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秋狩
夜幕深沉。
天河草原围场中点起了数个巨型篝火堆，一如部落中粗犷的风格，每个篝火都是数棵十余米的合抱巨木所架，可想其规模。
真可谓热浪如潮，明烛天地。
只是这般一来，其烟尘和气味也是可想而知。
部落中不同外界，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身份座次也颇为模糊，只是围着篝火堆支了几条长案而已。
商腾仍然未归，他的去向没人说也没人敢问，因此部落中一众壮如熊罴的长者也纷纷以疲乏为由，看完封寰宇和张洋的对决便离去了。
将这个夜晚全部留给了年轻人。
必须承认，失去了长辈的约束的确更能放的开。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酒食齐备。
其实无非是搬来了几车酒坛子，而后分出了几个小火堆，上面支起烧烤架，穿上了整牛整羊。
瑞得豪横大气。
当然，为了照顾封寰宇等几位远来的客人，老布特地送来了几份瓜果点心，以及奶茶果汁之类。
他们自己是没有这些的，连孩子都紧盯着酒肉。
随着坛开封火渐旺，酒肉飘香，仅仅片刻之后载歌载舞，热情似火般燃烧了起来。
封寰宇几人初时座位和乌兰张洋临近，这本也是常理。
不过气氛升腾之后就没人在乎这些了。
很快几个脸色紫红酒意微酣的大汉来找张洋拼酒，在酒精的驱使下畏惧和芥蒂都放在了一边。
张洋半推半就的离开了。
而后几个两米多高的小姐姐邀请希亚如跳舞，希亚很是心动，央着安娜和夜璃同去，实则这二人也被火热的气氛感染，在得到封寰宇允诺的眼神后开心的去了。
唯独部落箭神的使者乌兰以及气势太过霸道冷淡的封寰宇身边清静了一些，即便有酒意加持，多数人还是不敢放肆的。
只有几个比封寰宇和乌兰稍高的孩子并不在乎这些，一脸童真的围在二人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风趣幼稚的话语，询问着外界的风景。
语言不通加上孩童本就思维跳跃，封寰宇也只是听了一知半解，也就颠三倒四的回复着。
封寰宇其实心情也不错，人终究是群居动物，他也很喜欢这种气氛，只是刺鼻的焦糊味和扎耳的嘈杂声，让五感极为敏锐的他颇为不适。
却又不好显露出来败坏众人兴致，只能偷偷的设了几个隐蔽的屏障过滤一下。
“兄弟！”
可惜这份祥和没能长久，忽然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张洋忽然从后面挤了过来，右手捏着一个海碗，左手就要搭上封寰宇的肩膀。
封寰宇危机感不住的示警，毫不犹豫的屈指向上一扣，敲在了张洋左臂手肘下侧的筋脉上。
那个位置俗称麻筋。
“我擦！”
张洋触电一般大步后跳，庞大的身躯带倒了数个两米多高的孩子，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弱点打击加毫无防备，效果非常显著。
当然，张洋的体魄确实强悍，更多只是应激，而非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这点从他碗中之酒没有丝毫洒落便可以看出。
几个很大只的孩子也是皮糙肉厚，起身抖抖土，一脸嫌弃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兄弟，你没必要这么大的动作吧！”张洋缓了一下便又觍着脸凑了上来，不过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和礼貌。
封寰宇侧头笑道：“从职业划分我是法师，不习惯和人动手动脚的。”
“哈哈…”张洋咧嘴一笑，举着海碗道：“得嘞，俺太冒失了，喝点？”
封寰宇坚定的摇摇头：“我不喝酒。”
他对这个东西有一定的心理阴影。
张洋撇着大嘴一脸的嫌弃，“男人哪能不喝酒呢！”
封寰宇斜眼看着他，嫌弃更甚，“不喝酒的未必不是男人，但喝了酒耍酒疯的一定不是男人，你说呢？”
张洋似乎有点尴尬，又似乎并不在意，扭着屁股去找别人了。
他在酒局开始且并未喝醉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不远处的乌兰摇头失笑，顺手取过两个精致的银碗，右手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身侧酒壶，转念一想还是提起了茶壶。
端起浓香四溢的奶茶，乌兰迈步走到了封寰宇身边紧贴着坐下，递过一碗。
“你这人真是无趣。”
乌兰穿着一身白色狐裘，狂野中带着一丝高贵，甫一近身，柔顺的皮毛划过就让封寰宇倍感火热。
“怎么讲？”封寰宇接过茶碗侧身问道。
乌兰目望不远处的喧闹颇为艳羡，腰身轻展，“不饮酒也不跳舞，人生岂不少了太多乐趣。”
封寰宇痛心疾首的劝道：“歌舞蚀壮志，烟酒乱思维，大概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乌兰不服气，“又非贪恋成瘾，偶有所乐，消遣一下并不为过。”
“说的有道理，来，喝茶。”封寰宇撞了一下杯。
“qie！”
乌兰翻了个白眼，好似宝剑藏锋别具风情，右手将银碗不轻不重的墩在桌上，茶水点滴不落。
封寰宇品着口中的奶茶，甘甜醇厚酥香美味，稍有些油腻无伤大雅，反而回味无穷。
“欸！话说你怎么不过去啊，别说你也不会喝酒跳舞。”
乌兰颇为不满的抱着手臂，峰峦耸立：“您这位贵客坐着不动，我哪敢…”
封寰宇装着糊涂道：“那正好，陪我聊聊天。”
“聊什么？”乌兰貌似兴致不高。
封寰宇忽然想到了一个话题，“明天不是你们部落的秋狩吗？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其实他也只是客气一下，并非真想让乌兰离开，倒不是为了赏心悦目，真要只剩自己一人，也蛮孤单的。
乌兰没好气的道：“还能有什么，几百年传下来的风俗罢了，狩猎嘛！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了。”
封寰宇自是不信，“少来，你们又不是真的靠着游猎为生，说说内幕吧！”
乌兰很是无奈，“唉！你知道天河草原附近的势力情况吗？”
封寰宇盯着手中的奶茶，随口回答，“不很了解。”
乌兰抬头仰望星空，缓缓说道：“天河草原所在的这片区域统称漠北，北接北域冰原，东连张洋部落的白山山脉，西靠两界森林边缘，东临华夏国境，地形狭长广袤，南北略窄而东西极宽。
在漠北，自东至西又分为三个区域，溯雁湖，天河草原和乌云岭，三个区域各有王者镇压。
乌云岭是一群狼族妖兽的地盘，首领是一只九品的银月狼王，溯雁湖则是以一只九品的蛮牛妖王为首，我箭神部落为首的人族掌控天河草原。”
三足鼎立，很完美的结构。
封寰宇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副图卷，“哦，这样啊！然后呢，这和秋狩有什么关系？”
乌兰的声音颇有几份恨意，“漠北在我们三方势力的相互制约下很是稳定，但后果就是妖兽数量增长的太快，妖兽繁殖能力强又不会计划生育，几乎每年都会翻一倍乃至数倍，如果不加以限制很快就会打破平衡。
所以，秋狩其实是商腾爷爷和狼王、牛王共同定下的，我们是历练修行，它们是优胜劣汰。
溯雁湖宽广平坦水草丰茂，音有牛王镇压鲜少食肉妖兽，故而各类食草妖兽和普通兽类密布，每岁深秋，溯雁湖大半冰冻积雪，仅有牛王所居的一小片区域无碍，故此，牛王便会驱逐其他妖兽，自寻出路，而狼王和我们便会从中拦截。”
“原来如此。”封寰宇却也并不觉得残忍。
天道从来如此，不有小的削减，就有大的灭绝。
得失取舍，自有平衡。
“那些被驱逐的妖兽群会去哪呢？”
乌兰手指北方道：“向北，漠北边缘靠近北域冰川附近，有不少山脉遮挡的大峡谷，环境虽然差点不适合繁衍生息，在寒冬求生倒也足够，反正也只是一个冬天，明年春天冰雪消融即可返回溯雁湖。”
封寰宇若有所思，世上万物，生存都不容易，狩猎无非就是最初的战斗，而战斗却是贯穿一切文明始终的旋律。
作为当事人的乌兰自然感触更深，“秋天，本就是肃杀之时，一来并非繁衍季节，再者马上就是冬季万物沉寂，一片地域的资源终究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撑所有生灵度过寒冬，老弱病残以及不够幸运的，都会被淘汰。”
乌兰说着说着心情沉重了许多，端起手中的银碗摇晃了起来，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放在了案几上。
可惜不是酒。
封寰宇呵呵一笑，左右观望见无人注意这边，右手一招吸过个空碗，左手盖住碗口，一股清流缓缓注入。
却是暗中启动了储物空间，开了一坛玉剑书生处得来的美酒。
且整个过程都用灵力封锁了酒香。
不是封寰宇小气，只是这里的诸位都太过海量了。
乌兰一时也被封寰宇的行为吸引，歪着头一脸怪异的看着他的动作。
“这是什么？”
封寰宇用灵力江碗口全部覆盖而后递了过去，“酒啊！给，我不爱饮酒却也不反感别人饮酒，看你的样子应该很想喝吧！”
乌兰性子直爽，一把接过毫不做作，将酒碗举到眼前，紧紧的盯着里面泛着幽幽光芒的酒液。
她自然是一眼就发现了封寰宇封在碗口的灵力，故而立刻猜破了封寰宇的心思，对未闻酒香并不奇怪。
作为好酒、懂酒、爱酒之人，只凭观看乌兰已经可以确定这酒的不凡，虽然仍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也不免立时口中生津。
碗沿撬开朱唇，满饮一口。
乌兰眉头轻锁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经变成了心形，锐利尽消光华流转，脸颊之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待到将酒液全部消解之后，这才谨慎的再次碰触碗沿小啜一口，含而不咽。
然后，再来一口，别的都抛在了一边。
封寰宇偷眼观看暗笑不已，口中却是平静的询问道：“九月鹰飞，狩猎时节，这就是此处的法则吧！”
乌兰眯着眼睛尚在回味，经久之后，这才语气幽幽的开口，已无沉痛悲怆。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上苍的决定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已然是最合适的，秋狩天意允诺已成习俗，此时杀戮不增恶业，亦是自然法则。”
这番话似是在回复封寰宇，更似在宽慰自己。
封寰宇默然，一瞬间似乎想到了很多，自然是如此，社会又如何。
久久之后心情才平静下来，温和一笑：“你说得对。”
仅仅几句话的时间，满满一碗酒水已然饮尽，乌兰面色潮红，探头将下巴靠在封寰宇肩上，贴着耳朵道：“吆！你封公子竟然也有赞同我的时候。”
诱惑暧昧之事其实谁都懂，尤其是自身条件优秀者，无论聪慧如诸葛晴或是狂野如乌兰，甚至封寰宇自己也会，无非是手段运用不同罢了。
坦白说，酒气并不好闻，不过混合上奶香、草香、女…
咳…也就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封寰宇但觉耳边一热，身体轻轻一颤，下意识便有些心虚的看向了远处载歌载舞的安娜几人。
很奇怪的感觉。
但封寰宇并未躲闪，他并不习惯退缩。
转头看向与自己相隔不到一寸的英气面孔，至少面上沉着冷静，他很清楚乌兰对他不会有什么感情，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争斗而已。
或许，单纯是为了骗酒也不无可能。
封寰宇声音低沉冷清，“只要不是痴心妄想胡言乱语，是非对错我还是分的清的。”
乌兰本就胆大自然更不会躲避，左手环住封寰宇肩膀，将右手中的空碗举起，“还要！”
封寰宇无奈一笑，悄悄的斟满，而后灵力覆盖。
乌兰立刻转身靠着封寰宇，美美的品鉴起来，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周围，防止被别人发现。
她很清楚，这种极品美酒，数量绝对不会太多，所以，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如此看来，之前的动作还是为了酒的可能性大点！
背靠的姿势不算暧昧，也颇为亲密，于封寰宇而言，甚至更为喜悦。
后背不如怀抱温暖，却，却更贴心。
这代表着信任。
没有打服也没有说服，反而是一碗酒做到了，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投喂还算成功，酒也还有很多，来日方长吧！
尽管如此，封寰宇还是轻声提醒道：“乌兰，这酒是真人所酿，已经融入了法则，劲力极大，你便是体质好酒量大，也不可太过。”
“知道，知道，啧…”
乌兰极为敷衍的回复，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
忽然，
噼啪！轰隆！
一阵喧闹声将封寰宇二人惊动，寻声看去，可惜并没有看到什么。
主要是围观群众太过高大了，实在是阻隔视线，近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围成了一圈，城墙一般。
听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闹事，也有数人大声喝止，众人杂乱无章的呼喊的名字，这个闹事的人毫无疑问是张洋。
想来换作别人也不敢，敢也已经被制服了。
乌兰满脸的厌恶，依依不舍的放下酒碗，用力按压着额头，恨恨的道：“这个魂淡ԅ(……$～‘%’ㅂ¯”
“是不是张洋又喝多了？”封寰宇明知故问，神色倒是颇为喜悦。
乌兰咬牙切齿，“除了他还能有谁？”
封寰宇强压喜悦，装作平静的问道：“一般来说你们会怎么办？”
乌兰闻言知意，斜眼问道：“你有办法？”
封寰宇好心的建议道：“把他打晕怎么样？”
乌兰立刻举手赞成，“好主意。”
二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封寰宇兴奋的摩拳擦掌。
这是为了帮他，绝对不是公报私仇。
……
封寰宇脚下一点浮空而起，看向人群中间。
却见张洋上衣已经不见踪影，袒胸露背手舞足蹈，身边桌倒椅倾杯盘狼藉，酒肉撒的到处都是，近处几人鼻青脸肿的狼狈逃窜，应该是劝阻未果殃及自身。
封寰宇目光中闪过一丝火热，右手轻轻抬起，霎时间电光萦绕。
咻！
风声一动，封寰宇眨眼间就到了张洋身边。
轰！
张洋酒醉之后思维虽乱反应却未见迟钝，闻声立刻转身，瞪着通红的双目，状若疯牛般一拳轰向封寰宇面门。
“张洋，冷静。”
封寰宇口中假意劝解，矮身闪过右臂屈肘，隐含一丝电光重重砸在张洋胸口膻中位置。
嘭！
张洋被狠狠地砸退两步，身子电光闪烁噼啪作响，行动略显迟钝，面上划过一丝狰狞。
膻中穴又称上气海，这个位置很坚硬，但被击中后很疼，而且容易闭气。
封寰宇下手虽重，怎奈张洋这体魄实在太过强悍，加上酒精的麻醉，丝毫不觉疼痛，站稳之后便再次冲了过来。
双拳齐出势若奔马。
封寰宇轻轻闪过，转到张洋身后，右手握拳，中指指节前凸成凤眼锤，啄向三焦俞。
……
咚！咚！咚！
封寰宇像是打木人桩一般，玩的十分起劲。
总之，就是哪疼打哪，反正这个靶子足够结实，又不怕打坏，机会不可多得。
当然，封寰宇还是有分寸的。
将张洋身上方便攻击的穴位打了一遍之后就决定收手了，毕竟，时间长了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脚步迈动间踏风波施展，速度陡增数倍，瞬间闪到了张洋身后，手掌雷电闪烁，重重的击打在了张洋后颈。
张洋终是酒醉，封寰宇提速之后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瘫倒在了地上。
而后，鼾声大起。
看样子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略显焦黑，可能是电量大了点。
封寰宇轻咳一声，目光四下游离终于发现了一个合适的身影。
“老布，这货就交给您了。”
老布满脸的不情愿，终于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成，公子放心吧，给张洋善后我也习惯了。”
言毕弯腰便去搀扶张洋。
噼啪！
嘭！
嘶！
啊！
凌乱的声音响起。
张洋身上一丝尚未散尽的电光最后爆发了一下，老布用力撇开张洋，惊叫后退，须发尽皆直立，一股焦糊味散发而出。
老布不过是后天四品修为，实力和体魄相差张洋太远，虽只余威也难抵挡。
“没事吧！”封寰宇强忍着笑意关心道。
老布身体由在间歇性的抽搐，战栗着摇头，“没事，没事，静电而已……”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后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张洋，再三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这才将其拖走。
封寰宇目送二人消失，而后回身一看，安娜三人和乌兰都到了身边。
这个插曲之后显然安娜几人也没了兴致。
部落众人却是毫不在意，大概早已经司空见惯，接着奏乐接着舞。
乌兰捏着空碗走到封寰宇身前，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封寰宇却是视若未见，投喂哪有一次性喂饱的。
“乌兰，安娜她们大概也累了。找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吧，让后给我们安排住处。”
“好吧！”
碍于礼数，乌兰只能怏怏的答应下来，引着封寰宇几人到了早已安排妥当的帐篷。
封寰宇几人的住处在一个帐篷，当然并不会让他们同处一室。
这帐篷很是宽敞，用实木打造了隔间，除了外表，内部构造十分现代化，一应设施齐全。
地上铺着洁白厚实的毛毡，这在草原从不稀缺。
墙壁之上有很多悬挂用的钉子，装饰品却撤去了大半，只留了一些山水动物类的画卷。
至于撤去的东西，一看木制墙壁上留下的痕迹便可推测大概，应该是兽骨头角之类，还有些许缺失的方正画卷印记，据封寰宇推测，应该是人物画像。
乌兰部落中少有外人踏足，纵有来客多半也是张洋这般，或是其他实力稍弱的塞外部落，俱都是粗犷豪放之辈，习俗也颇为相近。
这个帐篷便是其中贵客所居，所以便安排给了封寰宇几人。
至于撤去的饰品画像，自然是考虑到风俗不同，若是参观还则罢了，可居所住房，兽骨人像之类对外人而言未免感觉不适。
这份细腻心思，应该是出自老布的手笔。
帐篷中心也有一个还算宽敞的客厅，住房则是贴着外壁边缘。
乌兰将几人送到帐篷后在客厅少做了片刻，约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出发。
而后，又磨磨蹭蹭的尬聊了一会儿，目光游离不定，瞟向封寰宇时意味深长，偷看鱼干的狸猫一般。
封寰宇视若未见，只是顺口说此间事了之后，要去灵兽界走一遭，为安娜驯服灵兽。
乌兰顾左言它，并未立即做出回应。
反而是希亚不开心的嘟起了嘴。
最终，不怎么健谈的乌兰还是悻悻的离开了。
希亚暂时心情不佳并未理会，实则理会也看不出什么内幕。
安娜和夜璃却是发现了乌兰态度的转变，只不过并没有询问而已。
毕竟，她们都知道封寰宇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收服。
…………
“这是去哪儿？”
骑在昨日的枣红马背之上，封寰宇有些迷茫的询问乌兰。
乌兰穿着青色全身皮甲，骑着一匹紫色骏马，陪同封寰宇走在队伍的中央。
希亚则是跑到了队伍前头，安娜二人也只好陪同。
箭神部落派出的队伍总共约有一千多人，均是一身戎装，骑马背弓。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封寰宇渐渐有些疑惑，所以才提出了疑问。
他不是路痴，却也被乌兰一众人的路径搞得有些昏了头。
除了开始径直向西北行走，行至草木稀疏的戈壁地带之后，队伍便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甚至走了不少回头路，连黄沙上的马蹄印都那么熟悉。
乌兰耸耸肩，表情中颇有些怨愤，语气冰冷生硬，似是还在记恨昨晚断酒之事，可酒还在封寰宇手中，所以她又不敢太过放肆，很是别扭。
“跟着走就是了，每年秋狩的场地都不相同，几乎来说就是听天由命，兽群的路径并不固定，哪碰上哪打，随机性大也防止被人设伏捡漏。”
封寰宇闻言深深赞同，而后转移了话题道：“张洋什么时候过来？”
今日启程之时并未发现张洋的身影，不过封寰宇也没在意，只当他酒醉未醒，再说以他那头牛的脚力，追上大部队并不难。
乌兰回道：“张洋不来，他不参加秋狩的。”
“为什么？”封寰宇更觉奇怪，这么强的助力没理由不用的。
乌兰略有些不耐烦，“张洋昨天骑乘的大黑你有印象吧！”
封寰宇视若未见，“嗯！”
乌兰只能继续解释道：“大黑是蛮牛妖王的直系子嗣，血脉纯粹，不出意外必成妖王，十多年前秋狩时，大黑混入兽群嬉戏，被张洋一眼看中，这憨货脑子一热，直接给打晕扛走，此事惹得蛮牛妖王暴怒，险些发了疯，
后来还是商腾爷爷和张洋部落的张柏前辈出面沟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摆平，可张洋也被因此被记恨。
每年秋狩之时都会有不少先天妖兽参与，这些妖兽灵智不低，早就记下了张洋的模样，他吃了几次亏后哪还敢来。”
“值！”
封寰宇想了想，最终给出了这个答复。
一只妖王资质的灵兽，别说只是挨打，打残都没问题，这货看着憨厚实则精明的很。
言至此处封寰宇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咱们都走了，商腾前辈又不在，张洋那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吧！”
乌兰轻轻弹了下马鬃上的灰尘，“没事的，我通知他媳妇来接人了。”
封寰宇有点惊讶，“张洋结婚了？”
乌兰点点头：“早就结婚了，他进入先天巩固了境界之后就结婚了，体修体魄强悍欲望自然也强烈，而且部落中的习俗，一向注重血脉延续。”
“我还以为…”封寰宇欲言又止。
乌兰却已然明白，眉毛一挑，“以为什么，以为我和张洋是男女朋友。”
封寰宇也没否认，“这应该算是按常理推测吧？”
乌兰仔细琢磨也有几分道理，“倒也是，不过哪有许多全按常理发展的事情，张洋年纪比我大出不少，而且据他说，他也不喜欢身材娇小的类型。”
“你，身材娇小？”封寰宇上下打量着乌兰，满脸的不可置信。
乌兰目光向下看了看自己，“如果和张洋的族人对此，还真是如此，我在我们族人中算是偏低的了，可张洋在他的族人中只能算是中等，嫂子王婧也是十分，呃，十分健康。
据张洋说，如果找个个矮的老婆会影响下一代的身高，被人瞧不起。”
封寰宇大笑，“哈哈……有意思，有机会一定要去他们部落见识见识，对了，张洋的夫人是什么境界，能治的住他吗？”
乌兰本就没什么谈话的兴致，尤其是在这个话题上，“初入先天，不过没关系，张嫂子调理老公自有手段，不需要武力压制。”
封寰宇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张洋这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汉子，居然也怕老婆。”
乌兰敷衍之意更盛，“据他说，这叫爱……”
这几个‘据他说’很是精髓，完全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乌兰想要划清界限的是，是张洋或是他老婆。
正说话间，前面队伍忽然缓了下来，几近停止。
乌兰顿时面色一肃，“应该是发现兽迹了，做好准备吧。”
封寰宇用目前看，却见两人悄悄下马，牵犬放鹰隐秘而去。
不多时二人返回，直奔乌兰而来。
乌兰翻身下马，神色严肃，“找到了？”
当前一人重重点头道：“是，在前方五十里的碎石滩。”
乌兰点点头，“其他部落的都到了吗？”
那人回答道：“从各部落的标记数量上看，来了大概三分之一。”
“嗯，通知所有人下马前进，你带路，将马在附近找个位置妥善安置，留下三人看管。”
乌兰稍加思索后，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秋狩之事她很是熟悉。
“明白。”
那人立刻应下，而后执行命令。
封寰宇也严肃了起来，一言不发客随主便，跟着乌兰下马随队前行。
安娜三人也被严肃的气氛感染，静悄悄的跟在了封寰宇后面。
在斥候的引领之下，众人越过一道低矮的山丘之后便看到了所谓的碎石滩。
这碎石，未免太大了一些。
随处可见一人多高的巨石嶙峋狰狞，横七竖八毫无规律的插在沙石之上，形状在风吹日晒的剥离下稀奇古怪，望之生畏。
偶有劲风吹过，便被巨石割的七零八落，迷失在乱石从中不得出路，只能无奈的卷起黄沙飞舞，凄厉悲鸣。
好一处悲凉死寂之地，了无生机，最合埋骨。
不待封寰宇太多感慨，便见队伍沿着山丘背脊转向西南，行了三五里后，来到了一个背风的小山谷中。
山谷中井然有序的立着数排帐篷，还有不少正在搭建之中，帐篷形状颜色相若，但标志分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派别。
这些帐篷，主人来的虽早，位置却大多都靠着边缘，将中心位置空着，从乌兰众人的行进路线来看，正是为她们预留的。
一路上，自然有不少相熟之人，却都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没有叙谈或其他扰乱队列的行为。
居为民，战为军，规矩还是有的。
封寰宇粗一打量，零散前来之人约么已有二百之数，实力均在四品以上，可见这是参加秋狩的底线。
先前斥候说来人约有三分之一，如此推断，这些小部落加在一起之少有六百人，数量还在乌兰部落之上。
而这些小部落的高手比例必是不及乌兰部落，想来总人口基数只会更多。
封寰宇暗暗盘算着，这份力量相比江湖实力如何，相比四方家族又如何。
答案是，都不如，但有了乌兰部落为支撑，对上哪一方，都不弱分毫。
乌兰部落众人到达位置，立刻安排好了一应事宜，众人也开始安营扎寨。
这时，其他部落中人才纷纷靠了过来，或帮忙、或叙旧顿时热闹了起来。
封寰宇几人跟着乌兰自然不用关心营帐的问题，只是，也免不了人情世故。
其他部落秋狩的领队之人见到乌兰，自然要前来问候。
封寰宇本来有意避让一下，却不料被乌兰直接拉住了，他也没挣脱。
看向一众来人，均为青壮，境界都在五品上下，同乌兰族人一般的狂野剽悍，只是身材稍小了一号，与封寰宇和乌兰相若，立时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来人俱着皮甲只纹路图案各异，径直走到乌兰身前，齐齐单膝下跪，恭敬行礼。
“拜见乌兰冕下。”
封寰宇闻言立刻右臂一挥，带动身后的安娜三人侧身避开。
冕下是对神祇的敬称，这些人拜的是乌兰代表的箭神。
这个礼不能受。
乌兰双手虚扶，“请起！”
众人闻言起身，似乎这时才看到后面的封寰宇几人，目光中满是疑惑。
乌兰侧身拉住封寰宇引荐道：“这位是鼎天的封公子，我的朋友，今晚我宴请诸位，你们且先去各异安顿吧，凡事晚间再议。”
“是！”
众人也没多问，告辞而去。
封寰宇看着众人的背影艳羡不已，这都是不俗的战力啊！
不由的开口问道：“这些部落都隶属你们吗？”
乌兰猜到了封寰宇的心思，呵呵一笑道：“他们听我们的号令，却并不全是直属我们部落，终究天河草原大的很，除了我们长居的三川河谷之外，还有不少水草丰茂之地，被发现开拓之后，慢慢的就有人聚集繁衍，
有我们部落迁移过去的，也有外来人员，时间久了多也就各自为政，大家都尊我们箭神部落为首，互为倚仗而已，我们出面对付他们无法敌对的强敌，他们遍布周围也是我们的一道道警戒线。”
封寰宇轻轻点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倒也可以理解，“这样啊，怎么昨日祭拜箭神的庆典他们都不在，这种盛会不该缺席啊！再者说，都在你部落中聚齐行动也更方便不是。”
乌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实际上却有很多困难，“这段日子各部落都在拜神祭祖，自家有神何必去参拜别人家的，无关强弱尊卑，守护自己的，才是值得祭拜的神祇。”
封寰宇闻言也深以为然，“说的有道理，秋狩什么时候正是开始？”
乌兰摊手无奈道：“这个不确定，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从来都是蛮牛妖王下属的牛羊马群最先行动，而后银月狼王麾下的狼群开始猎杀，最后才轮到我们出场。”
封寰宇眉头一皱，他不想等的太久，“这样啊！那需要多长时间？”
乌兰摇头道：“不好说，多则月余，少则十来天，一般都是等狼群消磨了足够的数量并且收获了猎物之时，它们一退场秋狩也就结束了，其实对自然承载力的判断，我们反倒不如这些妖兽。”
封寰宇灵光一闪，“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快速猎杀大量妖兽，就可以提前结束秋狩。”
乌兰一愣，稍加思索后道：“呃，理论上是这样。”
封寰宇欢喜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乌兰狐疑的询问：“你要干嘛？”
封寰宇答道：“尽快结束，我赶时间去灵兽界。”
乌兰顿时着急起来，“那，那酒…”
封寰宇诱惑道：“跟我去灵兽界，回来就有。”
乌兰一脸的迫不及待：“现在不行吗？”
封寰宇果断拒绝，“现在不行，饮酒误事，先把正式被办完了再说。”
“呃，需不需要张洋帮忙，他现在估计还没走远，我让他留下，等秋狩完结去两界城集合。”
乌兰想了想，好心的给出了建议。
心中却是盘算着，多拉一个壮丁是不是能多点报酬，至于张洋的那份报酬，自己可以代收，然后用别的代替也就是了。
封寰宇摇头：“算了吧，捕捉灵兽一定要隐蔽前行，张洋，恐怕不好躲藏吧！”
乌兰惋惜不已，“这样啊！”
封寰宇及时抛出了诱饵，“不过没关系，你的好意我领了，到时候张洋那里我自然也有礼物，请你转交。”
乌兰立刻开心起来，“嗯嗯，好的，我办事你放心。”
.……
天河草原围场边缘。
混沌中的张洋只觉得身体在被拖拽前行，面朝大地被沙石草丛不停的摩擦。
张洋体魄强悍，脸皮也是出奇的结实，分毫不伤。
只是难免有些酸痛。
张洋奋力的睁开双眼，面前的草叶不停的变换，确定是被拖动无疑。
扭腰翻身坐起，将摩擦的位置改为臀部，张洋大声喝骂：“我擦，你t……”
待到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张洋的声音戛然而止。
却见一条熟悉黑色的粗铁链拴着自己的右脚踝，另一端则是在大黑身上，一个更为熟悉的人影手中握着。
那人看身形妆扮是个女子，斜坐在大黑背上，看似也不必张洋矮，听见张洋声音立刻回头看来，双手抱胸，曲线惊人，目光却冰冷如刀锋一般。
“叫啊！继续，怎么不骂了？”
张洋怒气全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嘿嘿…老婆，你怎么来了？”
咚！
女子撒气一般在大黑背上重重一排，大黑会意止步，低头装傻，比在张洋身边更乖巧百倍。
翻身下牛后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张洋身前，居高临下：“我怎么来了，当然是来接你了，几次了？丢人都丢到千里之外了。”
张洋鹌鹑一般缩写脑袋，偷眼观看着老婆的神色。
双目圆睁面色通红，却是怒火中烧的模样，不过身上的华服淡妆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不像是匆匆而来，所以，多半不是真的急眼。
再说张洋的妻子王婧，身高只比张洋稍矮一线，却丝毫不显愚重，身材比例极佳，只是型号稍微大了一点点。
容貌也并不差，荔枝眼鹤羽眉挂在一张鹅蛋脸上，端庄大气又颇为英气。
身材相貌俱是上佳，非如此也不会让张洋这么早就迈入了爱情的牢笼，只凭习俗显然是不够的。
这形象与乌兰所说，封寰宇所想，差距甚大。
王婧也没再说多什么，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张洋立刻一骨碌翻身而起，上前一步从后面揽住王婧，“老婆，我…”
“你什么？”王婧余怒未消，却也只是轻轻一挣。
“我错了…”无论如何，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王婧扭着头看也不看，怒气冲冲，“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怎么就不见改呢。”
张洋吞吞吐吐的解释着：“这不是，这次是有原因的。”
“你哪次没原因？”听见张洋找借口，王婧立刻动了真火，挣脱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张洋心如明镜，这时候是绝对不能放开的，急忙调整力量，防止王婧走脱，又害怕伤到她。
“真的，真的，这次的客人是战神传人鼎天少主封寰宇公子，你也知道他的，我们将来仰仗他的地方太多，不能失了礼数。”
张洋立刻把所有问题都推倒了封寰宇头上，完全忽略了对方滴酒未。
反正天塌下来个大…实力强的顶上，想来老婆也不会去找封寰宇对质。
这点他还是很自信的，老婆虽然偶、经常脾气不好，但很通情理，正事上从不含糊。
“那事情现在有什么进展了，秘境之事你提了吗？”王婧气势顿时软化了许多，忧心忡忡的问道。
作为张洋的妻子，且已步入先天，王婧自然也是部落的核心人物，尤其秘境之事便是由她负责，所以闻言更是关心。
张洋有些心虚，毕竟这是托词，他并未讨论过此事，不过表面上却不会显露，“这事儿哪能着急，毕竟只是初次见面，何况，我也得回去和长老们商议一下。”
王婧果然中计，私事完全放在了一边，“这种事怎么能不着急呢！再者说，长老们不是已经将一切事物都交由你全权负责了吗？”
张洋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叹道：“所以，咱们更应该尊重长老们的意见，华山秘境开辟，江湖各门派直接献祭了五位真人，这个代价咱们出不起，只能让封寰宇弥补更多，难开口啊！”
王婧也觉得沉重了许多，“是啊，那怎么办？”
张洋长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终究我传承的神祇和封寰宇渊源颇深，熟悉之后再试探一下吧，对了，天池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天池就是张洋部落发现的秘境所在地，目前处于绝对的原生状态，日常守护便由王婧负责。
王婧道：“放心吧，咱们近半的力量都守在那里，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哪家顶级世家也别想轻易拿下我们。”
张洋笑道：“那就好，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去商谈一下封寰宇之事，得尽早定下策略。”
“嗯，事不宜迟，赶紧回去吧。”
王婧点点头，挣开张洋的手臂，右手一挥，锁住张洋的铁链的顿时松开变小，飞起缠住她的手腕。
而后转身一跃到了大黑背上。
张洋嘿嘿一笑，一跃也跳上了大黑的后背，伸手再次抱住了老婆的腰身。
“老婆，你原谅我了！”
“死相！”
“嘿嘿…大黑，出发回家了。”
大黑打了个响鼻，牛眼一翻迈蹄狂奔。
背上这两人体型虽大对它倒也不算负担。
只要不震就好。
…………
碎石滩避风峡谷。
封寰宇几人人生地不熟且又不是什么善于交际之人，所以早早就回到了帐篷闲谈。
他们的帐篷自然是优先搭建的，部落众人虽不善于人情世故，这些礼节还是懂得。
乌兰只是稍坐了一会儿便匆匆而去，终究事物繁忙。
待到黄昏时分，就有人引领前往大账。
封寰宇四人是最后到的，大账中各部落代表均已就坐，见到几人纷纷起身相迎。
几人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客气的回礼。
主坐上自然是乌兰，封寰宇几人的座位就在她边上。
待到众人全部落座之后，乌兰目光扫视一周，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吗？”
乌兰朗声问道，实则之前一眼看过她已然心中有数。
“到达碎石滩的部落人都齐了！”老布躬身答到。
乌兰面色有也严肃，“有几个部落没来？”
老布回复道：“红河湾、小雁湖等七个部落未到，人也联系不上，我用飞鹰联系过他们部落的留守人员，最晚也在今早出发了，算时间应该到了，估计，是路上出了问题。”
乌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安排一队人沿路搜寻一下，若是…就安排人员转移，或者有愿意迁移的统计一下。”
“明白。”
毫无疑问，这几只队伍必然是在路上碰到妖兽，遇害了。
众人表情肃穆，有兔死狐悲之悲怆，却无刻骨铭心之愤恨。
或许也是早就习惯了。
每年秋狩之时这种事情都不在少数，没谁规定只能人狩猎，不准兽伤人。
一些小部落终究实力太弱了，抗风险能力堪忧，妖兽灵智不低，自然也在盯着他们落单。
其实乌兰部落倒是有实力接应，却又有所忌惮，担心激化三方矛盾，后果更为严重。
牛王、狼王和乌兰部落之间关系颇为复杂，亦敌亦友相互依存，三方力量共同守护着天河草原。
…………
天河草原围场中点起了数个巨型篝火堆，一如部落中粗犷的风格，每个篝火都是数棵十余米的合抱巨木所架，可想其规模。
真可谓热浪如潮，明烛天地。
只是这般一来，其烟尘和气味也是可想而知。
部落中不同外界，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身份座次也颇为模糊，只是围着篝火堆支了几条长案而已。
商腾仍然未归，他的去向没人说也没人敢问，因此部落中一众壮如熊罴的长者也纷纷以疲乏为由，看完封寰宇和张洋的对决便离去了。
将这个夜晚全部留给了年轻人。
必须承认，失去了长辈的约束的确更能放的开。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酒食齐备。
其实无非是搬来了几车酒坛子，而后分出了几个小火堆，上面支起烧烤架，穿上了整牛整羊。
瑞得豪横大气。
当然，为了照顾封寰宇等几位远来的客人，老布特地送来了几份瓜果点心，以及奶茶果汁之类。
他们自己是没有这些的，连孩子都紧盯着酒肉。
随着坛开封火渐旺，酒肉飘香，仅仅片刻之后载歌载舞，热情似火般燃烧了起来。
封寰宇几人初时座位和乌兰张洋临近，这本也是常理。
不过气氛升腾之后就没人在乎这些了。
很快几个脸色紫红酒意微酣的大汉来找张洋拼酒，在酒精的驱使下畏惧和芥蒂都放在了一边。
张洋半推半就的离开了。
而后几个两米多高的小姐姐邀请希亚如跳舞，希亚很是心动，央着安娜和夜璃同去，实则这二人也被火热的气氛感染，在得到封寰宇允诺的眼神后开心的去了。
唯独部落箭神的使者乌兰以及气势太过霸道冷淡的封寰宇身边清静了一些，即便有酒意加持，多数人还是不敢放肆的。
只有几个比封寰宇和乌兰稍高的孩子并不在乎这些，一脸童真的围在二人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风趣幼稚的话语，询问着外界的风景。
语言不通加上孩童本就思维跳跃，封寰宇也只是听了一知半解，也就颠三倒四的回复着。
封寰宇其实心情也不错，人终究是群居动物，他也很喜欢这种气氛，只是刺鼻的焦糊味和扎耳的嘈杂声，让五感极为敏锐的他颇为不适。
却又不好显露出来败坏众人兴致，只能偷偷的设了几个隐蔽的屏障过滤一下。
“兄弟！”
可惜这份祥和没能长久，忽然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张洋忽然从后面挤了过来，右手捏着一个海碗，左手就要搭上封寰宇的肩膀。
封寰宇危机感不住的示警，毫不犹豫的屈指向上一扣，敲在了张洋左臂手肘下侧的筋脉上。
那个位置俗称麻筋。
“我擦！”
张洋触电一般大步后跳，庞大的身躯带倒了数个两米多高的孩子，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弱点打击加毫无防备，效果非常显著。
当然，张洋的体魄确实强悍，更多只是应激，而非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这点从他碗中之酒没有丝毫洒落便可以看出。
几个很大只的孩子也是皮糙肉厚，起身抖抖土，一脸嫌弃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兄弟，你没必要这么大的动作吧！”张洋缓了一下便又觍着脸凑了上来，不过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和礼貌。
封寰宇侧头笑道：“从职业划分我是法师，不习惯和人动手动脚的。”
“哈哈…”张洋咧嘴一笑，举着海碗道：“得嘞，俺太冒失了，喝点？”
封寰宇坚定的摇摇头：“我不喝酒。”
他对这个东西有一定的心理阴影。
张洋撇着大嘴一脸的嫌弃，“男人哪能不喝酒呢！”
封寰宇斜眼看着他，嫌弃更甚，“不喝酒的未必不是男人，但喝了酒耍酒疯的一定不是男人，你说呢？”
张洋似乎有点尴尬，又似乎并不在意，扭着屁股去找别人了。
他在酒局开始且并未喝醉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不远处的乌兰摇头失笑，顺手取过两个精致的银碗，右手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身侧酒壶，转念一想还是提起了茶壶。
端起浓香四溢的奶茶，乌兰迈步走到了封寰宇身边紧贴着坐下，递过一碗。
“你这人真是无趣。”
乌兰穿着一身白色狐裘，狂野中带着一丝高贵，甫一近身，柔顺的皮毛划过就让封寰宇倍感火热。
“怎么讲？”封寰宇接过茶碗侧身问道。
乌兰目望不远处的喧闹颇为艳羡，腰身轻展，“不饮酒也不跳舞，人生岂不少了太多乐趣。”
封寰宇痛心疾首的劝道：“歌舞蚀壮志，烟酒乱思维，大概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乌兰不服气，“又非贪恋成瘾，偶有所乐，消遣一下并不为过。”
“说的有道理，来，喝茶。”封寰宇撞了一下杯。
“qie！”
乌兰翻了个白眼，好似宝剑藏锋别具风情，右手将银碗不轻不重的墩在桌上，茶水点滴不落。
封寰宇品着口中的奶茶，甘甜醇厚酥香美味，稍有些油腻无伤大雅，反而回味无穷。
“欸！话说你怎么不过去啊，别说你也不会喝酒跳舞。”
乌兰颇为不满的抱着手臂，峰峦耸立：“您这位贵客坐着不动，我哪敢…”
封寰宇装着糊涂道：“那正好，陪我聊聊天。”
“聊什么？”乌兰貌似兴致不高。
封寰宇忽然想到了一个话题，“明天不是你们部落的秋狩吗？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其实他也只是客气一下，并非真想让乌兰离开，倒不是为了赏心悦目，真要只剩自己一人，也蛮孤单的。
乌兰没好气的道：“还能有什么，几百年传下来的风俗罢了，狩猎嘛！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了。”
封寰宇自是不信，“少来，你们又不是真的靠着游猎为生，说说内幕吧！”
乌兰很是无奈，“唉！你知道天河草原附近的势力情况吗？”
封寰宇盯着手中的奶茶，随口回答，“不很了解。”
乌兰抬头仰望星空，缓缓说道：“天河草原所在的这片区域统称漠北，北接北域冰原，东连张洋部落的白山山脉，西靠两界森林边缘，东临华夏国境，地形狭长广袤，南北略窄而东西极宽。
在漠北，自东至西又分为三个区域，溯雁湖，天河草原和乌云岭，三个区域各有王者镇压。
乌云岭是一群狼族妖兽的地盘，首领是一只九品的银月狼王，溯雁湖则是以一只九品的蛮牛妖王为首，我箭神部落为首的人族掌控天河草原。”
三足鼎立，很完美的结构。
封寰宇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副图卷，“哦，这样啊！然后呢，这和秋狩有什么关系？”
乌兰的声音颇有几份恨意，“漠北在我们三方势力的相互制约下很是稳定，但后果就是妖兽数量增长的太快，妖兽繁殖能力强又不会计划生育，几乎每年都会翻一倍乃至数倍，如果不加以限制很快就会打破平衡。
所以，秋狩其实是商腾爷爷和狼王、牛王共同定下的，我们是历练修行，它们是优胜劣汰。
溯雁湖宽广平坦水草丰茂，音有牛王镇压鲜少食肉妖兽，故而各类食草妖兽和普通兽类密布，每岁深秋，溯雁湖大半冰冻积雪，仅有牛王所居的一小片区域无碍，故此，牛王便会驱逐其他妖兽，自寻出路，而狼王和我们便会从中拦截。”
“原来如此。”封寰宇却也并不觉得残忍。
天道从来如此，不有小的削减，就有大的灭绝。
得失取舍，自有平衡。
“那些被驱逐的妖兽群会去哪呢？”
乌兰手指北方道：“向北，漠北边缘靠近北域冰川附近，有不少山脉遮挡的大峡谷，环境虽然差点不适合繁衍生息，在寒冬求生倒也足够，反正也只是一个冬天，明年春天冰雪消融即可返回溯雁湖。”
封寰宇若有所思，世上万物，生存都不容易，狩猎无非就是最初的战斗，而战斗却是贯穿一切文明始终的旋律。
作为当事人的乌兰自然感触更深，“秋天，本就是肃杀之时，一来并非繁衍季节，再者马上就是冬季万物沉寂，一片地域的资源终究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撑所有生灵度过寒冬，老弱病残以及不够幸运的，都会被淘汰。”
乌兰说着说着心情沉重了许多，端起手中的银碗摇晃了起来，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放在了案几上。
可惜不是酒。
封寰宇呵呵一笑，左右观望见无人注意这边，右手一招吸过个空碗，左手盖住碗口，一股清流缓缓注入。
却是暗中启动了储物空间，开了一坛玉剑书生处得来的美酒。
且整个过程都用灵力封锁了酒香。
不是封寰宇小气，只是这里的诸位都太过海量了。
乌兰一时也被封寰宇的行为吸引，歪着头一脸怪异的看着他的动作。
“这是什么？”
封寰宇用灵力江碗口全部覆盖而后递了过去，“酒啊！给，我不爱饮酒却也不反感别人饮酒，看你的样子应该很想喝吧！”
乌兰性子直爽，一把接过毫不做作，将酒碗举到眼前，紧紧的盯着里面泛着幽幽光芒的酒液。
她自然是一眼就发现了封寰宇封在碗口的灵力，故而立刻猜破了封寰宇的心思，对未闻酒香并不奇怪。
作为好酒、懂酒、爱酒之人，只凭观看乌兰已经可以确定这酒的不凡，虽然仍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也不免立时口中生津。
碗沿撬开朱唇，满饮一口。
乌兰眉头轻锁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经变成了心形，锐利尽消光华流转，脸颊之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待到将酒液全部消解之后，这才谨慎的再次碰触碗沿小啜一口，含而不咽。
然后，再来一口，别的都抛在了一边。
封寰宇偷眼观看暗笑不已，口中却是平静的询问道：“九月鹰飞，狩猎时节，这就是此处的法则吧！”
乌兰眯着眼睛尚在回味，经久之后，这才语气幽幽的开口，已无沉痛悲怆。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上苍的决定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已然是最合适的，秋狩天意允诺已成习俗，此时杀戮不增恶业，亦是自然法则。”
这番话似是在回复封寰宇，更似在宽慰自己。
封寰宇默然，一瞬间似乎想到了很多，自然是如此，社会又如何。
久久之后心情才平静下来，温和一笑：“你说得对。”
仅仅几句话的时间，满满一碗酒水已然饮尽，乌兰面色潮红，探头将下巴靠在封寰宇肩上，贴着耳朵道：“吆！你封公子竟然也有赞同我的时候。”
诱惑暧昧之事其实谁都懂，尤其是自身条件优秀者，无论聪慧如诸葛晴或是狂野如乌兰，甚至封寰宇自己也会，无非是手段运用不同罢了。
坦白说，酒气并不好闻，不过混合上奶香、草香、女…
咳…也就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封寰宇但觉耳边一热，身体轻轻一颤，下意识便有些心虚的看向了远处载歌载舞的安娜几人。
很奇怪的感觉。
但封寰宇并未躲闪，他并不习惯退缩。
转头看向与自己相隔不到一寸的英气面孔，至少面上沉着冷静，他很清楚乌兰对他不会有什么感情，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争斗而已。
或许，单纯是为了骗酒也不无可能。
封寰宇声音低沉冷清，“只要不是痴心妄想胡言乱语，是非对错我还是分的清的。”
乌兰本就胆大自然更不会躲避，左手环住封寰宇肩膀，将右手中的空碗举起，“还要！”
封寰宇无奈一笑，悄悄的斟满，而后灵力覆盖。
乌兰立刻转身靠着封寰宇，美美的品鉴起来，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周围，防止被别人发现。
她很清楚，这种极品美酒，数量绝对不会太多，所以，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如此看来，之前的动作还是为了酒的可能性大点！
背靠的姿势不算暧昧，也颇为亲密，于封寰宇而言，甚至更为喜悦。
后背不如怀抱温暖，却，却更贴心。
这代表着信任。
没有打服也没有说服，反而是一碗酒做到了，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投喂还算成功，酒也还有很多，来日方长吧！
尽管如此，封寰宇还是轻声提醒道：“乌兰，这酒是真人所酿，已经融入了法则，劲力极大，你便是体质好酒量大，也不可太过。”
“知道，知道，啧…”
乌兰极为敷衍的回复，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
忽然，
噼啪！轰隆！
一阵喧闹声将封寰宇二人惊动，寻声看去，可惜并没有看到什么。
主要是围观群众太过高大了，实在是阻隔视线，近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围成了一圈，城墙一般。
听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闹事，也有数人大声喝止，众人杂乱无章的呼喊的名字，这个闹事的人毫无疑问是张洋。
想来换作别人也不敢，敢也已经被制服了。
乌兰满脸的厌恶，依依不舍的放下酒碗，用力按压着额头，恨恨的道：“这个魂淡ԅ(……$～‘%’ㅂ¯”
“是不是张洋又喝多了？”封寰宇明知故问，神色倒是颇为喜悦。
乌兰咬牙切齿，“除了他还能有谁？”
封寰宇强压喜悦，装作平静的问道：“一般来说你们会怎么办？”
乌兰闻言知意，斜眼问道：“你有办法？”
封寰宇好心的建议道：“把他打晕怎么样？”
乌兰立刻举手赞成，“好主意。”
二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封寰宇兴奋的摩拳擦掌。
这是为了帮他，绝对不是公报私仇。
……
封寰宇脚下一点浮空而起，看向人群中间。
却见张洋上衣已经不见踪影，袒胸露背手舞足蹈，身边桌倒椅倾杯盘狼藉，酒肉撒的到处都是，近处几人鼻青脸肿的狼狈逃窜，应该是劝阻未果殃及自身。
封寰宇目光中闪过一丝火热，右手轻轻抬起，霎时间电光萦绕。
咻！
风声一动，封寰宇眨眼间就到了张洋身边。
轰！
张洋酒醉之后思维虽乱反应却未见迟钝，闻声立刻转身，瞪着通红的双目，状若疯牛般一拳轰向封寰宇面门。
“张洋，冷静。”
封寰宇口中假意劝解，矮身闪过右臂屈肘，隐含一丝电光重重砸在张洋胸口膻中位置。
嘭！
张洋被狠狠地砸退两步，身子电光闪烁噼啪作响，行动略显迟钝，面上划过一丝狰狞。
膻中穴又称上气海，这个位置很坚硬，但被击中后很疼，而且容易闭气。
封寰宇下手虽重，怎奈张洋这体魄实在太过强悍，加上酒精的麻醉，丝毫不觉疼痛，站稳之后便再次冲了过来。
双拳齐出势若奔马。
封寰宇轻轻闪过，转到张洋身后，右手握拳，中指指节前凸成凤眼锤，啄向三焦俞。
……
咚！咚！咚！
封寰宇像是打木人桩一般，玩的十分起劲。
总之，就是哪疼打哪，反正这个靶子足够结实，又不怕打坏，机会不可多得。
当然，封寰宇还是有分寸的。
将张洋身上方便攻击的穴位打了一遍之后就决定收手了，毕竟，时间长了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脚步迈动间踏风波施展，速度陡增数倍，瞬间闪到了张洋身后，手掌雷电闪烁，重重的击打在了张洋后颈。
张洋终是酒醉，封寰宇提速之后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瘫倒在了地上。
而后，鼾声大起。
看样子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略显焦黑，可能是电量大了点。
封寰宇轻咳一声，目光四下游离终于发现了一个合适的身影。
“老布，这货就交给您了。”
老布满脸的不情愿，终于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成，公子放心吧，给张洋善后我也习惯了。”
言毕弯腰便去搀扶张洋。
噼啪！
嘭！
嘶！
啊！
凌乱的声音响起。
张洋身上一丝尚未散尽的电光最后爆发了一下，老布用力撇开张洋，惊叫后退，须发尽皆直立，一股焦糊味散发而出。
老布不过是后天四品修为，实力和体魄相差张洋太远，虽只余威也难抵挡。
“没事吧！”封寰宇强忍着笑意关心道。
老布身体由在间歇性的抽搐，战栗着摇头，“没事，没事，静电而已……”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后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张洋，再三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这才将其拖走。
封寰宇目送二人消失，而后回身一看，安娜三人和乌兰都到了身边。
这个插曲之后显然安娜几人也没了兴致。
部落众人却是毫不在意，大概早已经司空见惯，接着奏乐接着舞。
乌兰捏着空碗走到封寰宇身前，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封寰宇却是视若未见，投喂哪有一次性喂饱的。
“乌兰，安娜她们大概也累了。找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吧，让后给我们安排住处。”
“好吧！”
碍于礼数，乌兰只能怏怏的答应下来，引着封寰宇几人到了早已安排妥当的帐篷。
封寰宇几人的住处在一个帐篷，当然并不会让他们同处一室。
这帐篷很是宽敞，用实木打造了隔间，除了外表，内部构造十分现代化，一应设施齐全。
地上铺着洁白厚实的毛毡，这在草原从不稀缺。
墙壁之上有很多悬挂用的钉子，装饰品却撤去了大半，只留了一些山水动物类的画卷。
至于撤去的东西，一看木制墙壁上留下的痕迹便可推测大概，应该是兽骨头角之类，还有些许缺失的方正画卷印记，据封寰宇推测，应该是人物画像。
乌兰部落中少有外人踏足，纵有来客多半也是张洋这般，或是其他实力稍弱的塞外部落，俱都是粗犷豪放之辈，习俗也颇为相近。
这个帐篷便是其中贵客所居，所以便安排给了封寰宇几人。
至于撤去的饰品画像，自然是考虑到风俗不同，若是参观还则罢了，可居所住房，兽骨人像之类对外人而言未免感觉不适。
这份细腻心思，应该是出自老布的手笔。
帐篷中心也有一个还算宽敞的客厅，住房则是贴着外壁边缘。
乌兰将几人送到帐篷后在客厅少做了片刻，约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出发。
而后，又磨磨蹭蹭的尬聊了一会儿，目光游离不定，瞟向封寰宇时意味深长，偷看鱼干的狸猫一般。
封寰宇视若未见，只是顺口说此间事了之后，要去灵兽界走一遭，为安娜驯服灵兽。
乌兰顾左言它，并未立即做出回应。
反而是希亚不开心的嘟起了嘴。
最终，不怎么健谈的乌兰还是悻悻的离开了。
希亚暂时心情不佳并未理会，实则理会也看不出什么内幕。
安娜和夜璃却是发现了乌兰态度的转变，只不过并没有询问而已。
毕竟，她们都知道封寰宇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收服。
…………
“这是去哪儿？”
骑在昨日的枣红马背之上，封寰宇有些迷茫的询问乌兰。
乌兰穿着青色全身皮甲，骑着一匹紫色骏马，陪同封寰宇走在队伍的中央。
希亚则是跑到了队伍前头，安娜二人也只好陪同。
箭神部落派出的队伍总共约有一千多人，均是一身戎装，骑马背弓。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封寰宇渐渐有些疑惑，所以才提出了疑问。
他不是路痴，却也被乌兰一众人的路径搞得有些昏了头。
除了开始径直向西北行走，行至草木稀疏的戈壁地带之后，队伍便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甚至走了不少回头路，连黄沙上的马蹄印都那么熟悉。
乌兰耸耸肩，表情中颇有些怨愤，语气冰冷生硬，似是还在记恨昨晚断酒之事，可酒还在封寰宇手中，所以她又不敢太过放肆，很是别扭。
“跟着走就是了，每年秋狩的场地都不相同，几乎来说就是听天由命，兽群的路径并不固定，哪碰上哪打，随机性大也防止被人设伏捡漏。”
封寰宇闻言深深赞同，而后转移了话题道：“张洋什么时候过来？”
今日启程之时并未发现张洋的身影，不过封寰宇也没在意，只当他酒醉未醒，再说以他那头牛的脚力，追上大部队并不难。
乌兰回道：“张洋不来，他不参加秋狩的。”
“为什么？”封寰宇更觉奇怪，这么强的助力没理由不用的。
乌兰略有些不耐烦，“张洋昨天骑乘的大黑你有印象吧！”
封寰宇视若未见，“嗯！”
乌兰只能继续解释道：“大黑是蛮牛妖王的直系子嗣，血脉纯粹，不出意外必成妖王，十多年前秋狩时，大黑混入兽群嬉戏，被张洋一眼看中，这憨货脑子一热，直接给打晕扛走，此事惹得蛮牛妖王暴怒，险些发了疯，
后来还是商腾爷爷和张洋部落的张柏前辈出面沟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摆平，可张洋也被因此被记恨。
每年秋狩之时都会有不少先天妖兽参与，这些妖兽灵智不低，早就记下了张洋的模样，他吃了几次亏后哪还敢来。”
“值！”
封寰宇想了想，最终给出了这个答复。
一只妖王资质的灵兽，别说只是挨打，打残都没问题，这货看着憨厚实则精明的很。
言至此处封寰宇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咱们都走了，商腾前辈又不在，张洋那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吧！”
乌兰轻轻弹了下马鬃上的灰尘，“没事的，我通知他媳妇来接人了。”
封寰宇有点惊讶，“张洋结婚了？”
乌兰点点头：“早就结婚了，他进入先天巩固了境界之后就结婚了，体修体魄强悍欲望自然也强烈，而且部落中的习俗，一向注重血脉延续。”
“我还以为…”封寰宇欲言又止。
乌兰却已然明白，眉毛一挑，“以为什么，以为我和张洋是男女朋友。”
封寰宇也没否认，“这应该算是按常理推测吧？”
乌兰仔细琢磨也有几分道理，“倒也是，不过哪有许多全按常理发展的事情，张洋年纪比我大出不少，而且据他说，他也不喜欢身材娇小的类型。”
“你，身材娇小？”封寰宇上下打量着乌兰，满脸的不可置信。
乌兰目光向下看了看自己，“如果和张洋的族人对此，还真是如此，我在我们族人中算是偏低的了，可张洋在他的族人中只能算是中等，嫂子王婧也是十分，呃，十分健康。
据张洋说，如果找个个矮的老婆会影响下一代的身高，被人瞧不起。”
封寰宇大笑，“哈哈……有意思，有机会一定要去他们部落见识见识，对了，张洋的夫人是什么境界，能治的住他吗？”
乌兰本就没什么谈话的兴致，尤其是在这个话题上，“初入先天，不过没关系，张嫂子调理老公自有手段，不需要武力压制。”
封寰宇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张洋这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汉子，居然也怕老婆。”
乌兰敷衍之意更盛，“据他说，这叫爱……”
这几个‘据他说’很是精髓，完全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乌兰想要划清界限的是，是张洋或是他老婆。
正说话间，前面队伍忽然缓了下来，几近停止。
乌兰顿时面色一肃，“应该是发现兽迹了，做好准备吧。”
封寰宇用目前看，却见两人悄悄下马，牵犬放鹰隐秘而去。
不多时二人返回，直奔乌兰而来。
乌兰翻身下马，神色严肃，“找到了？”
当前一人重重点头道：“是，在前方五十里的碎石滩。”
乌兰点点头，“其他部落的都到了吗？”
那人回答道：“从各部落的标记数量上看，来了大概三分之一。”
“嗯，通知所有人下马前进，你带路，将马在附近找个位置妥善安置，留下三人看管。”
乌兰稍加思索后，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秋狩之事她很是熟悉。
“明白。”
那人立刻应下，而后执行命令。
封寰宇也严肃了起来，一言不发客随主便，跟着乌兰下马随队前行。
安娜三人也被严肃的气氛感染，静悄悄的跟在了封寰宇后面。
在斥候的引领之下，众人越过一道低矮的山丘之后便看到了所谓的碎石滩。
这碎石，未免太大了一些。
随处可见一人多高的巨石嶙峋狰狞，横七竖八毫无规律的插在沙石之上，形状在风吹日晒的剥离下稀奇古怪，望之生畏。
偶有劲风吹过，便被巨石割的七零八落，迷失在乱石从中不得出路，只能无奈的卷起黄沙飞舞，凄厉悲鸣。
好一处悲凉死寂之地，了无生机，最合埋骨。
不待封寰宇太多感慨，便见队伍沿着山丘背脊转向西南，行了三五里后，来到了一个背风的小山谷中。
山谷中井然有序的立着数排帐篷，还有不少正在搭建之中，帐篷形状颜色相若，但标志分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派别。
这些帐篷，主人来的虽早，位置却大多都靠着边缘，将中心位置空着，从乌兰众人的行进路线来看，正是为她们预留的。
一路上，自然有不少相熟之人，却都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没有叙谈或其他扰乱队列的行为。
居为民，战为军，规矩还是有的。
封寰宇粗一打量，零散前来之人约么已有二百之数，实力均在四品以上，可见这是参加秋狩的底线。
先前斥候说来人约有三分之一，如此推断，这些小部落加在一起之少有六百人，数量还在乌兰部落之上。
而这些小部落的高手比例必是不及乌兰部落，想来总人口基数只会更多。
封寰宇暗暗盘算着，这份力量相比江湖实力如何，相比四方家族又如何。
答案是，都不如，但有了乌兰部落为支撑，对上哪一方，都不弱分毫。
乌兰部落众人到达位置，立刻安排好了一应事宜，众人也开始安营扎寨。
这时，其他部落中人才纷纷靠了过来，或帮忙、或叙旧顿时热闹了起来。
封寰宇几人跟着乌兰自然不用关心营帐的问题，只是，也免不了人情世故。
其他部落秋狩的领队之人见到乌兰，自然要前来问候。
封寰宇本来有意避让一下，却不料被乌兰直接拉住了，他也没挣脱。
看向一众来人，均为青壮，境界都在五品上下，同乌兰族人一般的狂野剽悍，只是身材稍小了一号，与封寰宇和乌兰相若，立时就觉得顺眼了许多。
来人俱着皮甲只纹路图案各异，径直走到乌兰身前，齐齐单膝下跪，恭敬行礼。
“拜见乌兰冕下。”
封寰宇闻言立刻右臂一挥，带动身后的安娜三人侧身避开。
冕下是对神祇的敬称，这些人拜的是乌兰代表的箭神。
这个礼不能受。
乌兰双手虚扶，“请起！”
众人闻言起身，似乎这时才看到后面的封寰宇几人，目光中满是疑惑。
乌兰侧身拉住封寰宇引荐道：“这位是鼎天的封公子，我的朋友，今晚我宴请诸位，你们且先去各异安顿吧，凡事晚间再议。”
“是！”
众人也没多问，告辞而去。
封寰宇看着众人的背影艳羡不已，这都是不俗的战力啊！
不由的开口问道：“这些部落都隶属你们吗？”
乌兰猜到了封寰宇的心思，呵呵一笑道：“他们听我们的号令，却并不全是直属我们部落，终究天河草原大的很，除了我们长居的三川河谷之外，还有不少水草丰茂之地，被发现开拓之后，慢慢的就有人聚集繁衍，
有我们部落迁移过去的，也有外来人员，时间久了多也就各自为政，大家都尊我们箭神部落为首，互为倚仗而已，我们出面对付他们无法敌对的强敌，他们遍布周围也是我们的一道道警戒线。”
封寰宇轻轻点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倒也可以理解，“这样啊，怎么昨日祭拜箭神的庆典他们都不在，这种盛会不该缺席啊！再者说，都在你部落中聚齐行动也更方便不是。”
乌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实际上却有很多困难，“这段日子各部落都在拜神祭祖，自家有神何必去参拜别人家的，无关强弱尊卑，守护自己的，才是值得祭拜的神祇。”
封寰宇闻言也深以为然，“说的有道理，秋狩什么时候正是开始？”
乌兰摊手无奈道：“这个不确定，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从来都是蛮牛妖王下属的牛羊马群最先行动，而后银月狼王麾下的狼群开始猎杀，最后才轮到我们出场。”
封寰宇眉头一皱，他不想等的太久，“这样啊！那需要多长时间？”
乌兰摇头道：“不好说，多则月余，少则十来天，一般都是等狼群消磨了足够的数量并且收获了猎物之时，它们一退场秋狩也就结束了，其实对自然承载力的判断，我们反倒不如这些妖兽。”
封寰宇灵光一闪，“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快速猎杀大量妖兽，就可以提前结束秋狩。”
乌兰一愣，稍加思索后道：“呃，理论上是这样。”
封寰宇欢喜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乌兰狐疑的询问：“你要干嘛？”
封寰宇答道：“尽快结束，我赶时间去灵兽界。”
乌兰顿时着急起来，“那，那酒…”
封寰宇诱惑道：“跟我去灵兽界，回来就有。”
乌兰一脸的迫不及待：“现在不行吗？”
封寰宇果断拒绝，“现在不行，饮酒误事，先把正式被办完了再说。”
“呃，需不需要张洋帮忙，他现在估计还没走远，我让他留下，等秋狩完结去两界城集合。”
乌兰想了想，好心的给出了建议。
心中却是盘算着，多拉一个壮丁是不是能多点报酬，至于张洋的那份报酬，自己可以代收，然后用别的代替也就是了。
封寰宇摇头：“算了吧，捕捉灵兽一定要隐蔽前行，张洋，恐怕不好躲藏吧！”
乌兰惋惜不已，“这样啊！”
封寰宇及时抛出了诱饵，“不过没关系，你的好意我领了，到时候张洋那里我自然也有礼物，请你转交。”
乌兰立刻开心起来，“嗯嗯，好的，我办事你放心。”
.……
天河草原围场边缘。
混沌中的张洋只觉得身体在被拖拽前行，面朝大地被沙石草丛不停的摩擦。
张洋体魄强悍，脸皮也是出奇的结实，分毫不伤。
只是难免有些酸痛。
张洋奋力的睁开双眼，面前的草叶不停的变换，确定是被拖动无疑。
扭腰翻身坐起，将摩擦的位置改为臀部，张洋大声喝骂：“我擦，你t……”
待到看清面前的景象时，张洋的声音戛然而止。
却见一条熟悉黑色的粗铁链拴着自己的右脚踝，另一端则是在大黑身上，一个更为熟悉的人影手中握着。
那人看身形妆扮是个女子，斜坐在大黑背上，看似也不必张洋矮，听见张洋声音立刻回头看来，双手抱胸，曲线惊人，目光却冰冷如刀锋一般。
“叫啊！继续，怎么不骂了？”
张洋怒气全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嘿嘿…老婆，你怎么来了？”
咚！
女子撒气一般在大黑背上重重一排，大黑会意止步，低头装傻，比在张洋身边更乖巧百倍。
翻身下牛后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张洋身前，居高临下：“我怎么来了，当然是来接你了，几次了？丢人都丢到千里之外了。”
张洋鹌鹑一般缩写脑袋，偷眼观看着老婆的神色。
双目圆睁面色通红，却是怒火中烧的模样，不过身上的华服淡妆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不像是匆匆而来，所以，多半不是真的急眼。
再说张洋的妻子王婧，身高只比张洋稍矮一线，却丝毫不显愚重，身材比例极佳，只是型号稍微大了一点点。
容貌也并不差，荔枝眼鹤羽眉挂在一张鹅蛋脸上，端庄大气又颇为英气。
身材相貌俱是上佳，非如此也不会让张洋这么早就迈入了爱情的牢笼，只凭习俗显然是不够的。
这形象与乌兰所说，封寰宇所想，差距甚大。
王婧也没再说多什么，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张洋立刻一骨碌翻身而起，上前一步从后面揽住王婧，“老婆，我…”
“你什么？”王婧余怒未消，却也只是轻轻一挣。
“我错了…”无论如何，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王婧扭着头看也不看，怒气冲冲，“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怎么就不见改呢。”
张洋吞吞吐吐的解释着：“这不是，这次是有原因的。”
“你哪次没原因？”听见张洋找借口，王婧立刻动了真火，挣脱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张洋心如明镜，这时候是绝对不能放开的，急忙调整力量，防止王婧走脱，又害怕伤到她。
“真的，真的，这次的客人是战神传人鼎天少主封寰宇公子，你也知道他的，我们将来仰仗他的地方太多，不能失了礼数。”
张洋立刻把所有问题都推倒了封寰宇头上，完全忽略了对方滴酒未。
反正天塌下来个大…实力强的顶上，想来老婆也不会去找封寰宇对质。
这点他还是很自信的，老婆虽然偶、经常脾气不好，但很通情理，正事上从不含糊。
“那事情现在有什么进展了，秘境之事你提了吗？”王婧气势顿时软化了许多，忧心忡忡的问道。
作为张洋的妻子，且已步入先天，王婧自然也是部落的核心人物，尤其秘境之事便是由她负责，所以闻言更是关心。
张洋有些心虚，毕竟这是托词，他并未讨论过此事，不过表面上却不会显露，“这事儿哪能着急，毕竟只是初次见面，何况，我也得回去和长老们商议一下。”
王婧果然中计，私事完全放在了一边，“这种事怎么能不着急呢！再者说，长老们不是已经将一切事物都交由你全权负责了吗？”
张洋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叹道：“所以，咱们更应该尊重长老们的意见，华山秘境开辟，江湖各门派直接献祭了五位真人，这个代价咱们出不起，只能让封寰宇弥补更多，难开口啊！”
王婧也觉得沉重了许多，“是啊，那怎么办？”
张洋长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终究我传承的神祇和封寰宇渊源颇深，熟悉之后再试探一下吧，对了，天池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天池就是张洋部落发现的秘境所在地，目前处于绝对的原生状态，日常守护便由王婧负责。
王婧道：“放心吧，咱们近半的力量都守在那里，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哪家顶级世家也别想轻易拿下我们。”
张洋笑道：“那就好，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去商谈一下封寰宇之事，得尽早定下策略。”
“嗯，事不宜迟，赶紧回去吧。”
王婧点点头，挣开张洋的手臂，右手一挥，锁住张洋的铁链的顿时松开变小，飞起缠住她的手腕。
而后转身一跃到了大黑背上。
张洋嘿嘿一笑，一跃也跳上了大黑的后背，伸手再次抱住了老婆的腰身。
“老婆，你原谅我了！”
“死相！”
“嘿嘿…大黑，出发回家了。”
大黑打了个响鼻，牛眼一翻迈蹄狂奔。
背上这两人体型虽大对它倒也不算负担。
只要不震就好。
…………
碎石滩避风峡谷。
封寰宇几人人生地不熟且又不是什么善于交际之人，所以早早就回到了帐篷闲谈。
他们的帐篷自然是优先搭建的，部落众人虽不善于人情世故，这些礼节还是懂得。
乌兰只是稍坐了一会儿便匆匆而去，终究事物繁忙。
待到黄昏时分，就有人引领前往大账。
封寰宇四人是最后到的，大账中各部落代表均已就坐，见到几人纷纷起身相迎。
几人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客气的回礼。
主坐上自然是乌兰，封寰宇几人的座位就在她边上。
待到众人全部落座之后，乌兰目光扫视一周，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吗？”
乌兰朗声问道，实则之前一眼看过她已然心中有数。
“到达碎石滩的部落人都齐了！”老布躬身答到。
乌兰面色有也严肃，“有几个部落没来？”
老布回复道：“红河湾、小雁湖等七个部落未到，人也联系不上，我用飞鹰联系过他们部落的留守人员，最晚也在今早出发了，算时间应该到了，估计，是路上出了问题。”
乌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安排一队人沿路搜寻一下，若是…就安排人员转移，或者有愿意迁移的统计一下。”
“明白。”
毫无疑问，这几只队伍必然是在路上碰到妖兽，遇害了。
众人表情肃穆，有兔死狐悲之悲怆，却无刻骨铭心之愤恨。
或许也是早就习惯了。
每年秋狩之时这种事情都不在少数，没谁规定只能人狩猎，不准兽伤人。
一些小部落终究实力太弱了，抗风险能力堪忧，妖兽灵智不低，自然也在盯着他们落单。
其实乌兰部落倒是有实力接应，却又有所忌惮，担心激化三方矛盾，后果更为严重。
牛王、狼王和乌兰部落之间关系颇为复杂，亦敌亦友相互依存，三方力量共同守护着天河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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