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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而后生 其三

    第一天就做一百个,对我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最后,他只数到二十,我就已经真的起不来了。做到后半段我的双手只能撑起上半身,腰部也没有撑起来的力气了,那个姿势倒是非常好笑。

    他知道这就是我真正的极限了,也没有继续数数,走上前来把本子和MP3扔到我床上,随后在我面前蹲下。

    我趴在地上只能看见他的人字拖,鞋底上沾着新鲜的泥土,看样子是今天才整上去的。

    他把那只笔放在我手里,把我的手握住攥紧它。

    “趁着还能握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坚持着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我右手快要失去知觉,但那只笔硬冷的触感却直直漫到我骨子里。

    我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我今晚已经没有力气再画画了。

    “生活就像是我所做的一样,生活总能抓着你的命脉,美其名曰责任啊,家人啊,道德啊什么的,然后逼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随着时间年龄的推进,这种事情要占据的时间越来越多,磨损你身体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让你知道你之前的时光都拿来白费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但相信我,你还年轻,你还有些时间,你的手里还能握着东西,你就不能也没理由放弃。”

    “人也可以抓住其他人的命脉,甚至是用他人的命脉操控其他人,但最难抓住的还是自己的命运,因为有太多东西要你放弃了,不过你真的要放弃吗?要是还有抓得住的东西,再疼都不能放手。”

    他说了一长串,但我想都是对我没用的,我缓了好长一口气,才终于说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对我说这些已经晚了,我早就有了安定的生活,这次犯事只是冲动而已,等我出去,我过得滋润得很……”

    “我,可不是单指画画什么的”他轻笑着:“代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修辞手法,等你明白我是在代指什么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傻逼……”我小声骂着。

    “哈哈!”他笑着站起身,轻轻踢了踢我的手:“不管你要躺多久才爬起来,反正晚上才刚刚开始,你要是觉得自己休息够了,就赶快接着画画练习吧,桌子在外面,我明天给你拿过来,不过明天也有训练哦!”

    我倒在地上久久没力气起来,他的一番话反而让我更不愿意起身,反正那晚我躺了一会儿就上床睡觉没再画画,我因为运动到位的缘故睡得很香,睡前倒是听到了那人的一声声叹气。

    “哎……”

    日子还在继续,我一向讨厌可以预见的枯燥生活,每天能期待的只有睡前的那点画画时间都被这人占据拿来健身,我在健完身后哪来的力气画画,倒床就睡日子倒是越来越枯燥了。

    在里面我都快没时间概念了,日子怎么过的我都不知道,穿针熟练之后我闭着眼都能做,不需要控制右手都能做,从上午到下午一直重复一个动作上千次,夏天的车间里又热又臭,浴室里也又挤又滑,晚上寝室里闷热不通风,那人的呼噜声响得我睡不着,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的体质倒是渐渐上去了些,至少三十个俯卧撑下去不怎么喘气了,做完两组之后还有力气画画,他睡觉的时候我就点亮着台灯,安安静静的画着。

    你可能想问这么一长串和宣晓津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做了这么多铺垫肯定是有用的,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明白奔哥的好东西多得是,我变成今天这样也有他一份功劳。但我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神通广大还能到达那种程度。

    我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多,途中得知了自己被减刑的消息,周末张叔来看我的时候就告诉我他找了很多关系,就为了我能早些出去,我自然是很感激他,我算着出狱的时间是在今年的九月二十三日,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一年多我都熬过来了四个月又算什么?

    接下来便是扳着手指头算日子了,四个月,一百二十天,监狱里的一天快得很,每过一天就过了百分之一左右,等进度条到达百分之百的时候,我就自由了!

    我的身体比起以前强壮很多了,但总得来说效果并不明显,毕竟也不算什么专业的训练,但用这幅身体出去的话,我就能做更多事情,做更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要是谁想要用武力夺走我的什么的话,说不定我就能冲上去拼一拼了。

    回过头来了,这一年多里我过得其实还不错,除了某些不堪回首的部分之外,我几乎没有虚度,健身画画工作我什么都没落下……我在想,之前我都在干什么啊?我还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健身呢?怎么就没想过把画画坚持下来呢?要是早些做到的话现在定是另一番模样。

    之前肯定是觉得这些太难了吧,就算放到现在也不容易啊,不过我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些东西都会被我战胜的,今天过后还有明天,明天过后是后天,就这样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两个月,十个月,一年,两年,十年……难的东西还数都数不完呢!

    我倒在床上想着这些,我画完画准备睡了,那本草稿纸已经被我画满了,奔哥盘坐在我床尾翻着上面的内容。我虽然望着天花板,但也能感觉到他欣慰的笑呢。

    “谢谢。”

    我想了很久,还是对他重复了这两个字。

    “草原最美的花儿~”他鼻子里哼着轻快的小调,我听到他翻页的声音。

    “要不是你,估计我这一年多也虚度了。”

    他没理我,继续哼着:“火红的萨日朗~”

    “就是你的激励方式真的很令人讨厌,能不能不要总是用那个威胁我?”我看着他,也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他其实在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而已。

    “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他开心的唱着,最后把草稿本合上,转过头来对我说着:“明天是周末了,想出去玩吗?”

    “外面没什么好玩的,我不喜欢打球,我在寝室里画画就好了。”

    “我不是指这个外面”他用手指环绕了我们寝室一圈,接着用手画了个大圆:“我是指这个外面。”

    “哈?”

    ……

    那个周六我才知道为什么每个周末都见不着他的人了,吃完午饭后他把我带到厕所,拉着我钻进其中一个隔间然后反锁。

    “不是吧白天你也要?”

    “小声点!”他对我做了禁声的手势,转过头对着厕所的墙鼓捣着啥,嘴里小声说着:“这地方要是被知道了我们就完了,除了我两谁也不能知道这个地方,听到了没?”

    “什么地方?”我心生疑惑,凑过去看他在干什么,发现在他墙上摸出了一个凹下去的暗格,接着他一用力,这一小块墙翻转了九十度,里面是个密道……

    “跟我来。”他回头看着我,已经低下身钻进密道里,我跟着他走进里面之后,他叫我回头把墙壁还原。

    密道内只限一人通行,我跟他在里面钻了有五六分钟,最后在山腰上的一堆草丛中掀开木板钻出来。

    重见天日的时候,那座监狱就在我身后不过三百米的距离,巡逻的队伍也找不到这边来,我,出来了?

    “监狱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别告诉我是你修的?”

    钻出密道后他还带我朝着山脚下前进,我心里有些忐忑,他倒是轻车熟路,伸手在路边摘了跟狗尾巴草含在嘴里:“我也不知道谁修的,你来之前我的室友资格比我还老,是他告诉我的。”

    我跟着他又走了有十分钟来到山脚下,那里居然有一辆车在路边等我们。

    奔哥走过去直接打开副驾驶钻了上去,而我站在车外张大嘴难以置信:“你每个周末都溜出来?然后准时溜回去?”

    “不然呢?”他摇下车窗回头看我:“要出去玩就上车,六点钟就要集合,算上路程一个小时,我们还有四个多小时可以玩,宏谷之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想去哪儿?”

    我不敢相信,但还是打开车门进入后排,司机是一名和他同样年龄的人,看上去也是混社会的,我注意到他从后视镜观察着我,然后对着副驾驶的奔哥说着:“奔哥这是你室友?”

    “嗯,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今天带他出来玩一下。”奔哥拿出手机浏览着,到外面来应该就有网了:“唐伊志你想去哪儿?”

    这人把进出监狱搞得跟家里似的,我心里担心要是跑出来被发现了怎么办?这就不是加不加刑的问题了,要是被发现我这辈子还能出狱吗?

    但担心这些的时候我已经登上贼船了,我心里想着这家伙每个周末都这么钻出来乘坐车到处耍,怪不得鞋上还能沾着新鲜泥土。他都从来没被发现过,我又何来的担心呢?

    我深呼吸一口舒缓情绪,汽车绕着小路渐渐驶向城区,我一年多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看见些零零散散的小屋和远处的高楼大厦,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一想到我是偷跑出来的,又止不住的刺激,最后我高兴得面露喜色。

    “可以去细水街一趟吗?”我说着。

    “去那么繁华的地方的话,我们这身很明显啊。”他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学员服,然后问着司机:“吴弟你带了多的衣服吗?”

    “后备箱里有你的码,但这位小兄弟太小了,应该穿不起吧。”

    “将就吧。”奔哥回头看着我,笑道。

    我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重新踏上细水街,街道已经大变样了,路口的烤鸭店变成了肯德基,植被中间摆上了熊猫雕塑,火红的灯笼在街道上穿插。阿宾小站就在细水街的第二个十字路口边上,我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一眼就能看见,有陆陆续续的客人从里面出来,又有陆陆续续的客人不断的进去,我画的小疾还在窗上傻笑,就算街道变了很多,但看着阿宾小站一点没变,我放心了!

    我渐渐走近小站,隔着街道看向吧台,熊德常忙着调配饮品,两个服务员给客人们送去,我不在的时候熊德常还开始卖了甜点,看着小站生意这么好,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一刻我又觉得我的坏事还是没白干的,我的牢没白蹲苦也没白吃,再想到我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我忍不住就开始冒眼泪,站在街上自顾自傻笑着。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那边有你女朋友,哪儿呢?”

    奔哥和司机跟了过来,他们两一人一根烤肠,哥俩关系挺好的。

    我没回话,提前看了阿宾小站和熊德常一眼,我满足了。

    接着和他们两个逛到快五点,司机又开车把我两送了回去,再次跟奔哥打开那块板子钻进密道,又从墙的一侧钻到另一侧,我只觉得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跟梦一样,监狱里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而我在这两个世界间穿梭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出去吧。”奔哥把墙壁复原,他玩得也挺开心的,我两刚才可是一阵小跑,脸上都有汗,大口大口吸着厕所里的消毒水味道。

    “那两个是不是在厕所里哦?”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进来了,奔哥赶紧打开隔间的门蹿了出去。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心里紧张得很,奔哥直接撞见了那几个狱警,几双眼睛正对视的时候,我又从隔间里走了出去,然后那几个狱警终于绷不住骂着:“你们两个能不能合适一点,晚上整还没整够啊?点名了找你们找半天!”

    奔哥跟他们陪着笑,我在后面不知所措。

    后来周末我就都跟着他溜出去了,服刑期间还能逛街简直别有一番风味,又卡着时间回到监狱实在是刺激。后来我又开始注意宣晓津,虽然阿宾小站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但我还是很在意他之前为什么非得要我们的店铺,我越来越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想找个机会去问他。

    他应该不认识我,除了知道我是撞断他一条腿的人之外,他应该不知道我和小站的关系,我要是直接去问估计会暴露自己,要是他发现我和熊德常的关系那我的案子就又得翻一番了。

    奔哥和他兄弟在外面闲逛的时候,我就独自乔装跟踪宣晓津,这家伙虽然已经瘸了一条腿,但依然没有完全脱离二流子的生活。那段时间和他刘路、赵澜福走得很近,谈话的内容也杂七杂八的,偶尔会扯到阿宾小站这边,但根本没有谈论过其缘由。

    宣晓津那时候已经不怎么干流氓事了,但刘路和赵澜福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提到西北有个什么制药厂有什么货,用这批货能换一个叫“密码”的东西。宣晓津本来听到“货”都还没什么兴趣,但“密码”二字一出,他立马就兴奋起来,说这一票他干了。

    他们计划的其他细节我无从得知,我得卡着时间赶回监狱。那时候距离我刑满释放只剩两个星期,他们把取货的时间定在下下周的周六下午三点半,也就是我坐牢的倒数第二天,取“货”的地点在宏谷西北的一家半废弃的制药厂,这下他们计划的时间地点我都知道了,我更在意他们所说的“密码”是什么,既然宣晓津能表现出如此大的兴趣,那很有可能与小店有关,小店里也有能兑换“密码”的东西吗?

    我得冒险去一趟那个地方,至少调查出宣晓津盘想要小店店铺的理由并且不暴露自己,我觉得他们取“货”的时候就是天大的好机会,那时候我肯定能获得很多信息,所以他们取“货”的时候我必须在场,最好能接触到“密码”。

    说实话,在坐牢的倒数第二天也偷偷溜出去实在是有些危险,但我想要冒险试一试,我好些时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晚上画画的时候都会走神。

    奔哥也是发现我最近不对劲,有天晚上盘着核桃进寝室的时候随口就问了句:“你是要出狱了太激动,还是舍不得我啊?”

    “下周六的时候,我要去西北的一家制药厂一趟。”我心事重重,像是乌云一样压在心里很是难受,奔哥是我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忍不住就开口了。

    “去那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不带上我?”

    “我的案子,我和你讲过吗?”我放下草稿本,看着他。

    奔哥点了根烟:“知道有这件事的存在,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感谢提醒。”

    然后我跟他讲了我案子的一些细节,特别提到了宣晓津的事情,我告诉他我去那边是为了探查关于宣晓津的情报。

    “怎么,坐了一年多的牢了,还不知悔改?”他饶有兴趣的说着,口中像是在取笑我。

    “我很在意这件事,虽然很冒险但我绝对要去。”

    “嗯……在要出狱的前一天偷偷溜出去确实不是很明智啦,不过我可没打算拦着你,宣晓津那家伙我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过,你要是能想办法整他我倒是挺开心的。”他缓缓吸着烟,又缓缓吐出烟雾,有那么些时候我都忘了他可是个超社会的:“还有那个刘路,哎,他爸是我老仇人了,刘路那小子也是作恶多端,宏谷水坝,宏谷庆云大厦,天路街的巷子里他都砍过人,我们之间都互相捏有把柄,却有着相互保密的默契,可惜我比他先进来,哎。”

    “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我之前就一直很在意,这次抓住机会问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这个问题是他的逆鳞,但他倒是若无其事的回答起来:“九十年代打架收保护费起家,然后带着小弟以强硬的手段做正经生意,途中不免沾上些不该沾上的货物。后来我察觉到我们快要暴露了,为了保住下面的小弟们我便一个人自首,圆了好大一个谎才把周围兄弟的损失降到最小,然后嘛,狱里就这样中规中矩的过着,终于托了关系把我转到宏谷的监狱,这样兄弟们好有机会来看望我。”

    他说着便仰望天花板,我想,即使是阴暗道上行走的人,想要发家致富也要吃很多苦吧。

    他愣了有十几秒,便转头笑着看我:“不过那个密道倒是意外之喜,每周都能钻出去玩一玩可真是有意思多了!”

    “是啊。”

    奔哥随后又严肃的看着我:“我想问的是,你这次去那个什么制药厂,具体有什么计划?”

    “单纯的探查情报。”我如实回答着:“我必须知道为什么我的小店会进入这些人的视野,不解决这个问题我很难放心。”

    “要是你被发现了怎么办?宣晓津应该认识你这个撞断他一条腿的人吧?要是他发现你还在服刑期就已经在外面了,一报警我也要玩完,啊算了,那个周六我不要出去好了,你被发现了可别连累我!。”

    他所说的都是值得考虑的问题,但我还是决定冒险:“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下周出去的时候,我和小吴说一声,下下周他载你去吧,不过你要卡好时间该走就走,一定要在点名之前回来,我这边可不能给你拖时间,要是你回不来或者是迟到了,就自个想办法吧,可别暴露了我。”

    “能拖你下水,肯定是要试一试的。”我开着玩笑,心里还是挺感激他愿意出手相助。

    “是啊,到时候我们同归于尽,皆大欢喜嘛。”他才抽完烟就又点了一根,看来也是心事重重啊。

    ……

    我心怀忐忑,坐着奔哥兄弟的车来到制药厂,他把我送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便不再愿意向前了,怕我暴露连累了他,我没再多说,剩下一公里多我便步行前进了。

    我穿的是新鞋,身上是奔哥提供的衣服,这个尺寸终于适合我了。

    司机会在原地等我回去,我必须在五点之前上车,现在是两点半左右,离他们“取货”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以为我是先到的,但当我潜伏进制药厂的时候,发现宣晓津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除了他们三个之外,他们还带了其他的小弟,好像都是刘路手下的人,对方也提前到场了,我赶到的时候他们的交易已经开始。

    我从只剩个框的窗户溜进工厂,在二层楼台上伏着身子偷看。对方带的人比他们更多,除了负责交流的西装男其他的全都戴着面具,相比之下宣晓津他们这边非常的没有排面。

    “你们身上没有携带针孔摄像头什么的吧?没有的话那就把手机交一交吧。”对方的外交官走到宣晓津等人面前,拿出一个篮子:“接下来要展现的东西,大家都不希望向外界泄露是吧?”

    “这么没有诚意的吗?”刘路笑着:“赶快把东西拿来我们整完就撤退了啊,这地方谁想待?怎么,你们想啊?”

    “说实在话,我们这边只是不想要露出任何马脚而已,如果不交手机的话,那交易可以取消,我们无法确定你们那边有没有任何的,害群之马。”

    对方的外交官态度很坚定,再加上他身后那群带着面具的汉子就那么站在那里,宣晓津他们那伙人估计是没什么底气的。

    外交官就那么把篮子举着,双方的气氛十分紧张,我在那里偷看都觉得心紧,最后还是宣晓津杵着拐杖,一跳一跳的走到外交官面前把手机放在篮子里。

    “哎呀,交易嘛,诚意一点,早点完工早点撤退,万事大吉嘛!”

    “交嘛交嘛,货能拿到一切好说!”

    他们那边陆陆续续骂骂咧咧的吧手机丢进篮子里,检察官确认所有人都交了手机之后,把篮子挂到工厂排水渠旁的架子上:“交易完了等我们撤离之后你们自己取走——把货拿出来吧。”

    他走到两拨人中间,对着自己那边的人群喊了声。

    接着几个戴面具的人各自提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摆在宣晓津等人面前三步远的距离,统一打开呈放后,我看见里面装着足以量无期以上的**。在之前我其实都觉得那东西离我很遥远,那时候第一次见到,心里还是免不了胆战心惊,比起我之前解决的民事案件,或者是一些冲动而为的血案,现在我所对抗的,可是真正的黑恶势力。

    我想,要是我现在身上有手机,拍下这一幕再发给警察,宣晓津他们就彻底完蛋,我也省得再接着调查了!

    赵澜福上前检查了里面袋装东西的量,用小刀挖了一勺吸入鼻中确认真假,最后朝着刘路点了点头,刘路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小弟们就提着几个箱子走上去,呈放出来几个箱子的现金。

    双方收走各自想要的东西之后,对方就已经开始撤退了,宣晓津他们围在原地讨论着什么,我想要跟踪那队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觉得要是我能知晓宏谷地下势力的暗流走向,我就能找出小店成为他们目标的原因,这队人可能就是个突破口。

    我没怎么多想,在二层平台上潜伏移动,悄悄跟着他们走到工厂另一层门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各自上车撤退,我没有能力接着跟上他们,还没等我开始抱怨,我就听到那边传来哐当的金属碰撞声。

    我赶紧回头看,遥望过去赵澜福已经倒在了地上,宣晓津从背后偷袭,用拐杖给了他脑袋一下,我就走开了没有两分钟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刘路已经带着小弟们拿回自己的手机,提着箱子头也不回的后撤。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猜测宣晓津和刘路是一伙的,他们想要除掉赵澜福减少分货的人。

    宣晓津以为他一拐杖下去赵澜福就已经差不多了,回头跟上刘路等人的步伐,他可能没想到赵澜福会突然从地上暴起,捡了一根钢筋也从后面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宣晓津直接一个踉跄倒地,赵澜福还是不肯罢休,跳上去用钢筋把宣晓津的肚子捅穿!

    随后赵澜福也倒下了,他的头被宣晓津敲得大量出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连脑浆都出来了。

    整个过程刘路都看到了,他像是局外人一样,轻轻回头,带着小弟们从容撤退,从我到达现场到刘路撤退宣晓津和赵澜福倒地,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我此行获得的信息极少,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但我却亲眼目睹了宣晓津就这么倒在那里,我也是觉得不虚此行了。

    我这么想的时候,宣晓津却挣扎着起身,插着钢筋捂着肚子,艰难的拿起拐杖,踉踉跄跄朝着自己的手机走过去。

    他的鲜橙多已经流了一地,那根钢筋还插在他肚子上。我也很震惊他居然还没死透,上次我撞他他运气好,我撞错人了我认了,但这种程度他都还不死,我也是觉得他也太命大了。

    他估计是想要去取回自己的手机,然后打120、110求救什么的,我不认为在这偏僻的地方,再加上他身上这种程度的伤他的存活率有多高,但是,但凡他有一丝的存活率,我都觉得不舒服。

    所以说,在他极度痛苦的,蹒跚着脚步朝着那个篮子前进走到一半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从二楼平台上跳下来了。

    我降落到他面前,我相信,他死也没想到有个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那个人还是一年多之前撞断他一条腿的人。看他那绝望中带着无尽疑惑的表情,我好像终于如愿以偿似的轻松。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转身轻巧的走向那个货架,抓起那个篮子再顺手就丢进了排水渠里,这下,他能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就都没有了。

    我觉得他也清楚这一点,见到自己的手机在排水渠中随着河水流走,他脸上的痛苦都变得木讷了,杵着拐杖捂着肚子一点一点滑到在地上,见到他在我面前呈现出这种模样,那感觉可真别提了。

    “趁你还没死透,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走到他跟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的回答要是让我满意,说不定我还可以想办法救你。”

    我是在骗他,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救他,我只想要问出我想要的话。

    “阿宾小站,为什么非得要这个店铺?”

    宣晓津是想要说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他嘴里支支吾吾的叫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楚,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心里有些失望。

    “这样的话,你就自个儿凉快着等死吧。”

    我说着,接着向后退了几步,没过多久他就会断气,而我只需要站在原地观望这个过程就好,没有人会来救他,也不必我亲自动手。我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这个人死在我面前,他一年多以前就该死了。

    我在确认了宣晓津彻底断气之后,第一时间寻找的是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死亡讯息,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的名字,但要是他留下我来过的痕迹那就糟糕了,果然他在肚子旁边悄悄用鲜橙多写了一个“唐”字,“伊”都还没写完就咽气了,真是可怜。

    我戴上手套,用更多的鲜橙多把字糊掉,虽然看山去有些不自然,但终归是没有留下什么我来过的痕迹。

    我看着这人的遗体还是觉得可气,没有他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我的生活之前可是美好得很呢。你也知道嘛,丧鬼是个变态,这时候他就钻出来了,我越想越冲动,无尽的恶意在我脑内涌动,最后忍不住对他的身体做了一些事情,然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我玩得爽了,但衣服上沾了些鲜橙多,我在回去的半路上把衣服手套全都烧成灰。

    撒到河里,最后光穿着个内裤回到车上,那司机看着我的表情好像看智障一样,我倒觉得无所谓,穿上之前的囚服,我的这趟旅行便结束了。

    我烧衣服的地方就是李林云被抛尸的地方,这也是我非常在意的一点。

    但当时我可没想过还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一想到我在服刑的倒数第二天干了这种事情,我就觉得非常的刺激非常的有……成就感。我觉得我做得最好的就是,整死了宣晓津而且没有亲自动手,毕竟他的致命伤可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没必要内疚,我只是对他的尸体施展了一些恶意而已。

    总之,明天我就出狱了,宣晓津死透了,我的复仇也算是完成,静静等着我回归外面的世界就行。最后一天的晚上可是非常的激动非常的难熬,奔哥也今天知道我明天就出去了,说是最后一天就不折煞我了,还特意在狱警那里给我要了些好吃的,我一边享用美味的小零食,一边给他讲着我做的事情。

    我在讲的时候比较激动,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等我讲完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死一样的铁青,用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目光看着我。

    我疑惑的看着他,我以为他听了我的事情后,也会跟我一样激动来着。

    “咋了?你舍不得我走了?”

    他摇了摇头,熟练的从床底下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慢悠悠的走到我床边来坐下。

    “你又干坏事了啊?”他慢慢说着:“其实吧,在你来之前,我就从狱警口中知道有个意外出事的人要过来这个房间,接着当天晚上你就向我吐露了你的全部计划。虽然是抓住了你的把柄可以利用,但知道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会动这种可怕的坏心思之后,我就觉得寒心啊。”

    “一名曾经的黑老大,如是说道。”我笑着他:“你干过的坏事不少吧?”

    “是啊……”

    “而且我今天什么坏事也没干啊?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旁观,然后在我动手脚的时候他都是个尸体了,我觉得吧,顶死说我都只是道德败坏,我没有道德。”我轻松的说着,说得好像一切的都理所当然似的。

    “倒不是说这些,我没资格评判别人的道德。”他吐了口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干过坏事,你这样做无非就是想铲除自己美好生活路上的绊脚石。没办法嘛,对付无赖就不能用光明正大的办法。你知道吧,很多时候正大光明的竞争斗不过别人,说不定别人还会用歪门邪道先下手为强,你要是不用点小心思,还不得一直输啊?”

    “可是啊,世界本不该是这样的,我在想,到底有没有人能够一生光明正大的,让自己的生活愈发走向高处呢?”他说的入神,我却没什么心思思考这些问题,我觉得只要能让生活回到正轨,我可以用一切手段。

    “我动一下歪脑筋,你动一下歪脑筋,总会伤及到无辜的人,世间黑暗便是如此产生的。你说的对,要是我们这样的人少一些,世界美好得很呢。”

    “傻逼……”我心里说着,然后这么告诉他:“人又不是死的。”

    “确实啊,人还没死就有欲望,要拿到的东西多着呢。”

    “我又不是要拿到什么,我只是在守住自己的东西,别把我和你搞混了,我争取美好生活的手段光明正大着呢。”

    “那好吧……”他抽着烟,我两之间沉默了。

    明天下午我就出狱了,张叔在前几天就把新衣服送了过来,我不知道制药厂的案子什么时候会被发现,但到时候高概率胡警官会联系张叔,张叔也会叫上我,我有心理准备,要用什么话圆过去我也有了思路。

    至于奔哥,他虽然掌握着我的秘密,但看上去不是会泄密的人,这一点我没有一丝怀疑,他还是很讲义气的。

    “这一年多的经历,是不是跟做梦一样?”他坐在我床上翻看草稿本,一年多以来我画满了三个本子,沉默了好久才又问着我。

    我稍许回忆着,从宣晓津找上门来开始,再到我设计想要解决他最后坐牢,再到现在我都要出狱了,我之前可绝没有想过我会经历这些事情。之前的我以为我只要安安稳稳的在事务所工作赚钱,熊德常把小店打理好,我所想要的一切也都足够了,却没想到会偏离成这个样子,我是坐过牢的人这个黑点一辈子都洗不清了。不过等我出去之后生活就会回到正轨,还是很有盼头的。

    “我对你做过的事情,会不会成为你一辈子的阴影啊?”他从第一张开始浏览着我的线稿,我画的都是些随笔,我好久都没有画与自己漫画相关的东西了。

    “身体上的伤痛,我无所谓的。”我回答着,不是说我没有对他心怀怨恨,只是比起之前经历很多事情来,他所做的也真的只是伤害我的身体罢了“你帮我在这个地方磨炼出了更加坚定的意志,我觉得我们恩怨两清了。”

    “哦?是吗?”他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胳膊:“嗯,是比来的时候壮了一些,可惜,看来你的体质也就只能这样了。”

    “也就只能这样了?”我有些激动,重复着:“虽然你是在说我的体质,这一点我倒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讨厌这样的话,之前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说我做什么事情也就只能这样了,趁早收手不要伤害自己了,但我能做到的,绝不只是这样。”

    “哈哈。”他笑着,眼神重回草稿纸上,漫不经心的说着:“我就喜欢你这种精神,来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是个硬气的年轻人,一年多了你的傲气还没被我掐灭,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别想击垮我。”我说着。

    他轻笑,翻完一本草稿又换下一本,酝酿了几分钟才又说道:“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你是在说笑话吗?”我回答着。

    “哈哈,这个问题是有些蠢了。”他也自个儿笑着:“不过啊,很多时候干坏事都是身不由己,人总要吃饭总要向上嘛,要是光明正大的斗不过别人,谁想要就此认输呢?”

    “我之前开过馆子,走过电子器件,这些听上去都是正经生意,可要想做大赚钱,我带着小弟们打过不少架,威胁勒索,甚至还开过几枪,我干过的事情要是全部查清楚,早够我死几遍了。”

    “但我的生意也渐渐走上正道,在我自首前几年里我们都没再干过见不得人的事了,用我一个人换来下面多少人生活安定,你觉得我是纯粹的坏人吗?”

    “嗯嗯,你不是坏人,你是好人,好着呢。”我敷衍着,在这里我已经完全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我满脑子都是明天的出狱。

    然后他又跟我讲了很多他自己的故事,大概就是什么提刀从什么街杀到什么街,战况多激烈与对方是怎样的恩怨,我也记不清个大概了。

    反正我觉得,干过坏事心里清楚就好了,衡量一下值不值得之后就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取得别人的原谅,聪明点的都知道该怎么掩盖,被发现就认了。反正都坐牢付出了代价,我就不用像他那样忏悔不该怎么这么样,还是那句话,我唯一忏悔的就是我做的不够完美。

    要是还有人想要夺走我身边的什么,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设计整他,说我变态也好道德败坏也好,反正我要我生活安定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以后别再干这种事情了。”然后他又这么告诉我“能当好人还是当好人吧,你……涉水其实不算太深,本性应该……应该也不坏吧,总之还有的救,别成为我这种人了。”

    “我尽量。”我回答他“有机会的话,谁不想独善其身呢?”

    “哈哈。”他笑了笑,把烟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我:“从没见过你抽烟,今儿个让我瞅瞅?”

    我不抽烟,但那天是来了兴致,笑着就从他手里接了一根,夹在手里他帮我点上,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抽了一口,然后觉得自己还是受不了那个味道,直接就在墙上把烟杵灭了。

    “这可是华子!好货!”他见我一脸厌恶的把烟丢掉,脸上可是万般的舍不得。

    “受不了受不了。”我对他摆手,喉咙里被烟熏很难受。“啥烟对我来说都一样。”

    “哎……”他摇了摇头“在这地方一根这东西可是极其珍贵的,你就这么把他扔了?暴殄天物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着,他把烟收回去又说到:“出去之后,要抽时间来看我啊,最好是给我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不然我会无聊的。”

    “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吧,不过你可别以为会有多频繁,我来就不错了。”

    “话说,你不怕我泄密了吗?”

    “我也握着你的秘密呢,要不要同归于尽?”

    “哈哈。”他轻笑着“有能够互相握着命脉不泄露的朋友,你应该感到高兴啊!”

    “让你知道我的秘密简直就是我人生的一大败笔。”

    “嗯……反正我觉得这一年多过得可是相当的充实呢”

    “嗯,随便吧。”

    “你也成长了很多,希望我真的有教会你什么东西吧。”

    ……

    “当时我没有说,不过他确实教会了我不少……嗝”唐伊志已经又开了一瓶啤酒“他让我知道了,我是那种只有经历了苦头磨难才能成长的人,自那以后我觉得什么艰难困苦都是浮云,我总会度过然后成长起来,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吧。”

    我完全不在乎他的什么死而后生的感觉,我质问着“哎不是,你是干了什么才把宣晓津的尸体变成那个样子的?”

    “嘛,施展了一些魔法。”他表情清醒,但嘴里迷糊不清的说着:“你不会真想听我仔细描述吧?”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都在说些什么?你好像说你服刑期间越过狱诶!我这一举报你不就完了?”我严肃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可以解释嘛?你好像把自己的罪行全盘托出了啊!”

    “啊?是嘛?”那家伙眼珠上翻似乎是在回忆:“哎呀,都说了是在跟你讲故事啦。”

    然后他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子:“我都喝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说的话可信度有几成?”

    他确实喝了不少,可是这家伙看上去清醒得很。我不是正义感特别强的人,但他这样说话让我很想举报他让他受到制裁。

    “我跟监狱里的人说让他们查查那个密道,查出来你不就完蛋了?”

    “哈哈,一个醉鬼外加精神稍许有些问题的人,随便起兴编了个故事给你听,你还真信啦?监狱里有密道可以出去?哇塞,太神奇了吧?”他说完又灌了口啤酒:“我大概或许可能是用别的办法出去的吧?哈哈!”

    说实话,有那么一秒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和这家伙较真,就算他干再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随便吧你,最好别让我找到确切证据。”我把双手插进兜里。“安啦,该清除的证据我都回去清除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过得好了没人来逼我我自然就不会干坏事了,就是明天大概得请个假,我喝成这样明天大概是起不来了。”

    “可是我明明看你很清醒。”我说着。

    他把手中啤酒喝干,随手丢在街边:“有吗?Whateveryoudick,哈哈哈哈!”

    他一边放声笑着就开始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嘴里又在唱着那什么“囊诺踏蔑尼乌嘛那踏开”。

    如果我那时候心里正义感强一点,或许就把事实向着上司举报了,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这么做。我或许该为把自己作为局外人的态度感到愧疚,要是真相大白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也没去考虑。

    我又被下了套了,他的故事真真假假,但我不知哪些是值得信服的部分,所以当时我没打主意把唐伊志的故事告诉胡叔。

    请原谅我当时没有正义感,唐伊志其实已经犯下罪过了,但当时的我不在乎也不想管他,所以让他暂且逍遥法外了一阵,不过这才让唐伊志和我一起经历了接下来的故事。

    故事很快就来到了最后的阶段。

    很多时候现实比唐伊志讲的故事还要扯淡,发生的大多数事情他就只是单纯的发生了没有一丝理由一丝征兆,但我得作为一个真正的故事将它叙述出来,那些没有理由的部分我得编造一些理由,过于极端的部分我尽量打磨一下。总之,这个已经被我改变了很多细节的故事已经来到最为波涛汹涌之处,我们紧接着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