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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铃人

    我觉得眼镜是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钟伯胡说八道可以,假和尚胡说八道也可以,但从眼镜嘴里说出来我不能接受。

    他知道小岩怎么死的,也知道小莉怎么死的。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女鬼的错,那小岩和小莉就只能认命倒霉。

    我没回去,一桌子烧烤不吃也是浪费,我一个人大口撸串,大口喝酒,那叫一个过瘾。

    喝到最后烧烤摊都没几个人了,假和尚一声不响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知道他是个百无禁忌的出家人,便提起一瓶啤酒给他满上,果然,这位性情中人一饮而尽,喝完还特坦然地打了个饱嗝,看着我两眼眯眯笑。

    我本来不打算跟他算账发火的,可看他那副开心满意的样子,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袍子,使劲地拽在手里。他觉察到了我的异常,一直往后缩:“施主,施主,有话慢慢说,你别急。”

    我一听立马松开了手,结果他因为惯性差点把自己摔倒在地上。

    我赶紧起身,把他扶了起来,按在椅子上让他不得动弹,然后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尽量冷静地问:“你那天到底跟我朋友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那你说来听听。”我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假和尚叹了口气,“你不用这样为难自己,更不用为难我。你知道你朋友问了我什么,你再问我,我说的话和你朋友告诉你的没什么区别。既然你自己不相信,多问一遍不浪费时间吗?”

    我第一次见到假和尚这么强硬的样子,别看他平时看起来是个“软柿子”,一正经起来还是很有几分威严,至少把我威慑住了。

    “那如果我信呢?”

    “那你自己就能解决,何必问我。”

    我们俩僵持住了,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我继续喝我的酒,他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我也不懒得赶他走。

    喝到最后,烧烤摊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假和尚开口说话了:

    “可能,我下面要讲的事情你会觉得荒唐,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应该知道。棠东村那个鬼车魂瓶是你打破的。”

    我本来还想装傻,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鬼车魂瓶。但转念一想,我如果真这样做,简直要一个没办法正常沟通的叛逆青年,已经不是掉范儿了,是丢人。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口咬定魂瓶是我打碎的。那魂瓶我见都没见过,上哪儿打破。

    他也不给我解释和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你应该知道那魂瓶是装的是女人的鬼魂。你是救她的人,她自然会感激你,她也容易对你动感情。你朋友跟你来往太密切,被女鬼盯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杀人的也是我放出来的女鬼。”

    “杀人的未必是女鬼,鬼不是坏人,它是另一个世界的自然存在。只有在某个特别的空间或者某个特别的时间,我们跟他们之间的界限才会被打破。”

    假和尚最后说的这些话,让我震惊。我从来没听人说过鬼是这样一种存在。所以那个女人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是因为梦是我和她之间可以打破结界的空间。

    “你可以不相信,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信,你的朋友相信,他和女鬼的关系比你要紧密,也更危险。你要帮他,不要只是逃避,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就算是胡说八道你也应该听他把话说完。”

    假和尚说完,把最后一瓶啤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深夜的城中村里,烧烤店的老板已经开始收摊了,我一个人喝得头昏昏沉沉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我试着一点点拼凑起对那个女人的记忆。

    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在静止的画面里,她的的确确是另一个岳烟,是岳烟成熟后的样子。

    可魂瓶不是我打破的,我只在钟伯的故事里听说过这个魂瓶,现实中我根本没见到过。

    烧烤摊的老板娘见我还是赖着不走,有些生气了,把桌椅挪得砰砰直响:“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回去睡觉了,非得撵人啊?”

    还好我今天晚上已经没脾气可发了,好男不跟女斗,走就走,多大事。

    我白了老板娘一眼,摇摇晃晃朝家走去。

    开门的那一刻,我吓得一激灵。岳烟抱膝坐在门口换鞋的长凳上睡着了,嘴张得大大的,口水都流到了下巴上。

    恍惚中,我觉得是小岩坐在那里。记得有一年,公司年会开晚了,我被迫开车送张老板回他郊区的大别墅,硬是折腾到凌晨2点才回家。

    回家的时候,傻小岩等我等得太无聊,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流了一摊口水。

    情绪难以自控的我,跪了下来,轻轻地抱住了小岩,哽咽着说:“小岩醒醒,我回来了。”

    可醒来的不是小岩,是岳烟。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我,有些惊讶:“生哥,怎么哭了?”

    我一张口,眼泪带鼻涕就全下来了。我跪在地上不想起来,如果下跪能让小岩回来,那让我把地板跪穿都可以。

    “生哥,怎么了,你别吓我。”岳烟吓得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我没事,喝醉了,以为你是我前女友。可惜不是啊……对不起啊……吃你豆腐。“我抹了把鼻涕眼泪,一边自嘲,一边推开房间门,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真好,小岩的脸还没有消失,闭上眼睛,我还能看到她将醒未醒的样子。

    “小岩,小岩,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