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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正月廿八

    听闻此言,张到有些奇怪。这李志常热情得有些过了吧。之前听师父说起过,他全真教与我们大道教关系并不好,之前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大道教略压着全真教一头。直到长春真人丘处机出关与成吉思汗讲道,成吉思汗将其封为国师。而后蒙古人联合宋国灭了金国,这全真教终于崛起,才可与大道教在中原地区分庭抗礼。按理说,他李志常是清和真人尹志平的师弟,全真教有数的高道,不应该对自己这么一个大道教的小道士如此客气啊。难道其中有诈?想起之前那次,好像自己还被对方小坑了一回,张到就对李志常有点排斥。

    正想怎么拒绝,忽听一旁师叔开口到:“有道,志常真人乃是有道真修,他愿意指点你一二,乃是莫大的福分,不可推辞。”随后转向李志常道:“志常真人相请,贫道代我师侄应下了。这几日实在是事忙。这样,二月初一,有道一定前往长春宫一叙。”

    张到见自己师叔发话了,也只能应道:“如此,叨扰道兄了。”

    李志常见目的达成,显得非常高兴。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等李志常走后,张到不解的问崇玄子:“师叔,这李道长难道与我们大道教交好?不然怎会对弟子如此热情。”

    崇玄子听闻此言哈哈大笑,道:“傻小子,那李志常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怎么会对你热情?我看你是自作多情。”

    一句话,将张到说得老脸一红,不知如何接话。紧接着就听崇玄子又道:“你道他今日为何前来请你?那是你师父和我帮你找回的面皮。”说完也不解释,哈哈大笑,转身而去。

    张到在原地楞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之前师傅好像曾经说过,大道教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这次这李志常如此态度,应该是师傅师叔施展了什么手段。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左右不吃亏,到时候走一趟就是了。

    正月廿八,黄道吉日,也是金箓大醮的正日子。大醮是道家最为隆重的斋醮仪式,而大醮,可分为金箓、玉箓、黄箓三种。三种斋醮用途各有不同:一者金箓醮,上消天灾,保镇国王,惟帝王用之;二者玉箓醮,救度人民,请福谢过,惟后妃臣僚用之;三者黄箓醮,济生度死,下拔地狱九幽之苦,士庶通用之。其实,金箓大醮不同于罗天大醮,一般都是在皇家宗庙中举行。但此时元朝不同以往,一来,元朝初定在大都,如今连都城都还没建好,更别说宗庙;二来,元朝原来信的是萨满教的长生天,而后丘处机关外面见成吉思汗,被封国师,所以当元朝灭金之后,道教也在元朝高层中有一定的信众。然后是密宗僧人在蒙古灭西夏时也开始接触蒙古各个贵人,萨迦派在忽必烈还是王爷时就鼎力支持他,萨迦派的活佛八思巴更是为其受戒,如今已经是帝师了。所以说,如今的蒙古内部信仰混乱,对于此次金箓大醮,更多的是一种仪式。这次金箓大醮,是蒙古国改名为元之后的第一次正式斋醮,算是向上天昭示正统的表现。

    自昨天起,所有参与这次斋醮仪式的诸位高道都已经上了金宝山。今日卯时刚过,整个山上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张到作为伙房的帮工,自然也不能闲着。按照膳堂主事吩咐,在后山伙房,与诸多火工道人和小道士、道童一同准备山上众人的早膳。一直忙到了巳时,才算告一段落。此时前山大醮已经准备停当了,正在等待朝中贵人到场。

    后山这边忙完,那些火工道人,小道童们都跑去前山凑热闹了。张到这边也刚收完了尾,还没顾上喝一口水,前山就突然传来一阵号角之声,紧跟着金鼓齐鸣。张到急忙起身出门张望,只见山门处旌旗招展,鼓乐齐鸣。张到运起乾坤法眼看去,入目所见,合山道士与一队队兵卒分列两旁,掌教师叔崇玄子头戴五德冠,身穿大红八卦道衣,带领一众高道立在山门处,自己的师傅也在其列。

    再往远看,山门外五里处一片旌旗招展,一哨人马缓缓开来。队伍前是力士开道,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的,身穿金甲,手持金瓜、斧钺、朝天樘等礼器,显得威风凛凛。往后是玄甲马队,全都是身披黑甲,手持长矛,脸上也都罩着黑色面具,端是煞气腾腾。队伍中间是一个竖着一队番杆,挑着各式的经幡,这些经幡迎风招展,呼啦啦地甚是壮观。再往后能看到,一个硕大的红罗大伞,伞上卡金边走金线,绣满了虹飞火焰,数条蟠龙飞腾其上,伞下罩定一人,着金甲跨白马,看不太清楚面貌。

    张到这边还在张望,一旁传来一声询问:“看得清楚吗?”

    张到闻言收起法眼,回头看去,说话的是掌管伙房的秀广师叔。

    听到问话,张到嘿嘿一笑,回道:“瞎看呗。师叔,来的是哪位贵人啊?是忽必烈吗?”

    秀广师叔闻言斜了张到一眼:“你莫不是没睡醒发梦?这就想见到忽必烈?来的是现在的大皇子,燕王:孛儿只斤真金。”

    张到闻言微微失望,说实话,他还真有过想要好好看看那个大名鼎鼎的元世祖的。不过细想一下也是,这金宝山与那中都城虽然不远,可也有四十余里,一个金箓大醮就让蒙古国大汗来着金宝山一趟,明显不现实。

    就在这时,山下鼓角之声突然一静。他急忙运起法眼看去,只见两队黑甲骑兵分两列排开,中间一个蒙古男子策马而出。这男子头戴金盔,身穿金甲,看上去并不似其他蒙古人那般魁梧,但却自有股威武的气势。师叔见了此人,立刻上前,稽首施礼。

    这稽首礼可不是随便施的,道家人不在世俗,除开天、地、祖、师之外,通常是不需要下跪的。但若是遇到了比自己身份高的贵人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该如何行礼呢,那就施道家的稽首礼。师叔是一教掌教,大道教又不是乡间的野鸡教派,能让他施稽首礼的,此人若所料不差,应该就是那个大元的燕王。

    他这边还待细看,一旁的师叔却捅了他一下:“伸个脖子看什么呢,好像这能看见似的。”

    张到只好悻悻然收回目光。却听师叔接着道:“想就过去啊,离这么远能看到个什么。要不你到前面去,大大方方地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可不想坐在那边念经,太没意思。”张到撇撇嘴说道。

    “呀呵?难怪每天都把秀清师兄气得想打人,你小子可真不像他的徒弟。”秀广师叔腆着肚子,手里拿着个小茶壶,在一旁笑道:“听说你喜欢习武?正好我老人家也喜欢练两手,怎么样,搭搭手啊?”

    这秀广师叔虽是后山伙房的领事,但却也是个喜欢枪棒的。据他说,早年间也曾下山行走江湖,除暴安良,有着一身的好把式。无论长拳,哪管刀枪,拿起来就能使得。不过张到看他的身形,肚大腰憨,四肢敦实,手大脚大,也像是练过些拳脚的,不过具体怎么样,估计也就是练过的程度,还真不好说如何厉害。这可不是张到以貌取人,这常年练拳的,身行坐卧都会带出来,擅拳的掌骨大,擅刀的虎口处茧子粗,善马上功夫的,通常走路都是内八字,这是多年练习才有的功夫,是藏不住的。就如同他张到,练家子一上眼,就会看出他手长脚长,这才是习武,且练出些门道的表现。哪有练武能将自己的肚子练成个蛤蟆样子的?

    “别了,我哪敢和您搭手啊,要是把您打出个好歹,师傅和掌教师叔还不把我逐出师门啊!”张到嬉皮笑脸道。这些天张到在伙房忙前忙后,也与这位师叔混熟了,知道这是个潇洒的性子,最是不拘小节,这才敢与他这么说话。

    “嘿,你小子~”秀广师叔抬手就要打,张到确脚下如同抹了油一样,提溜一下就滑到了秀广的另一侧。

    秀广这一下看似随意,可却暗藏玄机。刚刚那下乃是他多年习练长拳中的一式探马手,其似慢实急,暗藏后招,若是张到闪身躲开的话,他反手变招,一个倒骑龙就能将张到放倒,若是张到退开的话,那他进步跟身也可以变招为一式单鞭,也能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小子。

    他原来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张到这一滑简直如此迅捷,竟然匪夷所思的从他的身旁滑过,一下子就到了他的身后。秀广这一下吃了一惊,赶紧弓步回身,一个埋伏式防守。可待他回头看去时,却见张到已经在五尺之外了。此时的情景就有点诡异,秀广道人在这边马步躬身,单膝跪地,双手一前一后,摆了个挽弓射月的造型,而且前手上还提这个茶壶。另一边张到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样子。一阵山风吹过,隐约带来了山上一阵老鸦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