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大显身手

    两个少年本就稚气未消，化解了初见的尴尬，便不自觉的成了随意聊天的朋友，互相讲了些家长里短。闲扯了一会，李复年抓起一把肉干塞到嘴里，问道“我看这里也就在山腰位置，你不会为了偷吃东西跑这么远吧？”

    唐球儿赧颜，惴惴不安的说道“自然不是，其实我是本旬的护山道人，刚巡山有些饿了，才吃一口就被你发现了。”

    李复年听了直翻白眼，心想我都从你身边走过去了，要是我不‘拜见’你，这山门今天我都闯进去了，你护什么山，再说青梧山高手如云，怎么会无端派个十七八岁的来护山。

    唐球儿见说完对方没搭话，眉毛一挑“嘿，你是不是心想你刚才径直过去了我都没阻拦，是不是这小道士武功不济，胡吹牛皮？”

    李复年被戳破心事，心中腹诽这小胖子虽然贪吃，但却是个极为机灵的，还真不能小觑。两人眼下已没什么距离感，李复年干脆大大咧咧的答道“是啊，你看着还没我大，这青梧山高手如云，怎么轮到你守山？”

    唐球儿闻言也不恼，山上虽然年纪相仿的门人众多，但是少说和他也差了几个辈分，平日里相见只有恭恭敬敬大喊一声师叔祖之类的，他自小被送来青梧修身，从也没有玩伴，这时有人跟他这般没有界限，他反倒感觉亲近的很。“青梧传人满天下，山上修士高手更是数不清，本就不必过于戒备。况且本派讲究道法自然，平日里门禁不严，这后山虽乃藏经传道之所，也只是象征性每旬替换门人把守，以防歹人出没，前山更是毫不设禁，各方施主出入随意。”讲起青梧山，唐球儿明显傲气十足，顿了顿接着讲道“贫道在此只是以防歹人搅扰山上清修，方才见你拾级而上，无有越矩行为，便未出手阻止。世人只道我青梧乃武学圣地，实不知山上更重道法传承，来客无论到前山进香还是来后山参道，吾皆欢迎之至。”唐球儿起完范儿，变回了贱兮兮的模样“实际就是青梧从不阻止宾客上山，只不过莫要扰了山上清修便是，只不过总有宵小觊觎山上经典，被教训下山便散播青梧携技自珍。再就是真正向道名士，都是提前送贴拜山，也少有径直上山来的。所以我这守山之职，武功倒也不必非要高到哪去。”

    李复年被说的脸红，讪讪说道“我不懂什么拜帖，只是想来凑那个白马之约的热闹，你莫要赶我。”

    唐球儿又开始了吃了起来，头也不抬回应道“你既不是坏人，又和我成了好朋友，我怎么会赶你。嗯、嗯，这个好吃。”

    两个人嘻嘻哈哈间，有三个人从僻静的小路上慢慢走近，为首一人青衫白帽手持摇扇，打扮的极为出尘飘逸，相貌却不敢恭维，左右分别有持剑和负刀的劲装男子。身负兵器登山之士几乎每天都有，唐球儿也不甚在意，瞥了一眼就接着和好兄弟胡吃海塞。

    领头男子似乎对青梧山如此宽松的做派并不意味，行到近前率先搭话“两位小兄弟好，在下杜如谦这厢有礼了。我们兄弟三人人称‘川北三杰‘，听闻青梧有盛事，特来拜山，若青梧有需要，吾等定竭力相助。不知二位可是山上高徒，可否带吾等进山拜谒。”说着，收起摇扇拱手致礼，做足了恭敬之态。唐球儿见来人如此礼遇，先自消了戒备，李复年虽然出身市井，对陌生人天然有戒心，但是见这伙人对两个少年郎也这般客气，也不免自得，便拱手还礼。

    天青气朗，春风习习，兄友弟恭的场面维持不到一炷香，一时间情势突变，两个始终不出声的身负兵器之人同时出手，分袭李复年和唐球儿，杜如谦则始终保持谦恭之色，只是嘴角阴恻恻的勾起，冷眼旁观这番变故。那两人既敢与杜如谦自号“川北三杰”，手下功夫自是不弱，两人舍兵器不用，一出掌一出拳力求以最快速度拿下两个少年，本拟两三招就能得手，哪想到匆忙之际两个少年虽不及还手，却同时左脚后撤踏震位，再连踏艮位坤位，三步间已闪出丈余，杜如谦见他们轻功如此神妙，吃了一惊，示意两个同伙不要贸然追击。

    李复年和唐球儿八卦易位的轻身功夫同出道家，虽不同宗却是同源，此刻使出却有同样火候，两人心里也是各犯嘀咕，唐球儿心想“这小子这般身法不知何处学来，竟能和本天才一较高下”，李复年则腹诽“老头子果然出身道门，这功夫作不得假。但是我苦练了这么多年的逃命功夫，竟然没能赢过这小胖子，看来今后还得加紧练习。”

    那青衫男子自然不知他二人心里的想法，看二人相谈甚欢，此时又身法一致，更加坚信了之前的判断，这时持剑男子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大哥，刚我就说不如在山下掳了两个道士，这青梧向来不禁门人翻阅典籍，指不定哪个臭道士就看过他们门内的高深武学，何必冒险跑到深山里。如今就碰上两个小的，再往前指不定有多少高手把守，不如折回去抓两个岁数大的好好盘问。”

    负刀男子木讷的附和道“俺也是这么想的。”

    容貌猥琐的青衫男子出言喝道“两个蠢货，别胡乱聒噪给我丢人现眼，这小道士身着紫袍，一看便知辈分不低，刚才顷刻间躲掉了你们得意的伏虎擒拿手，还看不出这小子的珍贵吗，拿下这二人，此行当真是赚的钵满盆满。”说罢一阵狞笑。

    ‘川北二杰’虽不服气，但毕竟脑子不甚灵光，这些年能在川北绿林闯些名气，归根结底还是靠武力眼界都高他们几筹的杜大哥，所以不做迟疑各抽刀剑再次闪电出手。素来机灵的李复年此时眼里只有自己新交的好友，哪有时间去细想他的好朋友是何等身份，少年挺身踏前正要以一敌二先拦住他们，却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胖大身躯已然率先出手，只见唐球儿再次连踏八卦易位，转眼间已欺身两人近前，左手轻抬划了一个圆，空气中顿时卷起一阵涟漪，将眼见要劈至的刀势带歪，右手随意一挥，荡起的气机涟漪霎时把剑尖荡开，接着左手成阳右手成阴，双掌同时递出，打的两人横飞出去，一招之间胜负立判。李复年在一旁看的痴了，但觉这轻描淡写的一式起伏间竟似与天地规则相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杜如谦眉头紧锁，他能看出这少年道士辈分不低，自然不会轻视他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即使如此还是大大低估了他，但是他既自封‘川北三杰’之首，又怎会没有制敌手段，原来他早年得逢异人栽培，加上自身天赋使然，练得一身极好的轻功。杜如谦打定主意以身法欺负这小胖子，打打逃逃，他武功再好毕竟内力有限，又能撑得几时，于是合上折扇以扇为笔，使出拿手的打穴功夫。

    唐球儿打小就被送到青梧山习武，据说天赋好到入门当天风泽道长接连挑了三个师兄弟的山头才把他强行收入门下成为关门弟子。很多同门都知道后山有这么一位辈分极高的师叔师叔祖，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天赋之高绝甚至要远强于他的辈分。面对真正强敌的手段，唐球儿依然不急不徐，青梧山传承开发有数千种武功，小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何等场面没见过？眼见对方虚点向自己周身十二个大穴，唐球儿径自舞动双掌，掌势随心而发，十指张开呈琵琶手，右手如洒水般随意挥洒，无形劲力斜引带开点向自己大穴的折扇，左手隔空一扫，杜如谦胸前吃痛，知道自己实在太小瞧了这少年，竟然一招之间就败了下来，于是急忙施展轻功后退，哪想对方掌势再变，左手变掌为爪，虚空一抓，自己身形随之一滞，右臂再于胸前划个半圆往后一带，杜如谦已被无形劲力硬生生扯回，重重摔在地面。

    唐球儿轻描淡写的打败‘川北三杰’，看的李复年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小胖子实际比自己还要小一岁，而唐球儿表现出来的武功气度怕是要比在关内遇见的曾韩还要强。虽然早就知道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但巨大的差距还是让李复年心中羡慕、嫉妒、欣慰、神往等心情五味杂陈。

    唐球儿不怒不喜，似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朗声对横躺在地上的“三杰”道“你们三人强行闯山还意欲出手伤人，念在初犯不施重罚，快快下山去吧，青梧山不欢迎几位！”看着三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身影消失在山腰，唐球儿转身对李复年赧颜一笑“李兄弟，看来这几天山上不会清闲，我身负护山之责，怕是不能陪你玩了。等过几天白马之约结束，你来这找我，我带你到山上玩。”少年赤诚最是能打动人，李复年狠狠“嗯”了一声，想了想，把一包袱吃的尽数塞到唐球儿怀里，直给他感动得差点冒出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