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净空和尚

    雪晴后，可以看到远山，山色空濛，在山尖上，有座庙。以前，我和影落年年秋天幽静的时候都会去几次，庙里只有一个老和尚。关于庙和庙里的人，有一些了解。

    1989年的时候，有个30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来到山顶，搭了个简易的草棚暂住。起初，护林人员并不在意，认为只是个流浪人员，不久就会去往其他地方。1年之后，眼看那个年轻男人并没有走得打算，就引起了护林单位的重视，经过反复劝导并不见效，反而，在之后的又一年里，砖瓦代替了草木，寺庙的雏形初现。鉴于山顶的危险和林火隐患，护林单位一度做出妥协，在半山腰找到一片空旷的场地供男人使用。但无论如何最终是没有达成共识的。在双方的谈判拉锯中一年过了一年，转机是在1995年的冬天，几个孩子上山玩耍迷失在了山林里，全城轰动，市长坐镇，组织了大批人员进山搜救，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线索。在所有人都以为搜救无望的时候，一个和尚带着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来到南山派出所。孩子找到的消息传出，这个年轻的和尚就成了全城的英雄，政府给和尚颁发了见义勇为奖章。不久，有人在晚间从山下看到寺庙的方向有佛光闪烁，经口口相传，人们就对这个年轻的和尚和这个寺庙的好感度更加高涨。在人们的呼吁下，鉴于和尚在山顶居住这么多年也引起过山林着火的事件，政府就允许了他在山顶建设寺庙，并被聘为此片山林的护林员。人们争相出资，在之后的三年里，寺庙已经扩建得有模有样，取名“护城寺”。和尚在那年，也为自取了法号：净空。自护城寺建成后，净空不收门徒，寺庙也一直冷冷清清，只偶尔有几个城里的留发人来此静心短住。

    至于这个净空和尚从何而来，为何到此，为何落发，又将为何？也从没人知道。

    净空在一次山火中死了。据说，那场山火扑灭之后，人们在距离寺庙不远的地方的灰烬里发现了他，盘腿朝北而坐。有人推断，他应是被山火包围，眼见不能逃避，坐地而化，怀里有一猫，身边有一犬，遗体样貌看起来都很安然。后来人们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几十首诗。之后，一禅师从五台山赶来，将空净和他的猫，他的狗火化，葬于寺庙后，寺庙改名为净空寺，但市民还是把它称作护城寺，寺庙有人不时捐资修葺，不曾败落。后，有一他生前好友，来祭奠，恰逢雨天，墓前号啕大哭，响彻山谷。遂他这个好友，落发入门，法号怀空，接替净空，守候这座寺庙。据说，某年的雪天，一个老太太曾来墓前祭奠，久久不愿离去，临走时带走了墓前的一抔土。至今，在寺庙的北墙上，仍能看到空净在世时，刻的几行诗：

    五十年来皆是真，

    孜孜怀诚渡红尘。

    执迷此中不能悟，

    玉壶皦皦冰雪心。

    而今岁月斑驳，让人思念久远。我向影落说起了此事，她眼中含泪，说过些天独自去净空的坟冢前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