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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悲与怒(上)

    黎明前,在大地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时,一串清晰的马蹄声出现在济阳的南城门方向。

    到得近处,城门上的值岗兵士才能稍稍看清来者——这队骑兵为首的是两名长者,披大麾,服饰华贵,旁有一名形魁梧的中年将官时刻护着,跟着的十数名铁甲骑士也无不是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虽然知道来者一定不是平凡人物,但林字营军令严苛,任何人都不敢懈怠,所以城楼上的所有哨兵还是拉满了弓弦,向着城门下的一行人大声喊话道:

    “来者何人?”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是有一名骑士策马上前,将腰上的令牌放上吊篮后,又返回了整齐的队列中。

    吊篮被收了上去,下一刻,就听那值守的将官大声对着手下的兵卒喝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那将官亲自下了城楼,看了看手里的五营军帅府腰牌,又看着那一队十余人的骑士驾马驰骋进城,弯腰抱拳行了一礼,把腰牌又恭恭敬敬的还回了那名骑兵手里。

    不错,来的这一行人,正是司马徽和序右使,他们在得了祖顾的禀报后,便在武升和帅府亲卫的护送下,一路策马疾行,向着济阳方向赶来。

    因为夜色已深,形势尚不明了,外出仍有危险,序右使也曾阻拦过司马徽,但奈何他哪里拦得住。

    虞青就跟在林潇云边,现在林字营出现这样大的变故,虞青的安危如何能保证,他司马徽作为父亲,又如何能冷静的袖手旁观!

    在足了虞姝蕊之后,司马徽拿起那把许久没出鞘过的宝剑,喝退了武升、安书文和序右使的劝诫,径直走出了帅府宅邸。

    序右使无可奈何,只好将南阳的事物全权交给了安书文,然后自己跟着武升,一同护送着司马徽向着济阳飞奔而来。

    司马徽进了济阳城,直奔主将营帐。

    “来人!来人!!城内现在何人主事?”司马徽一进营帐内,见空无一人,不由得焦急的大声怒吼道。

    声音刚落,一名林字营将官惊慌不定的快步跑进营帐,战战噤噤的躬抱拳道:“都尉冯途,拜见下,现在城内是末将主事......”

    “况怎么样了?”

    “邵将军今夜领了城内所有骑兵出城,具体况......”

    那冯姓都尉说着慢了下来,林潇云领兵去往铸剑山本就是绝密,他仅仅一个中层将官,又怎会知道这些,今夜城内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不知道缘由。

    “具体况怎么样了?具体况怎么样了!?”

    司马徽瞪着眼睛,眉头拧成一团,绪有些激动,话语中也满是焦躁和不耐烦,见那都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竟不受控制的咆哮起来:“说!具体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声咆哮,将那冯姓都尉吓得立马单膝跪在地上,用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答道:“具体况,末将也不知道.......”

    帐内一时陷入死寂,而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中,一阵浅浅的马蹄音从北方传来。

    司马徽神色一怔,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句“青儿”后,连忙出帐,向着北城门而去,序右使和武升见状,也迅速领了帅府亲卫跟上。

    主将营帐离北城门并不远,不需要骑马,即便是徒步也不消一刻钟就能赶到,在帅府亲卫的开路下,司马徽喘着粗气爬上北城城楼,扶着雕栏向远方望去。

    银灰色的月光下,战马飞驰,一队只有数十人的白袍骑兵出现在进城的官道上。

    为首的一匹高大战马上驮着两个人,前面一个形奇高,浑的白色铠甲四处裂痕,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左肩仍然直直插着一支箭矢,那飘扬的白袍早已破烂不堪,满是血迹,而被他护在后的那名白袍将军,已经看不出多少生的迹象了。

    “开城门!快开城门!!!”

    这是虞青大声疾呼的声音,司马徽听闻,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即激动的对后的林字营将官吩咐道:“快!快开城门!”

    “诺!”

    两名将官齐齐抱拳退下,随即,城门大开,司马徽和序右使二人也忙下了城楼,向着城外迎去。

    城门外燃起了一片火把,虞青这一行数十人也纷纷在城门下勒住缰绳。

    “爹!”

    看着火光中司马徽迎上来的影,虞青先是愕然愣了一下,随即两滴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一步跃下马,向着司马徽飞奔而去。

    “青儿,没事就好!”司马徽扶着迎上来的虞青,再想说什么,却被虞青那焦灼苦痛的声音打断了:

    “爹!林大哥......林大哥他......”

    “易丞?易丞怎么了?”

    司马徽一愣,他从未考虑过林潇云的安危,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个义子是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担心他安危的。

    正在此时,张老九在城门下勒住了缰绳,在马刚刚停稳的那一瞬间,他那高大强悍的子终于撑不下去了,从战马上直直栽了下来,轰然倒在了地上。

    “老九!”

    虞青见罢,连忙上前,抢过缰绳,稳住了这匹受惊的战马,随即,他便感觉有一双大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和他一起扶住了摇摇坠的林潇云。

    司马徽凝视着林潇云口那块破碎的铠甲和被染红的衣襟,渐渐红了眼眶。

    随后,他顺势将林潇云接下战马,背在了后,在虞青的搀扶下,不发一言的一步一步向着城内走去。

    序右使先是上前探了探张老九的鼻息,随即对后的帅府亲卫吩咐道:“快,快带这位壮士下去疗伤!”

    两名帅府亲卫不敢怠慢,连忙抬了张老九高大的躯,向着城内奔去。

    序右使起,看着张老九上那四处是刀痕和血迹的铠甲,又看了看司马徽背着林潇云的背影,不抬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主将营帐内,武升令人事先叫来的军医已经在此等候了。

    司马徽将林潇云平平放在一个简易的卧榻上,亲手为他解开铠甲,看着口那一处依然向外渗着血的伤口,又看向那早已惨白无丝毫血色的脸,不眼角含泪的别了别头,随即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转向着帐外走去。

    司马徽离开后,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军医立马上前查看林潇云的伤势,随后把脉,探鼻息,但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脸色也是越来越沉。

    最后,那一常衫的中年军医直起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虞青在一旁见了,脸色一滞,用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徐大夫,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