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秘密
第二天上班，我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张老板请进了办公室喝“早茶”。
张老板这个人说奸诈也奸诈，说单纯也单纯。他如果想真的拿捏你，一定会先把好话说尽。如果他只是想让你做事，一定会吹毛求疵。这个经典套路，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所以同事们从来不怕张老板骂人，怕的是他对你分外nice。
就像现在，我一进他办公室，他就和蔼可亲地请我坐在沙发上，陪他喝早上第一浇功夫茶。
“来，肖生，这是朋友从武夷山捎来的新茶，我特意开了一瓶，跟你一起尝尝。”
我心里默念，下一句一定是“你最近生活上有没有难处啊，年轻人在外打拼不容易”。
果然，张老板的嘴里一字不差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笑笑：“挺好的，很开心。”
“很开心？”张老板的表情满是嘲讽，脸上写着你又穷又没本事还有脸开心。
“那可不是，我也没什么大追求。现在挺满足。”
张老板一听，背打直了，“深情”地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肖生，张总真的非常欣赏你的生活态度，也很看好你的工作能力。这次啊，我们要新开个项目组，需要一个老员工把关最后的项目质检。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稳重、有经验、细心。”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变相“降职”，要把我调离核心岗位。我这种打工混口饭吃的，其实做什么都没有多大所谓，只要工资合理。但质检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工资肯定会降。
我也不打算忍气吞声，便直接问道：“张总，那工资呢？”
“哦，质检跟你们现在一样啊，按kpi考核。趁着年轻到不同岗位轮一轮是好事啊，眼光要放长远，不要就盯着眼下的一亩三分地。”张老板就是有这种黑白颠倒的本事，如果我再反驳，他就要搬出自己从业绩倒数第一的销售员做到核心部门总经理的传奇故事。也就仗着没人敢当面揭穿他靠老婆上位，人不要脸，天都怕。
我不想再跟他白费口舌，以他的小心眼，上次那个意外，他没炒我鱿鱼已经很客气了。反正迟早要走，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好，我听您安排。”
“诶，这就对了。那你把手头工作处理下，差不多就可以进组了。”
我一出办公室。就碰到了急匆匆赶到的胖子。胖子把我拉出了办公室，着急地问：“他跟你说啥？”
“让我去新组当质检。”
“你答应了？”
“这还由得我不答应？
胖子急躁得直跺步，“不是跟你说了有问题找我吗？你干嘛当下答应他，就推说项目现在没完，我这边缺人，得先和我商量……”
“商量到最后还不是他说了算。”我其实打心眼里也不想再去做无畏的挣扎。我没那份心力，“随便他，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跳槽。”
“哎……”胖子没再说什么。我知道他是碍于小岩的事，不想跟我争执。他怕我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
我只能说，胖子还是了解我的。
回到工位上，我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了。窗外天朗气清，八月了，天气微微凉了些。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特别怀念北方的秋天。天高气爽的日子里，一切都是碧蓝碧蓝。
这么好的天气，把时间都浪费在这SB办公室太不值了。就得来几场说翘就翘的班。
我慢悠慢悠地穿过一个巨大的城市公园，回到了棠东村。然后不自觉地向TOM酒吧走去，今天是工作日，白天的城中村没什么人。
酒吧那条街就更安静了，阳光正好，酒吧的破败也温柔了一些。我来这不光是想坐在墙角抽支烟，我还想翻过墙去，看看那后厨和废楼里有些什么鬼东西。
墙是真修的高，不找点东西垫脚别想翻过去。我在整条巷子来来回回地转悠，到处找砖头，连那种散落在握手楼间下水道里的都不放过。
捡了一会儿，就差两块砖了。找了半天没找着，便又去岔路口的小巷子里找。在两栋楼的中间，正好有人在起新楼。还没完全建好的毛坯房里，砖头垒成了一个高高的方堆。
可不知道今天是工人休息还是怎样，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拿了就跑。犹犹豫豫间，有人从背后猛地拍了我一巴掌。
吓得我手里的砖，哐当砸到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我下意识地往后蹦了一下。背后的人躲闪不及，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岳烟，躺在地上龇牙咧嘴。我伸手去拉她，却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她身上。
她一边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我，一边仰面红着脸笑起来。我被她柔软的身体搅得心慌意乱，隔那么近能闻到她头发的清香。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眼睛笑得眯成了两弯新月，伸出纤细的手臂，让我拉她起来。
我不好意思牵她的手，便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扶了起来。
她甩了甩粘在头发上的沙子，调皮的样子有点像小孩：“你怎么不上班？”
“你怎么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翘班，不想上，出来瞎溜达。”
“我在做棠东村的田野调查，不如今天就调查你吧。”
我摊摊手：“那你找错人了，我没什么可调查。”
“骗人，你一看就是有秘密的人。”
“小姑娘，我这么无趣的人怎么可能有秘密。”
“无趣的人才有秘密。”她昂起头，倔强地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没理她，正想回头跟她说有事先走了。她却先发制人：“你反正翘班没事，不如带我逛逛棠东吧。”
她眼神单纯明媚，像极了我第一次在大学图书馆门口遇见小岩的样子。
没有带通行卡的小岩，笑容明媚地叫住我：“同学，帮我刷一下卡吧。”眼神清澈，笑容干净得像海。
我心跳加快，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
“好不好？”她走到我跟前来，看着我的眼睛恳求道。
“我不知道带你去哪里逛……我只是会在这里乱走。”
“我最喜欢乱走。”她歪着脑袋，认真地说。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小巷子里，城中村安静得像片城市飞地，和夜晚的喧嚣嘈杂判若两人。
手机的振动，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静。我点开一看，钟伯请我有时间到店里喝茶，说太久没一起聊天了。
唐突是唐突了些，不过反正我带着岳烟也没地方去，不如带她去看看钟伯的档口。
那里才真是这个村子的飞地，别人都在混日子，钟伯在一群混日子的人里安然地过日子。
张老板这个人说奸诈也奸诈，说单纯也单纯。他如果想真的拿捏你，一定会先把好话说尽。如果他只是想让你做事，一定会吹毛求疵。这个经典套路，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所以同事们从来不怕张老板骂人，怕的是他对你分外nice。
就像现在，我一进他办公室，他就和蔼可亲地请我坐在沙发上，陪他喝早上第一浇功夫茶。
“来，肖生，这是朋友从武夷山捎来的新茶，我特意开了一瓶，跟你一起尝尝。”
我心里默念，下一句一定是“你最近生活上有没有难处啊，年轻人在外打拼不容易”。
果然，张老板的嘴里一字不差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笑笑：“挺好的，很开心。”
“很开心？”张老板的表情满是嘲讽，脸上写着你又穷又没本事还有脸开心。
“那可不是，我也没什么大追求。现在挺满足。”
张老板一听，背打直了，“深情”地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肖生，张总真的非常欣赏你的生活态度，也很看好你的工作能力。这次啊，我们要新开个项目组，需要一个老员工把关最后的项目质检。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稳重、有经验、细心。”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变相“降职”，要把我调离核心岗位。我这种打工混口饭吃的，其实做什么都没有多大所谓，只要工资合理。但质检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工资肯定会降。
我也不打算忍气吞声，便直接问道：“张总，那工资呢？”
“哦，质检跟你们现在一样啊，按kpi考核。趁着年轻到不同岗位轮一轮是好事啊，眼光要放长远，不要就盯着眼下的一亩三分地。”张老板就是有这种黑白颠倒的本事，如果我再反驳，他就要搬出自己从业绩倒数第一的销售员做到核心部门总经理的传奇故事。也就仗着没人敢当面揭穿他靠老婆上位，人不要脸，天都怕。
我不想再跟他白费口舌，以他的小心眼，上次那个意外，他没炒我鱿鱼已经很客气了。反正迟早要走，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好，我听您安排。”
“诶，这就对了。那你把手头工作处理下，差不多就可以进组了。”
我一出办公室。就碰到了急匆匆赶到的胖子。胖子把我拉出了办公室，着急地问：“他跟你说啥？”
“让我去新组当质检。”
“你答应了？”
“这还由得我不答应？
胖子急躁得直跺步，“不是跟你说了有问题找我吗？你干嘛当下答应他，就推说项目现在没完，我这边缺人，得先和我商量……”
“商量到最后还不是他说了算。”我其实打心眼里也不想再去做无畏的挣扎。我没那份心力，“随便他，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跳槽。”
“哎……”胖子没再说什么。我知道他是碍于小岩的事，不想跟我争执。他怕我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
我只能说，胖子还是了解我的。
回到工位上，我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了。窗外天朗气清，八月了，天气微微凉了些。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特别怀念北方的秋天。天高气爽的日子里，一切都是碧蓝碧蓝。
这么好的天气，把时间都浪费在这SB办公室太不值了。就得来几场说翘就翘的班。
我慢悠慢悠地穿过一个巨大的城市公园，回到了棠东村。然后不自觉地向TOM酒吧走去，今天是工作日，白天的城中村没什么人。
酒吧那条街就更安静了，阳光正好，酒吧的破败也温柔了一些。我来这不光是想坐在墙角抽支烟，我还想翻过墙去，看看那后厨和废楼里有些什么鬼东西。
墙是真修的高，不找点东西垫脚别想翻过去。我在整条巷子来来回回地转悠，到处找砖头，连那种散落在握手楼间下水道里的都不放过。
捡了一会儿，就差两块砖了。找了半天没找着，便又去岔路口的小巷子里找。在两栋楼的中间，正好有人在起新楼。还没完全建好的毛坯房里，砖头垒成了一个高高的方堆。
可不知道今天是工人休息还是怎样，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拿了就跑。犹犹豫豫间，有人从背后猛地拍了我一巴掌。
吓得我手里的砖，哐当砸到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我下意识地往后蹦了一下。背后的人躲闪不及，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岳烟，躺在地上龇牙咧嘴。我伸手去拉她，却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她身上。
她一边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我，一边仰面红着脸笑起来。我被她柔软的身体搅得心慌意乱，隔那么近能闻到她头发的清香。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眼睛笑得眯成了两弯新月，伸出纤细的手臂，让我拉她起来。
我不好意思牵她的手，便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扶了起来。
她甩了甩粘在头发上的沙子，调皮的样子有点像小孩：“你怎么不上班？”
“你怎么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翘班，不想上，出来瞎溜达。”
“我在做棠东村的田野调查，不如今天就调查你吧。”
我摊摊手：“那你找错人了，我没什么可调查。”
“骗人，你一看就是有秘密的人。”
“小姑娘，我这么无趣的人怎么可能有秘密。”
“无趣的人才有秘密。”她昂起头，倔强地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没理她，正想回头跟她说有事先走了。她却先发制人：“你反正翘班没事，不如带我逛逛棠东吧。”
她眼神单纯明媚，像极了我第一次在大学图书馆门口遇见小岩的样子。
没有带通行卡的小岩，笑容明媚地叫住我：“同学，帮我刷一下卡吧。”眼神清澈，笑容干净得像海。
我心跳加快，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
“好不好？”她走到我跟前来，看着我的眼睛恳求道。
“我不知道带你去哪里逛……我只是会在这里乱走。”
“我最喜欢乱走。”她歪着脑袋，认真地说。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小巷子里，城中村安静得像片城市飞地，和夜晚的喧嚣嘈杂判若两人。
手机的振动，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静。我点开一看，钟伯请我有时间到店里喝茶，说太久没一起聊天了。
唐突是唐突了些，不过反正我带着岳烟也没地方去，不如带她去看看钟伯的档口。
那里才真是这个村子的飞地，别人都在混日子，钟伯在一群混日子的人里安然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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