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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乱

    我和于尧不知不觉在桥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夜空寂寥,眉湖的风吹得人遍体生凉。后来,他又回车里取了件外套给我披着,我推脱不过,只得受用。

    到了楼下,我想把衣服还给他,他说:“不用了,披着上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淡然一笑,还是取下来还他,“于先生,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久。”

    于尧接过,眼眸中闪着温柔之色,“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希望下次见面,你是笑着的。”

    我微笑颔首,跟他道别。

    那个故事美丽哀伤得像一首小诗,梦里的色彩跟着暗淡了,那些逝去的时光重现,莫名地更加悲伤。

    光线昏暗的楼梯间里,男人坐在那里,紧抿着嘴角,神色灰败。

    我说:“哥哥,你不要太难过,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道谢,声音低沉涩然。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得出是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想再说点儿什么安慰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她们在折星星,不时有笑声传来。我静静地陪他坐着,那边的窗子是开着的,阳光却吝啬地不肯进来。

    我小心地晃动着杯子里的热水,终于不太烫了,想递给他时,病房里传出了惊叫声。他飞身赶过去,我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流下了第一滴眼泪。

    后来,我再去医院,却找不到他们了。医生说病人情况很不好,他们转院了。我抱着一束鲜花脚步拖沓地出了医院,那天的新吴,格外地空荡。

    那罐星星不止九百九十九颗了,里面还有晓如折的。他放在箱子里,如同把那些记忆深藏,不会轻易去触碰。

    十年的时间抹平了许多心事,回忆却是把锋利的刀,将那些不曾真正愈合的伤口割得更深。

    夜里想得太多,到后半夜失眠了,我这个局外人很是深情地病了一场。

    感冒真的太难受了,我头重脚轻地去上班,对什么事情都恹恹的。

    好在我的世界很简单,做错了事情不过是被领导批评一顿了事。

    姜静前两天跟我嘟囔,说赵领导最近特别唠叨,他现在叫赵叨叨,我偷瞄了一下时间,姜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叨叨差不多说累了,我很是诚恳地又认了一遍错。

    他曾评价说,我太学生气了。但毕竟我还是有些职场小聪明的,比如现在,不涉及原则问题,我从来不跟领导抬杠,因为这是最快平息怒火的办法。

    “感冒了?”赵叨叨突如其来的一句温音软嗓,让人怪不习惯的。

    浓重的鼻音不允许我否认,我点了点头。

    他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分个手?那个人也就一般般嘛,配得上你吗?行了行了,你把这份文件拿回去重做,做完就下班,去医院看看。”

    赵叨叨以为我还没走出失恋的阴影,我懒得解释了。

    “若若,怎么了,又被赵叨叨骂了?”姜静跟了上来,我终于逮到机会说她了。

    我和林风那八字都没一撇的关系被姜静拿来炒作,现在整个检察院都知道我那点儿风流韵事了。

    我气道:“姜静,你是我经纪人吗?每天给我制造话题,你别再跟人说我失恋了行吗,你失恋会这么快乐吗?”

    分手真是一件头疼的事,主角已经歇场了,看客还在翻新版本。

    更可气的是,我的好心情都被当成咽泪装欢的逞强了,本来好聚好散的,现在反而好像是我失去了一个亿。

    “不是我说的啊,还不是那个林风前两次来纠缠你.......好吧,我承认我说了,以后不说了,行不行?”

    姜静很上道,她接过我手里的文件袋,要将功赎罪,这还差不多。

    话说,一想到昨天在林风身边的妖艳女郎,没由来地反感。

    简期要过生日了,我还没准备礼物,索性提前下班,去挑些她喜欢的东西。

    我在商场里闲逛,看到两个小女孩在用彩条折星星,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我妈曾经目睹过一场陌生人的车祸,回家后哭了好几天。现在看来作为女儿的我也不遑多让,看到有人折星星,就想哭。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上天对周俞舟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而我和他的相遇相识又算什么呢?如果我不能走进他心里,不能给他真正的欢喜,那我缠着他,他是不是很烦?

    可我的心为他如此疼,我真的好爱他。

    许是那年偶然见了他们生死依恋的感情,我心里就认定爱情该是那样的,至死不渝,以至于我这么多年来不肯随意凑合。

    我跟他说,非他不可,并不是一时的欢喜和兴致。我从来没有这么爱一个人,我想,以后也不会再这样爱别人了。

    我无比沮丧地走出了商场,在阳光里缓了缓神,不经意间看到了周俞舟。

    “俞舟—”

    他闻声转身,眉目俊朗,真的是他。

    人来人往,唯有他是我的光。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也不过才三天而已,可我却觉得恍如隔世了。我太难过了,直接跑过去扑在他怀里,抱住了他。

    周俞舟被我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弄得有些失措,忙问:“怎么了?”

    太多感情无从诉说,只想抱着他哭,我是如此深爱着他,比我之前以为的还要深。

    我祈求时间静止,我要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都说周局长不近女色,原来是早有心上人了,这位小姐是.......”

    “年轻人就是有激情,我们只能羡慕了。”

    “行啊,小周,明修栈道,暗度情仓……”

    一句又一句打趣的声音响起,我从幻想中惊醒,忙松了手。糟了,刚才太激动了,没注意到周俞舟还有同行的人。

    我尴尬地别过头去,试图用头发遮脸。很不巧,我们赵检也在,他还是看到了如此失态的我,感受到来自赵叨叨的死亡凝视,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林书记,您别开我玩笑了,咱们快进去吧,刘助已经到了。”

    周俞舟不动声色地帮我解围,可一向没有绯闻的周俞舟,在大街上有女人投怀送抱,这个新闻可是爆料性的。

    果然还有人打算继续追问道:“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姐?”

    “哎,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不对?”

    “小姑娘家脸皮薄,咱们人多怕是吓到了。”

    “哦,哈哈,那咱们先进去,小周啊,别客气,可以带家属一起来........”

    我闯祸了,这么多重要的人物在场,我竟然跟周俞舟搂搂抱抱的。那些人说笑着离去,周俞舟轻轻抚了我两下,低声道:“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周俞舟刚进去,我转身就走了。只是腿有些发软,走得并不快。他追上我的时候,我竟然还没有走出广场。

    “怎么不等我?”他满脸关切,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我鼻头一酸,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我......我闯祸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笑,用手背轻柔地给我拭泪,然后拨了拨我凌乱的头发,“想多了,我正愁想不到办法脱身呢。”

    “可是别人会议论你.......”我还是哭。

    他伸手贴了贴我的额头,“好烫,你在发烧,我们去医院。”

    他牵起我的手,又温暖又体贴。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不用了,吃过药了,过两天就好了。”

    “还要我背你吗?”他的语气又宠溺又无奈,我压抑不住心里的甜意,破涕而笑。

    病人可以适当虚弱一些,我倚着他的肩,看着清澈的药水一滴滴下来,时光微凉,静静地慢放。

    “困的话就眯一会儿”,他稍稍坐近了一点儿,倾斜着身子,好让我靠得更舒服。

    “我中毒了,很深……”我喃喃道。

    “嗯?”他闻言低下头来打量我,我抬头吻了他一下。

    他的唇,他的气息,是我觊觎已久,终于得到了的。我太爱他了,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他怔了一瞬,眼睛里宠溺的光彩更浓,对我说:“那我现在也中毒了,你传给我的。”

    他低下头来,笑着碰了碰我的额角。我笑了,柔声说:“想吃你做的饭。”

    他轻“嗯”了一声,抽出胳膊将我抱在怀里。

    我的手滑进他掌心里,十指相扣,第一次觉得和他的心如此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