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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丑婆

    天亮了,阿九还赖在床上,我喜欢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恬静日子,没有打搅她,径直去私塾授课了。

    不知怎地,整个上午我都觉得心神不定,好像有啥事发生一般,大我称之为第六感,即视听嗅味触之外的心灵感知。

    身为老六,在战场上的第六感非常重要,可以预判敌人的接近或危险的降临。

    说白了,第六感就是直觉,当然,所感应的事必须跟自己有关,所谓关心则乱。

    我所关心的人只有阿九,难道跟她有关?但转念又想,以她的心机和手段,谁能把她怎地?

    就这样,我心不在焉地教完上午的课,一放课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路上,有啥事发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虽然仅有几步路,我都恨不得往腿上贴一张神行符。

    我提起袍角,顾不得有辱斯文以及乡邻们的异样眼光,小跑着到了家门口,一推开篱门,就忍不住喊了一声:“阿九,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草屋的中门大开,一股诱人的肉香飘过来。

    我三步并做两步,到了中门口,豁然看到堂屋里一站一坐着两个陌生人,却没有阿九的影子,心里咯噔一下。

    坐在桌边竹椅上的是个老妪,身子干瘪,一袭锦绣,篦满首饰的头发看不出是白是黑,满脸皱纹,三角眼,尖下巴,透着刻薄练达,偏偏又涂脂抹粉,显得老不正经,不像正道之人。

    站在老妪身后的是个短打扮的黑大汉,大约八尺身高,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眼神凶煞,更不像好人。

    两个来路不正的陌生人忽然出现在家里,怎么看都不是好事,我的直觉怎么这么灵?

    好在我已是经历过大事、趟过鬼门关的人,体内的大我更是临危不乱的老六,越是感觉不妙,我越是冷静,居然挤出一丝笑意:“两位所来何事?舍妹怎地没出来招呼客人?”

    此刻我才注意到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漆食屉正搁在看不清本色的陈旧木桌上,打开的四格屉盒中,盛着四样色美味香的菜肴,其中一样正是我喜欢的狮子头,兀自热气腾腾,但我哪有心情吃喝。

    自我一进门,老妪的三角眼就上下打量着我,一口尖酸的扬州软语:“阁下就是明官人,倒生了一副好皮囊。”

    我见她知我何人,语气颇有不善,压下心中焦灼,笑的更真诚了:“不敢妄称官人,不才一介功不成名不就的书生而已,敢问阿婆姓名?”

    拳头不打笑脸人,老妪这才缓了语气:“老身姓丑,人称丑婆,乃城中数得上的牙人,昨晚跟令妹有缘相见,相谈甚欢,才知她有志当个瘦马,让你这兄长过上好日子,刚好我手中有个大主顾,三下五除二,便定下了。”

    我听到此处,再也笑不出来了,原来昨晚阿九迷路遇上的好心阿婆就是这个老妪,好心?未必!也许人如其名。

    再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是阿九早有计划,借进城玩的幌子甩开我,私自见了牙婆。

    我知道阿九一直没忘了此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便不再理会姓丑的牙婆,气急败坏地大嚷起来:“阿九、阿九!快出来,跟我讲个清楚,这么大的事,怎可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决定?”

    丑婆叹口气:“鹤主……鹤姑娘晓得你会阻拦,是以一早就坐轿进城了,让老身跟你讲清楚,这是她留下的信笺,你且观来再说话,铁柱!”

    被唤作“铁柱”的黑大汉应声上前,不拘言笑地递给我一纸书函,面上是一行娟秀的宋体小字——“阿哥亲启”。

    我心头一跳,还是第一次见到阿九写的字,如果真是她写的话。

    我忙不迭接过,书函并无信封,直接拆开便可,一排墨香竖字映入眼帘:“阿哥,原谅小妹不告而别,无他,避免阿哥烦扰而已。丑婆人丑心善,你凡事尽可问她。你对外人就讲小妹走亲戚去也,不日当归。小妹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不要松懈了修炼哦。小妹愿为扬州瘦马,只望有朝一日,你我可以纵横天下——鹤瞳手字,勿念。”

    我看完书函,脑子懵懵的,不日当归?阿九真的会回来吗?扬州瘦马和纵横天下怎么扯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呀……

    阿九对我修炼上的关注又让我有些懊悔,为啥早上不叫醒她,将自己的突破告知她,说不定可以改变她的决定呢……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手中信纸无火自燃,吓得我忙挥手甩开,未及落地已成灰烬,不知又是哪种小仙术?

    我相信了此信是阿九所写,因为她的本名“鹤瞳”无人知晓,只是信中所言寥寥,似不愿透露太多,不过她说可以问丑婆,我当然就不客气了:“阿婆,请将舍妹当瘦马的情形详细告知,她现下在哪?处境可好?可有归期……”

    丑婆倒也干脆:“那个大主顾喜欢没有调教过的素倌人,是以直接将鹤姑娘送进他府中了,详细情形不便多说。至于归期,若是鹤姑娘受宠,自然有机会回家看看……”

    我听闻阿九已在买家府中,心中顿时难受发苦,脑海里浮现禁书描写的那些不堪画面,把大我着实刺激了一下,说我满脑子龌龊思想,以阿九的手段,怎会任人欺负?

    大我的话让我稍稍好过点,就听丑婆又道:“阿九说你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到了扬州这些天,连最喜欢吃的狮子头都没尝过,特意嘱咐我从狮子楼买的。还有她的身契钱,一共百两纹银,扣除我的牙钱五十两,也足够你成家立业了。”

    铁柱闻言,自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裹,放在红漆食屉旁展开,豁然是五锭白花花的银元宝。

    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钱,想到这是阿九的卖身钱,以及她念念不忘我爱吃的东西,鼻子不由一酸,要不是当着外人之面,只怕当场落下泪来。

    “好了,老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都已交代清楚,就此告辞。铁柱,我们走。”丑婆说着站起来,虽然干瘦矮小,身子骨倒是硬朗,迈着小碎步径自走向门口,铁柱依言跟上。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一声:“阿婆,若有事,去哪找你?”

    “月明桥,金玉楼。”丑婆头也不回,掷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