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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茫的正义

    “我不记得了。”

    宗介月这样说。

    “你还会记得自己吃了多少粒饭吗?”

    嘲弄的语气不光光是在挑衅宫羽,更像是在讽刺自己,他的剑锋黯淡,连同他的鸿鹄之志也一起被随之打落。

    现在的这里,只余下一具行尸走肉。

    他自己的道,在系统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他败了,败的很彻底,虽然他还有诸多手段未出,还有几个隐而不发的后手,其中甚至有着愿灵居主人给他的保险。

    但这在已经启动暗渊锁灵阵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徒增笑料尔。

    在红月与阵法的影响下,他全身的灵力已经不能动用,不过就算可以,他也不想使用那所谓的后手。

    事到如今,他反倒对另一些事情更感兴趣。

    “你的能力,应该是能得到对方系统所赋予的力量吧,真是作弊的力量啊,不枉你布局如此之久,我输了,你可以杀了我。”

    就算是失败,死到临头,在敌人面前,他依旧保持着高姿态,就好像他才是胜利者一样。

    宫羽没有直接动手杀他,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在得到想要的结果前,他不会杀死对方。

    即使宗介月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牲。

    看着面前的男人高高昂起的头颅,宫羽忽然冒出了一句会让旁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看到了,你父亲在临死前,依旧对你推心置腹的样子。”

    宗介月的眼睛猛地睁大,在面对这个强敌时,第一次当着他的面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错愕表情,不过也仅仅一瞬间,他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是杀人太多脑子出问题了?”

    他全身上下,只有嘴和面部未被宫羽用阵法拘束,这也是他依旧能说话的原因,他摆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对着宫羽反问道。

    宫羽没有理他,而是绕着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你的师妹也并非因为你失去依靠主动离开你,而是被迫委身长老之子,在你的设计之下,最后觉得自己脏了,拔剑自刎。”

    宗介月身体一颤,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哦,对了,虽说觊觎你父亲遗产的门人被你主动假装暴露的遗产所吸引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过你最后希望看到的,是陷入两难得太上长老最后亲眼看着你名正言顺的毁灭门派时走火入魔的样子,是吗?”

    宗介月先是沉默,随后冷笑,显得不屑一顾。

    “你以为你调查了这么多就是真相吗?你想借此抨击我?别开玩笑了,作为系统的拥有者,你修炼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又收集了多少负面情绪,品尝了多少痛苦,你那份权能的背后,又沾满了多少人的血?啊?你利用那对父女的时候,你忏悔过吗?”

    听到父女二字时的宫羽,身体陡然颤动了一下,这,确实是他的罪。

    宗介月笑着,虽然不能将头凑到他的耳边,他还是极力的用夸张的语气说着。

    “看吧,我们,是一类人。”

    “不,我们不是。”

    他淡淡的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否定了他的说法。

    宫羽从没有为了收集负面情绪,而玩弄他人的性命。

    事实上,他的这项能力根本是穿越后凭空拥有的,他也不是什么系统猎杀者,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只是个普通人。

    直到他发现他拥有一种未知的力量,不仅能拥有对方通过系统获得的修为、能力,甚至还能窥探对方完成任务时的情景。

    这也是他现在发问的原因,他想要了解一些事情。

    至于他的罪,只不过是在宗介月利用别人的至亲变成血尸屠村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自己的能力罢了。

    他没能救下这个世界里他最值得救下的两个人,即使他们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他之所以在村中如此拖沓,就是在村中埋葬了死去的亲人,不然,以那几具血尸的实力,根本拦不住他几息时间。

    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宫羽也没有解释的心情,直接忽视了对方的不解,继续替对方剥丝抽茧。

    ““焚”这门道术,需要利用心火方可施为,焰花绽放的前提必须是自己的情绪,怒是一种,妒是一样,但能让此术威力施加到最强时,便只有一种情绪。”

    宗介月回想起对方吸收完自己道术后再使用出了相同道术的样子后,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

    “你..”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宫羽打断,附在他的耳边,用那不算响,但在宗介月的心中犹如穿云裂石般的声音说。

    “你,真的很恨自己吧。”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击在了本就已经成为失败者的宗介月身上。

    他本能的想发抖,想吼叫,想否认,但却因为暗渊锁灵阵的原因,丝毫无法动弹。

    这吸收了无数凡人修士死前负面情绪才从系统身上获得的阵法,是那样的强大,这本该是属于他的力量,却在此刻,被敌人所用,被用来击溃他的道心。

    没错,光光是杀死他,根本不够,彻底毁灭他的道心,利用他仅存的良知拷问他,将他的罪恶剥丝抽茧,一层一层的磨灭他的心智,这才是宫羽的目的之一。

    “你一方面要净化这个世界,另一方面却又为了力量,从爱自己的人开始,把他们所有人的痛苦,变成献祭给系统的食粮,你自诩救世主,你要救的,是什么呢?”

    “你,又在怕什么呢?”

    宗介月自然不是主动想这么干的,他本是一个心怀正义,试图改变世界之人,至少在一开始是这样。

    因此,刚刚得到系统时,他只有不屑一顾。

    但在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以后,他变了,不过没有彻底变,他依旧心怀正义,只不过他相信,在达成正义的目的前,就会有必要的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的面孔了,但他依旧还记得他说的话。

    “这个世界早就疯了,你若是真的想拯救他们,为什么还要拘泥于手段呢?”

    对啊,我这是在拯救他们,从系统口中得知,只要有缘尚在,即使死去多年,也有机会将他们复活。

    他毫不犹豫的经营自己的计划,为此不惜杀死至亲与最爱的人,只为得到自己极致的负面情绪,借助系统,筑得那天道之基。

    知道了可怕的事实以后,他先变得沉默,再变得易怒,而后嗜血。

    随着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入手,他变得无比强大,越阶对敌行云流水,底牌层出不穷,他认为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其实他早已打心底里恨透了这个扭曲的自己。

    越了解系统代表的含义,他就越觉得系统不可能拨乱反正,但为了变强,他又必须依赖系统。

    刚才那一剑,是他最后的反抗,他没有选择使用暗渊锁灵阵,而是选择以倾注了自己所有意志的一剑先进行了攻击。

    这是宫羽所无法复制的一剑,因为那不是靠系统,而是靠他本身意志,自身道路所刺出的一剑。

    但这一剑,远不及他所造就的苦难。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正义的,我是为了他们好,对啊,我是为了他们好!”

    宗介月终于在质问中无法保持冷静,本就脆弱不堪的道心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他低头捂脸,不停的重复着。

    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对着宫羽大吼。

    “这个世界,早就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父亲吗?因为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他依靠孩童修行,毁了无数家庭,我这是帮他解脱,只要有“祂”在,这个世界只会不停的酿造苦难,而我只不过提前帮他们开拓了走向新世界的道路,他们,应该感谢我,不是吗?”

    重新拥有了说话能力的宗介月状若癫狂,不过与其说他在回答宫羽,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道心的裂痕以及自我的质疑,已经让他无法再保持理智,两个人格之间的混乱,造就了如今的景况。

    是的,他恨死现在的自己了,他想做正义的伙伴,现在却完完全全的背弃了自己的道路,成了恶魔的工具。

    他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梦想着有朝一日,完成了真正的净化以后,一切将步入正轨。

    执拗的正义感在环境与系统的双重造就下,诞生了这样一个怪物。

    “对,我没有错,我是正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他不停的重复着,眼睛通红,身体如筛糠一样颤抖着,被点醒后的他,无法接受现实。

    听到他颤抖的声音,若有所思的宫羽彻底放开了阵法的束缚,淡然的声音似乎有着别样的魔力,敲醒了属于宗介月最后的本心。

    “你想要怎么做?”

    宗介月再一次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没有出手,也没有逃跑,不再疯狂,不再扭曲。

    执拗的正义在道途之剑闪耀之后终于清醒,回忆起了原本的初心。

    他举起了已经有些黯淡的道途之剑,用力的向胸前刺了进去!

    噗!

    他没有立即死去,宗介月只是失望的看着他以所有力量在通天宫中构筑的牢笼,看着试图逃脱的少女,内心有着无尽的失望与悲戚。

    系统在他眼中一直是无意识的存在,直到此刻,少女才暴露了自己一直拥有神智的事实。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循循善诱。

    “啊啊,你果然,一直在骗我啊,哈,哈哈,呵呵,没想到死前最后收集到的,居然是自己的负面情绪,真是让人恶心的..正....义...呢。”

    言罢,便怀着无尽的痛苦与迷惘,死去了,来不及切断联系的系统,也随着宿主的死亡而彻底消失。

    新道历1028年,幽明域当代第一天才宗介月,于无名山头,自戕。

    这并非赎罪,只是一个罪无可恕的混蛋最后的逃避。

    “他死了。”

    宫羽声音低沉,不知是释然还是可惜。

    “是的,魂飞魄散,就连炁也感受不到,世上再也没有叫宗介月的系统拥有者了,恭喜你,完成了身为行者的第一步。”

    悦耳的声音于宫羽的通天宫响起,有着赞叹。

    “虽然你拥有了这种连我都不清楚原理的能力,不过你也太过自信了吧,仅仅靠我临时教你的清心诀,就敢笃定他会自尽?你就不怕他反夺阵法吗?”

    “并不是我自信,只是...”

    宫羽抬起了那两根血肉缓缓生长的手指,审判的光芒已经不再,但他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他忽然感觉有点冷。

    “他的内心,确实有着正义,只不过这份正义,早已被系统所遮掩,我拥有他的记忆,深知当局者迷,这比我自己动手,要有意义的多。”

    “况且,以他的状态,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机会了,我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言罢,不再去看地上的尸体,血月的光芒依旧,宫羽沐浴着这份诡异,直冲云霄,身影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确实有恶,需要肃清,他宗介月,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

    。。

    。。

    愿灵居总部,幽明域主城,域主府。

    淡雅如雾的星光,在幽泉之上朦胧,一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侧卧于泉边,戏弄着笼中的鸟雀。

    脱俗的气质非但没有让他显得难以接近,反倒成了他引人注目的特征。

    “来,多吃点,对身体好。”

    男人手里撒着不知何物,递于笼中灵雀所食,笼子没有锁,雀儿在其中就像不知疲倦一般,不停的低头啄食着主人所赐予的食粮。

    看着亲手养大的雀儿如此乖巧,朝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成长,秦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好了,域主,出大事了!”

    一名护卫慌慌张张的推开了院子的大门,门外属于红月的光芒意外的撞进了屋内的领域,打乱了秦述原本还不错的心情。

    护卫若是有事禀告,必须先敲门示意,这是他定下的规矩。

    他面无表情,撑起了身子,瞥向跪于地上的卫士,道。

    “说吧,何事如此慌张。”

    他没有动怒,他自然知道,能让这跟了他多年的心腹如此失态,必然是一件大事。

    “域主特使,宗介月大人,他的命灯,就在刚刚彻底熄灭了!”

    秦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作为心腹,他虽有偶尔失态的资本,但并没有过问主人态度的身份,他收起心中的所有想法,将门轻轻的合上。

    屋内,秦述看向了原本还活蹦乱跳的灵雀,此刻已经奄奄一息,躺在笼外。

    似乎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月光,对它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挣扎了一会,没过几息,它便彻底死去。

    眼见自己的爱宠去世,秦述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样啊,养了这么久还是无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