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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案 以朋友之名 (11)

    “我不害怕刀刃,但害怕挥刀的他。

    可无辜的你,成为了挥刀的借口。

    如此,你的脸便也可怖了起来。”

    刘一德虽然不爱学习,但酷爱看小说,只要碰到任何看起来逼格高的句子,都会记下来写在小本本上。

    不过他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成为了句子中的人。

    曾经刘一德只是觉得罗杰烦人,可现在罗杰的身边就是妥妥的隔离区。

    只要一下课,刘一德就时刻关注着罗杰的动向。只要他走进自己两米之内,自己就不得不退到更远的地方。

    看着罗杰肆无忌惮地在教室里跑来跑去,刘一德心里是越来越恨。恨这个剥夺了自己自由的男人,也恨那个让自己身陷囹圄的死人。

    因为有可能偶遇罗杰,刘一德不敢再去买烤肉面包。因为有可能偶遇罗杰,刘一德上厕所都只敢挑罗杰从厕所刚回来的时候。就连体育课,只要罗杰踢球,刘一德就只能躲得远远的。

    每一个有罗杰的地方,就必然不能出现刘一德。

    不过所幸,这煎熬的一周终于即将走到尽头,

    刘一德不想再看见罗杰,也不想再盯着马文,更不想伴在龙哥的身边。他必须喘口气了,哪怕是面对唠唠叨叨的老妈和永远没好脸色的老爸,他也认定自己会比呆在学校里幸福百倍。

    又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离回家还剩六个小时不到,只要不出任何意外,自己马上就能呼吸到那一股自由的空气了。

    然而在他提前四十多分钟热身,准备冲刺向食堂时,一个噩耗“轰”的一下正中脑门。

    “刘一德,你下了这节课去办公室找一下武老师。”

    对于刘一德而言,这不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这是让他不得不与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卤牛肉,以及依然酥脆可口的炸鱼排说再见的“死亡威胁”。

    “武老师最好是有重要的事,不然我可不会原谅她。”带着一股旁人勿近的怨气,刘一德在打响铃的第一秒就冲向了办公室。哪怕吃不上那些热乎菜了,他也要尽量赶在“蚂蚁上树”凝固成一坨油之前抵达食堂。

    尽管急切,刘一德还是礼貌地敲门而入,可当他推开门,却全然不见武老师的身影。

    他走向武老师的办公桌,自己今天早上交的练习册就这么摊在桌上,打开的那一页上还贴着一张便签纸:在办公室等我一下。

    没办法,刘一德只能一边望着窗外的走廊,一边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

    等了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刘一德的耐心随着秒针一圈一圈被消磨殆尽。可武老师的便签就如同贴在自己脑门上的符咒,想走,却迈不开腿。

    “咚咚。”忽然,一阵敲门声从走廊传来,刘一德终于感到自己脑门上的封印开始松动了。可当他循声望去,却见到了一张最不该见到的脸。

    “诶唷,这不是刘一德嘛,感觉好久不见啦。”罗杰满面春风地走进来,都不用多思考刘一德就知道,这一定都是罗杰设下的圈套。

    “起开!”刘一德可没有好脸色,气冲冲地与罗杰擦肩而过,巴不得立刻溜之大吉。但到了走廊上,他才发现还有陈环宇等候多时。他太知道如果被龙哥看到自己和这俩人在一起会是什么下场,恐惧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在走廊上嘶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放过我行不行?”

    “我们也没想对你做什么呀。”罗杰在刘一德身后好声好气地劝道,“你稍微冷静一点,我们也不找你打听那件事。走,咱们一块吃饭去。”

    罗杰刚把手搭在刘一德肩上,他就和触电似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离了罗杰身边。

    “哎呀,让你走前边行不行?咱们就是顺路。”陈环宇也马上摆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们真不对你做什么,昂。”

    看着这两个人前后夹击,又一唱一和,刘一德不走也不行。他踏着小碎步,走下一级又一级的台阶,时不时瞟向身后的两个麻烦。不论他怎么加速,也甩不掉这两条尾巴。

    若是一起说点什么,可能刘一德还能安心些。偏偏那两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这么跟着,才最让人心慌。

    没几分钟,这三人便走到了食堂门口。

    还没等刘一德掀帘子呢,正巧碰上了刚刚吃完饭的龙哥。

    刘一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他心虚地看向背后,那两人却忽然扭头向着教学楼又走了回去。

    他正奇怪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却没想到龙哥也抱有着同样的疑惑。

    “他们两个人怎么回事?”龙哥昂着下巴,面色凝重,双手插在口袋里,但却在暗暗使劲。

    “我......我也不知道。”刘一德有些紧张,嘴皮子都开始不利索了。

    “他们找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啊。”

    “那他们怎么一见到我就走了?”

    “这我更不知道了。”

    刘一德如实回答了每一个龙哥抛出来的问题,可龙哥却觉得自己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霎时间,一股无法信任的味道悄然从两个人身边冒了出来。

    不允许出任何差错,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所有的不允许都变成了自己递给自己的刀子,成为了度量他人的条条框框。

    明明不是那洁白无瑕的人,却要求起别人去做不会犯错的神。

    龙哥的愁思都写在了脸上,刘一德绝不至于毫无察觉。

    可事实就和自己说的一样,若是为了听起来合理而再去编一段谎话,龙哥现在也未必会买账。

    就这样吧,就这样捱到放学就好。回了家,玩几天,一切又会回到正轨的。

    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敲响,桌椅拖动的声音与急切的脚步声在整个校园里交相辉映,猛虎出笼也不过如此。

    离校的浪潮不停冲击着学校的大门,而刘一德早早投身其中。他不停在人群里游走,用自己肥硕的身躯插入每一个可能的缝隙,只为能早一点做那条越过龙门的小鲤鱼。

    在左脚踏出校门的那一刻,那根崩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刘一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哪怕都是汽车尾气,也好过校园里弥漫的危险气息。

    正当他刚刚开始享受自由时,一个高大的男人猛地撞了下刘一德的左肩。

    “Watchout!”男人满脸不爽地看向刘一德,瞪了一眼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右手的手机上。他把手机拿得更加贴近耳朵,说道,“阿龙,我快到校门口了,”

    “阿龙?”刘一德怔在路中间,倒吸一口凉气。

    是“他”吗?一定是。或者自己多想了?只是刚好也有个“龙”字的人而已。但那人的身形、语气,总觉得没法不把他和龙哥联系起来。

    一颗小小的种子破土而出,就这么长在了刘一德早已被折磨得纷乱不堪的脑海里。

    哪怕离开了新澳中学,回了家,就算是坐在电脑屏幕前,无论是去峡谷里厮杀博弈,还是打开浏览器沉溺于互联网“毒品”,那颗扎了根的种子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周五的晚上是如此,周六一整天亦是如此。他以为吃点好的能把那颗种子填埋,他以为和龙哥聊几句就能把那颗种子挖出来,可所有的他以为,都没能撼动那颗小小的种子分毫。

    这种子会开出怎样的花,

    直到周六吃过晚饭,他以为这又会是放纵且徒劳的一个晚上,可手机传出来的“叮叮”的声音给了他一丝希望,一个斩草除根的希望。

    “来人民广场这边,我们聊聊。”

    他想聊聊,他需要聊聊,但也害怕聊聊。他很感谢至少龙哥选了个热闹点的地方,这一晚或许会发生点什么,但绝不是一直困扰自己的那种。

    刘一德这几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些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渐渐松动。他走下楼梯,跑向地铁,身体无比轻快。

    迈出的每一步都踩着鼓点,迈出的每一步都扬起了微风。他不是在为自己所谓的“老大”奔跑,这一次,他希望自己是在奔向自己的朋友。

    “我到了,你在哪呢?”

    挤出满是行人的地铁站,刘一德发现自己只是从地下来到了地面,而他除了别人的脑袋啥都看不见。

    “出了地铁往来福士那边走。”“再往前走一点。”

    刘一德就像是游戏里的角色,跟着龙哥的指引前往一个又一个任务点,向南,向北。他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不停打着圈圈,不过为了能与龙哥坦诚相见,绕再多的圈子也愿意。

    身后的灯光慢慢暗淡了下来,原本喧闹的四周也开始变成了街坊间的闲聊。刘一德依然走得很快,但并不如一开始那样。等他发觉自己已经走得有些累了时,他关上导航抬眼一看,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热闹的景象。

    回来了,那个扎根在心里的感觉又回来了。

    “龙哥,你到底在哪里?”

    刘一德不停敲击着手机,表情包、拍一拍、语音,他使尽浑身解数却像是对着空谷呐喊,除了自己的回声再无其他。

    陡然,刘一德惊觉背后一凉,似有无数只黑手从角落里缓缓伸出,从身后,到耳后,明明没有一丝丝声响,但偏偏就是能感觉到这些黑手的存在。

    然而他转身回望,街道还是一如往常。月亮被乌云盖了过去,独独留下了微微有些昏暗的路灯。寥寥几个行人各自奔忙,小商铺里的大爷翘着二郎腿盯住了电视机里的军事新闻,旁边的阿姨则自顾自地在聊着什么。

    刘一德努力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可那颗种子却在告诉自己身后一定有什么。

    越是怀疑,越是害怕。

    他朝着灯火通明的方向快步走着,甚至小跑了起来。身后不存在的“黑手”似乎还紧追不舍,只有放慢一步,它们就会顺着发梢,揪住自己的头,拖进黑暗。

    “回我啊,回我啊!”刘一德紧攥着手机,微信上除了自己的消息没收到任何回复,打过去电话都只能听到机械般的女声,“为什么不回我啊?”

    汗珠不断从脸颊滑下,他已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疲乏。前方的光亮愈发显眼,绕过前面这栋老楼,就能回到主街。回过头,还是没有任何异样,刘一德终于松了口气。

    他平日里从不会自己吓自己,可能这一次真是自己发了疯了。

    龙哥也许是信号不好,也许是在忙别的,一会儿一定会回消息的。

    抱着这样的希望,也可以说天真,刘一德在下一个转角,遇见了在自己心里埋下种子的那个男人。

    月亮在此时终于从那片云后冒出了头,月光划过了那人的脸庞,倾泻满身,也照在了他手里那把冷若冰霜的长刀上。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