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 归来的亡灵 （第三幕）
“千万不要让学生到实验楼去，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出学校，千万不要走漏风声，知道吗？”保安大队刘队长扯着脖子在校门口指挥着手底下的这帮“小喽啰”，突如其来的加班硬生生把他从烧烤摊上给拽回了学校，半打生蚝为他积攒的怒气全都倾泻在了这些小弟身上，“奶奶的，这一年怎么还能死两个人，我看这学校迟早要完。”
刘队长的声音振聋发聩，扰破了这刚刚归于宁静的夜。朦胧月光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到了路灯下。他有些畏惧地向刘队长打着招呼，硬挤出来了一个微笑。
“童老师？你怎么大晚上回学校啊？”
“那个......我被叫来协助警察调查。”童老师边说边往校门里走，却被刘队长挺着的大肚子拦住了去路。
“童老师。”刘队用被满脸横肉挤得只有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童锦，“你......”
童锦看见那眼神免不了地紧张，明明彼此都是成年男人，甚至在某些人眼中自己的社会地位还有更高一些，但仅仅是因为体型与理性的区别，一方就能感受到身处威胁。人类终究还是动物。
“你穿得有点少啊，晚上风这么大，别冻着了。”刘队笑呵呵地拍了拍童老师的肩膀，欣然让出道来。
就这么几句话，几个动作，童老师的心绪便在刹那间上下翻涌。他赶紧摆出一副笑脸，故作轻松道：“没事没事，哈哈哈哈。”
背对着刘队长走进学校，童老师不断地深呼吸来调整心跳，也许真正让他紧张的并不是凶神恶煞的壮汉，是自己即将面对的......
“你就是童锦童老师是吧？”刚到实验楼下，就有个满脸胡茬的瘦高男人向童锦打着招呼，“我姓王，叫我王警官，你应该已经和校领导通过电话了吧。来下这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王千北领着童锦走到了一楼没人的角落里，尽管走廊上的灯都开着，可童锦还是觉得压抑，压抑到喘不过气，就好像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顶到天花板。他当然知道在天花板之上，还躺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童老师，你最后一次见到斯蒂夫是什么时候？”
“也就是九点五十多吧，我带他进行了一些独唱练习，结束之后我让他打扫完卫生就可以回去了，然后我就离开学校，没见过他了。”
王千北点着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童锦的答案，尽管他早已从监控了解了大概。
“那在独唱练习的时候，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人或事吗？”
“没有啊，都挺正常的。”
“你离开学校之后去了哪里？”
“我叫了辆车，直接回家了，我还可以给你看我的打车记录。”
几番问话下来，童锦的答案都在王千北的意料之内，也尽数被罗杰言中。可他不理解的是，面前的男人明明在案发前就已经离开了校园，可罗杰却偏偏嘱咐自己对他的问话一定要仔细。尤其是，关于那把通向音乐教室的钥匙。
“看实验楼的吴伯说，今天你把音乐教室的钥匙落在了家里，是吗？”
“是啊。而且我怕你们需要，还特意从家里拿过来了。”说着，童锦就从兜里拿出来了一片钥匙。时间赋予了这片钥匙风霜的颜色，但王千北还是不难看出这把和吴伯手上的那把几乎出于同一时期。
“最后一个问题。”王千北收下钥匙后，看向童锦的双眸，“你与斯蒂夫有什么矛盾吗？”
“说不上矛盾，算是一点小误会吧。我之前想向他了解一下那个去世学生的情况，还有那几个霸凌的学生，但他拒绝了。我觉得”
这个答案让王千北愣了一会儿，意料之外的坦诚并不是他的期待。面对警察，鲜少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彻底打开心扉。这并谈不上什么心里有鬼，只是不同的人对这份职业有着各自的理解。
问完问题后，童锦被带进了三楼的办公室，但他并不是今晚第一个在这落座的人。
“童老师，你也被叫来协助调查啦？”吴伯伯看见童老师推门进来，热心地倒了一杯茶，“坐坐坐。”吴伯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童老师也顺势坐下。
“童老师好。”鄞清坐在吴伯的对面，轻点着头对着童老师打了声招呼。慌乱的夜晚拨乱了她的刘海，染红了她的双眼，夺走了她的生气。
“所以......你们也是来这里协助调查的吗？”童锦捧着热茶问道。
“岂止啊，我们两个可还是第一发现人呢。”吴伯伯说起这件事格外自豪，“要是我腿脚再快一点啊，说不定还能亲眼见到那只鬼呢！”
“咳咳。”王千北在门口咳了两声，把一直守在这的警察叫到了身边。他一边用余光盯着众人，一边说道，“他们两个刚刚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没什么举动。那个年纪大点的就是在泡茶喝茶，那个女孩之前从冰箱里拿了块巧克力吃，也没做别的什么了。”
“很好，辛苦你了，一定要看紧他们。”
“是！”
出了门，王千北又拿出了自己的本子，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整合了目前的证词，在纸上梳理着思路。等到了音乐教室门口，刚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王千北抬起头刚往里一瞅，就看见了颔首低眉的罗杰。
微风拂过，微微吹起了少年的卷发，露出了棕色的瞳孔。整间教室都被他装进了眼里。纷乱的脚印四处可见，地板上不知何时被黏上的口香糖，还附着了没了墨芯的笔管。贴纸、透明胶、碎纸屑，甚至还有都看不出是什么的“脏东西”。平日里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教室，只要仔细看看却藏污纳垢。
“罗杰，那个音乐老师的钥匙带来了，至少案发时这片钥匙确实不在学校里。”王千北无力地将手耷拉在大腿旁，一点点走向罗杰，“你之前说，要是音乐老师真没带钥匙就怎么样？
“就意味着这是不可能的犯罪。因为如果吴老伯锁门时凶手和死者都躲在了教室里，那凶手就不可能出去。如果锁门时教室里没人，那凶手和死者都进不来。除非......”
“除非......”王千北竭力地吞着口水，紧张到不敢相信罗杰的下半句话。
“除非......真的有鬼。”罗杰的声音越来越弱，弱到王千北都不敢呼吸。
“你难道真的相信有鬼存在吗？”王千北虽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可稍稍发抖的喉头还是出卖了自己。
“至少我们有三双眼睛都看见了窗边摇曳的鬼影。说那不是鬼，又能是什么呢？虽然我也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啊！”
王千北已经被罗杰逼到了跳脚的边缘，但罗杰依然不慌不乱，答道：“老王，你去过米其林餐厅吗？我其实也只是在网上看过。一块简单的牛排，在旁边摆上几根煎芦笋，再把酱汁变成画点缀在盘子里，价格就能翻个好几倍。又或者在简单的料理里，加入花胶、鱼子酱甚至金箔这样昂贵的食材来抬高价格。可无论有多少噱头，菜的本质都没有变化。犯人在我们所有人眼前上演了这出骇人的闹剧，也不过是为了掩盖案件的真相。而真相——凶手在这拿刀捅了斯蒂夫，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如果罗杰是自己的下属，王千北肯定已经一拳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但一想到自己还指望着他能帮上点忙，也只能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是知道谁杀了斯蒂夫吗？”
“不知道呀。”
“鬼的真身呢？”
“不知道呀。”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罗杰一边摇晃着手指，一边走到了钢琴边，“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知道四个人里谁的嫌疑最大。”
一听到这句话，王千北就开始犯迷糊，眼珠子在四个角里乱跑，也实在没想明白罗杰的意思。
“四个人？哪四个人？”
“不就是最后四个呆在实验楼里的人吗？”
“三个呀！童老师、鄞清和吴老伯。”
恰恰与老王一样，听到这句话的罗杰也一样表情凝固，呆若木鸡。反应了好几秒，才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尴尬的笑容里解释道：“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这楼里还有一个人。”
刘队长的声音振聋发聩，扰破了这刚刚归于宁静的夜。朦胧月光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到了路灯下。他有些畏惧地向刘队长打着招呼，硬挤出来了一个微笑。
“童老师？你怎么大晚上回学校啊？”
“那个......我被叫来协助警察调查。”童老师边说边往校门里走，却被刘队长挺着的大肚子拦住了去路。
“童老师。”刘队用被满脸横肉挤得只有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童锦，“你......”
童锦看见那眼神免不了地紧张，明明彼此都是成年男人，甚至在某些人眼中自己的社会地位还有更高一些，但仅仅是因为体型与理性的区别，一方就能感受到身处威胁。人类终究还是动物。
“你穿得有点少啊，晚上风这么大，别冻着了。”刘队笑呵呵地拍了拍童老师的肩膀，欣然让出道来。
就这么几句话，几个动作，童老师的心绪便在刹那间上下翻涌。他赶紧摆出一副笑脸，故作轻松道：“没事没事，哈哈哈哈。”
背对着刘队长走进学校，童老师不断地深呼吸来调整心跳，也许真正让他紧张的并不是凶神恶煞的壮汉，是自己即将面对的......
“你就是童锦童老师是吧？”刚到实验楼下，就有个满脸胡茬的瘦高男人向童锦打着招呼，“我姓王，叫我王警官，你应该已经和校领导通过电话了吧。来下这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王千北领着童锦走到了一楼没人的角落里，尽管走廊上的灯都开着，可童锦还是觉得压抑，压抑到喘不过气，就好像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顶到天花板。他当然知道在天花板之上，还躺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童老师，你最后一次见到斯蒂夫是什么时候？”
“也就是九点五十多吧，我带他进行了一些独唱练习，结束之后我让他打扫完卫生就可以回去了，然后我就离开学校，没见过他了。”
王千北点着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童锦的答案，尽管他早已从监控了解了大概。
“那在独唱练习的时候，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人或事吗？”
“没有啊，都挺正常的。”
“你离开学校之后去了哪里？”
“我叫了辆车，直接回家了，我还可以给你看我的打车记录。”
几番问话下来，童锦的答案都在王千北的意料之内，也尽数被罗杰言中。可他不理解的是，面前的男人明明在案发前就已经离开了校园，可罗杰却偏偏嘱咐自己对他的问话一定要仔细。尤其是，关于那把通向音乐教室的钥匙。
“看实验楼的吴伯说，今天你把音乐教室的钥匙落在了家里，是吗？”
“是啊。而且我怕你们需要，还特意从家里拿过来了。”说着，童锦就从兜里拿出来了一片钥匙。时间赋予了这片钥匙风霜的颜色，但王千北还是不难看出这把和吴伯手上的那把几乎出于同一时期。
“最后一个问题。”王千北收下钥匙后，看向童锦的双眸，“你与斯蒂夫有什么矛盾吗？”
“说不上矛盾，算是一点小误会吧。我之前想向他了解一下那个去世学生的情况，还有那几个霸凌的学生，但他拒绝了。我觉得”
这个答案让王千北愣了一会儿，意料之外的坦诚并不是他的期待。面对警察，鲜少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彻底打开心扉。这并谈不上什么心里有鬼，只是不同的人对这份职业有着各自的理解。
问完问题后，童锦被带进了三楼的办公室，但他并不是今晚第一个在这落座的人。
“童老师，你也被叫来协助调查啦？”吴伯伯看见童老师推门进来，热心地倒了一杯茶，“坐坐坐。”吴伯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童老师也顺势坐下。
“童老师好。”鄞清坐在吴伯的对面，轻点着头对着童老师打了声招呼。慌乱的夜晚拨乱了她的刘海，染红了她的双眼，夺走了她的生气。
“所以......你们也是来这里协助调查的吗？”童锦捧着热茶问道。
“岂止啊，我们两个可还是第一发现人呢。”吴伯伯说起这件事格外自豪，“要是我腿脚再快一点啊，说不定还能亲眼见到那只鬼呢！”
“咳咳。”王千北在门口咳了两声，把一直守在这的警察叫到了身边。他一边用余光盯着众人，一边说道，“他们两个刚刚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没什么举动。那个年纪大点的就是在泡茶喝茶，那个女孩之前从冰箱里拿了块巧克力吃，也没做别的什么了。”
“很好，辛苦你了，一定要看紧他们。”
“是！”
出了门，王千北又拿出了自己的本子，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整合了目前的证词，在纸上梳理着思路。等到了音乐教室门口，刚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王千北抬起头刚往里一瞅，就看见了颔首低眉的罗杰。
微风拂过，微微吹起了少年的卷发，露出了棕色的瞳孔。整间教室都被他装进了眼里。纷乱的脚印四处可见，地板上不知何时被黏上的口香糖，还附着了没了墨芯的笔管。贴纸、透明胶、碎纸屑，甚至还有都看不出是什么的“脏东西”。平日里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教室，只要仔细看看却藏污纳垢。
“罗杰，那个音乐老师的钥匙带来了，至少案发时这片钥匙确实不在学校里。”王千北无力地将手耷拉在大腿旁，一点点走向罗杰，“你之前说，要是音乐老师真没带钥匙就怎么样？
“就意味着这是不可能的犯罪。因为如果吴老伯锁门时凶手和死者都躲在了教室里，那凶手就不可能出去。如果锁门时教室里没人，那凶手和死者都进不来。除非......”
“除非......”王千北竭力地吞着口水，紧张到不敢相信罗杰的下半句话。
“除非......真的有鬼。”罗杰的声音越来越弱，弱到王千北都不敢呼吸。
“你难道真的相信有鬼存在吗？”王千北虽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可稍稍发抖的喉头还是出卖了自己。
“至少我们有三双眼睛都看见了窗边摇曳的鬼影。说那不是鬼，又能是什么呢？虽然我也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啊！”
王千北已经被罗杰逼到了跳脚的边缘，但罗杰依然不慌不乱，答道：“老王，你去过米其林餐厅吗？我其实也只是在网上看过。一块简单的牛排，在旁边摆上几根煎芦笋，再把酱汁变成画点缀在盘子里，价格就能翻个好几倍。又或者在简单的料理里，加入花胶、鱼子酱甚至金箔这样昂贵的食材来抬高价格。可无论有多少噱头，菜的本质都没有变化。犯人在我们所有人眼前上演了这出骇人的闹剧，也不过是为了掩盖案件的真相。而真相——凶手在这拿刀捅了斯蒂夫，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如果罗杰是自己的下属，王千北肯定已经一拳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但一想到自己还指望着他能帮上点忙，也只能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是知道谁杀了斯蒂夫吗？”
“不知道呀。”
“鬼的真身呢？”
“不知道呀。”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罗杰一边摇晃着手指，一边走到了钢琴边，“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知道四个人里谁的嫌疑最大。”
一听到这句话，王千北就开始犯迷糊，眼珠子在四个角里乱跑，也实在没想明白罗杰的意思。
“四个人？哪四个人？”
“不就是最后四个呆在实验楼里的人吗？”
“三个呀！童老师、鄞清和吴老伯。”
恰恰与老王一样，听到这句话的罗杰也一样表情凝固，呆若木鸡。反应了好几秒，才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尴尬的笑容里解释道：“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这楼里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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