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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斗

    “红月当空,诡道行地,幽明域这些年来,却从未想过要有所改变,实在是匪夷所思。”

    荒岭村外十几里的一处山巅,宗介月单膝束起,双手撑在一块巨石之上,直视着只得一物的天空,眼中的红月明亮而又孤寂。

    满是对世界的嘲弄。

    “不过很快,这种情况将会得到变化,这次任务以后,我不日将会突破至通天之境,谋求长老一职,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净化。”

    他语气轻微,但暗含坚定之意,尤其是说出净化二字时,眼中有着别样的执念。

    这些话,并不是自言自语,而是为了试探他背后的来客,他等待已久的客人。

    宗介月将头一偏,红月从他眼中消失,目光所及之处跃然变为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青年。

    地上格外的暗,但你依旧能看清,粘稠而又猩红的血液在满月之下犹如娇艳欲滴的花朵,在男人身上缓缓绽放。

    那象征着无法洗刷的罪恶。

    他眼神冷漠,似万载不化之玄冰,杀气与煞气并存,如同一尊从地狱中渡来的修罗。

    “你?何以狂言净化?”

    头发上原本结块的血液随着发梢缓缓流下,滴在眉前,落在地上,静寂无声的高山上,回响着男人沙哑的声音。

    “哈,哈哈哈。”

    宗介月笑了,笑的很冷。

    对方无视幽明域长老的言语不仅没让宗介月吃惊,反倒是让确定了一些东西。

    轻轻的撑起了自己身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埃,他反问道。

    “你这浑身沾满鲜血的样子,可丝毫没有能质问我的立场啊,你在离开的时候,真的就没有忏悔过自己的杀戮吗?我的路,是将让这世间再无仇恨,再无纷争,是理想的世界,不是你一个系统的傀儡能够理解的!”

    宗介月将脸凑到面前的男人身前,直视着他,用眼睛压迫着他,想以此激出男人的忏悔。

    但他依旧是那样平静,没有因为他的话触动半分。

    即使被点出系统猎杀者的身份,也没有分毫在意。

    “我的确无法理解你的思想,我也不想理解你的道路,现在的我,只想听听你在死前,最后的感想。”

    面对近在咫尺的宗介月,男人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看着他,很平静的说出这番挑衅的话语。

    宗介月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的很嘲弄,笑的...很愤怒。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布局这么久,究竟能不能真正的杀了我呢?”

    对方的态度与行动,彻底激怒了宗介月,即使是自己主动露出破绽,他也是那副蔑视的模样,作为愿灵居的第一天骄,他,有自己的骄傲!

    他往后一退,却没有任何其余的动作,只是轻轻一念,暗含无边的怒火。

    “火正曰,祝融。”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半空中,乃至人的身上,都开始亮起点点光芒,那是美丽的焰花,亦是夺命的前奏。

    他的目光所及,便是火焰所触,此术名为,焚。

    刹那间,原本由红月所统治的领域被漫天的火焰所僭越,方圆十丈之内,除却不熄的真火,便再无它物。

    以怒火为媒,心火做基,五脏成底,称做三昧真火!

    黄级道术的力量,甚至能淹没通天境的强者,虽是由筑基的力量使出,但若是对此术没有任何防御,仅仅依靠护体灵力,决计不能做到毫发无损。

    (黄级道术对应通天境,入品道术对应筑基,无品道术对应感炁,感炁为修行第一步。)

    漫天的火焰之花盛开在红月之下,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出手便是杀招之一的宗介月望着火焰中微微透出那寂然不动的人影,没有一丝放松之意。

    他并不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式,能让对面饮恨,这是用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策略,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用肉身硬抗,即使是通天境,也未免有些托大了。

    不能坐以待毙。

    见事情没有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宗介月心念一动,毫不犹豫鼓动灵力,欲将其一口气格杀。

    而火焰中,原本模糊不清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不,用逐渐来形容似乎并不准确。

    从外边看来,火焰中的男人,他是将这无物不焚的道术,从这片空间中,直接抹去了。

    他手中掐着一朵焰花,将所有火焰尽数吞噬,随着最后一缕火星被销尽,宫羽抬起了再无一丝血污的脸,眼神仍藏着冷漠,仿佛对方的道术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很明显,此术早被他所勘破。

    从血块由凝结变为液体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

    这能直接在人身上燃烧的灵火,即使事先准备,也确实能让普通的修行者防不胜防,但并不包括他。

    宗介月心中不好的预感成真,但他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对方与自己一样,同为系统拥有者,底牌肯定是层出不穷。

    这种试探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根本影响不了胜负之手。

    在宫羽手中掐着焰花,淡然的看向自己时,他就已经从虚空中唤出了自己的佩剑,直奔对手而去。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精妙的步法,他就那样直直的,一往无前的,握紧手中的神兵,刺了过去,直奔宫羽的面门!

    剑意可通神,剑气欲通天!

    没有璀璨的光芒,浩大的声势,无边的气势,这一剑,看起来极为普通,只有剑身上的淡淡青芒。

    然而,这柄剑中,蕴含的不光光是他的修为,他的灵力,更有他在此世的道路,他的...一切。

    可称之为通神的一剑!若不是红月当空,他甚至可凭借此式直接完成突破,踏入通天之境!

    这也代表了他对于系统猎杀者的尊重,毫不犹豫的使出了由他自己创造出的最强杀招。

    而原本随意的拍散了最后一缕三昧真火的宫羽,在看到面前那个一往无前的男人后,他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究是出现了一丝惊讶。

    他并不觉得对方能够拥有战胜自己的资本,但在见到这无法预料,通天彻地的一剑,他对面前的这个人,从不屑,转变成了惋惜,与杀意。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挡下这一剑。

    拥有着瞬杀通天境力量的一剑在白驹过隙的时间内,就已经到了宫羽的跟前,即使有着与他相同的实力,掌控着诡异的权能,但这一式完完全全由宗介月自身悟得,代表着他自身一切的一剑,第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之外。

    可以预见,假使有朝一日,宗介月成就通天,连接天地灵气,取得自己的第一个神通印记时,这蕴含着肃清与净化之意的一剑,毫无疑问会成为他的第一个神通。

    剑名为裁,剑意作判,承受此式者,肉体会被割裂,灵魂将会在无尽的剑意被审判,直至消耗殆尽。

    “不过很可惜,你的恶,远胜于于你的意。”

    “火正曰,祝融。”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道术,却产生了完全不同的光景,无穷无尽的火星从宫羽的指尖释放,化作无数光蝶,于夜空中翩翩起舞。

    前方便是呼啸而至的强敌,道术凝结焰蝶却不紧不慢的扇动着翅膀,动人的美丽似乎凝结了时间,在如此短的时间,缓缓的靠近到了宗介月的身边。

    熟悉,无比的熟悉,但又远要比自己记忆中的火焰强大。

    同样的道术,在对方手里,竟能影响时间吗!?

    不,不是时间,是我的感官被这道术所影响,这焰蝶,甚至比我的焰花还要快!

    宗介月的眼中,有着震惊,与不解,瞳孔深处倒映出的优美姿态,仿佛如同死神的起舞,削减着他的生机。

    翅已关羽,雀难张飞。

    此刻的宗介月,拥有着无限接近通天境的修为,以及远超普通通天境的力量,却被这焰蝶铸成的牢笼,困在了里面,如同被网捆住翅翼的飞鸟。

    道术对上了伪神通

    剑与肉身对上了焰蝶

    轰!

    区区牢笼,怎能束缚真凤!

    猩红的绣袍消失在了炙热的红色中,但白皙而又强壮的肉身,随着一抹极为明亮的天青色以极其强势的姿态突破道术所成的牢狱后,表面看着狼狈不堪,实则气势更甚的宗介月果决的,不带任何犹豫的,刺入了宫羽的视线内。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脱离了桎梏的宗介月非但没有因为焚的力量遭受重创,反倒借此磨砺刀刃,借真火淬锋,夺气势求胜,宫羽出其不意的回敬,反倒成了宗介月的磨刀石!

    以战养战,敌强则强,幽明域第一天骄,不外如是。

    他将携此剑,彻底结果系统猎杀者,完成自身的升华,作为幽明域的第一天才,最后登临世间的最高峰。

    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强的一剑,这也不会是他的最后一剑。

    只不过他的内心深处,还有着小小的疑惑。

    焚的催动需要引动心火,愤怒,也是最好的素材,但为何他会如此愤怒,还能动用自己由心火引动的三昧真火呢?

    对方这火焰的本质,明显有着自己刚刚的力量,他是利用焚的反推,将道术纳为己用了!

    如何挡?怎么挡!

    这两个个如山般不可逾越的问题,摆在了同样自居审判位的面前,宫羽现在需要面对的,是气势更甚的宗介月,而修为只是无限接近通天境的他,似乎已经没有能力接下这一招了?

    “所以我说,你心中的恶,远胜于你的道。”

    声音中有着遗憾,有着愤怒,有着坚决,更带着无边的杀意,但无论蕴含着怎样的感情,最后宫羽只是将抬于身前的手,轻轻往下一按。

    无数玄奥的符号凭空而生,一切活物死物的行动似乎戛然而止,此刻的周围如同一幅巧夺天工的画卷,被锁在了这片空间中。

    包括了身负通天之剑的宗介月。

    当然,他并不是完全不能行动,只不过是全身的灵力都被阵法所缚,剑势被极大的缓解罢了。

    暗渊锁灵阵,无物不镇,万灵皆拜,宫羽以自己作为阵眼,借血月临世之天时,阴气溢山之地利,以灵力作笔,灵气为墨,结出此阵。

    铺天盖地的实质黑暗在暗渊锁灵阵的发动之下顷刻降临,宗介月的眼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震惊与不解。

    系统之间虽会有相同的道术,但某些系统上任主人留下的诸如道术阵法一类的东西,却是不能共通,将作为独特的底牌一类,由继承者独有。

    而暗渊锁灵阵,便是由他所独有的底牌。

    由上任据说是炼神境的大能创造的秘法。

    此阵施展的要求极为苛刻,对灵识要求极高,需全神贯注,不得心有旁骛。

    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是,在施展此阵时,需要有庞大的负面情绪,在施展自己那惊艳才绝的一剑时,他用不出这一阵。

    他本将其作为最后的底牌,若是失利,再不济也能拖延时间,逃出生天,只要回到了愿灵居的分部,谅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兴风作浪。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所独有的底牌,居然出现他人的手里!还成为了困住自己的关键一子!

    “你?!”

    宗介月死死地咬着牙,此刻的他,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但还是倔强的将剑往前递着,妄图杀死敌人。

    宫羽缓缓的上前,将两只手指夹在了锋利的剑芒上。

    这看起来是很蠢的行为。

    事实上,也是很蠢的行为。

    即使有着阵法的绝对压制,但其本质仍未磨灭,狂暴的力量直接磨灭了皮肉,欲往更深处进行肆意的毁灭,在主人的情绪变化下,这份净化的力量,已经有些扭曲。

    然而被破坏之后的皮肉下,露出的却不是白森森的指骨,而是被两条神秘的黑色包裹的指骨,侵入黑色以后,宗介月的剑意再难前进分毫,两份力量开始僵持起来。

    这本该是极大的痛苦,换作任何今天才接触超凡的普通人都会难以忍受,其中蕴含的剑意甚至可以将人直接净化!不,说是净化,实际上就是失去自己的意念,精神彻底破碎,达到精神上的死亡。

    然而宫羽却面不改色,全然不受剑意的影响,他将头颅慢慢靠近了面前的恶魔,轻轻的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事情。

    就是为了这个,他才会出现在他的身前。

    “依靠系统,修行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你的父亲,你的师门,荒岭村的人们,你到底...还杀死了多少人?”

    面前,听到了问题的宗介月,同样英俊的脸庞,由扭曲的愤怒,变为古怪的嘲弄,到最后成了一张麻木而又疯狂的脸。

    “我不记得了。”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