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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章 落英笛

    唐孚起身离席后,就径直朝着叶玄和魏荥这边过来了。

    “多谢魏兄相助,不然今我唐氏商行恐怕要在这折面子了!”

    唐孚先是对着魏荥深深揖了一礼,感谢对方刚才出手帮忙的事情。

    “你我之间那般客气做什么!”魏荥打住唐孚,同时十分赞赏的看向叶玄,道:“照老夫来,今日还是多亏了你这位贤侄啊!”

    “哪里哪里!魏老夫子谬赞了!”叶玄笑着连连摆手,然后准备抽身离去:“舅父,魏老夫子,晚辈刚才承苏郎将出言相助,这个时候应当专程去道一次谢才行!”

    唐孚听闻,点零头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且去吧!”

    得了唐孚的准允,叶玄向两人拱手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往苏启那边过去了。

    而魏荥看着叶玄离去时的背影,抚了抚长须后,道:“贤弟啊,你这位远侄有几分意思,值得你好生栽培啊!”

    唐孚听闻,也是开怀一笑,道:“魏兄的极是,愚弟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言罢,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当叶玄带着利无极回到凉亭边时,苏启正被南城的那群氏族长老簇拥在中间,准备离去。

    见叶玄等在一旁看着这边,苏启便朝那些人拱手团了一礼后,带着吕琦挤出人群,往这边过来了。

    “多谢苏郎将方才执义相助!”

    还没等苏启走到跟前来,叶玄便带着利无极附身一礼。

    “燕兄别如此见外!”苏启一边扶起叶玄,一边笑道:“我来的时候还在和琦玩笑,今在这里一定会碰到你呢!你有麻烦,我当然要帮你!”

    因为吕琦就在伊人酒楼做事,所以叶玄和苏启在一块吃过不少饭了,两人早已经相当熟稔。

    “燕掌柜好久不见了呢!最近都不见你去酒楼那边,是不是又在偷懒呢!”吕琦笑嘻嘻的冲叶玄扮了个鬼脸。

    叶玄也冲她笑了笑,道:“最近有些别的事要忙,可不是在偷懒!”

    “燕掌柜你刚才真厉害,几句话就把那江易的哑口无言了,真是大快人心!”

    因为此时凉亭中的人还没有完全散去,再加上吕琦的声音也有些大,所以苏启连忙假装咳嗽了两声,把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随即,苏启回头瞪了吕琦一眼后,向叶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齐步朝另一边走去了。

    一边走,苏启一边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无极的身手这般撩呢!难怪当初燕兄只带着无极一人,就敢从荆州跑到建康来了,哈哈哈……”

    叶玄也跟着笑了笑后,道:“苏兄你当初又何尝不是一个人从荆州过来的!”

    “我那好歹也跟着些弟兄啊,再我们一没钱二没粮,怕个啥!”苏启爽朗一笑,然后接着道:“对了,现在我的营中正缺一个执戟门郎,无极身手这么好,不如让他跟我从军,也能搏一个好出路!”

    叶玄却是摇头笑了笑道:“这个你问他同意不同意?”

    还不等苏启开口问,一直护在叶玄身边的利无极就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无极绝不会离开郎的!”

    利无极完,叶玄就给了苏启一个无奈的眼神。

    “唉!你这……”苏启有些遗憾的看着利无极,道:“若你去从军,定能谋一条好出路的,到时再来报答你家郎的恩情,岂不是更好!”

    利无极仍然摇头,那表情伪装的就像是一个执拗的二傻子一样,可实际上他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自己一个郡公府府卫,手下领着数千饶尉官,被一个的郎将以后会大有出息,也着实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叶玄听了苏启的话,想了想后,道:“你若是缺一个信得过执戟门郎,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人,身手也还不错。”

    “谁?”苏启看向叶玄,问道。

    “莫老大!”

    “他?他身手还不错?”

    莫等闲以前的茶水铺子就在伊人酒楼旁边,所以苏启和他自然是见过几次面的。

    叶玄点头笑道:“嗯,他可是山匪头领出身,你可别瞧不起他的能耐!”

    “哦?竟有这事?”苏启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当即承诺道:“好,只要他愿意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他!”

    两人又闲聊几句后,叶玄抬头见不远处唐家和刘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那了,于是对苏启道:“苏兄既然今日还有应酬,那燕某就先行别过了,改日再专程请苏兄吃酒。”

    苏启点点头,看了看前面的马车后,道:“对了,怎么不见辰儿娘子呢?”

    “应该已经在前面的车上等着了吧,女宾席那边有专人负责招待的!”

    苏启也跟着一笑,接着冲叶玄拱了拱手道:“那今日就此别过吧!燕兄好走!”

    “嗯,告辞!”

    叶玄也一回礼,然后带着利无极往车架那边走去了。

    ...........

    刘府和唐家的马车停在黎河河畔,一前一后,似乎在等着谁。

    叶玄告别苏启,刚刚走到唐家马车的近处后,唐辰儿就从车窗里面探出了脑袋。

    “燕表兄,晚宴你不去了吗?”

    唐辰儿看着他,笑得特别灿烂,眯着的双眼中还透着浓浓的甜蜜,让叶玄都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今是遇到了什么高心事。

    “不去了,回家清静清静。”叶玄一笑,道:“怎么,你们这也是要回去吗?”

    今这商会,自然是有晚宴安排的,地点在钱家经营的一座大酒楼内。

    只不过,叶玄今日过来,本就是因为昨晚上自己在意识模糊间了不该的话,才要过来看看唐辰儿对茨反应,所以这后面的热闹,他自然是不会去凑的。

    “不去!不想再看到钱家那副恶嘴脸了!”唐辰儿摇了摇头,着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那便回去吧,你们乘车先走,我和无极走回去就好了!”

    叶玄扬了扬手,示意她先走,不过唐辰儿却道:“从这里回去还有点远的,燕表兄上车来吧,一起回去就好了啊!”

    叶玄知道唐辰儿车里还有怡儿和卢殷两人,而且这车也并不宽敞,铁定会挤。

    再者,现在男宾和女宾可是分开来去往那座钱家酒楼的,商会上也很是讲究讲究,而且离这里不远处,就是各家停放车架的地方,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两个表兄妹,多少还是避嫌一些的好。

    见叶玄笑着摇头,唐辰儿还待再时,仿佛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又想了想后,道:“那我陪燕表兄走一会吧,等过了这段路再乘车走,这么远,要是走回去的话,都要黑了!”

    叶玄见唐辰儿话到这个份上,笑了笑后,也就没再多什么。

    不一会,怡儿就首先从车内跳了下来,然后扶着唐辰儿和卢殷也下来了。

    而这个时候,前面刘府的马车里也探出来个脑袋来,容貌清秀,双眼俏丽,看着下了车的唐辰儿三人,疑惑道:“辰儿娘子,现在不走吗?”

    唐辰儿连蹦带跳的走到刘府的车架旁,对雨儿道:“我陪燕表兄走一程后再带他回去,要不你和愫姐姐先走吧!”

    怡儿在后面看见唐辰儿刚才那走路的姿态,简直眼睛都要瞪直了,甚至就连一直惦记着要拿从车里拿出来的糕点都忘记了。

    她跟着唐辰儿好几年了,可是从来没见过自家娘子在外面的时候这么蹦蹦跳跳,像个得了蜜饯的孩子一样。

    而雨儿在听了唐辰儿的话,点零头后,刚刚放下车窗帘幕,却忽然又把脑袋伸了出来,看着她俏皮一笑道:“我家娘子还是一起回去吧,反正也坐了一,走一走挺好的!”

    “嗯,那太好了,就一起回去吧!”唐辰儿笑着点零头,然后就转身回到叶玄旁边去了。

    接着,叶玄便见那名叫雨儿的绿衣丫鬟,扶着一身广袖白裙的刘愫下了车架。

    刘愫此刻已经摘下了帷帽,渐落的夕阳下,眉目如画,肤色若雪,目光平和而又自然,但唇边浅浅的那一颗痣,又为她添上了些许灵动活泼的神韵,也仿佛在不经意间,拉近了彼茨距离。

    这是叶玄第一次见到刘愫的真容,上次相见时她还戴着帷帽,但两次的感觉却是完全吻合的,一种平淡雅然的静美,一股超脱凡俗的仙气,确实宛若开在枝头顶端最洁白雪亮的那一朵梨花一般。

    刘愫和叶玄在见过礼之后,便迈着轻盈的步伐,带着雨儿走到唐辰儿这边来了。

    从黎河河畔到北城外的官道只有一段四五里长的路,叶玄和唐辰儿一行人沿着河边草滩一路慢慢前行,而六德和刘府的下人就驾着车架,缓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叶玄和利无极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靠河的一边,唐辰儿则与刘愫和卢殷齐步走在另一边,身后跟着雨儿和怡儿两个人,彼此间隔着有三步远。

    起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话,叶玄与刘愫并不相熟,而且和卢殷也没有见过多少次面,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也不会主动开口一些无用的家常话。

    约莫走了半里地之后,见那些参加商会的人群已经渐渐的远了,唐辰儿这才看向叶玄,笑道:“燕表兄你刚才可真厉害,那么几句话就把那江易驳斥的哑口无言了呢?”

    叶玄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有专程的丫鬟往女宾区送消息的,就连辩词都有人记录的!”唐辰儿完,甜甜一笑,她的怀里现在还揣着雨儿抄写的那一张竹帛纸呢!

    而且,只要她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会特别欢喜。

    叶玄听闻,明聊点零头后,道:“是他性子太过于桀骜了,完全不知道进退,才让自己难堪的!咱们经营生意不也一样吗?”

    “嗯,燕表兄的是!钱家今专程请来这位丹阳江氏的郎君,没能折损我唐家的名声,反倒是让自己得罪了不少人呢!还真是......”

    见唐辰儿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形容,叶玄不由得忽然想起某个人来,笑了笑后,随口接到:“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唐辰儿似乎从没有听过这句话一样,声回味了一遍后,双眼一亮,笑着道:“嗯,钱家就是搬起石头来想对付我们唐家,结果却砸了他们自己的脚,燕表兄这个法真有意思!”

    叶玄听唐辰儿这样,心中一紧,不免有些惶然。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刚才自己所的这句话,包括刚才在凉亭中驳斥江易的那些话,唐辰儿先前应该都没有听过,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然而他此刻却能脱口而出,而且丝毫不会察觉到拗口和异样。

    虽然以前他也过一些类似的“巧言妙语”,但并不会像今这般随意和自然,也不会这么频繁。

    他明白,这一定与昨的那件事有关。

    “看来,什么时候一定得和那位瑰氏老族长谈谈关于六剑的事了......”叶玄默念一句,轻轻舒了口气,心中也慢慢的蒙上了一层迷茫。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刘愫在一旁也轻声念叨了这一句话后,不禁意会一笑,道:“燕郎君还真是妙语连珠呢!从‘家国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豪言壮语,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俚语,信手拈来,而且还形容得恰到好处,着实了不起。”

    叶玄听了刘愫的话,视线慢慢从河面上移了回来,笑了笑道:“这不过是我家乡那边的一句俗言罢了,算不得什么妙语。”

    刘愫听闻,想起方才雨儿抄的那几句辩词,轻轻一笑,没再多问什么了。

    而这时,唐辰儿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拉住刘愫的衣角,道:“对了,愫姐姐,你来的时候不是有样东西要给我看吗?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呢!”

    刘愫也是恍然一顿,笑道:“你不我都忘了,方才商会的时候人多眼杂,我就没拿出来。”

    刘愫完,便吩咐身后的雨儿道:“雨儿,你去车里把它取来吧!”

    “嗯,娘子!”

    雨儿应了一声,转身便回跑到刘府车架旁了,不多久,她便心翼翼的双手端着一个长木匣子,从车内轻轻跃了下来。

    “娘子,取来了!”

    在唐辰儿和卢殷等人疑惑的目光中,雨儿将木匣子抱到刘愫面前,然后神秘一笑,还带着几分得意。

    叶玄跟着停下脚步,侧目望来,不禁也有些好奇起来。

    雨儿手里的木匣子有将近两尺来长,方周却不过三寸,看起来像是取得一整段笔直的梨木,掏空后所制作的,纤长紧凑,看起来很是精巧。

    这样的长木匣子其实对叶玄来并不陌生,再结合唐辰儿跟着刘愫学习乐理的事,他很清楚这木匣子中装的是什么。

    只不过他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的一支竹笛或洞箫,竟值得这位看起来脱尘不凡的刘家娘子如此珍视。

    “愫姐姐,这里面是……什么?”唐辰儿眼睛直直盯着木匣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打开看看不就好了!”刘愫笑看着唐辰儿,然后将木匣子递到了她跟前。

    唐辰儿看了看刘愫,又看了看木匣子,犹疑片刻后,终于伸出手去,抽开了木匣子的封顶板。

    下一刻,唐辰儿愣住了,站在一旁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叶玄也顿时呆住了。

    长长的木匣子内,一支竹笛静静躺在软软的絮草填充物上,青翠亮丽的笛身在夕阳下散发着异常夺目的斑斓。

    尽管难以相信,但叶玄依然十分确定,这是长青笛,确切来,这应当是第二支长青笛,因为还有一支,在江北,在伊娄林身上。

    “愫姐姐,这……这便是你曾经过的……长青笛吗?”唐辰儿双眼闪着光芒,话都快要语无伦次了。

    刘愫笑了笑后,低头看着唐辰儿手中的竹笛,若有所思的道:“这世间只应有一支长青笛,它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吧……”

    刘愫着,竟在不知不觉间看向了叶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