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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案 飞向起点的子弹 (4)

    “诶。”

    墙上的时钟悬在教室的后头,明明离开考的时间不远了,窗户的里边和外边却都安静不下来。

    “诶!”

    常安安一件一件地将东西摆好,两支笔,一支笔芯,一张草稿纸,一块垫板,一杯水。

    在她拿起书想最后看一遍古诗时,一个纸团飞到了眼前。

    她回过头,没有费神去找纸团的来处,前两声的呼唤她只是假装没听见罢了。那个叫何志伟的同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只可爱又可怜的小狗。

    “我不叫‘诶’。”常安安板着个脸,说起了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她多少有点刻意,能这么顺其自然地成为偶像剧女主角的机会可不多。

    “好好好,那你叫什么?”

    男孩子脸上的理所当然气坏了常安安,半个学期过去了还不知道同学叫什么,这样的白痴她一刻都不想多理。

    可谁叫自己是“女主角”呢……

    “记好了,我叫常安安。说吧,什么事?”

    “我这笔没墨了,你能借我只笔吗?”

    考试没笔和记不住名,常安安十分怀疑这样的人是怎么读到高中的。

    “喏。”

    在常安安递出笔的那一刻,两个人的人生,就被彻底联结在了一起。

    “诶诶,你的笔。”卷子刚交,何志伟就走到了常安安身边放下了笔。

    “我不是说了我——”

    “我知道你叫常安安。常安安,昂安安,啊啊啊,多难念啊,就叫你AA吧,A就是安嘛。”

    常安安拿起自己的笔,根本不想多搭理何志伟,拎着包就走。走到教室门口,还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谢谢AA”。

    谢谢AA......

    AA......

    “诶。”

    一声呼唤,将常安安从梦里恍恍惚惚地叫醒。她眯着眼睛,侧过头望向门口。那男人站在光里,身形高大,与梦里的男孩一点都不像。

    “我们抓到他了。”

    “张耀文,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抓进来吗?”

    “我知道。”张耀文领口大开,一身皱皱巴巴的西装在他不堪束缚的扭动中愈加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但是警官你听我讲,不管那个疯女人说什么你们千万都不能信啊。她可是连自己十多年的朋友都说杀就杀的疯女人,我发誓这一切都是她逼我干的。”

    这并不是老周预料中的对话。他想到了张耀文一定是个难搞的对象,却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一出。扮猪吃老虎,可问题是,谁才是那只老虎呢?

    “把你知道的情况老实交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警方自有判断。”

    “好好好,我说,我都说。从一开始认识常安安,就是一个错误......”

    “抱歉。”

    张耀文不停用手抚着自己的刘海,一路过来的奔跑与强风早就让他精心准备了一上午的造型留在了大街上。

    “实在是太堵了,我只能下车跑过来,你没有等很久吧?”他一边拍打着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一边坐在了空位上。

    “不是,你是谁啊?”突然出现的男人,自说自话的男人,常安安虽然没能理解当下的状况,可还是难得地不觉反感,甚至想看看剧情到底会怎么发展。

    “啊?”突然被这么一问,张耀文也有些发蒙,坐在位子上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解释还是该发问。

    看着对面的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常安安都有些不忍心了,于是便主动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呃,是吗?对不起,因为我是在网上认识的那个女孩,她说她是齐刘海,然后穿的是一件碎花连衣裙,我从窗户外面一眼就看到了你,我还以为是你。不是你吗?”

    “真不是。”常安安笑了一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好吧,那我更抱歉了,万一被你男朋友看到估计误会就大了。”张耀文连忙起身,将座位推了回去。

    “我倒也没有男朋友啦。”

    是因为对方看起来还算得上风度翩翩,又可能自己确实单身太久,也可能就是这么没有防备,常安安没有多想,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这样啊。”张耀文看了眼四周,低头拍了拍椅背,犹豫了几秒后又抽出了椅子坐了下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坐这吧。”

    “啊?”很快发蒙的人就变成了常安安,“什么意思?你不是约了人吗?”

    “嗯,不过我觉得好像也没有找错人。你觉得呢?”

    再一次,常安安捂着嘴笑了出来。

    那天晚上她本来约了何志伟去吃云南菜,不过就因为“加班”两个字临时放了鸽子。何志伟知道这也算不上是自己的错,可还是在下班之前就点好了泡芙、麻薯和蛋挞,就算常安安再生气,也不会生这些甜食的气。

    但他没有想到,常安安一点气都没有,而这也是第一次,他希望常安安生气。

    “你根本想象不到当时的情景,真的就和电视剧一样!”

    常安安几乎一晚上都在描述那个她第一次遇见的男人,兴奋到笑容不会消失,双手不知疲惫地在空中挥舞。

    可何志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个字都没有。对于那个晚上,他只记得不管是泡芙,还是蛋挞,吃起来都是苦的。

    “诶,盒子,你说,我要不要试着跟他在一起啊?”

    “不要。”

    何志伟很清楚自己的答案,他也清楚自己的答案是有分量的。可常安安的笑就在脸上,而那份快乐,不是自己给的。

    “当然啊,难得有人眼瞎,你还不赶紧。”

    这句话,伤了听的人,也伤了说的人。

    “够了够了,我不是来让你演偶像剧的。”老周说实话是有些困了,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张耀文的“长篇大论”,“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抢银行的。”

    “说到抢银行我就后悔。警官,我有公司,有学历,本来大好的前程,就是因为上了常安安的当。”

    “别提你那马上就要破产的公司了,我看你也很需要一大笔钱吧?”

    张耀文忽然眉梢向下,声音微微颤抖地说:“我是需要钱,可我哪想得出什么抢银行的招啊。而且要不是常安安花了我那么多钱,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到底是怎么开始计划抢银行的。”老周清楚,如果面前的男人必须在某个节点撒谎,那么这一刻就是了。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电视里廉价又吵闹的广告到了两人耳朵里都和苍蝇在远处挥动翅膀的声音没差。张耀文坐在沙发边,两只手立在膝盖上不停相互揉搓。

    他没法去看常安安的眼睛,就像一个闯了祸的小狗不敢面对主人。

    “什么叫你没钱了?钱呢?拿去赌了?还是给外面哪个臭婊子了?”不用去看常安安的脸,张耀文都能想象到那副刻薄模样。

    “都不是,这就是生意嘛,我也没办法。”

    “哼,没办法,到了床上你就办法多。张耀文我告诉你,今年我一定要有一套属于我的房子,只要你拿不出钱,我们就玩完了。”

    “安安,我现在哪还有钱买房啊?能借的我都早借过了,不然我去偷?去抢?”

    “行啊,就去抢啊,我看电影里抢银行也没多难。只要你敢,我还算你是——。”

    “不是!”常安安嘶吼道,“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在说谎!是他说他需要一大笔钱,靠借根本填不上窟窿,只能冒险一次。”

    “所以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老周问道,“你能再和我说一次吗?”

    “他说,他以前和银行的人打过交道,知道银行演习的时候都是怎么处理抢劫的。他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只要条件满足,他随时可以去银行里弄到钱。”

    “他说的这个条件,具体是什么?”

    “首先,他需要枪......”说到这,常安安抿了抿嘴唇,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才抬起头,接着说,“而我们唯一一个认识,并且能帮我们造枪的人,就是何志伟。”

    “有段时间没见了呀。”常安安拨弄着一侧的头发,随后将面前的茶杯推到了何志伟的眼下,“你怎么样呀?”

    “就那样呗。”自从上次过后,何志伟有意无意地在疏远常安安,最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就吵了一架。于是,一段十几年的友谊第一次插入了空白。

    所以当常安安约何志伟到家里来时,他以为常安安终于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只要她说几句好话,自己也不介意先道歉。

    但等待何志伟的,是远比电视剧还要狗血的剧情。

    “你是不是疯了?要帮他抢银行?还让我也帮忙?”尽管内心五味杂陈,何志伟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有邻居听见,“常安安你有没有脑子啊?”

    “可是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说了他的计划是完美的,只拿钱,不伤人,我们也不会被抓进去的。求求你了,盒子,我们需要几把枪,但也不可能在网上把所有配件凑齐。你是学机械的,你肯定有方法。只要有图纸,你就能做出来,对不对?”

    盒子......

    除了常安安,谁都不这么叫他。

    如果能把常安安骂醒,他愿意骂到自己声嘶力竭。可他太了解常安安了,如果她不是一定要做,她不可能会来找自己。

    何志伟想喝口茶先冷静下来,可拿起杯子的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白色的陶瓷碎片溅了一地,他慌忙去捡,却又在慌乱中割伤了手。

    “你别动。”常安安马上从客厅的架子上拿下了药箱,三两下就替何志伟处理好了伤口。

    何志伟看着常安安,以前的她总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最好看。她的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就算是一身长衣长裤,也一定要挽起裤脚,露出脚踝。可现在的她,一身长衣长裤,连袜子都要提到了小腿上。

    她不是那个常安安了,可自己还是那个“盒子”。

    “那么从一开始,何志伟就是作为你的替罪羊加入你们的计划吗?”

    “什么啊,警官,何志伟是常安安的好朋友,你觉得这事我能做主吗?我要何志伟当替罪羊,常安安要是不同意她能乐意吗?而且开枪打死他的是常安安,你问问她,是我逼她开枪的还是她自己主动开的枪。”张耀文不停地张开手又合上,说话时还带着浅浅哭腔,就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冤屈。

    老周低头看向自己的笔记本,自己早就问过了常安安同样的问题,而常安安只回答了简单的四个字——是我杀的。

    不管我有多么在乎何志伟,是我杀了他。不管是不是张耀文的指使,是我杀了他。不管何志伟中枪后有没有幸存的机会,是我杀了他。

    这四个字,蕴含的意义大抵如此吧。

    “何志伟死于常安安这一点已经毫无争议了,问题只在于张耀文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可她偏偏对这件事不想开口,真是搞不懂。”张千北在自己的办公室向罗杰说着自己从老周那打听到的消息,“倒是张耀文,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她一定是很自责,任何的解释,在自己看来都是为了脱罪而做的辩解。她不允许自己逃避,所以才不想开口吧。那......你们相信谁说的话?张耀文还是常安安?”

    “谁都不信,我们只相信证据。除非张耀文拿出证据,否则我们的确很难相信他的小故事。不过......真的会有人就因为爱而做这么多蠢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最好的朋友?不会吧?我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哪有那么多隐情。”申妍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两个对爱情一无所知的男人的对话,“等你们恋爱了就会知道,爱情,本来就是疯狂和愚蠢的。”

    疯狂和愚蠢吗......罗杰想着手机里的那个女孩,竟然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如果鄞清有一天想要自己的命,才不会说给就她呢。不过,如果她真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