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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琏二爷饥不择食

    是夜。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美轮美奂。

    石中清流滴滴,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翩,疏林如画。

    西风乍紧,犹听莺啼;暖日常暄,又添蛩语。

    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近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

    笙簧盈座,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

    凸碧山庄赏月台内,朦胧的月光下,一壮硕的女子正在啃着香喷喷的鸡腿,满脸陶醉:“好吃,好吃!”

    “男人,抢我鸡腿?!”

    “扑上去,撕开衣服,抢过来,打一顿!”

    “没有鸡腿,就喊强女干啦!”

    女子目光迷离甚至有些癫狂。

    她便是傻大姐,年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的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作粗活的。

    只因她生得体肥面阔,一身蛮力,力大无穷,两只大脚作粗活简捷爽利,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常在规矩之外。

    贾母因喜欢她爽利便捷,又喜她出言可以发笑,便起名为”呆大姐”,常闷来便引她取笑一回,毫无避忌,因此又叫她作”痴丫头”

    她纵有失礼之处,见贾母喜欢她,众人也就不去苛责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她时,便自行顽耍。

    傍晚时分,有个漂亮的姐姐专门给她送来最爱吃的鸡腿。

    叮嘱她在赏月台内等着,有个男人怀里还有鸡腿,也是她的,晚上要到这里偷吃。

    若是别的,傻大姐或许记不住。

    抢回鸡腿,打一顿……却记得很清楚。

    害怕忘记,反复的重复着。

    ……

    今个是二月十五,惊蛰,万物复苏的季节。

    忽听两个猫儿一递一声厮叫,一声亮过一声,此起彼伏,勾引着彼此暗藏的喜悦。

    老太太摆饭,一大家子高乐,贾琏却借故溜了,欣赏着这眼前美景。

    “平儿这小蹄子也懂得玩情调?不过,爷喜欢!”

    顺着通幽曲径,贾琏迤迤然拾级而上,越靠近赏月台,心情愈发灼热和激动!

    “怎的有点像当时和凤丫头洞房成亲一般?!”

    与凤姐成亲几年多来,他馋了平儿许久,温柔贤淑,而且善良俏丽,凤姐像护食的小母狼,硬是不让他碰。

    但,平儿主动相邀,情况便不一样了,奔向幸福的脚步更快了。

    ……

    会芳园内,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老太太携一干儿子媳妇,包含孙子、孙女一起吃饭听戏,好不热闹。

    贾赦、贾政与贾母坐着说闲话,宝玉、贾环、贾兰皆在地下侍立。

    连贾代儒都被凤姐儿特意邀来,时不时与贾母缅怀几句过去。

    贾珍来了,都一一见过说了两句话后,贾母命坐,贾珍方在近门小杌子上告了坐,警身侧坐。

    老太太慈眉善目,满脸都是岁月静好留下的丰足,尽是浸润尘俗阅尽千帆的温润与安静。笑问道:“这两日你宝兄弟的箭如何了?”

    贾珍忙起身笑道:“大长进了,不但样式好,而且弓也长了一个力气。”

    贾母道:“这也够了,且别贪力,仔细努伤。”

    贾珍忙答应几个”是”。

    贾母又道:“今个茄鲞几个点心好,西瓜看着好,打开却也罢了。”

    “呵呵呵……老太太真会玩。

    不仅玩得气派,玩得奢华,更玩出了雅致和品味,我可一辈子都赶不上。”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王熙凤摇曳走来,笑呵呵道,“老太太,就说这茄鲞,可精贵着呢。

    按老太太说的法子,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

    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

    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

    今个尝了,真真的美味。”

    “你个凤辣子,怎的编排起我来了?”贾母笑着嗔怪道,却满脸的受用。

    凤姐笑道:“老太太,今个月色很美,在凸碧山庄赏月听笛最好!”

    贾母因见月至中天,比先越发精彩可爱,愈发的有兴致,挥手道:“走,我们去赏月台,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

    鸳鸯上前挽着贾母,一群人向山顶走来。

    刚上山顶,笛音未响起,却传来了男子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和和含混不清的怒骂。

    在寂静的夜晚,惨叫的声音格外刺耳,直冲云霄,在山顶回荡。

    同时伴随着女子的嘶吼:“强女干啦……”

    众人脸色巨变。

    “何人在鬼丧?!”良辰美景被破坏,老太太一脸阴沉。

    “听音……好像是傻大姐……”

    凤丫头面色冰冷,怒斥道,“哪个五雷轰的下流种子,居然敢对痴丫头下毒手?!来旺,给我堵住,往死里打!”

    眼听着男子就快没声了,凤姐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教训一下得了,再打莫要出人命”

    “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继续打……”

    凤姐话音未落,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赫然扭头,却看到贾瑞咧嘴笑,“这是谁啊?!口味真重,连傻大姐都下的手?!”

    月光下,贾瑞白森森的牙齿格外刺眼。

    凤姐顿时如同见了鬼一般,浑身忍不住颤栗。

    正主在身边,被打的人是谁?!

    身边的平儿更是杏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颤声道:“二奶奶,我怎么听着像二爷的声音?!”

    “停,别打了。”凤姐儿瞬时大喊一声。

    薛蟠见有了热闹,第一时间飞奔上前,只见男子蜷缩成一坨,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发出痛苦的呻吟。

    又看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傻大姐,震惊道:“琏二哥?这就是你的佳人赏月?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凤姐顿时石化了。

    贾母一干惊呆了!

    只见平儿上前搀扶起贾琏,泫然欲泣大叫:“赶紧叫太医啊?!”

    贾琏鼻青脸肿,血红的眼珠透过肿缝,恶狠狠的看向平儿:“你个小娼妇,我可曾强迫过你,不愿就算了,为何要毒害于我?”

    这话倒不错!

    贾琏作为富贵公子,风流倜傥,人又长得俊俏,从不以势逼迫,也不使用下作手段,全都是凭实力勾搭

    见平儿面容急切不似作伪,又艰难转头看向手无足措、梨花带雨的凤姐,“你个毒妇,居然谋杀亲夫,我要杀了你!”

    眼中闪出一道怨毒的光泽后,便晕死了过去。

    现场顿时大乱。

    “惊蛰日万物复苏,琏二爷饥不择食,霸王硬上傻大姐!”

    此语成了这个二月十五最大的新闻,或许可以津津乐道许久!

    ……

    今夜,是贾琏有生以来最悲剧的日子。

    带着憧憬与美好,兴冲冲的与佳人幽会。

    没想到,赏月台内漆黑一片,依然兴奋道:“平儿,我来了!”还未及适应光线,却见一道黑黑熊般的身影直接扑了上来,直接被压倒在地。

    太粗鲁了,差点被直接压断。

    “还我鸡腿,还我鸡腿!”壮硕的黑影骑在他身上就开始疯狂的撕扯衣服。

    “看不出来,这丫头也太主动,太热情了!”贾琏感觉一丝不对劲,压得动弹不得,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甚至配合着。

    随后,便发现了不对劲,平儿没有这么大的吨位,更不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但,已经晚了。

    贾琏垂死挣扎,却被对方摁住左右开弓,便打边叫:“还我鸡腿,还我鸡腿!”

    不知被打了多少个耳光,贾琏只感眼冒金星,头晕眼花,惨叫连连。

    这,简直生死攸关了。

    爆发出最大的潜力,将傻大姐掀翻在地,拔腿就跑。

    却听到凤丫头的吼声:“给我堵住,往死里打!”

    还未及张口,堵在门口的棍棒,带着破风的音爆呼啸而来,甚至连惨叫声都未及发出。

    太医检查治疗后,言称都是皮外伤,除了左腿和右胳膊严重一些,伤了筋骨,可能要疗养百天,但应该不会落下残疾,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

    “这虎娘们,也太狠了吧!”

    贾瑞让贾琏顶缸逃过一劫,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我依言赴约,掉入这陷阱,怕黄泥巴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用鸡腿骗傻大姐,饥不择食要强干,说不得还真有人相信。

    她再撺掇着老太太带着府中大小,又亲眼见证我禽兽的一幕,甚至连爷爷都亲眼目睹这个不成器的孙儿如何堕落……

    即便没有被打死,在整个贾门,可谓臭不可闻,再无立锥之地。

    说不得还要娶了傻大姐啊?!“”

    凤姐真是又一万个心眼子啊?!就在和平儿交流的瞬间,便定出环环相扣的毒计。

    只是,她过于自信,就算智计如妖也算不出,今日的贾瑞已不再是往日的痴心小酸儒。

    即将面对老太太的质询,贾琏的反目,绝对让她焦头烂额,也只有打落牙巴混着血水往肚里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凤姐儿这下够喝一壶了。”

    贾瑞开心的差点笑出鹅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