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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 塞北之狼

    在古老的亘古大陆上,盛行着这么一句话——宁愿和山鬼獠牙相向,也不想与塞北的“狼群”为敌。

    又是雪天,一如既往,这场大雪已经在塞北的上空飘荡了上千年。千年以来,这片被神诅咒过的土地纵使是再晴朗的天也依旧是万里飘雪,从未间断过。

    雪花不断地从空中落下来,不细看的话已经看不出掩盖在雪被下的血泊了。在一望无际的森林入口旁,几具身披铠甲的尸首倒卧在雪地里,他们灰白如骨的肤色表明他们的死亡时间至少在四五个小时左右了。

    年轻的公山神止也在其中,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其他士兵伤的严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他面部朝下躺在雪地里,一只朝外的手还紧握着佩剑。

    咳咳......

    神止咳了几声后,逐渐地恢复了意识,不过冻僵的身体早已让他失去了自救的先机,现在的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军队的救援。在那之前,他得撑住......

    刺骨的寒风不断地从更北的方向刮来,夹杂着鹅毛雪花。厚重的银色盔甲表面已经结起了一层薄冰,这对公山神止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他最多还能在撑个半轮时①,然后他就得被活活地冻死。

    随着体温的降低,神止脑海中也开始不断地浮现出一些不着边际的幻象。只见他瘫坐在一只硕大的木桶里,桶里的热牛奶正好没过他的胸膛。边上还有两位貌美的侍女伺候着他,其中一位在一旁陆续地将烫过的酒倒入他手中精美的酒杯里;另一位则用着她那双嫩滑纤长的手帮神止按摩太阳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惬意,让人想要忘记一切烦恼美美地睡上一觉。

    神止知道这是死神在迷惑他,要是自己沉浸于此的话,那他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定了定神,吃力地驱动着他冰僵的四肢,用了好一会功夫才让自己搀扶着佩剑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他一边吃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站姿,一边扫视着周遭的环境,想要获取一点有用的情报。

    四周的光景真是惨不忍睹,满目苍夷的雪原上尸横遍野,从十几米开外到他跟前的森林边上,陆陆续续躺着十来具尸体,满地的鲜血早已渗入了雪地。

    不过,周围的氛围却与平常无异,除了盘旋在天空中的鹰鹫发出徐徐哀嚎声外,听到的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这异常的安静现在反倒让神止觉得有几分后怕起来。因为诡异的是,地上躺着的尸体除了自己的战友外,他没看到任何敌方的影子,难道他们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地消灭了?

    照理说这不太合理,甚至是不可能的。在塞北,乃至整片亘古大陆,能正面击溃他们的人还没出生呢。而且他们的站位都比较分散,看样子应该是有战斗过的。

    尽管有千丝万绪浮现在脑海里,但只要神止一对这场战斗深入回忆,就会感到一阵晕眩。这让原本就虚弱不堪的他一时没站住脚,顺势就跪倒在雪地上。

    伴随着身体的一阵剧痛,神止发现腹前已经破了个窟窿,内部的鲜血正不断地往外溢出来。由于整个人都已经冻麻了,刚站起身来的时候竟浑然不知,现在已经严重失血过多了。

    不过,峰回路转,正当神止感到绝望之际,大地开始发出剧烈的震颤。这样的振幅说明有大队的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赶来。

    神止知道,这是救援的队伍!

    神止当即从他胸前的衣袋里掏出一只人指大小的银制哨子。那是支做工精美的哨子,上面还刻着公山家族的图徽——一颗包裹着熊熊烈火的狼头,其中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眼珠子也在昏暝的暮色里发着微微的亮光。它还有个独特的名字——狼哨,这是只有公山家族的人才拥有的特殊暗哨。接着,他吹响了狼哨。

    哨声的余音在空荡的雪原上回荡着,但神止却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应,反倒是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嘶吼声。

    这一叫声着实是对神止当头一棒,他意识到寒冷的天气已经令自己失去了理智。不过,人类原始的本能还是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离开了。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直在不断逼近的声音消失了,转而又恢复回之前那瘆人的寂静。

    “是谁在那?”神止双手握剑,警惕地在原地缓缓转圈,敌人就在附近了,“明人不做暗事,不管你是谁,迟早都是要出来与我会上一会的!”

    此时的风已经停了,只剩下漫天雪花安静地飘舞着。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从森林的暗处朝神止缓缓走来,不一会儿,一只足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叠加起来的高度的雪猿赫然出现在神止眼前。

    神止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庞大生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又很快地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和身体上的疼痛,高举着闪耀着灰银色光泽的长剑,怒吼着向前冲去。身为守护塞北的狼少主,怎会因为与敌人力量悬殊就退怯。再者,身形如此巨大的生物注定动作是要迟缓一些,如果自己能占得主动权,说不定事情还能有一线转机。

    然而,神止口中这只动作迟缓的雪猿接下来的举止,却是将他仅存的一丝希望给彻底敲碎了。

    只见它猛地举起一条与其身高等同的巨臂,毫无迟疑地拍向神止。仅仅一瞬间,它就完成了这一动作,快到你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完全不是这大块头该有的速度。

    好在这一击是被神止一记格挡给挡住了,没吃到致命伤害,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吃不消这一击的强大冲力,神止连连后退了几步,身上刚结住的伤口也重新被撕开了。过度的失血已经令他虚弱不堪了,精神上还出现在混淆视线的幻象,这简直把他在往死亡的边缘逼。

    不过,敌人可不会因此而怜悯你,还没等神止做出调整,雪猿便重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神止只能吃力地防守者。一招两招过后,他的身体已经明显跟不上了,连握剑的手都在不断的抖动着,这后面的几拳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体上。鲜血不断的从身体的裂口处涌出来,就连视线也因为流下的血水变得模糊不清,他现在只靠着最后一口气在硬撑着了。他明白,下一击来临时他必死无疑了。

    他紧盯着眼前这个似猿非猿的生物,观察它下一击会从哪个方向袭来,尽管时毫无希望的事情,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拼搏。作为一名战士,能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而且最大的缘由还是他不甘就这么放过杀害自己这么多部下的凶手,要是可以,哪怕是砍下它的一根手指,他也能给死去的部下一个交代了。

    正当神止做出了生死觉悟时,一声用神止听不懂的语言说的话回荡在原野上。紧接着,雪猿像是收到了什么讯号一样,迅速地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神止晃晃悠悠地呆在原地。

    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地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脱力了,支撑不住的神止径直地倒下了。大量的鲜血开始从胸甲里喷涌出来,炽热的血液在冰冷的空气中冒腾着蒸汽,周围一片的雪地也都被侵染成火的红色。

    倒在地上的神止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现在唯一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将魔族入侵的消息送回白城,但浑身袭来的疲劳只能让他不情愿地慢慢闭上了双眼......

    合上双眼的瞬间,他突然记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一个人唯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真正地畏惧死亡。在此之前,他绝不会为了多活一瞬而诚心祈祷。

    而此时,公山神止还不知道的是,在他倒下的这一刻,已经飘扬在塞北上空数千年的狼旗也随之倒下了。令他牵肠挂肚的远方,现如今也已成为了一片废墟。

    这一天过后,塞北的传奇将被人们重新书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