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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离开的前夜

    把卿瑶送了回去。我没有回家,开着车横穿北城出了城市,来到了前段时间我们看流星的地方,周围漆黑荒凉,但我需要安静,因而获得了安静。

    我看着低洼的城市,一些地方星星点点,一些地方灯火通明。进入两个人的空间,是争吵声,进去一群人的空间,也是争吵声,人们所认知的自由快乐和尊重,都要建立在别人失去自由快乐和尊重的代价之上,人们却不能自知,觉得无关于感官的轻重,“尊重”只是一个招摇的幌子,最终人们都疲惫不堪,却仍都乐此不疲,人的爱早已无从谈起。我难以维持住所谓现实和所谓理想的细微平衡,不能在这个“泥潭”里再忍耐和挣扎下去,迷失和浪费着一寸寸生命,离开就是最好的办法,去寻找彼岸。但去往哪里,又不知道,或者,每个人间的河谷都是一个“泥潭”,每个人间的滩涂、高原和森林也都不能避免。离开这里,这里就是远方,去往了远方,远方就是这里。

    我要抛下这座山峰、这个湖泊,抛下这群人,穿越这条河谷,北上,再穿越另一座山峰和另一个湖泊,另一群人,去穿越无数个白天和黑夜,去追上最后一场雪。我热血沸腾,站在山坡上吼叫,我要挣脱,与时间而行,我要把自己找回来。我仿佛已经可以听到远方的长笛声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我心情轻松愉悦。街上偶有几辆车跑过,路灯的光清亮。整整一晚上,我都没有睡觉,想着该带一些什么东西上路。两个大行李包都装不下。

    天未亮,就有人敲门。打开门,是卿瑶,她的眼框红肿。看到了我整理好的行李包,一把抱住了我。她死死地抱住了我,是想抱住以后的岁月。我被这拥抱下了一跳,高涨的情绪像温度计的水银在刻度上急速得往下落。我该如何安抚眼前这个正在遭受磨难的灵魂?

    我把她抱到床上,肉体缠绵,她一声不发。用冰冷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诀别之际无助又绝望得质问:你就不能为我而留下吗?那就都带走吧,求求你,把我的灵魂也带走吧。她闭上了眼睛,把头斜向了一边。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这张美丽的脸,美丽的身体,美丽的心灵,我怎么能不爱。可是,我的姑娘,原谅我不能自已的自私,我曾经试过与尘土共同沉寂在阳光之中,可是,在这样的泥潭里再待下去,我会发疯,不要成为它们的帮凶,好么。我不是诀别,我只是想暂时得离开,为了找寻到一个正确的方向,为了看看自己,我已经看不清自己了。

    卿瑶睡了过去,安睡的脸上像春天里平静岁月里开着的花。临到中午,我做好了饭,她也在灿烂的春光中醒来。我把一把钥匙交给了她。

    她走后,我继续收拾东西。装起来的可用的东西越多,就越觉得这些东西得无必要性。我扔下地图,背上一个背包,里面装了几本书和一些衣物,就锁上了房门。

    我开上我的车,十年的老朋友,一辆白色的斯柯达轿车。驶到机场高速路口,检票口的工作人员脑袋伸出窗口,祝我旅行愉快。我第一次觉得他们如此得热情和可爱。驶过匝道,沿着宽敞的高速路,我把速度开到了120迈,急速得向城外驶去,路旁绿植带里开出了一些花,熟悉的楼房街道快速得向后退,不一会,眼前左右两旁就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田野。我问我的白色老伙计,你开心吗。它说它很开心。

    关于今天第一个目的地,我没有确定。服务区也好,城市也好,村镇也好。路上,卿瑶打电话过来,说她想过了,她等我回来。祝我旅途愉快,她不害怕一个人的孤独,但害怕两个人的孤独,要我多想念她。

    我把车速降了下来,沉浸在久石让的音乐里,心里有一种春天般的愧疚、感动和幸福。如果在很早很早以前,影落是卿瑶,卿瑶是影落,那我现在定是一个安稳幸福的丈夫,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可是,世界为何总安排这么多滑稽的事情发生,这是一种幽默的恶趣味,就是在百般偶然和机巧下,为了生出更多的故事来。可,又怎么样呢,百变的世界,你又能把人们真正怎么样呢,无聊至极。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旁呼啸而过,像只野兽冲撞进我的眼睛里。我踩重油门,冲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