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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10点了。在阴雨连绵的夜晚,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我草草洗漱了一下,准备先搬两个箱子过去。其实真没多少东西,回来时叫上眼镜,再借个小推车,估计一趟就搬得差不了。

    下楼的时候,发现楼梯格外脏,全是黑色的灰,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不过也不出奇,周一到周五一般还会有阿姨过来打扫一下,每到周末这栋楼都脏得不能见人。大家都宅在家里刷剧、打游戏、吃外卖,垃圾都懒得下去扔,大包小包得摞在自家门口。

    天气太热的时候,走廊上一股馊味。

    上了楼,我先开门开窗,让新屋舒舒服服透个气。趁着眼镜还没起来,我得好好享受一下。

    可屁股还没在木沙发上坐热,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一饿,人一点精神也没有,我索性又在沙发上躺下了。

    这环境,啧啧啧,我看着朝南的窗户,看见水塘边一片岁月静好。今天祠堂不知要办什么活动,天井上方烟雾缭绕的。门口有些本地人手里拿着红色的条幅,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正躺着享受,惬意得欲仙欲死。眼镜那屋的门开了,他趿拉着拖鞋,朝我这边走过来。

    “这么早。”眼镜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眯缝着看我。

    “这都几点了,还早个屁啊。赶紧洗把脸,我们下楼找点东西吃。”

    眼镜一边回答“嗯”,一边手伸进睡裤里挠了挠屁股,懒洋洋地回到了对门。

    我刻意跟了过去,果然这厮一走进客厅顺势就往沙发上躺。

    我大声叫道:“起来啊,吃油条去。”

    眼镜一条腿放在沙发上,一条腿耷拉着,有力无气地说:“喝粥就起来。”

    “随便你,不起我自己下去吃点。”

    “别啊,生哥,帮忙去堂萍士多店背后那个早餐铺买份炒米粉,加份猪肝粥。”

    他这一说,我也有点馋炒河粉了。那家早餐店的生滚粥、炒米粉、炒河粉简直人间一绝。想起来都直掉口水。

    我赶紧跑下楼,喜滋滋地往早餐店冲去。可刚拐进巷子里,就惊呆了。堂萍士多店那栋楼被烧的乌黑,士多店整个已经面目全非了。因为道路狭窄,警戒线也就贴着楼拉了一圈。

    昨晚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喧闹声和警笛声应该就是这里着火了。

    我赶紧往小巷子里望了望,钟伯那边隔得远,应该没什么影响。

    还好昨晚走得及时,不然我就该看着这楼烧起来了。还刚下过雨,那时地面都全是积水,怎么就烧起来了?

    我猜多半是老板出去那会儿,有什么电器没关。整间店铺烧的精光,一片狼籍,焦黑的铁艺货架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经过的人,无不侧目。

    “呀,昨天还开着呢,怎么烧成这样了。”

    “昨晚那火大得吓死个人了,你是没看到。楼上还都是堆货的仓库,吓人,还好楼上没烧着。”

    “啊……烧了……”

    看来大多数人跟我一样是一无所知的,估计昨晚出来看热闹的这会儿还没起床呢。小巷子口被封条拦住了,估计钟伯进出只能靠平地那边的出口。

    我要是绕过去估计得走半天,还是发个微信问候一下。

    还没走到早餐店,钟伯就激动地回复说:“我没事,谢谢你惦记!还是我先发现报的警。”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昨晚去买烟,店里没人的事,就和拎着菜的梁老师撞了个满怀。

    她挺着肚子,被我一撞,重心有点不稳,差点跌倒。我赶忙扶住了她,我的天,也不知道梁老师这肚子里到底几个月了,她至少有两个小岩重。

    梁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重吧?”

    我尴尬地笑笑,想问却又问不出口,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梁老师苦笑地看着我:“你想知道我跟胖子怎么样了吧?”

    她眼神苦楚,隐约有点泛着泪花,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我和我前夫复婚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我们两家本来也是一个村的,村里的老人一直张罗着让我们复婚的事。挺好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觉得她和胖子在一起还是昨天的事,怎么一转眼就跟前夫复婚了。

    “胖子对我你也是知道的,他只是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我和他除了在你和嘉恒面前也没公开过。”梁老师冷笑了两声,吸了吸鼻涕,冷静地说:“年纪大了,再勉强自己就太受罪了。”

    我支支吾吾实在接不上话。比起梁老师的肚子和这番话,胖子最近的状态更让我震惊,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

    梁老师见我极度困惑,笑着说:“都过去了,我先走了。”

    看着她挺着肚子,慢慢走远的样子,我突然莫名伤感起来,就像是我跟她分手了一样。

    男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段,不管成熟还是不成熟,总会做几件王八蛋的事。眼下的胖子、一年前的我就是经典案例。

    今天这一天,刚起床就没碰见几件好事,早餐店今天也关门歇业了。

    我既颓废,又饿得心发慌,在对街的一家面包里随便买了两片面包就赶紧回去了。不知道眼镜听到这个消息,该作何感想。

    堂萍士多店门口的警戒线外,突然围起了一堆人,大家都七嘴八舌地指责中间那个正在呼天抢地的老妇人。

    老妇人盘腿坐在地上,用粤语骂骂咧咧,有一些话我也听不太懂。但大意就是自己的老板儿子消失了,警察非说屋子里没烧死人,可她儿子到现在都没回家。一边骂,一边哭,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在我走之前,都没有一个警察出面,常在村子里巡逻的保安也没有出面。奇怪,也不知道这老妇人说得是真是假。

    但这所有的事,依旧抑制不住我即将要搬家的高兴劲,终于要住进有个照的进来阳光的窝了。

    我提着面包,一路飞奔回去,将所有的疑团置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