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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捡到一只死鬼

    下得楼的小二,又被掌柜揪住了耳朵:“臭小子,上个菜上了这么久。是不是见人家姑娘生得美貌,又借机搭讪了?”

    “哪有,”小二抓住掌柜的手,“人家是外地来的大小姐。初到阳城,寻我问点风土人情罢了。”

    “你小子还敢撒谎,那三个姑娘明明有功夫在身。你再敢胡来,小心被人挖掉眼珠子。”掌柜说道。

    “掌柜,你怎么知道她们有功夫。你莫不是隐世高手?快,快教我几招。”小二一幅急切的样子。

    “滚,我要是高手,还用得着在这当掌柜。没看到人家姑娘带着兵器么,没眼力见儿。”掌柜说。

    嘁,谁说掌柜不能是高手,我小二不也是高手。小二洋洋自得地想着。

    此时,饭点已过。大堂里只有稀稀拉拉几桌客人,倒是胡家二少,喝了三壶满堂春,正要了第四壶喝着,估摸着又被他爹训了。也幸好这满堂春是东家自酿,香气沁人,劲道却不大。

    小二也不管他,径自拿了抹布,收拾干净几张桌子,便钻进厨房吃饭去了。蔡掌柜对他可谓额外照顾,每餐都有肉,还许他喝两口小酒。对于吃腻了野味的小二来说,这些家常小菜竟是美味无比。

    三个月前,小二来到阳城,只扛了一头野猪。为了尽快了解城里情势,他问好路便直奔最大的酒楼明远楼而来。打算以用野味换银子为由,顺带问问掌柜还缺人手不。没料到事情无比顺利,掌柜见他有把子力气,二话没说便收留了他。

    小二对掌柜说,他是山里猎户之子,从小没娘,爹也被老虎咬死了,只好独自进城讨生活。蔡掌柜勉强信了他的鬼话,这年头,山里穷孩子,要不入贼窝当了匪寇,要不就只能进城讨饭或者当苦力。

    兴许是颜值起了关键作用,蔡掌柜把小二当子侄一般。小二后来才知道,50多岁的老蔡原本也是个凶神般的无良奸商,媳妇几年前给他生下一闺女后,竟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老蔡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嫚嫚,十分宠爱。看他那样儿,似乎想给女儿再找个哥哥。于是,小二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哎,又是一段孽缘……”

    小二吃完饭,刚出厨房,就见江姓三女从楼上下来,手上果然拿着长剑。

    他正想迎上相送,却听胡二少叫道:“哟,哪里来的小娘子,也不跟你胡家少爷打声招呼。”

    听闻此话,两个师妹就要发怒,却被师姐按住握着剑柄的手。那江师姐冷冷说道:“登徒浪子,小心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够味!”胡二少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却被长凳绊得一个趔趄。江姓女子不再理他,带着师妹径自离去。

    小二赶紧上前搀扶胡二少,“胡少爷,你喝多了,要不你歇会?”

    “少管闲事。”胡二少一甩小二的手,竟踉踉跄跄追出门去。

    少爷果然任性。小二其实也十分好奇江姓女子此行的目的。他对蔡掌柜叫道:“掌柜的,厨房酱菜快用完了,我去蔡婶那取点。”说完不管掌柜回不回应,也出门而去。

    “臭小子,又找借口出去胡闹。”蔡掌柜早习惯小二我行我素的样子,只顾低头捣鼓账本。

    小二出门便往东寻去,待见到江姓女子三人的身形时,却没看到胡二少。他也没在意,只远远盯着那三人。

    她们好像真是来阳城游玩,一路光顾各类店铺,还采买了不少东西。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出东门而去。到了无人之地,三人速度陡地加快,竟施展出绝世轻功,眨眼没了踪影。

    “等哪天我也练就这飞天遁地的本领,看你们往哪跑。”小二恨恨地想着,无奈之下只得掉头回城。

    “梆、梆……”打更人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夜幕下的阳城,华灯初上,看着比白天还要喜庆热闹几分。然而,这盛世繁华之象,却只有灯光下可见。在那些黑暗的小巷、桥洞和平民区里,苦难如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二今天得了两锭银子,想想走进一家糕点铺,买了两盒桂花糕,准备拿去哄哄便宜妹妹。刚从糕点铺出来,瞧见前面青楼走出一人,正是胡二少。小二没追上江姓三女,正有些气闷,就拿这公子哥出出气吧。

    他收好糕点,仿若闲逛一般,悄悄跟着胡二少,看其方向应是要回家去。一路尾随,到一无人之处时,小二掏出一块黑布蒙住面,从身后勒住胡二少脖颈,将其拖进旁边小巷中。

    胡二少张口想要呼叫,却被一团草纸塞住了嘴,然后便有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身上。小二一声不吭,也没使太大劲,就像自己在山中对着大树练功一般,变着花样地出手出脚。心里却在喊着自己幻想的各种绝招:狮子拳、老虎腿、野狼踢……

    待把所有能想到的招数施展完后,胡二少早已昏死过去。小二又将胡二少翻成面朝上,扬起手掌开始扇起耳光,边扇边说:“叫你欺负穷人,叫你招惹姑娘,叫你耀武扬威,叫你不正眼看我……”

    此刻的小二,心里异常舒坦。当孙子当久了,总有恶气需要发泄。看着胡二少肿成猪头的脸,他又将其口鼻溢出的鲜血胡乱抹在他脸上,才心满意足离去。

    走着走着,小二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糟糕,柴房里还有个死鬼呢。”

    酒楼已经打烊,掌柜回家陪老婆孩子,其他伙计也都住在城西的平民区。唯有小二,掌柜见其可怜,便置办了些简易家具,允他住在柴房,顺带充当下看家护院。

    柴房里,司马青衫早已醒来。将近两天两夜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粒饭。他熬过了酷刑,却觉得这饥渴之欲比酷刑还要难熬。无怪乎痛苦只能使人屈服,欲望却能令人堕落。

    他尝试着挪动一下四肢,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未完全瘫痪。似乎有人用什么神奇手段帮自己治疗过,虽然依旧剧痛,但好歹能做点轻巧的动作。

    “吱呀”一声,小二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粥。司马青衫羞愧地发现,自己内心生出了小狗见到主人一般的情绪。他竭力压下这种渴望,闭上眼,装作依然昏睡的样子。

    “别装了。”见惯野狼虎豹,小二很熟悉那种饿到想吃人的眼神。他蹲到司马青衫身前,将碗沿放到他嘴边。

    司马青衫睁开眼,慢慢咽着粥,不时瞄小二一眼。小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回瞪司马青衫一眼:“别瞅我,救你一命还准备赖上我不成。一会我带你换个地方养伤,要死要活你自己定。”

    司马青衫尚不知自己的处境,依旧沉默着。小二将他背起,又找了两根绳子将他牢牢捆在背上。司马青衫见他在小巷里穿行,不一会儿来到一城墙跟处,那里竟有一狗洞。

    狗洞狭窄,仅容一人钻过。小二将司马青衫放下,用绳索捆在其肋下,拖着往狗洞里爬去。司马青衫见小二这么一番折腾,竟不见半分疲累,不由得暗暗吃惊。

    城墙外直通一座山林,小二背着司马青衫往山顶爬去。不一会儿来到悬崖边,他在地上摸索少顷,竟抓起一根藤曼,然后沿着藤曼爬下了悬崖。

    司马青衫突然想起此处,却是闻名的鹰嘴崖。盖因崖边向外挑出近3米,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虚空。他心底泛起凉意,吓得闭上了眼睛,只隐隐觉得他们中途突然加速掉落,然后落在某处,接着又是一番纵跃攀爬,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落到实地。

    睁眼望去,崖底有一洞穴,头顶半山腰处云雾遍布,却是连天上星辰都看不真切。山洞里有石床,还算整洁,似常有人居住一般。

    “这是我的秘密住地,今后你就在此休养。”小二将司马青衫放到床上,对他说。

    直到此刻,司马青衫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得救了。

    “你究竟是谁?”他问道。

    “明远楼的店小二呗。”小二回道。

    “我从没见过哪家店小二,可以在这绝壁上攀行。”司马青衫哼道。

    “好吧,实话跟你说。我师父乃隐世高人,他死后就剩我一人,我只好出来历练,恰好发现这悬崖挺适合我锻炼的。”小二说道。

    对此,司马青衫将信将疑,自己一个废人,就算活下来也不知何去何从,又何须在意那么多。想到此处,竟惆怅迷茫起来。

    “喂,说说你的故事呗,怎么落到如此境地。”小二问道。

    闻听此言,司马青衫泛起无边恨意,然后将往事慢慢道来。

    原来,这司马家能文能武,亦算得上阳城二等家族。司马青衫从小便与曲府二小姐曲晓瑜相识,二人家世相等,兴趣相投,长大以后便暗生情愫。两家大人看他们情投意合,也有意成全。

    司马青衫18岁那年春,受曲二小姐相约,出城游玩。回城时遭遇暴雨,道路损毁,不得已在农家借住一晚。谁料第二天回城,便听说自家被灭门的噩耗。这飞来横祸,生生将一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变成了末路穷徒。

    司马青衫跪在城主府,请求城主查明元凶,帮他家报仇雪恨。据城主府事后探查,初步断定为杀手组织天下第一楼所为。

    之后半月,城主府派兵搜查了第一楼可能藏身的所有牙行、酒楼、茶肆等各种店铺,闹得人心惶惶,也杀得人头滚滚。

    听到此,身为天二的小二,不由得好奇问道:“这天下第一楼又受何人指使,要杀你全家?”

    “或许是觊觎我家家传剑法吧。”司马青衫回道。

    “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家传剑法也是稀松平常,值得第一楼下这么大力气?”小二嘲讽道。

    司马青衫怒道:“那是我们未练到高深之处。据我父亲说,祖上创下此剑法时,的确能以气御剑,以剑御气,从而做到操控对手。但后来断了传承,便只具其形,未具其神,完全靠招式迷惑对方眼神。”

    “难怪被人说成是障眼法,后来呢?”小二霎时对这神奇剑法失了兴趣。

    “你!”司马青衫一时气恼,却也无言反驳,只得继续讲道:“那时我一蹶不振,被城主收留在府中。那是我一生最痛苦的时光,也是最幸福的时光。”

    小二想到了与小九的童年,既寂寞又开心,就是这种感觉吧。

    只听司马青衫继续说道:“晓瑜想了各种办法逗我开心,为我学了画画、唱曲跳舞,我渐渐活了过来。接着,我便答应,入赘了城主家。”

    “成婚后,晓瑜对我更胜从前。爱一个人便该如此吧,我陪她一起练武、饮酒赏月,她开心我就开心,她难过我也难过。我叫她小鱼儿,她真的像鱼一样,活泼、美丽。”

    见这落魄之人突然一幅春心荡漾的模样,小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想上去揍他一顿,将他叫醒。

    肯定是这浓情蜜意的二人,叫别人看不下去了。小二心想。

    果不其然,司马青衫脸色一变:“我从未料到,世上竟有如此狡诈狠毒之人。小鱼儿还有个妹妹,是三夫人所生,名叫曲灵。平时看起来乖巧懂事,时时都会来给我们夫妻问安。不久后,府里竟传出许多流言,说小鱼儿成婚前便失身于我,城主为了后继有人,才让小鱼儿对我百般示好,最终劝得我入赘曲家。”

    “小鱼儿心善,常代父亲体察民情,就有流言说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在外有很多相好。我起初不信,后来恰巧撞见她与一陌生男子搂搂抱抱,又在家中发现陌生男子之物。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都是曲灵嫁祸,就此与小鱼儿生了嫌隙,疏远起来。”

    “今年初,我受岳丈之命,前往北境传递军情。可回来路上,却遭遇袭击,等我醒来时,就在一间地牢里。直到在那见到曲灵,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小鱼儿,我真是该死!”

    小二十分好奇:“曲灵为何要暗害你们?”

    司马青衫狠狠地说道:“因为她就是个贱人!她母亲本是何家私生女,根本进不了家门。何家为了讨好曲家,便将她母亲送与城主做小。曲灵在家身份低微,自然对金枝玉叶的两个姐姐怀恨在心。她还、她还对我起了那种心思……”

    司马青衫有点说不出口,看小二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才磨磨唧唧说道:“她说她也喜欢我,也想当真正的千金小姐。可我已经成婚,怎么可能答应她。她却说,自有办法让小鱼儿跟我和离。那时我便明白,所有的龌龊事,都是她谋划的。我断然不可能与这种恶毒女子苟且,她便命人日夜折磨我。”

    “看不出你骨头还挺硬。”小二说道。

    “我司马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司马青衫说道:“折磨过后,她又对我温言宽慰,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复多次后,她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有一天,她对我说小鱼儿死了,让我从了她。我一点都不信,破口大骂她是个贱人、毒妇。她便叫人挑断了我的筋脉,我昏死过去,醒来后就看到了你……”

    看出他的疑惑,小二解释道:“昨晚我正好在崖底练功,听到上面有动静,抬头便见一人影落下。幸好山腰以下横生着不少树木,被其阻挡速度变慢,我卸了三道力才将你接住。怕你死了,只好先将你带回酒楼。”

    “看来,他们知道我活不了了,才将我扔下山崖,毁尸灭迹。”司马青衫猜测道。

    “哎,救人真是麻烦。”小二正要探查司马青衫的伤势,却又听得头顶传来惨叫声。

    “哎哟,卧槽!”小二迅速冲出山洞,便见一物坠下,砸落许多树枝。

    小二跳上一处丈许高的石壁,再高高跃起,一拳将来物击得横飞,被树枝一挡,又恰好被赶到的小二接住,落地后就势一滚,才卸了力道。

    怀抱里果然是一人,再定睛一看:胡家二少胡不弃。

    走多夜路,果然容易撞见鬼。这才两天,捡了两个死鬼,这往后日子该咋办?小二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