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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闻密谋

    堂上众人欢饮,未防屋檐上有人正在偷听。从众人言谈中张到得知,正中那位正是当今元廷中书左丞相史天泽的儿子,史樟。旁边陪同的是弘吉刺部的千夫长儿瓦台及其几个副将,而今日所宴请之人乃是潼川都元帅刘整。至于刘整何许人也,宴请此人为何要弄如此大的阵仗,张到也没弄清楚,只能暗自将这个名字记下,回去可以问问师傅。

    饮宴已毕,残席撤去,几人屏退左右,那个叫只儿瓦台的蒙古千夫长率先开口道:“刘帅,今次大汗招你进京,你可知为什么?”

    谈及正事,那刘整立刻面色肃穆起来:“略有耳闻,应该是因攻宋路线,朝廷上意见不同。”

    “不错,目前伯颜丞相主张继续进攻四川,而我父亲,同史丞相认为四川多山地,不利于我大元铁骑突击,应该改道攻打襄樊,只要渡过汉水,那之后就是一马平川,我大军可长驱直入,直捣临安。”说完,这个叫只儿瓦台的蒙古人还洋洋得意地看了看刘整,好似在炫耀自己这番见解一般。

    刘整听闻此言并未出声,而是看向了主坐上的史樟。那史樟见状微微一笑,接话道:“不瞒刘帅,家父毕生夙愿就是助大汗一统天下,如今他年事已高,若顺四川攻入,然后包夹,不知又要耗费多少年月。所以需要一个能将襄阳攻下的将领,刘帅在战场上威名赫赫,尤善水战,不知可愿助我父亲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那刘整也正容起身,对着在场二人拱手道:“二位大人,彪下自投元以来,每日所想的就是重回战场,建功立业。无奈彪下一个降将,始终不得信任。今日之事若成,彪下被委以重任,必定效死。”言毕举杯,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有刘帅相助,这次攻宋必定马到成功!”那只儿瓦台闻言大喜,也举杯同饮。可那史樟却并未举杯,而是面带异色的望向刘整,问道:“刘帅,可是有什么顾虑?”

    刘整闻言,长叹一声道:“二位大人,攻宋之事,彪下也有耳闻。自蒙哥大汗折鞭钓鱼城后,举国上下都想着攻下四川,一雪前耻。若是只有史相和弘吉剌万夫长支持攻打襄阳,我担心此事会有变故。”

    只儿瓦台闻言大怒,拍案道:“混账刘整!你是瞧不起我弘吉剌家吗?我告诉你,弘吉刺部落勇士数万,牛羊多得如同天上的繁星。我姑姑是大汗的合敦,我姑奶奶更是额吉,你不过是个南朝的降将,居然敢看不起我家,信不信我这就宰了你!”说罢就要拔刀。

    “千夫长,千夫长,少安毋躁,听刘帅把话说完!”一旁的史樟急忙过来拉住只儿瓦台,将他按下,又看向刘整道:“刘帅,有话请讲当面”

    刘整此刻却不急不躁,也并未因只儿瓦台的话发怒。闻言一笑:“千夫长不要生气,我并没有看不起您和您的弘吉剌家,但您想想,如今朝堂上究竟是支持攻四川的人多还是攻襄樊的人多?这不是一目了然吗?不要说一众蒙古官员,就是汉官,都支持史相吗?若是都支持的话,今日相商如此大事,怎么不见刘太师的人?”

    他此言一出,不管是刚刚还在咋咋呼呼的只儿瓦台,还是一旁的史樟都是神色一滞,只儿瓦台愤愤的将腰刀收回,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重重的叹了口气。

    史樟踱步回了主位,看着一侧一副事不关己的刘整,半晌,突然一笑:“刘将军,我听说襄阳守将吕文德是你的旧识?”

    闻听此言,刘整神色终于变了,他狠狠地一锤桌子道:“不错,确实是旧识。数年前彪下曾任宋国潼川路安抚副使,那时便多次被其打压险些丢了性命。每次想起此人,我都恨不得生啖其肉!”

    “哦?既然如此,将军又为何不肯带兵进攻襄阳?是怕了那吕文德吗?”

    “我会怕?我刘武仲十七岁开始上战场,至今也算是身经百战,从未言过一个怕字。我所虑者不在战场之上,而是在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不用刘帅担心,自有我爹作保。”没等刘整说完,史樟立刻保证道。

    刘整看了看史樟,接着道:“那吕文德虽然是小人,但打仗确是一把好手,襄樊之地,乃是天险,易守而难攻。古语云:江东之险在楚,楚之险在江与汉之上流。朝堂上众位大人所虑者就在于此。我大元精兵,精在突骑。但若论水战,却非宋军的对手。所以,若攻襄阳,必须先练水军。这练兵之事,短则需两三年,长则需七八年,且所耗甚重。史相虽然德高望重,但弹压得了一时,可能弹压得了这么长时间吗?”

    听了刘整的话,室内一时落针可闻。良久,史樟不甘道:“难道这攻宋就只能走四川吗?”

    “不,攻宋之路,只在襄阳!”出乎意料的,刘整突然反驳道!迎着厅内二人诧异的目光,他突然起身,侃侃而谈:“末将曾经驻守过四川,对那里还算了解。西攻四川,虽然可以绕过长江天险,但所行却多是山路,骑兵难行。而川蜀地区,气候多变,且宋军多善守城,一旦大军受阻,很容易被大雨困住,到时候若不想全军覆没,就只能半途而废。所以若是入川,就只能步步为营,耗个十几年,或许能打下来。但若在这期间,那宋庭又来求和,许以重利,哪怕是立刻前功尽弃,最后就只能落得个如金国那般,与宋朝划江而治的地步。前车之鉴犹在,我们绝不能做第二个金国。”

    听到此处,只瓦儿台也拍案而起:“啊呀,刘帅你说得对啊,我们蒙古人绝对不做下一个金国!”

    史樟也频频点头,就连房上的张到也暗自咋舌,这刘整好像有点本事啊。他还在暗自惊讶,就听那刘整接着道:“攻宋之役,乃神器之争,非倾我大元举国之力不可行。朝堂之争,首当其冲。所以我才说,单靠史相和弘吉剌万夫长,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两股助力,才能成事。”

    “哦?哪两股?”史樟急忙问道。

    “第一股,就是刘太师。太师掌管全国财政大权,若无他支持,想练出水军,恐怕很难。”

    “这个,不足为虑。刘太师素来圆滑,若是大汗下令,再有我父亲主持,他必不敢反对。”

    “第二股,需要一位军中柱石挂帅,统筹全局。末将虽然自觉能够统兵,但毕竟是汉人……”

    “这个……”听闻此言,史樟也陷入了沉默。

    只瓦儿台听闻此言忽然大笑道:“哈哈,这有何难,我父亲是世袭的万户,可以领兵啊!”

    闻听此言,另外二人都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史樟出言解释道:“千夫长,这是灭国之战,统兵之人要能服众,纳陈万户虽然勇武,恐怕是威望有些不足吧?”

    只儿瓦台闻言,也不再多言,而是坐下,边摇头,边喝酒。口中不断地重复着:“服众,服众。”突然,他一拍脑袋,大叫道:“我想到了,阿术元帅可以啊。他是征南都元帅,这事非他莫属啊!”

    刘整闻言却摇头道:“阿术元帅确实可以,就怕他现在远在开封,远水不解近渴。”

    “这事简单,阿术元帅与我家是世交,我俩也关系极好。我这就回去先让我父亲找我姑姑,让我姑姑和大汗说说。只要大汗下旨,调阿术元帅回京,我再提前给元帅去一封信说明此事,到时候只要元帅一进京,这事不就成了吗?”

    史樟闻言也点头道:“嗯,不错,此事可行!”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说完,只儿瓦台就起身,拿起帽子就要出门。可才走了两步,却又回来,伸手拉起刘整道:“刘帅,你刚刚说的我没记住,你和我一起回家,今晚就住在我家,到时候你好好地和我父亲说说,别有遗漏了。好让他找我姑姑说此事。”说罢,不由分说地拉起刘整就走。

    屋顶的张到见状,心里有些异动。他虽然是从后世而来,却对宋元这段历史并不了解。来此十年,所听所见也多是乡间传言,虽然也愤慨过元兵残暴,但若是让他去改变什么,他还从未想过。在他想来,南宋积弱已久,灭亡乃是大势所趋。元朝虽然残暴,但开疆拓土,打下了大大的版图,却也算是有可取之处的。所以他之前也没有对这天下大势有什么看法,反正是与他无关。但今日所听所见,却让他产生了点别样的心思。听这几人所说的,元朝大举攻宋已是势在必行了,唯一分歧就在于是从襄阳攻宋还是从四川攻宋。他没看过历史,不清楚灭亡南宋的究竟是哪一路,但他看过小说,小说中元朝就是打破了襄阳城,这才灭亡了南宋的。而如今日所见,主张打襄阳的,应该就是史天泽,要是没有史天泽的话,是不是南宋就不会被灭呢?想到这里,张到看向了还在屋中的史樟,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