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仓

    城中村卖东西有一个经典营销套路：清仓大甩卖。什么老板跟小姨子跑了、老板澳门赌博欠债了、炒股失败了，各种奇葩甩卖理由应有尽有。

    既然老板都跑了，价格自然是低得离谱。数据线一两块钱就能买到，一件毛衣15块钱也能买到。我虽然扣，但一般对这么劣质的东西还是不感冒的。扣的人，天生自带超强的断舍离能力。我的东西总是少而精，绝不重复买已经够用的东西。

    今天路过的这家服装店，又是老套路。手写的广告板歪歪斜斜挂在卷帘门上：回家过年，全场甩卖。

    拜托，老板，年都过完快一个月了，更新一下吧。我心里一边嘲讽，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家店的橱窗。

    在橱窗的最边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裸体模特，什么衣服都没穿，就自戴着一条朱红的围巾。

    那红色可真漂亮，像故宫的城墙，又像小岩最喜欢的一支口红。她每次涂上那只口红，都会特别撩人，让我充满欲望。

    我真的很想她，但我还是不敢跟她发消息。于是，我进店里，12块钱买下了这条围巾。

    小岩不是爱慕虚荣的女生，她从不介意穿廉价衣服，下廉价馆子，住廉价城中村。如果她还在，我回家把围巾送给她，她一定会高兴得亲我。

    我也希望我是那种可以带她去奢侈品店扫货的高富帅，但很遗憾，除了高以外，富和帅我都不沾边。

    小岩不一样，她不是苦出身。她家在县城里条件挺好的，好歹算个小康之家。她跟我在一起，就是吃苦。

    她走了也好，不用再跟我一起窝在这里苦熬了。我不怪她，我只是看不起我自己。

    那红色的围巾装在一条白色的塑料袋里，像一团火禁锢在一包纸里，那么呼之欲出。

    像我的欲望、悲伤和想念。

    你在哪儿？张小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