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间长河

    阿布昨日来告别，说已经规划好了行程，准备好了充足的物资，和小敏驾车进行一趟爱与诗的旅行。

    “我们打算先去南方，在海南暖暖地过个年，去三沙看看海，等天气稍微转暖，就沿着东南海岸线向北走，一直到达漠河，然后再向西，在5月份到达XJ，随后向南去往阿里，再向东到LS、成都、丽江，又回到海南。”阿布拿出一张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用黑笔画了一些小圆圈，是他们要经过落足的地方。

    会场上密密麻麻的的头，鸦雀无声，或者说庄严肃穆。我坐在倒数第二排，在笔记本上写着字：三沙、舟山、漠河、富蕴、狮泉河......。今天是星期六，领导在主席台上不厌其烦得讲着公司新一年的工作规划和市场愿景，说到激动之处满面胀红。

    “各位，最近中东又打起了仗，昨天我看到新闻报道里的残垣断壁和小孩子的无助，我有很大的触动。我们是幸福的，我们应该珍惜这种幸福，并且更应该为此时此刻的幸福而勇于承担，更加奋进拼搏。当下，世界局势混乱，到处燃气了贸易战，我想，我们各位也有切身感觉——我们公司近两年的增长趋势明显放缓。就在上个月，我们风陵市的一家著名企业倒闭了，多么让人惊心。因此，我们要更加提倡拼搏担当精神，努力挖掘一批能人干才，鼓励奉献作为。”领导讲得很激动，讲话暂停了一分钟，喝了口水。继续说到：“比如，我们的员工刘晓明同志，每天加班加到深夜，加到住院。这是一位好同志......。”

    领导讲完了话，宣布会议结束，人们鼓起了掌，陆续转身离开会议室，路过走廊，都不自觉得看向墙上公告栏里张贴的“关于员工刘晓明工作失误的处分”。会议室空荡荡的，就像没人来过。半个小时内，原本车满为患的院子里也空荡荡的。

    晚上，盯着墙上的地图看得出神。阿布和小敏正在长沙的太平街吃臭豆腐。

    地图一旁的相框里有一张我们十年前的大学毕业照片。照片里，我和影落，阿布和小敏。刚毕业的前几年，临到周末，我们常常约好一起去西安，到学校里转一转。两排高大的法桐承载着我们对未来的想象，图书馆后的玉兰林，开着我们纯洁的执念，年复一年。后来，法桐承载不了那份轻妄，玉兰树也开不起那份虚念。我又常常独自一个人去到学校，也只有到了那里，多年前在岁月里遗留下的沉甸甸的东西，才能压住扫清心中的浮躁。门卫换了一茬又一茬，每次都要想好了计策才能混进去里面，心里难免失落：进来了反而像在逃离，自己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想好计策接口。直至，有一次，突然意识到，这里面的人是如此的年少。我在明德楼顶上，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赖了一天一夜。我走遍了每一个校园每一个角落，和一丛芦竹、两棵云松、三株石榴、四把椅子一一告别。那次之后，我再也没去过那里。

    我翻着净空的诗集，想他在写某个字的时候在想什么。我才认真想起来了这10年。这10年里，时间就像停滞一样，可我又眼睁睁看着它从眼前流过。就像我一直看到的一片流影，可从未拥有过她。一杯孤独里盛满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