二百多年以前给世间武夫划定的品级。他说他虽然出家做了道士，潜心修行道法，然此’道‘非彼’道‘，而是天地之间存在着的虚无缥缈的规则。是以并非单指修道之人，凡是练武之人皆可以’道‘划分。”老人顿了顿，瞥眼听的津津有味的少年，故意卖了个关子，抽起了烟袋。少年正听的入神，看老秦停下来抽烟，登时催促“然后呢，秦爷爷，品级是如何划分的，您是几品？”

    “道临仙师将二品至四品定为悟道、入道、求道。四品以下未能窥得武学门径，更无法追逐这个‘道‘。四品求道境可隐约感知世间规则之力，不论外家还是内家，气机内力随之运转，踏入此境便似见着曙光，可以进而求道。三品入道境便意味着已近己道，气机运转如意，劲力收发自如。二品悟道则是对天地大道有了自己的理解，明悟自身顺应天道，与天地沟通运转气机，一举一动暗合天地至理。这最为神秘的一品，如今普天之下，可能也就寥寥十数人，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世人知之甚少，老头子便是听说都没听几人提过。世间虽也有天赋异禀之人，手中心中均无’道‘，但境界武力以’道‘划分，大抵无错。老头子我当真要分个品级，恐怕只能是只懂外家蛮力的五品匹夫。当年我只是隐约觉得自己迈入了某个门槛，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却说不上来，此后始终徘徊于此，难以再有存进。”

    李复年听的痴了，想着绝世高手飞天遁地摧金裂石，又幻想自己终有一天问鼎一品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老秦也讲的兴起，突然被少年白痴一样的笑声打断，也不气恼，他年少时也有这般憧憬未来想象自己成为大侠的梦，于是径自走开，留少年自己做属于他自己的白日梦。

    十日之后，少年便几乎梦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