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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越王司马徽

    叶玄一直昏睡不醒,叶母便日日守候在林字营主将帐中,而虚子怜即便在守丧之期,也每天都会来往林字营,抓一些柳大夫开的良药,并从城内带一些补品过来,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由于调养得当,虽然叶玄的眼睛仍然紧紧闭着,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不再是那般惨白了。

    伴随着时日渐进,叶玄身上冰凉的体温也有了明显的恢复,但叶母守候一旁,几乎数夜未眠,竟一时生出满头白丝,而看着这些时日逐渐好转的叶玄,总算是舒开了眉头。

    林潇云这几日为了不打扰叶玄,便搬到了偏营之中,偶尔研读兵法,又或是同下属校尉邵为一起,分析当下局势,极少去往主营。

    只有虚子怜偶尔因为需要热水,会不时前来打扰片刻,却也是在尽量着避着林潇云的视线,不敢多看一眼。

    第五天时,叶母和虚子怜正在营房中照看叶玄,身着常衣的林潇云忽然拨开帘幕走进了帐中。

    虚子怜见状,忙起身行礼,林潇云见罢,并未说话,只是向着二人施礼后,多看了一眼仍低着头的虚子怜,走向了主将位后的屏风之内。

    待林潇云再出来时,已是一身戎装了——银白铠甲,雪色披风,腰间佩着紫泰剑,威风凛凛。

    林潇云向叶母和虚子怜二人再次行礼,随即告别,轻步走出了营帐。

    虚子怜见林潇云要外出,便轻轻起身,代叶母送他出帐,以示礼仪。

    送行时,虚子怜依旧是低首垂目、神情自然,姿态亦怡然谦美、落落大方,叫林潇云想要多看,却又不敢轻易轻提一个字。

    即便那天晚上,他的心中是干净纯粹,不含杂念的,只是想要尽自己所能,让她好受一些而已。

    但眼下虚子怜的反应和态度,让他明白,此事不便再提,就让它自然过去吧!

    明白此点,林潇云最后看了一眼虚子怜,随即打马而去,没再回头。

    只是,在林潇云扬鞭疾驰后,那双泛着涟漪的眼眸才缓缓抬起,凝视着白袍消失的远方,神情复杂,伫足了良久……

    等林潇云来到安字营主将营时,各路主偏将也都悉数而来,只有祖字营因为驻守蜀地,主将祖顾和偏将覃南缺席。

    众人围坐在主将营内,而林潇云注意到,这次和往日有些许不同。

    因为今天,虞青从一开始就坐在了虞徽身旁,而且和虞徽、左右使一样,身着宽袖礼衫,而非往日的戎装,看这架势,他似乎要一直到这次集会结束才会离开。

    林潇云一进帐,虞青立马起身站了起来,俯身做揖道:“林大哥!”

    林潇云摆摆手,看着一身常衣的虞青道:“别客气了!为何没穿戎装?”

    虞青笑着挠了挠头,道:“是父亲让我这样穿的!”

    林潇云听罢,眉头微微一皱,也没再多问什么,转而对虞徽和左右使依次行过礼后,方才落座。

    等了片刻,最后到的常勇和令安原在行礼过后也坐了下来,这下人才全部到齐了。

    虞徽见众将都已落座,环视营帐内一圈后,提高了嗓门说道:“我已决定,于五日后出兵伐胡!诸将是否有异议?”

    众人听虞徽这样宣称,都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因为这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事情他们尚有疑惑。

    令安原第一个开口道:“现如今愍帝已去,数月前封虞公为楚西王一事,朝廷也仅有一卷圣旨而已,礼制朝服、王印及爵弁均未见踪影,江左各豪强名门对此也都颇有微词,虞公当如何号令他们呢?还有,后日便是除夕,正月初三即发兵,末将担心军心会有所涣散!”

    “现如今北地中原已是生灵涂炭,奈何吾等江南将士仍惦记佳节温暖,真是何等安逸!”兰致说着,不由得自嘲似的叹了口气,接着道:“但北伐一事,的确得有所行动了,绝不能因春节而变,再拖就是给吴王口实!可咱们又当以何名义出兵才可既稳军心,又招民心而且不让各豪强士族有非议之词呢?”

    安书武点点头,对兰致和令安原的想法表示赞同,补充道:“的确!若仍以‘楚西王’之名北上伐胡,恐怕少有响应,这个楚西王之名本就有名无实,况且因为吴王司马旭的推波助澜,已与‘逆旨抗命’之罪相联系,这个问题不解决,难谈北伐大计!”

    常勇听罢,道:“若是师出无名,以现如今江南各方势力的情形来看,我五营军是很难得到什么实质性支持的!”

    众人听虞徽提到北伐一事后,都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你一句我一句,营帐中变得几分喧嚣起来,林潇云也因此想到了叶家人和那火光中的泪痕,心里既沉闷又愧疚,故而一直没有说话。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义父,如果没有相应的对策,虞徽是绝对不会冒如此风险去北伐胡贼的,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一直沉默着的上座四人——虞徽、兰左使、序右使和安书文。

    待大家都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后,营帐内也安静了一些,虞徽再次环视营帐中的众将领一次,清了清嗓子,道:“众将所言有理,所以,我大军此次北伐不会以‘楚西王’之名,而是以‘越王’之名!”

    虞徽说完,营帐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林潇云,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所有人都惊住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坐于主位的虞徽。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潇云终于开口问道:“敢问义父,何来越王之名?”

    众将一直都看着虞徽,眼中写着同样的疑惑。

    虞徽没有回答,先是从身后取出一方木匣,至于案上,随即又缓缓从自己衣袖中取出一件布质卷轴来,拉开系于中间的一根紫色丝带,最后慢慢的将卷轴展开,平摊于身前的木案之上,展现在众人眼前,但诸将却仍不得解。

    “我乃前越王司马辰第十九子——司马徽!”虞徽神情严肃,轻描淡写的从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此时除去上座的四人外,所有人,包括虞青和林潇云都呆住了,营帐内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

    虞徽见众人一脸惊愕,慢慢开口解释道:“众所周知,三十年前,诸王之乱时,越王司马辰参与夺嫡,后为东海王所败,被贬为庶人,并夷三族。”

    虞徽稍稍停了片刻,才接着道明事情的原委:“而我为时尚小,恰逢遭遣在外,躲过一劫,从此改姓为虞,残存至今!现呈于案上的乃吾之族谱,时至今日,洛阳已破,愍帝已去,我已无需再隐藏身世,故复姓司马,举先父尊号,以越王之名北上伐胡!”

    众人听虞徽道完,无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响,营帐中没发出一丝声响。

    而后虞徽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众将现已知情,不知仍能助我司马徽北上伐胡!匡复晋室!”

    各营主偏将,包括林潇云在内,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惊讶,在虞徽说完后,仍然没有说一句话,而这时,兰左使却首先开口了:“本使和序右使,还有安将军对此早已知情,但数年来仍愿追随在虞公身旁,不知此事诸将还有何忧虑?”

    兰咎说完,林潇云似乎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道:“不论身世如何,林潇云愿追随义父北上伐胡!”

    林潇云说罢,其余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也都纷纷起身,抱拳参拜,齐声响应道:“末将愿追随虞公北上!”

    虞徽,不,确切来说,应当是司马徽,见到众将纷纷表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然后站起身来,提高了嗓音,大手一挥,对诸将宣道:“既然各位愿追随于我,那众将听令!火速备战,五日后出兵伐胡!”

    众将领听罢,全部离开席位,半跪在地,齐声接令道:“末将领命!”

    道完,又纷纷起身,向营帐外而去。

    待众将散去后,司马徽转过身对虞青说道:“青儿,今日营中之事不得外扬,你要记住,你,仍是虞青,不可因此事有变!”

    虞青听闻,后退一步,正然一跪,行叩拜大礼,道:“孩儿谨遵父命!”

    司马徽看看眼下的虞青,欣慰的笑了笑,将他扶起身,又开口问道:“还有,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蕊儿,免得她又喜欢胡思乱想!”

    虞青点了点头,道:“孩儿知晓轻重的,父亲这次北伐,蕊儿可不能像从前一样,再藏于军中的!”

    司马徽呵呵笑了出来,拍了拍虞青的脑袋,道:“这点还要你来教为父?蕊儿在江陵城有常勇和令安原照料着,当然不会随着为父去江北,为父就怕她又不听话,偷偷跟去了,这点,你这个做兄长的可得给我盯好了!行了,今天你先回林字营去吧!”

    虞青笑着点头,在向左右使和安氏两兄弟行礼过后,便告辞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