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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井底之蛙 其二

    还不是时候,还不能告诉他们,两场案子的后半部分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送走杜责后,我回到小店在门口踱步,接近中午便忙起来了,雨也渐小。

    有人看到了宣晓津案件的案发现场,然后故意将这个案件的现场也做成那样,但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当时已经再三确认过现场的情况了,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现场的样子,难道现场还有其他的死角我没有发现?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在回到现场很难再调查出什么,我以为我才是在暗处的人,原来还有人潜藏在更深的黑暗里。

    我推门回到小店里,温暖的香气很快让我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老大一离岗,大脑一从高度紧张中脱离出来,我的身体就变得疲惫不堪,好想睡觉。

    我回到吧台,熊德常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他是那边发生了起盗窃案。熊德常还是不要知道这些的好,他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你既然探案这么厉害,当初怎么不去当警察呢?”

    小陈这么问着我,近来我和那两个女服务生的感情都还不错,已经到了闲来可以自如聊天的地步了。小陈的闺蜜小张,也是一脸好奇八卦的看着我:“对啊唐老板,你要是去当警察,那整个宏谷的犯人就全都得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他想当警察,也没机会啊。”熊德常温和的笑着,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杯子,一边看着我说:“你们看他那瘦弱样子,谁都能把他放倒。”

    “不至于啦。”我下意识的回答着:“我最近生活规律了,还是涨了点肉的。”

    可能是我本就很讨厌瘦弱的自己,所以更讨厌别人这么说我吧,不过我可是真的变宽了一点的,不过既然是先生说的我也就原谅他了。要是我什么时候再健壮点就好了,我要有熊德常那体型,那可真是文武双全了……这么说好像有些自大?

    我脑中想着这些,还是重新走进吧台,台面上的单子堆了不少,我和先生两个人还是忙得过来的,我的效率没他高,他也不嫌弃我手生。

    进入工作后我就不得不继续思考案子的事情,于茶问道的案子比起制药厂的那起更加疑云密布,不只是胡警官提出的那些杀人动机;投毒方式和时机;两场案子之间的关系,再仔细想想就可以发现更多疑点。

    首先那个穿绿衣服的男子——我们暂且称之为小绿吧,他到底是顺路过来咨询茶品还是蓄意谋杀——小绿也是有下毒的时机的,他凑过去看黄伬拿小青柑的时候就有机会下毒——难度很高就是了——水壶里也有机会下毒,品茗杯里也有机会下毒,茶叶里也有机会下毒——再者就是小绿的尸体是怎么离开案发现场的——兰木原有两个出口,一个便是通往走廊的前门,还有直通庭院的扇门——在于茶问道监控的失效期间,多少来着?——一个小时三十分钟内——这具尸体可以走多远?到底是谁带走了他,是“艺术家”吗?——为什么要带走小绿?带走小绿的人是什么时候进入现场的——一个半小时内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监控那边能找到吗?

    “额,那个,你的那单,客人点的是芒果,不是西瓜。”

    我想的出神,听见熊德常友善的提醒我,我感觉回过神来,差点把勺子里切成碎块的西瓜放进奶茶里。

    我叹了口气,换成芒果纠正错误,不好意思的看着熊德常:“不好意思先生,我在想事情。”

    熊德常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挠挠下巴的胡子,看着我一脸没法的样子:“果然这案子没那么简单吧?”

    “嗯。”我点头:“但胡警官他们会解决的,我也会尽力帮点忙的。”

    他又赶紧回到工作状态,中午这时候已经进入了一天的第一个高峰期“那你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前线需要你啊。”

    “其实,也不是特别需要我。”我说着:“而且,你可能就要走了,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嗯……怪怪的。”他这么笑着,把又一杯做好的饮品交给来取外卖的骑手。

    我也笑笑,不过这确实是我的真心话,我不确定我最后能不能留住熊德常先生——虽然我会尽力尝试的——所以我想尽可能的多和他待一会儿,别人以为我变态思想奇怪就由他们吧,我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

    但比起跟熊德常先生继续拉近感情,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处理这场案子,否则细水街不安宁小店也不好受。无论如何我一个人也是不行的,现在把那些消息告诉警察还为时尚早,所以我能寻求事务所的张叔帮忙,希望他能用自己的关系为我带来些有用的线索吧。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就跟熊德常说去找张叔的事情,他无奈的耸耸肩:“嘛,唐大侦探是大忙人了,要去就去吧,这小小的地方关不住你的。”

    虽然先生只是在说笑,但我又何尝不想呆在店里呢,我多想一直做一只井底的青蛙,除了自己头上那片天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我周围的东西就是我的世界,他们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就一直这样相伴永远多好啊。

    但井外的世界变换万千,或多或少都会波及到我们自己,所以为了我安定的生活,细水街的事情我必须的介入并解决,不惜一切代价。

    “先生啊。”我笑着看他:“世界太大太复杂了。”

    “世界大才好,可以看的东西那么多,玩的东西也那么花哨,你已经环游世界一圈了才能说出这种风凉话,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嘛。”他靠在吧台边上随意的看着我,那温和的笑永远没有生气嘲弄或是看不起谁的意思,使人不想揣测他此时心中的想法。

    “世界小就行。”我这么说着,把画画的小本本放进风衣内包:“我出发咯,下午加油哦!”

    “慢走不送。”他温和的说着,我这就出门去事务所了。

    我去找了张叔,他作为宏谷最大事务所的老板,一般来说都是不亲自出马解决案子的,上次是因为刘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能在事务所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找到他。

    我跟他说了下案子的情况,张叔是知道的,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也是个世外人,案件的进展完全不关他的事。我和他只是较为亲密的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但出于我们好几年这么聊得来的感情,他愿意帮我调动我需要的一切人脉关系,但又加了个额外的条件。

    “这位,是上个月来的那批实习生中最后剩下的一位,其他的禁不住工作强度全都跑光了,我感觉他还不错,你调查这个案子期间让他跟着你学学,你得教他。”

    张叔招手示意门外站着的一名实习生走进来,事务所的各位律师都穿着西装,而他身上那套崭新的看起来更加有精神——此人面相与我一般普通,但气质方面甩我三条街,怪不得受张叔青睐——走路昂首阔步步态沉稳,身材看上去比我健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看上去就是比我好,我心里有些羡慕——面部打整的干净整洁——重视个人卫生——重视这份工作——他的眼神与我相撞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唐伊志,是你的老前辈了。”张叔从他经理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我们之间。

    “唐师傅好。”他对我笑着表示友好。

    “唐伊志,这位是白迪,上个月应届过来的实习生,最近表现的还不错,法律知识扎实,他说他想要接触侦探方面的活动,本来我是想要主动去找你的,没想到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好白迪。”我伸出手,与他友好的握手:“叫我唐伊志就好了,我这个人有点怪,你得忍着点。”

    “没事的师傅。”他手部微微用力以示尊敬:“可以的话请叫我的英文名,Destiny。”

    “命运?是吧?”

    “是的,我不喜欢被安排好的命运,所以希望一直用这个名字警醒自己。”

    “我觉得我们应该会很合得来。”

    我感觉白迪很多地方都与我相像,他这种在外人面前热情外向的样子,我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那种微笑和我强迫自己外向时的样子一样的。

    事实后来也证明了我的猜想,我带着他走出张叔的事务所,他跟在我身后时就开始拿出手机玩起来了,我也没怎么说他,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当年我跟着张叔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张叔也没怎么说我的,不过要是他在需要工作的时候也这样的话,那绝对免不了几句骂了。

    我原本打算去找张叔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我看他完全不在意这些的样子,所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只是个律师,这些所有事情都和他不想关。就算现在他答应我为我提供他的人脉关系,我也不知道这场案子该从何查起。

    “师傅最近在忙什么案子呢。”

    白迪在回细水街的车上这么问我,他想要跟我搭话拉近关系,我没那个心情,本打算不回答他的,但又怕他告诉张叔我不待见他,所以还是呼出一口气,道:“细水街那边的案子,你听说过吗?”

    “细水街在哪里?怎么了?”白迪朝我靠了靠:“我才来宏谷没几个月,对这边不熟悉。”

    “细水街是好地方,可以吃喝玩乐观赏散步,还有个我最喜欢的奶茶店,等下带你去看看。”我这么说着,有些自豪。

    “有我们成都的春熙路好吗?那里人才多啊师傅!你有时间真应该去看看!”

    “宏谷的人口能跟成都比吗?春熙路是现代风的商业街,细水街是古香古色的风格,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吧。”

    “也对哈,各有各的特色嘛。”

    白迪这么说着,我也笑了笑,总以为细水街是最好的地方并不是正确的想法,但我确实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对我来说细水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到达细水街之后本来想回阿宾小站喝一杯,但此时杜责的电话也来了,我拿起接听,一来就听到杜责疲惫的声音:“监控我们调出来了,胡叔还是想要你来看一下,赶快到我们局里来。”

    “你咋了?”我问他,脚下已经在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

    “没啥,我刚刚调查完人家户回来,还没休息上就要开会了,你最好赶紧过来,不然到时候会开到一半你一个外人进来我们不好说。”

    “好吧,马上我过来找你,我这边还带着个人哈。”

    “我管你的。”

    ……

    我坐在阶梯会议室的后排,唐伊志向我介绍了他的徒弟白迪,然后坐在我旁边,白迪似乎很诧异唐伊志居然可以自如进出警局,还能进入这种常人进不来的场所,跟在唐伊志后面的眼神跟我看着唐伊志抽风时的那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唐伊志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谈论他,我们这边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的,更何况还有其他地方来的专案组的成员,对于这样一个穿着短裤短袖这样吊儿郎当衣服走进来的市民,严肃安静的会议室里充满了质疑的气息。

    这次会议是我们于茶问道毒杀案和专案组的制药厂案子的两个调查小组一同主持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场案子必然有联系,所以我们部和专案组很快又联合在一起组成了更大的调查小组,整个会议室快上百号人全都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我们是警察,这就是警察的纪律。

    就连唐伊志这个局外人,在如此正式严肃的场合下,他也总算是在位置上坐正了。随后从风衣里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身边的白迪还是不相信他能自如进出警局的样子,正坐在位置上时还不忘用余光看唐伊志。

    所有人都把手机关成静音后,会议便就开始,首先是专案组的组长上台发言。

    案件于上午九点零四分被于茶问道的保洁工肖姨发现,在九点到现在下午十五点的六个小时之间,我们警方已经对周围的监控展开了高强度的排查。

    作为宏谷重要的商业街,细水街的各个路口乃至小巷子里都有监控。昨晚到现在进出于茶问道的人数大概是在二百八十人左右,这是除开工作人员的情况,每个游客前后的行踪我们不可能全都记录下来,而工作人员进出店铺大多是走另一侧巷子里的后门,细水街街道纵横交错鳞次栉比的巷子便是监控最为薄弱之处,我们基本上不知道各个巷子里人员的流动情况。

    我们根据监控,确实证明了昨天傍晚六点十一分到十四分停了三分钟的电,原因是昨晚有一场紧急的维修,已经是事先通知到细水街的各个店家了的,虽然为时只有三分钟,但三分钟的黑幕下能发生多少事情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进出细水街的至少有上万的人次,可以说如果“艺术家”潜藏在人群之中,趁着停电期间潜进于茶问道中,是不可能被我们所发现的。

    再说那个小绿,我们根据他来时的路线和监控,查到了他是宏谷农业大学的一名大二学生,姓名李林云,同校内他的辅导员取得联系后,得知李林云今天没有来上课,我们进一步了解到,李林云的体育成绩一直很好,可能就是每天都有坚持晨跑的缘故,并且也是校内茶艺社的活跃成员,在各个节日也会送辅导员和其他科任老师茶品。

    李林云在案发之后也没有在监控里出现,可见,无论是谁带走了他,都是从后门离开的。

    但这里便又有了一个疑点,无论怎样,李林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艺术家”想要带走李林云,必然会从细水街的各个出入口步行经过,扛着一个尸体经过监控的视野,不可能不被我们发现。

    专案组的族长在台上简单称述了目前案件的调查结果,最后又郑重的问道:

    “这场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如果不能很快解决,将会极大影响我们警察的名声,我们必须搞清楚是谁下的毒?凶手是如何进出现场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谁,如何,为什么,在这刑侦三问之下,全场人鸦雀无声。

    唐伊志用笔在他的本子上写字,写完后撕下来从桌子上滑给我,我看了他写的字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立马举手示意我要发言:“报告!”

    “请讲。”

    “除了步行之外,还有方法可以进出细水街街道!”

    “是什么?”

    组长问我,全场人都回过头来看我,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发言,我咽了口唾沫,随后念出唐伊志纸条上写的字:“货运车!”

    所有人恍然大悟,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接着说道:“细水街店家们的货运,是由很多个不同的公司负责的,送货的车辆也有面包车小货车等不同,且基本上是从细水街的各个入口出入,整体流向复杂且管理松散,我觉得嫌疑人很有可能是通过潜藏在货运车内部离开案发现场的。”

    “你清不清楚于茶问道货运车辆的信息?”

    专案组组长这么问我,我用余光看了眼唐伊志,他已经又写好一张纸条交给我。唐伊志问我有没有向周蒂女士咨询他要我问的问题,这可回答不上组长问我的话,我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最后只能无奈的说着:“报告,不清楚。”

    “没关系,请坐吧。”组长伸手示意我坐下:“这位同志提供的线索比较关键,会后我们会派人着重调查这一点的。”

    我呼出一口气坐下,刚刚还是我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言,内心的紧张压得我喘不上气,我坐下之后对唐伊志摇头,示意我没有帮他问。我没有时间,今天我一直在外面调查人家户。

    我似乎是有些失望,然后又在纸上写字:“我要你问的问题,才是重点。”

    “为什么?”我用表情这么问他。

    他又用文字告诉我:“会开完你带我去,我自己来问。”

    接下来的大会上,两个小组拟定了各自人员的工作方向,我调查人家户的任务被取消了,我们一个小组四个人,查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效果——奈何宣晓津和赵澜福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名单到现在都还有三四页。

    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驻守在案发现场附近,随时接应需要进入现场的调查人员,已以及进行现场的保密工作,这正和我意,不用每天都在外面跑,离小陈也近,可以没事就去看看她。于茶问道估计是得关门一阵子了,也不知道案件结束后周蒂女士会不会接着经营这家茶店。

    我和唐伊志在二楼的过道上找到周蒂女士,在没有人的时候,周蒂女士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黯然失色,桌上摆着两个冒烟的青花瓷盖碗,碗边搭着茶包的标签。她看到我们从楼梯走近便又恢复了坚强的模样:“警察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先剧透一下吧,周蒂女士绝不是坏人,她在我心里是个非常坚强的女性,即使名字是我虚构的,我也不希望大家对她有所怀疑。

    “他有问题想要问您一下。”我对周蒂尊重的说着,唐伊志也慢步走到她跟前,白迪在我身边停下了。

    唐伊志扫了眼桌上的盖碗,其中一杯揭开了盖子,应该是已经被周蒂女士喝了几口了,而另一杯的盖子静静的放在碗上,似乎永远也不可能被谁揭开了。

    “阿姨,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你。”唐伊志小声的在她跟前说着:“但为了破案我有些问题不得不问您,您的回答对于案件来说非常重要,请不要对我说谎。”

    “只要能帮到警察同志的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的。”周蒂正襟危坐,好像把唐伊志也当成了一个警察。

    唐伊志对她点头,问着:“在这之前,有没有人想要来收购你们的店铺?”

    “啊?为什么问这个?”周蒂有些诧异唐伊志问这个问题,她迟疑了一阵,但还是回答道:“之前是有人想要把于茶问道从我们手里买下来,出价已经出了快八百万了,但这家店是我和黄伬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绝不是钱能衡量的……可惜黄伬不在了……就算黄伬不在了!我也会继续经营这家店的。”

    听了周蒂的回答,我能看到唐伊志全身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和震惊,他等不及周蒂从对黄伬先生的思念中回过神来,又着急的问着:“是什么人想要买?什么时候的事?”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周蒂认真的回忆着:“有一两年了吧,过来出价的是一个年轻大老板带着两个小伙子,好像是说准备把我们这家店买下来当火锅店的,其实当时我们也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把店铺转让出去,这样我和黄伬就可以安度晚年了,但最后我们还是拒绝了。”

    “不过现在想来,要是当初卖掉了店铺的话,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突然一想起来那居然还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以为都过了好几天了呢……不过我觉得,黄伬和我都认为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家茶店永远是属于我和他的小天地,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都是。”

    “你们拒绝了他们之后,他们还有来找过你们吗?”

    “当时我们还带他们参观了店铺的各个情况,然后我们双方都考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由我们拒绝了,接着他们就没有再来找过我们。”

    “为什么就没有来找你们了,他们不是该死缠烂打吗?”

    这句话是唐伊志小声嘟囔的,他低头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什么。

    周蒂似乎很疑惑他所说的话,但唐伊志没有再问问题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迈开步子绕过我和白迪下楼,朝着兰木原的放向走过去。

    “我们跟上他。”我跟白迪这么说着,便对周蒂道谢之后,动身去追唐伊志了。

    那家伙从二楼下来后径直走向兰木原,脱了凉鞋光着脚就踩进去我和白迪换上鞋套进去,那家伙开始焦急的在房间内四处翻找,从门口到茶桌下再到各个抽屉里,他全都翻上一遍后又转悠回茶桌边上,,嘴里碎碎念着:“一个半小时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确实,在监控失效的一个半小时里,光是步行都能走出十几公里远的距离,更何况“艺术家”还可能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就算是把案发现场装点了一阵,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离开现场。

    唐伊志半蹲在地上,双目凝视盯着黄伬先生和李林云倒下的地方,我们在观看了监控之后,也给李林云尸体的位置画上了白线。

    “你刚刚在找什么?”我走到他身边问他。

    “找于茶问道里丢失的东西。”他的眼睛把室内环视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的暴躁恼怒,最后重重的锤了下脚下的榻榻米:“这地方这么大,该怎么找得到!”

    白迪也来到他身边:“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

    “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我在想,如果我们找不到杀人动机,无法证明是仇杀或者谋杀什么的,会不会是因为凶手想要拿到于茶问道里的什么东西而杀人?所以要是能找到这里丢失的东西,就能证明我的猜想。”

    我说着:“可是你连这里丢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破案了!”他这么吼了一声,随后咳嗽起来,他居然自己呛着了。

    “你别急啊,这怒火攻心可伤身体了,师傅你那么厉害,冷静下来绝对有办法的。”白迪忍住笑劝着他,过去帮他拍背。

    唐伊志还没止住咳嗽又说道:“主要是咳咳!我在店里摸鱼摸的开开心心的咳咳!突然冒出这么多逼事儿,换谁谁不急啊?”

    “那我们接下来调查什么。”白迪帮他拍背,又问。

    “我不知道。”唐伊志皱着眉头,深呼吸一口:“我需要缓一缓,我好难受。”

    白迪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周边的街坊问起,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点什么。”

    “啊……”唐伊志总算是止住了咳,他站起来叹了口气:“好麻烦……”

    然后我们动身调查了这个街道的店铺,除了那些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理我们的老板之外,其他老板基本上都是回答他们也曾遇到过有人想要来收购店铺用来开火锅店,都是说对方是一个看样子有钱的年轻人带着几个小弟。基本都被他们拒绝了,但有几个动心了的老板本来准备转让店铺,再找他们的时候,对方却说不要了。

    调查完最后一家店我们回到于茶问道的门口,我和唐伊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刘路和宣晓津赵澜福几人。

    “他们几个是真想要开火锅店?”可能是对刘路他们没有好印象的缘故,当他们干正经事儿的时候我居然开始不相信了:“而且是从一年多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不,他们绝对是在找某样东西,某样连各家店店主都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唐伊志看着门前的僧童石像不假思索。

    “不会吧师傅,每家店里有什么各家店里应该都是列了清单的,而且如果想要买店里的什么东西的话,也没必要说要买店铺啊。”白迪插嘴。

    唐伊志不耐烦的说他:“你什么都不懂。”

    我倒觉得白迪说的有道理,从案件一开始唐伊志说的话就跟在要我猜谜一样,他只是在无端猜想,不过我没有跟着反驳他,怎么猜都无所谓吧。

    我心里想着这些,一边记笔记,一边把刚才获得的情报发到我们专案组的工作群中,同事们纷纷为我提供的调查情报点赞。我是觉得没白忙活了。

    我又问:“接下来又调查什么?”

    “我要于茶问道的结构图,户型图。”唐伊志再次走进店门,说着。

    “这个简单。”我笑了笑,于茶问道的资料早就发在我们工作群里了。

    我把资料从手机上翻出来交给唐伊志查看,脚下朝着兰木原挪动,他用自己的手机打开地图展开于茶问道周围的地形图,配合我手机上户型图对比查看。

    “如果说艺术家是从昨天晚上停电期间就潜藏在这家店里的话,他会潜藏在哪里呢?”

    “日式的雅间都是围着一个庭院的和风居家建筑,地板下的空间可以藏人。”我说着,带唐伊志走到庭院,脱下鞋套跳到庭院里,埋下身子看地板下的空间。

    于茶问道的外侧都是中式雅间,中式雅间的地板都是实心的,所以说日式雅间地板下的空间并不能通向外侧,但完全能容纳一个身形瘦小的成年人潜藏在里面,

    白迪来到我身边,用手机打着灯光帮我们照明,唐伊志趴在庭院的走廊上往里面望,然后起身抬头找到了走廊上的广角监控,他赤着脚在走廊上踱步,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

    “如果凶手趁着停电的时候进入于茶问道,不管是从正门,还是供员工出入的后门,拐弯抹角的抵达这里无论怎样都要约三十米的路程,而他要是在展厅里跑动必然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说他要是聪明点的话,只能是步行前进来到这里,然后躲开所有人的视线藏到地板下,他这一切动作都必须是要在三分钟内完成,可见凶手对于茶问道的地形是非常的熟悉,要么是内部作案,要么是提前来踩了很多次点,我觉得你们警察可以集中调查那些来过这家店很多次的人。”

    听了唐伊志的分析,白迪微微点头。

    我又说道:“这么说的话,茶店这种性质的店铺,回头客应该很多吧,不管是从店家这边问,还是从监控里调查,都是不现实的。”

    “我知道很难。”唐伊志又回到兰木原,趴在黄伬先生泡茶的桌子边上闻着榻榻米:“但凡有一丝希望可以获得线索的方法,我觉得都可以尝试一下。”

    他说是这么说,但不仅是于茶问道这边,还有挨家挨户问制药厂案的相关人家,这样的调查方式,我认为这样的调查方式都是浪费人力且难以起到效果的。可是细细想来,制药厂的案子那边我们还有其他线索吗?当警察可真是难啊,那段时间我心里居然时不时泛起想要辞职的冲动,但每次想到小陈,便还能坚持下来。

    “是啊,调查那些的又不是你。”我叹了口气,又想到反正我这段时间的工作是驻场保护现场,所以还是把唐伊志的建议发到我们的工作群里。

    “师傅在闻什么?”白迪这个人看上去比较内向,但好在比较认真,他这句话是站在唐伊志身边很久才鼓起勇气问的。

    “三氧化二砷无色无味,你不用闻了,小心沾到嘴唇,然后你吃饭的时候吃进去,我可不想我的牵线人死得这么难看。”我蹲下这么说着他。

    白迪眼前一亮,转过头来问我:“胡警官你有女朋友吗?是师傅介绍给你的?”

    我能看出来,他是想要和我们搭话,然后和我们打好关系,以让自己接下来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过得轻松一点。

    “是唐伊志告诉你我姓胡的吗?”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便随便反问了他一句,我可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啊……”唐伊志撑在地上抬起头:“我忘了我有没有跟他说过了,不过白迪啊,做侦探要保持一种怀疑的态度,比如说牵线签的不一定是异性懂吧,他说不定谈的是男朋友。”

    白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唐伊志久违的又开始和我嘴臭了,我跟他拌嘴道:“要说的话还得是你和熊德常可疑一点吧?”

    突然觉得,我,唐伊志,白迪都是有些相像的人,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内向,但碍于工作不得不与人打交道,我那时就在想这样奇怪的我们三个聚在一起,能在案子里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唐伊志在榻榻米上嗅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能嗅出些什么来,他沉默着站起身,又开始看黄伬先生倒下的地方。

    我还是认为凶手最有可能藏在地板下面,因为案发现场的和室里是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的,只要进门整个房间内所有东西都能一览无余,靠在墙边的白木柜子,通往庭院的扇门,墙上挂着的折扇和一旁的屏风,再就是烧水的壶和干干净净的檀香炉,还有房间正中的茶桌,不管是对于藏人和下毒来说条件都很苛刻。

    “师傅,这些血迹,好奇怪啊。”白迪看到了我们之前分析过的那些血迹,他问着唐伊志。

    “艺术家用毛笔沾着死者的鲜橙多在这里写字,然后把它糊掉了。”唐伊志托腮思考着什么,不耐烦的回答他。

    “艺术家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

    “艺术家就是凶手,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要照搬上一场案子的样子混淆视听。”

    “师傅你刚刚说,艺术家是用毛笔写字然后糊掉的?”

    “茶桌上用作摆设的笔墨纸砚里唯独少了根毛笔,应该就是凶手用它来留下这些标记,然后带走了它。”唐伊志指着茶桌一角摆着的文房四宝,不紧不慢的为白迪解释。

    “我刚刚在地板下面看到一根毛笔,是不是那一根?”白迪又说,然后一阵小跑回到庭院里,钻进地板下面。

    我就说,就算是成年人也是完全可以在地板下藏身的,白迪的身体和榻榻米碰在一起的声音在室内传达的十分明显,可见上面的动静下面也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凶手藏在地板下的话,他是怎么知道黄伬先生今天会进哪个展厅喝茶呢?万一他进的是那边的中式展厅呢,那边可藏不了身啊!”我又想到这点,转头随意的问唐伊志。

    唐伊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他跟上白迪的步伐,再次趴在外面走廊上朝地板下望着,我再次脱下鞋套跳进庭院,白迪趴在地上艰难的前进,在他前方确实有一根什么东西,他就快够到了。

    “凶手藏在哪里,和黄伬在哪里喝茶没有关系,在监控失效的一个多小时里凶手有的是时间。”唐伊志环视地板一圈,口中这么告诉我。

    地板下光线昏暗,再加上白迪刚才给我们打的灯光其实也没什么效果,所以下面的东西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白迪能一眼看到那根毛笔,可见他的视力确实适合干这一行。

    白迪拿到毛笔后把它扔了出来,然后艰难的爬回来,我捡到那根毛笔拿给唐伊志,我们一起端详起来。

    这就是根比较普通的毛笔,笔杆是墨色的,和桌上文房四宝的配色相同,可见是一个套装里的,笔尖沾着的不是墨水,而是已经干涸的“鲜橙多”,隐隐闻上去还有点腥味。

    这基本上证明了唐伊志的猜想,“艺术家”就是用毛笔做的这些记号。

    “我马上把毛笔交给隔壁的同事,这可是关键的证物,必须要交给他们保管好,你小心点少沾点你的指纹。”我这么说着,唐伊志伸出根食指打断我。

    “等一下。”

    “又怎么了?”

    “师傅有想到什么嘛?”白迪从地板下钻出来,下过雨泥泞的地面让他的一身正装上沾了不少泥水,为了表现自己他可真是太拼了。

    “现在案件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可以建立超频连接梳理一下了。”他把毛笔拿在手里转圈。

    “哎不是,你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就好了,这么羞耻的词你是怎么有勇气在你徒弟面前说出来的啊?还有能不能不要把证物当玩具?”我生怕他把这支重要的证物摔着了或是怎么了,想要把毛笔夺回来,那家伙却灵巧的躲开了。

    “啊?我跟白迪说过我很怪啊,白迪你知道的吧?”他这么回答我,白迪已经穿上鞋套回到室内,他拍拍自己脏污的西装,笑着看唐伊志:“没关系的胡警官,你们梳理案情就好,我在一边听着,不用管我的。”

    既然白迪这么说,我也不好跟唐伊志计较,但也没好气的告诉他:“我只希望你能少一点装疯。”

    “我没有。”唐伊志这么告诉我,然后背过身去,站在茶室正中间右手捏着毛笔:“我一向都是本色出演,所以说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跟上节奏!”

    他挥动右手,手中毛笔黑红的笔尖中泼洒出云烟般浓稠的墨水,随着一声低沉的音响,整个世界似乎都暗淡下来。

    摆设于茶桌上的白纸被灌注了魔力,如风吹拂般迎风而上,环绕着唐伊志翻飞轻舞,云烟般轻盈扩散的墨水在它们上面泼洒出一个又一个图案,唐伊志伸手用手指夹住其中一片纸张,那是画着于茶问道门口景象的水墨画,他将纸张挥舞而出,水墨画组成的景象从纸张中俱现覆盖这间展厅,随着水墨画的飞速扩散,于茶问道门口的场景也愈发真实。

    画面定格,街道上不算拥挤的行人,两边尚未开张的古玩店里夹着不少早餐铺子,揭开蒸笼冒出的蒸汽都凝固在这一刻,空气中还飘荡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水墨,此时天气阴沉,快下雨了。

    “我们进入场景一,在今天上午早上七点的时候——不,是七点三分的于茶问道大门口,看这里——”

    我们所站的便是门口僧童石像的位置,唐伊志说着便穿过行人来到街尾,穿着一身财主衣服的黄伬先生捏着铁核桃悠哉悠哉的跟早餐铺老板打招呼。

    “黄伬先生此时散步回来了,他去了哪里,你们有调查过吗?没有吧?我们就先暂定为他去正常的散步了吧——为什么要怀疑这一点呢——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现在high得很。”

    “然后我们接着看这边。”唐伊志说着便又蹿到了街尾的另一头,身着绿色运动衣的李林云也慢跑过来了,他的脸上满是汗珠,墨水环绕在他身边。

    “此时我们的李林云也入场了,他今天的路线又是如何的呢?根据刚才开会监控所说的,他是从宏谷的农业大学出发,绕了那边的商业城一圈跑步到了细水街,和你们调查的他每天的跑步路线一致,可见李林云是走过这条路很多遍的。”

    我无暇顾及白迪此时在一旁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能否看见我看见的东西,但我似乎确实能跟上唐伊志的节奏了。

    “然后我们让时间继续推进。”唐伊志拉动他身前的进度条,时间恢复流动,街道景象又流转起来,黄伬和李林云的脚步在唐伊志的操控下都有所加快,直到二人在茶店门口相遇之时,唐伊志方才松开了进度条,一跳便出现在打招呼的二人的中间。

    “有时不得不感慨一下科技的进步,这年头的监控不仅清晰还有声音,在两个人相遇的时候,是李林云主动上来搭话的,我们回忆一下监控里他说的是什么台词——”

    “黄老板,最近有什么好茶推荐吗?”

    “我们再看黄伬先生的表情,虽然他的脸离监控有点距离,但是他在回答李林云之前,是明显愣了有一两秒的——这意味着黄伬先生在此之前并不认识李林云——换句话说,黄伬先生并不经常看见李林云来这边——所以说,无论李林云在此之前有没有想要对黄伬先生下手,他都是提前了解了这边的情况的——总之,虽然说不上是他蓄意毒杀黄伬先生,但他一定是蓄意前往这里而非一时兴起的。”

    “而我们的黄伬先生一开始还对这名年轻的陌生男子有所忌惮,但他们聊了几句之后发现居然还挺合得来,友好的黄伬先生就这么邀请李林云进店里喝茶。”

    唐伊志继续拉动进度条,黄伬和李林云一同前往兰木原,于茶问道的每个角落都有监控,整个店铺里没有一处死角,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的内容我们也听得清清楚楚。蔓延的墨水不断渲染二人前进的走廊,直到黄伬打开门,二人脱鞋进入兰木原。

    “可以看到,从李林云进入于茶问道开始,他就没有机会在黄伬身上动手脚,在黄伬先生烧水泡茶,点香闲聊的时候,他也没有机会在任何地方动手脚,除非他是专业的魔术师,手速快到我们看不清。”

    接着他伸手接过飞来的另一张白纸,萦绕于他身旁的墨水仿佛听从他的使唤,交织汇聚成无数股或为劲道或为婉转的笔墨,一笔笔刻画在白纸之上。

    “然后我们把时间调整到昨天晚上停电的时候,加载第二个场景!”

    他扔出纸张,场景俱现,转眼间覆盖掉我们所处的地方。

    脚下的榻榻米替换成街道,两边升起整齐坐落的店铺,恍惚间我们来到了于茶问道的后门,作为细水街中段这两排店铺得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一排街道不仅杂物众多且环境阴暗,放眼望去地上摆着的烟头和其他店铺存放的潲水,头上四层楼高的建筑挡住了下坠的暮光,没有监控更是让人有了可趁之机,从窗户中望向各家店铺家家灯火通明,与这杂乱的后台截然不同,我们便站在这狭隘的街道之间。

    “关灯,停电。”

    唐伊志一个响指,所有店铺的灯光同时熄灭:“确实,从这里的环境来看,后门绝对是藏污纳垢适合偷偷进来的地方,并且很多店铺的后门基本都是保持常开且无人把守的。警察已经调查了在停电之前的所有顾客与电力恢复后的走向,基本都是正常离开了店铺的,而从正门进入必然会受到前门吧台的注意,所以说,如果艺术家是在停电期间进入的店铺,那他必然走的是后门。”

    他一个响指,一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从墨水中出现,蹑手蹑脚的在于茶问道后门向内观望。

    “从当时监控中的人口密度来看,如果他从后门进入,那他必然会出现在部分游客甚至工作人员的视线之中,所以要是他带着面罩的话,那可就是十分的显眼了。”

    说着他拔掉蒙面人的面罩,那人脸上写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他就这么走进店里,也就意味着,有很多人都见到过他的样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藏在了哪里?——是那种不会惹人注意也不会出现在监控里的地方,并且要在三分钟之内到达。”

    “对,你首先想到的是榻榻米下面。”唐伊志指着我,他一挥手,水墨退去一层,我们又回到第一个场景之中,只是这次我们站在庭院的泥土地上。

    “请注意地板底下。”唐伊志蹲下看着地板下的泥泞:“这里有白迪刚才拿毛笔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虽然下面的空间足以容纳正常体型的人通行,但你也看见了,要在这下面潜伏,就算是艺术家克服了之前所有的包括且不限于被人看见时间不够的困难,他要想在这下面潜伏,必然会留下他爬行的痕迹。然而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看的时候有吗?没有!”

    “可见,艺术家真正潜藏的地方,绝对不是在地板下面。”

    “那么艺术家会潜藏在哪里呢?”唐伊志打了个响指,又一张纸飞到他手里,他手中的毛笔舞着墨水,飞快的在纸上汇出一副水墨画,最后将纸张飞出,场景扩散,我们来到了监控室内。

    “对的,监控室,不要忘记艺术家登场的额条件——在黄伬和李林云都倒下,监控失效之后——监控为什么失效——是因为店内的网络被切断了——茶店的网络便是在这里控制,而且,监控室也是整个店铺里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

    “所以现在我们回过头来,想想看昨天到案发时艺术家的行动路线。唐伊志挥手将场景切换回后门:“首先,艺术家可能是从细水街的运营官网或者道听途说的途径,知道了细水街昨天的准确停电时间,所以提前潜入了这条巷子中等待,等到所有店铺停电之时,悄悄溜进了于茶问道二楼潜伏在此,并在这里过了一整夜——他也是够无聊的——啊!他要是想要上厕所怎么办?——总之现在让我们回到今天早上案发的时候。”

    他一个响指,水墨炸开,待墨水散去之时,场景已经切换回兰木原内,黄伬和李林云正一同饮下茶水,随后二人都感到一阵晕眩,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双双倒地。

    “停。”

    他竖起食指,画面定格,摔在桌上的品茗杯溅起的水花凝固在半空,一旁点着的檀香所冒出的青烟,也像是雕塑般暂停了。

    “三氧化二砷无色无味,进入人体后能破坏某些细胞呼吸酶,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而死亡,还能强烈刺激胃肠粘膜,使粘膜溃烂、出血;亦可破坏血管,发生出血,破坏肝脏,严重的会因呼吸和循环衰竭而死——总而言之,砒霜让人致死的方法,是让人呼吸困难,但是请注意——”

    “在二人晕倒之前,他们两个都流畅且随意的进行着对话,一点都没有呼吸困难的样子,虽然在最后快要晕倒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但他们的症状,明显只是晕眩。”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在监控中我们看到的时候,也就是监控黑掉之前,二人所喝的茶水,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意思就是说,茶水中和黄伬先生体内的三氧化二砷,有可能是在监控黑掉期间添加进去的,他一开始只是晕倒了过去,是后来才摄入了砒霜的!”

    “但无论如何,李林云和黄伬都在兰木原中昏睡过去了,此时的艺术家在监控中看到自己的计划得逞——于是便切断了店铺内的网络,悠哉悠哉的进场——然后按不一定的顺序进行如下步骤——反正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茶水和黄伬的体内投毒、用毛笔写字然后糊掉、把毛笔扔到地板底下——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个步骤——等黄伬死透了之后开始施展魔法——其实理论上来讲没死透也可以但是我们还是当死透了吧——最后带上李林云从后门溜走,偷偷潜进送货的车子里离开——说不定货车司机都被买通了!——也有可能车也根本就不是来送货的。”

    “所以这就是案子大概的经过,艺术家在作案的时候留下了很多地方混淆视听,他太小心了,但我们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着手调查的——首先就是负责这条街道的货车,这条街道比较狭隘,大一点的货车或者三轮都进不来,所以载走艺术家和李林云的一定是一辆小型车辆,比如说面包车这一类似的——接着就是,可以肯定店里有人见过艺术家的样子,见过这个没有出现在监控中但是出现在了店铺里其他人视线内的人,要是能在谁的口中问出点什么来案子就简单很多了——然后我们不得不考虑李林云和艺术家是同伙的情况,不然为什么艺术家要带走李林云?反正都晕倒了一起施展魔法也不是不可以——嗯是不是他时间不够了?——最后就是他投毒的方式,他是怎么让黄伬和李林云晕倒的,又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前往不要让我逮着他,就是他把细水街整得乌烟瘴气的,害得我不能安安稳稳的跟先生混日子,要是我抓住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一遍又一遍!”

    随着唐伊志最后的咒骂,我感觉我恍惚的意识开始回归肉体,突然察觉到自己还站在兰木原之内,地上摆着唐伊志从自己小本本上撕下来的纸张,上面画着很多潦草的图像,白迪蹲在一旁看得起劲,而唐伊志正用沾着墨水的毛笔在本子上面划上一刀又一刀,好像能把谁砍死一样。

    我清醒过来,大叫道:“你在干什么,那根毛笔是证物!”

    “啊?”唐伊志住手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沾了墨水的毛笔,然后顿住了,惊慌失措的深吸一口气:“啊!我一下子激动了就!”

    “你他妈!”我赶紧把毛笔从他手中抢过来:“我们还没分析上面的血迹到底是不是黄伬先生的!”

    “这这这……”他着急得手舞足蹈:“只是沾了墨水而已没关系的吧,上面的血迹反正没有被洗掉哈哈哈哈,绝对可以的吧。”

    “我也希望!”我真想给他一耳光,但现在还是把毛笔交给同事们的好,唐伊志的分析也得快点转达到我们的工作群里。

    我说着就这么带着唐伊志动身了,白迪跟在我们身后一边咯咯笑一边夸唐伊志师傅你真厉害,我只在心里祈祷化验部的技术可以跳过墨水直接检查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