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秘密
唐恩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我们到这里来的路上，她曾有一次试着想要逃跑。当时，我注意观察了她的神态，不管是在试图逃跑，还是被我们给抓回来时，她的表情都很呆滞，既没有胆怯，也没有惊慌。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实在有些反常。”卢森回答道。
“嗯，”唐恩点头道，“那么，对于她身上的异常状况，你是否掌握一些相关的线索？”
卢森佯装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或许是中了某种催眠术？我之前遇到过一位催眠师，据说他能让人陷入到类似的状态当中。”
他故意选用了一种听上去就很不专业的说法，以进一步降低唐恩的猜疑和戒心。
唐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似乎显得有些失望。
“说到这个，唐恩先生，”卢森顺水推舟地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很担心的事情。”
“哦？是什么？”
“不管您的奴隶是不是中了催眠术，至少有一件事是暂时可以认定的，那就是出逃并非是那个奴隶的本意，她很有可能是被人给诱拐出去的。”
唐恩点头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看法与你大致相同。”
“那真是太好了，”卢森说道，“其实呢，我所担心的是，自己擅自插手了这件事，会不会招致那位诱拐者的报复。”
唐恩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前往王都或罗尔城这样治安良好、防备完善的大都市。”
卢森故作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我没法接受您的建议，因为我是独自行商，身边并没有可靠的旅伴。如果对方有意，恐怕在旅途中对我下手会是更好的机会。”
“那……”
见唐恩似乎有些犹疑，卢森继续说道：“其实呢，我是希望唐恩先生您能为我介绍一个相对安全的处所，让我暂住几日。等到事情查明或问题解决之后，我再离开此地。”
听了这话，唐恩缓缓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为难。
卢森见状，忙补充道：“当然，这期间的所有开销，我都会自行支付。”
“不，开销的问题并不重要。而且，你帮我找回了价值高昂的奴隶，我本就该有所答谢才对。只是我退休已有一段时间，手头已没有多少能够调用的资源，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我倒是替你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唐恩说道。
“另一个办法？”卢森问。
“没错，你刚才说自己缺少可靠的旅伴，但实际上，最可靠的旅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不是刚从市场过来吗？你可以到那里去购买一位掌握魔法，或有一定战斗能力的魔族奴隶，让他担任你的保镖。”
说着，唐恩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一个橱柜里取出一只钱夹，从里面抽出了五张一金镑的纸钞，递给了卢森。
“这些钱，就当作是替我找回奴隶的报酬，如果不在意种族，只追求战斗能力的话，这个价位足够买到一位相当不错的奴隶。”
“感谢您的好意。”
卢森一边道谢，一边收过钱，装进自己的衣袋里。其实，拥有两百金镑现款的他倒并不是真的在意这几个钱，但是他认为，有必要“演”得更彻底一些。
毕竟，作为一名商人，如果帮别人挽回了损失而无意收取报酬，也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观察到唐恩似乎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图，卢森暼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
“唐恩先生，时间不早，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再过些时候，只怕市场都要关门歇业了。”
唐恩点点头，起身送客道：“好的，很能高兴认识你，卢森先生，在外请多加小心。”
“认识您更是我的荣幸。”
卢森也客套了一句，便告辞离开。
…………
卢森离去后，唐恩走出客厅，回到了里屋。
他的女儿嘉妮躺在屋内的小床上，似乎睡得正香。床边坐着一个穿着睡衣、貌美惊人的雪妖族妇人，见到唐恩进来，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
“我已经消除了咒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她现在非常疲劳，需要好好休息。”
唐恩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走上前去，轻抚着妇人的肩，说道：“辛苦你了，你也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她就行。”
那雪妖族妇人“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起身让位，而是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上报给协会，还是……通过咱们自己的渠道？”
唐恩沉思片刻，才回答道：
“不到万不得已时，尽量还是少跟协会那边打交道吧。”
妇人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她站起身来，正欲离开，忽又听唐恩在身后问道：
“对了，你从那个自称卢森的人身上，有感觉到什么吗？”
“不用太担心，我在他的身上并没有闻到恶意，”雪妖族妇人说道，“我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来自其他阵线的朋友。”
“何以见得？”听了这话，唐恩的眼里忽有亮光闪过。
“你没有注意到吗？在提及嘉妮时，他用的代称不是‘它’而是‘她’。”
…………
“呼，好累啊……”
走出屋外，卢森长吁了一口气，在心中暗道。
他深刻地体会到，一边与人交谈，一边使用“心灵洞察”观测对方，实在是一项费神的脑力活。
更何况与此同时，他还得绞尽脑汁，设法编织出能够自圆其说的谎言——毕竟，他的身份、背景，以及过去的经历，全都是没法以实告人的。
卢森并不是一个惯于编造谎言的人，因为在他过去的生活中，很少出现这方面的需要。
但不难预见到的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的这项本领将会得到长足的锻炼和进步。
不过，在刚才的这番交谈中，撒谎的并非只有卢森一人。
卢森已经注意到，唐恩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是句句属实的。
当然，这些谎言背后的一部分实情，卢森认为自己已经大致有所掌握：
身为人类的唐恩娶了一名雪妖族女子为妻，并育有一个虽然外貌看上去与雪妖族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却很可能是两族混血的女儿。
他在竭力避免这件事为外人所知。
唐恩这么做的原因，其实不难推测：
按照奥林姆王国现行的法律，人类和魔族之间的婚姻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这种婚姻所诞下的孩子，当然也就无法得到合法的公民身份。
而对于不能成为合法公民的人来说，他们所能具备的身份就只有一个——奴隶。
显然，唐恩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身上带有这样的烙印。
其实，唐恩给卢森留下的印象，整体上是还算不错的。因为他没有像卢森之前在市场里见到的大多数人类那样，将魔族简单粗暴地视为奴隶或牲畜。
但是，他还是隐瞒了一些或许很重要的事。
在窥视唐恩的心灵时，卢森注意到，这个男人只是试图从自己这里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而并不愿同自己扯上太多干系。
而且，他希望与外人保持距离，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女。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在不算深入的交谈里，卢森能观察到的，就仅限于此。
他没能清晰地读出唐恩试图隐藏的信息，只是直观地感受到：
“这个唐恩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前冒险者，在他的身上，或许还隐藏着很多秘密……”
“在我们到这里来的路上，她曾有一次试着想要逃跑。当时，我注意观察了她的神态，不管是在试图逃跑，还是被我们给抓回来时，她的表情都很呆滞，既没有胆怯，也没有惊慌。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实在有些反常。”卢森回答道。
“嗯，”唐恩点头道，“那么，对于她身上的异常状况，你是否掌握一些相关的线索？”
卢森佯装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或许是中了某种催眠术？我之前遇到过一位催眠师，据说他能让人陷入到类似的状态当中。”
他故意选用了一种听上去就很不专业的说法，以进一步降低唐恩的猜疑和戒心。
唐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似乎显得有些失望。
“说到这个，唐恩先生，”卢森顺水推舟地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很担心的事情。”
“哦？是什么？”
“不管您的奴隶是不是中了催眠术，至少有一件事是暂时可以认定的，那就是出逃并非是那个奴隶的本意，她很有可能是被人给诱拐出去的。”
唐恩点头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看法与你大致相同。”
“那真是太好了，”卢森说道，“其实呢，我所担心的是，自己擅自插手了这件事，会不会招致那位诱拐者的报复。”
唐恩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前往王都或罗尔城这样治安良好、防备完善的大都市。”
卢森故作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我没法接受您的建议，因为我是独自行商，身边并没有可靠的旅伴。如果对方有意，恐怕在旅途中对我下手会是更好的机会。”
“那……”
见唐恩似乎有些犹疑，卢森继续说道：“其实呢，我是希望唐恩先生您能为我介绍一个相对安全的处所，让我暂住几日。等到事情查明或问题解决之后，我再离开此地。”
听了这话，唐恩缓缓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为难。
卢森见状，忙补充道：“当然，这期间的所有开销，我都会自行支付。”
“不，开销的问题并不重要。而且，你帮我找回了价值高昂的奴隶，我本就该有所答谢才对。只是我退休已有一段时间，手头已没有多少能够调用的资源，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我倒是替你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唐恩说道。
“另一个办法？”卢森问。
“没错，你刚才说自己缺少可靠的旅伴，但实际上，最可靠的旅伴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不是刚从市场过来吗？你可以到那里去购买一位掌握魔法，或有一定战斗能力的魔族奴隶，让他担任你的保镖。”
说着，唐恩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一个橱柜里取出一只钱夹，从里面抽出了五张一金镑的纸钞，递给了卢森。
“这些钱，就当作是替我找回奴隶的报酬，如果不在意种族，只追求战斗能力的话，这个价位足够买到一位相当不错的奴隶。”
“感谢您的好意。”
卢森一边道谢，一边收过钱，装进自己的衣袋里。其实，拥有两百金镑现款的他倒并不是真的在意这几个钱，但是他认为，有必要“演”得更彻底一些。
毕竟，作为一名商人，如果帮别人挽回了损失而无意收取报酬，也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观察到唐恩似乎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图，卢森暼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
“唐恩先生，时间不早，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再过些时候，只怕市场都要关门歇业了。”
唐恩点点头，起身送客道：“好的，很能高兴认识你，卢森先生，在外请多加小心。”
“认识您更是我的荣幸。”
卢森也客套了一句，便告辞离开。
…………
卢森离去后，唐恩走出客厅，回到了里屋。
他的女儿嘉妮躺在屋内的小床上，似乎睡得正香。床边坐着一个穿着睡衣、貌美惊人的雪妖族妇人，见到唐恩进来，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
“我已经消除了咒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她现在非常疲劳，需要好好休息。”
唐恩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走上前去，轻抚着妇人的肩，说道：“辛苦你了，你也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她就行。”
那雪妖族妇人“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起身让位，而是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上报给协会，还是……通过咱们自己的渠道？”
唐恩沉思片刻，才回答道：
“不到万不得已时，尽量还是少跟协会那边打交道吧。”
妇人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她站起身来，正欲离开，忽又听唐恩在身后问道：
“对了，你从那个自称卢森的人身上，有感觉到什么吗？”
“不用太担心，我在他的身上并没有闻到恶意，”雪妖族妇人说道，“我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来自其他阵线的朋友。”
“何以见得？”听了这话，唐恩的眼里忽有亮光闪过。
“你没有注意到吗？在提及嘉妮时，他用的代称不是‘它’而是‘她’。”
…………
“呼，好累啊……”
走出屋外，卢森长吁了一口气，在心中暗道。
他深刻地体会到，一边与人交谈，一边使用“心灵洞察”观测对方，实在是一项费神的脑力活。
更何况与此同时，他还得绞尽脑汁，设法编织出能够自圆其说的谎言——毕竟，他的身份、背景，以及过去的经历，全都是没法以实告人的。
卢森并不是一个惯于编造谎言的人，因为在他过去的生活中，很少出现这方面的需要。
但不难预见到的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的这项本领将会得到长足的锻炼和进步。
不过，在刚才的这番交谈中，撒谎的并非只有卢森一人。
卢森已经注意到，唐恩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是句句属实的。
当然，这些谎言背后的一部分实情，卢森认为自己已经大致有所掌握：
身为人类的唐恩娶了一名雪妖族女子为妻，并育有一个虽然外貌看上去与雪妖族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却很可能是两族混血的女儿。
他在竭力避免这件事为外人所知。
唐恩这么做的原因，其实不难推测：
按照奥林姆王国现行的法律，人类和魔族之间的婚姻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这种婚姻所诞下的孩子，当然也就无法得到合法的公民身份。
而对于不能成为合法公民的人来说，他们所能具备的身份就只有一个——奴隶。
显然，唐恩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身上带有这样的烙印。
其实，唐恩给卢森留下的印象，整体上是还算不错的。因为他没有像卢森之前在市场里见到的大多数人类那样，将魔族简单粗暴地视为奴隶或牲畜。
但是，他还是隐瞒了一些或许很重要的事。
在窥视唐恩的心灵时，卢森注意到，这个男人只是试图从自己这里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而并不愿同自己扯上太多干系。
而且，他希望与外人保持距离，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女。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在不算深入的交谈里，卢森能观察到的，就仅限于此。
他没能清晰地读出唐恩试图隐藏的信息，只是直观地感受到：
“这个唐恩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前冒险者，在他的身上，或许还隐藏着很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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