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父亲

    旁边的人说了一通以后又去劝母亲，有一个人看劝不动，就对着李多善的父亲说，“李鹗，你不来帮你家老婆拉起来，坐在地上怎么弄，拉起来你们几个回家去吧，今个天就不干了。”李多善认识说话的人，是李曲家的一个叔叔，应该是在这个机器上的负责人。父亲就走了过来，一把拉着母亲的手，“起来回家，搁这闹什么闹。”父亲比母亲大21岁，年轻的时候父亲由于成分不好，在老家找不到老婆就到处跑，最后在他36岁的时候在湖北遇到了当时才15岁的母亲。年轻时候的父亲长得很帅，而且关键是当时的江南省已经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老百姓可以吃饱饭了，母亲就和父亲一起结婚过日子了。父亲是一个上过高小的人，会些毛笔字，但是却又老实懦弱，结婚以后什么事情都是母亲做主，父亲从来不违背母亲的意愿，只要是母亲想干的家里也能干的起来的，父亲就支持母亲去干，很少反对，即使偶尔反对一下，只要是母亲坚持，他就马上放弃自己的坚持。

    结婚以后的父亲和母亲就被爷爷奶奶分了出来，爷爷分给了父亲母亲一间草房子，200斤米，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特别要强的人，要强的有些极端。

    曾经为了家庭富裕，养过母猪，也养过几百只兔子，还养过几千只鸭子和鹅，但是多数情况下因为没有知识技术，都是亏得血本无归。前几年养鸭子从别人家借的稻子现在不知道还完了没有，应该还没有还完，李多善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到底欠多少人的钱或者物质，有时候他非常怕过年，因为只要一过年，家里就不断的有人来要钱或者要其他的东西，每年都是这样。镇上的超市欠的有钱，村里的小店欠的有钱，有的三百，有的五百，甚至还欠一些人的什么买鸡蛋的钱，买豆腐的钱，赊的肉钱，反正是每年过年前都有许多人来家里要钱。李多善有几年都在外待到大年29才回家，以为这样总没有人来要钱了吧，但是还是一样。要账的全部都在那一天到家里来了。因为母亲和他们说，等二儿子回来就让二儿子给他们钱，二儿子年29才回来，大家伙就等到年29一起过来找李多善要钱。

    早也躲不了，迟也躲不了，李多善从那以后就正常的回家过年了，和老婆结婚以后，王艳也抱怨过和母亲吵过几次，让母亲在家不要乱借钱，不要乱买东西，说再借钱坚决不给她还钱，但是但是也丝毫用处没有。说过不帮母亲还钱的第二年春节，看着过年来家里要钱的人坐满了一屋子，母亲和父亲都是无助的样子，弟弟和哥哥早就跑出去打麻将去了。王艳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拿了钱出来让李多善给那些要钱的人，打发他们离开了。王艳那一次哭的很久，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家庭的男人。

    父亲终于把母亲拉了起来，母亲起来后看到李多善怀里的心灵还在瞪着恐惧的眼睛望着自己，就一把把心灵拽了过去，“自己的小孩都不要你，还天天这样那样。”母亲说，“走回家，搁这干嘛？搁这给人家看笑话呀。”

    在路上李多善让母亲把心灵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自己推着，母亲不愿意，说我抱着，你推着路那么颠，颠的小孩子不舒服。李多善也就没有坚持，走了一段，李多善又说，“俺妈，我想把心灵接道肥城去，马上她就要上幼儿园了，我想让她到肥城去上幼儿园。”

    “她这么小上什么幼儿园？等后年大一点才上，你们现在有钱吗？帮心灵接去了王艳不就不能上班了，你一个人挣钱能养活一家子，能够心灵在肥城上学的？”

    “只要你们在家里过年不要我回来还账，我一个人也能养活一家子，也可以让心灵在肥城上学。你讲这些年有哪一年我不要回来给你们还账？这些账可都是你和俺伯种地要花的呢？都是你没有事给小多俊和俺大哥借的，他们没有烟了你去给他们赊，没有酒了你去给他们赊，赊过了都要我回来还，他们自己从来一分钱都不还，他们赚的钱就自己打牌喝酒抽烟，你这样弄早晚王艳会和我离婚的，会把你这个唯一的媳妇也弄跑掉的。”

    “跑掉就跑掉，都生过小孩子了，跑掉也不知道能找什么样子的，我就知道她天天看不起俺家里面的人，俺家穷，她家搁肥城边上。你老弟和你哥还没有结婚，你们还没有分家另过，就你一个现在结婚了，你不帮他们两个谁帮他们，他们找不到老婆人家不笑话俺家三个儿子只找到一个媳妇。你不要学你老子他们弟兄们，他们都是自顾自己，从来不抱团，你要是那样你看看我可喝药死给你看我，我供养你读书就是要拉补你老弟和你哥的，你现在倒好，嫌弃他们俩了，他们不是你亲兄弟？你上学的学费还是你大哥搁窑厂烧窑挣得，没有你大哥你上什么学？现在你有老婆孩子了，你就不管他们俩了，我跟你讲不照，你必须给我帮他们找到老婆，他们再不好也是你亲兄弟，也是我儿子，我不疼他们谁疼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有亲戚心疼你们，我不心疼还有谁，你必须给我帮他们找到老婆，你可听到呢？你伯你妈还没死，就是死了也不允许你们兄弟三个分家。都要给我团结。”

    “那你要让他们自己剩钱呀，什么都要我来承担，他们自己不学好，我怎么帮他们，帮到什么时候？他们的钱一分不剩，你和俺伯种地的钱都给他们，还要我年年来替他们还账，你自己觉得你这个做母亲的做得对不对？应不应该呀，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对我呢？我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

    父亲一直没有作声，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话，“他妈你就让小善子把心灵带去吧，不然俺们家没有一个小孩能混好。他们俩个帮俺俩缠死就算了，不要帮小善子也一直拖在这个泥潭里了。”

    “哪这俩个怎么弄？一辈子找不到人怎么弄？你天天就是吃饱什么事都不操心，除了干活你啥事都不管，小善子不管他老弟和他哥怎么弄？他上过学呀，俺家就指望他呀，他甩手不管了，那怎么办呀？不行，心灵不能让他带走，要带也得等小俊子从广西把他女人带回来结过婚才行。现在带走弄啥，那么小又不能上学，带去了王艳还不能上班。”

    “不带走你家那两个儿子就能找到人了？你这一辈子我讲什么你都不听我的，做什么我都依着你的性子，现在这件事你就听我得吧，让小善子把心灵带走吧，他俩能不能找到人结婚，这个责任不能让小善子去承担，这是俺俩得责任，父母没有本事，不能要他去承担他兄弟俩得责任。你马上也都六十岁了，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父亲说。

    李多善看着已经七十多岁了得父亲，心里真的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