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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青洛和青衣

    日薄西山,余光斜照。

    出了祁城,走了两个多时辰后,便进入到无边无际的草原。

    天连着草地,草地连着天。

    青衣赶着马车走在前,六名女卫骑马跟在后,一行人疾行其中,渺小得仿佛从天边而来。

    李秀宁推开轿窗,下巴埋在臂弯里,静静回望着车后面越来越远的方山。

    那是她生活五年的地方。

    那里有清幽的竹林,繁茂的花草,皎洁的月色,至真至纯的温情,无拘无束的自由。

    还有天真无邪的小沙弥。

    他们穿着粗糙素衣,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极了林中憨态可亲的小鹿。

    有天她问,“你们父母呢?”

    小沙弥扬起下巴,“众生分很多种,胎生,卵生,湿生,我们属于化生。”

    言外之意,他们是孤儿。

    她瞬间有了同命相怜的感觉。

    “李施主,该练剑了。”

    “好嘞。”

    她采了朵野花,别在发鬓上,领着他们慢悠悠往前走。

    直到山之巅。

    铮!

    剑光激荡。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弧光环她周身游走,翻卷出重重瑞彩。

    在清波碧浪间,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

    美的就像梦一样。

    只可惜,梦醒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往日欢娱,尽成绕指柔肠。

    那些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只余稚嫩的声音言犹在耳。

    现在,他们应该升入极乐世界了吧?

    她抬头看看天空,发现天空已经变暗。

    暮色渐浓,万籁俱寂。

    残月犹如一盏孤灯,孤零零的悬挂在天际,衬得荒野混沌茫茫。

    凄凉萧索。

    夜路不好走,马车逐渐放慢了速度。

    远处野狼绿火似的眼睛随车游荡,偶尔传来嗷嗷嚎叫声,听起来就像孤魂野鬼的啼哭。

    固定在轿璧内外的两盏马灯亮起来,灯芯顽强地燃烧着,火苗一跳一跳的,照得四周忽明忽暗。

    琼儿轻声温劝,“主子,秋夜天凉寒重,你身体抱恙,不能长时间吹风。”

    李秀宁点点头,由着她扶起坐回轿内。

    “快去,把在祁城买的披风拿给青衣她们。”

    “婢子早就分下去了,她们已经穿身上了。”

    琼儿说着拽来被子盖在她腿上,她示意青洛坐过来,把被子匀给她一半。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

    许久,李秀宁淡淡开口:“说说你们吧。”

    “刚加入影卫的时候,我尚在襁褓之中,身世都是后来先影主说的。”

    青洛看向摇曳闪烁的烛火,恍若变幻莫测的人生,“其实我和一样,出身于朱门绣户,我的祖父是北周上柱国梁士彦,和先影主之父王轨将军,同为前朝武帝左膀右臂,成为北周皇室托孤重臣。”

    “王轨将军满门被杀后,杨坚以外戚身份独揽朝权,悍然发动血腥政变,逼迫孤儿寡母禅位,建立隋朝。”

    “祖父心向故主,感念周武帝知遇之恩,反对杨坚篡位夺权,私下笼络前朝旧臣图谋起事,并于三年后派父亲秘密联系影卫。”

    “准备趁着先帝出城祭祀时里应外合,岂料关键时刻被亲信出卖,先帝以图谋造反为由,将祖父和父亲以及三位叔伯赐死,整个梁府被抄掠一空,所有女眷削籍为奴,府中余众尽数徙边。”

    李秀宁听得心口闷闷的,忍不住插嘴道:“那你母亲呢,她怎么样了?”

    青洛垂下头去,纤长的睫毛覆住哀戚的眼神,“母亲不堪受辱,自缢身亡。”

    “当时我尚在襁褓,连她的样子都未能记清,后得先影主冒死相救,才幸免于难,自此加入了影卫。”

    她缄默下来,酸涩漫漫,覆上心头。

    她也不再说话,托着腮定定地望她,有难言的痛惜浮现眼底。

    轿帘吱吱地叩着轿框,还有草原嗖嗖的夜风,混合着马蹄踏地的声音,让人无限惆怅。

    良久,青洛掉转目光与她对视,缓缓说下去,“那个时候,先影主一直想着光复北周,恢复家族往日荣光,我也一直想着报仇雪恨。”

    “可是十几年过去,当看到大隋在杨坚的治理下,社会安定富足,国力日益强盛,为天下苍生计,便慢慢打消了最初的念头。”

    “后来影卫干脆蛰伏不出,除了偶尔为民除害,主要是和弥勒教争斗,几乎不再打打杀杀,而是慢慢淡出江湖,做起了码头、酒楼、护镖等生意。”

    李秀宁这才恍悟,“怪不得影卫如此神秘,自己难有耳闻,师父也不曾提及,原来是整体归隐了。”

    青洛笑着说是,“先影主把影卫交给我和同袍管理,自己云游四方,去过长安,去过少林,借着回乡祭祖机会,顺道去了晋阳,在那里与你结下师徒之缘。”

    她望了眼轿门的方向,又问:“那青衣呢?”

    “青衣和你同岁,小我两岁,父亲是本朝名将史万岁。”

    “史万岁?”

    李秀宁骤然一惊,下意识地瞪大双眼,想不到青衣竟是史万岁的女儿。

    她对梁士彦不了解,但对史万岁并不陌生。

    此人北拒突厥,南平夷獠,兵锋所指,无往不利。

    在家那会儿,总听父亲提及过,盛赞他是位杰出的军事将领。

    后来被先帝无故冤杀,父亲为此惋惜好久。

    青洛轻轻点了下头,接着道:“青衣八岁那年,杨坚听信奸臣谗言,将史万岁杖毙于朝堂,史家满门徙边,母亲病死在途中,她在兄长掩护下逃脱,后来被影卫所救。”

    说到这里,低低叹了声,“由于当时惊吓过度,加上经受巨大刺激,她心智有些不健全,整个人也变得少言寡语。”

    琼儿泫然欲泣,“我从小没了爹娘,觉得自己够惨的,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惨。”

    青洛闻言只是苦笑,“我们在先影主精心培养下,很快在影卫中脱颖而出,成为影卫四大领主之一,只是即便这样,我们也没法堂堂正正的活着。”

    “因为是奴籍,在别人眼里命贱如畜。”

    李秀宁眼中掠过深深的同情,没想到勋爵望族之后,最终却落个无家可归的惨境。

    她正了正神色,握住青洛的手说:“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有朝一日,我一定帮你们脱掉奴籍。”

    “多谢娘子。”

    青洛眼含泪花,强忍着半开玩笑,“娘子就不怕我和青衣反水,像陈冲一样背叛你?”

    “当然不怕!”

    李秀宁眉眼间透着掩不住的信任,“你们和陈冲不同,陈冲是南陈后主遗孤,你们是忠臣名将之后。”

    说到这里,她的手伸到被子下,摸了摸挂在腰封的香包。

    有这东西在,自是高枕无忧。

    就算你们真有什么企图,合起手来能把我打倒,那也未必能过得了迷香这关。

    嘿嘿……

    她拍拍胸脯儿,说的情真意切:“我始终相信忠义之后,必然是磊落之士,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不管外界如何变化,那种坦荡情怀断断不会改变的。”

    此话也并非全是客套之词,而是基于她自己的判断。

    从王家山下来的时候,青洛亲口对她说,天龙寺血案发生前,师父通过飞鸽传书给江都总卫送信。

    这种方式只有在极端紧急的情况下才会使用,换作平时都是陈冲通过影卫使者传递消息。

    青洛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当日便带着青衣和三十名女卫星夜兼程,路上多次受到弥勒教截杀。

    三日前途经荥阳遇到陈冲,他以新任影主自居,将师父的死推卸到她身上,可是陈冲不知道的是,师父在信中明明白白告诉青洛,如果发生意外情况,听从她的命令行事。

    所以青洛对陈冲虚与委蛇,借着祭拜师父的机会,来到这里与她见面,探寻事情真相。

    而埋葬师父的祖茔,除了她之外,只有陈冲知道。

    通过这些事,可以判断出师父对于青洛的信任,当然,也对陈冲产生怀疑。

    所以,与其说她相信青洛,不如说她相信师父的眼光。

    青洛眸光深寒,突然恨恨骂了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陈冲竟是弥勒教少主。”

    “身在江海,心驰魏阙,他的野心大得很呢!”

    李秀宁说的云淡风轻。

    她并不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自从那晚认清陈冲以后,就直接把他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唯一遗憾的是怪自己当时蠢笨,依稀觉着他的行为有些蹊跷,却从未把这些蹊跷掰开揉碎了细看。

    以至于被他骗了又骗。

    琼儿拿来净瓶,“主子,把药喝了。”

    她稍微活动下受伤的手臂,幸得孙思邈及时救治,伤口愈合的速度比预期要快,现在感觉微微发痒。

    捏着鼻子灌下最后几口汤药,突然感觉整个人精神大好,正以满血复活的姿态重拾自我。

    “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

    “以静制动。”

    对上青洛不解的眼神,李秀宁狡黠的笑了笑,“就让陈冲先折腾,折腾完了自会来洛阳找我们,到那时影卫里的人是忠是奸已经泾渭分明,咱们才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