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茫

    去往安阳山赤霞观的路上，景先生一直闭目养神，靖安帝姬的耐心尚未等到马车出城便已经消耗殆尽。

    终于先行开口，问道：“师傅，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匆忙出城，父皇还说要留你在宫中小住，以及给我办拜师宴的。”

    景旸睁开双眼，眼神温和看着靖安帝姬道：“靖安......嗯，我不是很喜欢这样叫你，我记得你父皇叫你元元，不如我也叫你元元如何？”

    听得此言，靖安帝姬微微打了个激灵，想到以后再师弟们面前师傅一口一个元元，就感到未来一片灰暗。连连摇头道：“师傅你还是叫我本名元之好了，我感觉比元元容易称呼。”

    景旸从善入流接着问道：“那么，元之你想在宫里办这个拜师宴吗？”

    “不想”，靖安帝姬安元之脱口答道，并补充说：“这种宫廷宴饮最是了无趣味。菜式固定，一应顺序依序而行，就连乐舞都是陈年旧曲，听俞先生说，民间歌舞坊中乐舞几乎一月一新，最是俚俗兼合雅致，我可是向往的很，可惜父皇每次偷偷出宫都不肯带上我。哦对了，俞先生就是俞酒徒，先生应该听说过他。”

    景旸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愿意你四皇兄与你一同上山吗？”

    听得此问，安元之略显踌躇。见小徒弟迟迟不答，景旸也不以为意，自答道：“你心里是不愿的，在你看来，你四皇兄并三皇兄最是不知所谓，为争储位所作的事莫名其妙，都使错了力气，在你父皇面前论政也好，谈论字画也罢，若论政，你父皇根本懒得搭理他们，谈字画，却每每论不到点子上，是外行在内行面前瞎指划。”

    说到这里，看着小徒弟目瞪口呆的样子，露出一丝笑意，说：“怎么，把你心里话说出来了？难以置信？这就是观人之术。观人之术，非是他心通这样的神仙法术，而是根据信息揣摩对象的心思，靠的是收集信息的能力。”

    经此一事，安元之对自己这位师傅佩服地是五体投地，再加上路上闲谈对景先生了解愈深，心中对其越发尊敬，虽然就算只凭其名气就吸引安元之拜师，但之前的尊重流于表面，而现在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且更是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来到安阳山赤霞观，待众人安排妥当，景先生将将安元之单独叫到静室，对安元之道：“元之，事实上我来此之后真心打算收的徒弟就只是你而已。说起来你同你父皇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我本来就不教笨蛋。你父皇所处的位置限制了他，但也成就了他，在我看来他不算是个好皇帝，甚至可以说是个昏君。”

    说到此处，景先生仔细看向面前沉默的少女，安元之低头沉默不语。

    景先生点了点头，就刚才的话继续说到：“只是依我看来，功过成就不能人云亦云，而要放大尺度，自己去思索。凡事见诸于笔端便就天然带上了看法，人记述的东西不可能客观。所以要形成自己的看法，至于记述文字，只是告诉了你一些片面的事情罢了。”

    听到此处，少女抬起头来，问：“那么师傅是要教我什么，如何思考吗？”

    景先生摇了摇头，说：“没有人能教另一个人如何思索，我教给你我会的，并且你想学的，至于在这之外，全凭你自己参悟了。圣人曾说过，最上的是生而知之者，再者是学而知之者。就算我生而知之，但所作之事实在有限，故就算我传授全部我所知道的与你，也是不敢报什么期望的，更何况你又能学到多少呢？”说完无奈叹了口气，然后就挥手将安元之赶了出去。

    站在院子中，安元之略感迷茫，但她能感受到师傅身上散发出的更大的迷茫气息。

    但少女不知愁何物，很快注意力就被山间景色吸引了去，顾不得探究这份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