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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军医

    张翙也是被绑架到另一个军营以后才听到我方打胜的消息,张福不知道去哪了。

    张翙现在非常担心他,这小子是自己亲手救回来的,也是现在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与张翙有同样情绪的是刚刚还扬言要收拾他的柴令武和尉迟宝琳,他们也走失了一个人,据说是程怀亮,程知节的次子。

    看样子还是老程家的人实在,敢冲锋陷阵直面刀雨枪林,张翙暗暗叫了句好样的。

    看着这些本应该属于皇帝亲身“三卫”里当值的贵族子弟来战场混资历,张翙暗自摇了摇头,军伍出身的勋贵要想守好父亲创下的业,这是比较安全的一步了。

    看来都是聪明人啊,伴君如伴虎,为人臣子想君王之所想是基本的职业操守,这满堂的贵族清楚的明白这一场仗不会是李世民与突厥的决战。

    也深知颉利可汗窥边只是为了敲诈而已,就是不知道互相试探后双方能交换多少的筹码。

    所以此时为国之战,尉迟恭不得不赢,即使输了阵仗只要不丢城池,也只会瞒报虚报,这是从上到下都需要的一场胜利,所以是捞军功的最佳时机,张翙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真实牺牲了多少战友,可他知道一定比上报朝廷的要少。

    程怀亮回来了,是张福背着回来的,这两个半傻子竟然真以为突厥大败撤退竟然追杀过去了!

    张翙看着身上完好无损的张福,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这小子没给我弄一身伤回来,至于程怀亮,让他们哥俩慢慢给尉迟宝琳他老爹交代去吧,张翙拉着张福就要回营,反正柴令武这俩人这会儿也没工夫管自己了。

    “少爷,这位兄弟是个英雄,我亲眼看着他一把宝刀劈死了二三十个突厥兵,不然……你救救他?”

    张福一脸哀求在这英雄惜英雄。张翙摇摇头拍了拍一脸真诚的本家兄弟道:“军队里有军医,用不着咱们,别操那个闲心了。

    喂,尉迟宝琳,柴令武,你们兄弟的伤我看了,应该不是啥大问题,也就是腿断了而已,养上半年又是一条好汉。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和张福就先回了,咱们有缘再聊!”张翙此时一扫装死时候的猥琐,拱手打起了官腔。

    同样是十五六岁的柴令武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看在你兄弟把我兄弟背回来的情分上滚蛋吧你小子,还你看了,你看有个屁用!

    能有随着尉迟叔叔出征的尚药局直长云骑尉许弘真许先生来治疗怀亮的伤靠谱?”

    尉迟宝琳听见许弘真三个字的时候眼神中也露出希望之色,看样子世家相传的太医确实比张翙这种草泽医有可信度。

    张翙突然不想走了,他真想看看古代的神医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想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尉迟门神,程怀亮的骨头已经露出来了。

    血是止住了,可还是有血管破裂化脓的危险,他不相信那位许家太医能有更好的办法治疗外科伤势,这是两种时代知识的碰撞。

    张翙很期待,柴令武却有种你算个什么东西的态度,怪不得最后这个家伙会造反,他真是太会侮辱人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快点给我滚蛋,老子是校尉,你又算个球!别以为你兄弟救下了我兄弟我就对你高看一眼!”

    张翙虽然怕死却也受不了这关陇集团的大少爷侮辱:“别以为你老子是柴绍我就怕你,我乳臭未干?你他奶奶的毛长齐了?

    要不是靠着你爹我早就打你了,狐臭男!”

    两个人就这样对骂了起来,尉迟宝琳与张福一人拉着一个,四个人完全忘记了旁边痛苦不堪的程怀亮。

    “我就靠我爹,你不服啊!你也靠你爹啊,你有没有爹,你个孤儿!”

    “哈,还给你脸了是吧,你看你长得那个德行大鼻子小眼大嘴,一脸的横肉,巴陵公主能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了,身上不长虱子吧,都让你给熏死了!”

    “我……我要和你决斗!”

    “我还要和你决斗那!”

    ……

    练武场上,张翙与柴令武相对而立,此刻冷风一吹,他的火气下去了大半,顿时有些后悔要与那比自己高半头的柴令武决斗了。

    可事已至此,手里的棍子不允许自己退缩,当然,最不允许他退缩的还是柴令武手里那根。

    只见他一个冲步雷厉一棍已经向着自己劈了过来,毕竟家世出身军伍,这一棍子势有百斤,柴令武这一棍倒是没用全力,毕竟不是敌人,他怕一棍子把这瘦弱的小子给打死了。

    张翙也练过棍法,气在胸中不可泄啊,男人血脉里的斗性被激发出来后绝对是不打一场誓不罢休的,他顺手把对方的棍一拆,立马变防守为进攻。

    却不是柴令武想象中的劈势,那根棍子在张翙手中一个快速下沉又迅速像一根在水中的浮木一样随着他手的摆动突然出现在柴令武的胸前。

    巨大的力量导致他后退了两步,柴令武也强受了这一击,他作势再战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场战斗。

    “咦?”一个披甲的将领此时已经站在了围观兵卒的后面,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药箱文士模样的中年人。

    大总管尉迟恭脸上明显带着不悦,当然,第一个感受到他的不悦的还是尉迟宝琳的屁股,只见他一脚便把自己的儿子踢了一个狗吃屎。

    嘴里还教训道:“不争气的东西,战场上不帮兄弟挡刀子也就算了,还趴死人堆里给老子装死去!看看你怀亮哥哥,我尉迟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虽然在教训自己的儿子,老尉迟的眼神却一直在张翙身上打量,搞得他只能盯着柴令武来躲避,柴令武此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怂货,刚刚吹出来的大爷气质一点无余。

    在张翙的注视下他竟然渐渐后退准备逃出这个是非之地,可尉迟门神却不给他留半点机会:“令武,这次是不是又是你的主意?”

    尉迟恭的声音除了粗犷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是那种长辈教育小辈独有的语气。

    柴令武猥琐至极:“嘿嘿嘿,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尉迟伯伯,我和宝琳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论武力还是怀亮哥哥更胜一筹,小侄日后必定与宝琳勤加练习,争取跟上怀亮哥哥的步伐,是吧宝琳!”

    这货说着还像跪在地上的尉迟宝琳使眼色,后者不敢吱声。

    “行了,尉迟宝琳柴令武临阵退缩,以军法论处,杖五十!”尉迟恭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那文士打扮的许弘真转身向军帐里走去。

    走了两步,他停下又转过头看着张翙,脸上有说不出来的意味,正当张翙左右无措的时候,尉迟恭抬起手指着他道:“他,同罚!”

    张翙不明白老尉迟为什么会把自己也划进对子辈教育的概念里去。

    但是从对面柴令武那张“彼此彼此,同祸同祸”的淫笑表情里他能看出来这五十军棍,绝对不是真正的五十军棍,要不然就凭这种品性的柴家少爷,能挨几个五十杖?

    三个难兄难弟被拖下去行军法的时候,军帐里的老尉迟却显得进退两难:“截肢?就没有留下这条腿的可能吗?

    许先生啊,您要知道我和老程家都是马上杀出来的公侯,怀亮要是不能行军了,下半辈子怎么办?他本就是个次子!要我怎么给老程交代?”

    尉迟恭英雄一世,到了这个时候也免不了进退维谷。可许弘真也只是摇摇头表示无奈:“程公子这小腿已经完全断了,现在骨头已经见了天日,血气津液之为阻,经筋脉络不为荣,恐怕这腿算是保不住了,正所谓断尾保身,弃枝保干,只此一法,大总管需早下决断!”

    “决断个屁!”张翙三人捂着屁股从外面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到了跟前跪倒便拜言道:“小人有一法子,能使程兄不断尾而身全,不弃枝而干荣!”

    “哦?你有什么法子?”尉迟恭不是相信张翙一定能救人,他只是想听听这个身怀单家枪法的小子说说话,仅此而已。

    “其实也无他,把腐肉去掉,断骨接上,伤口缝上而已!”

    许弘真接言问道:“呵,那你倒说这腐肉如何去,断骨如何接,伤口如何缝?”

    张翙真是服了这内科医生,因为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而对人体解剖学了解的如此之少。

    古代绝大多数的外伤死于出血过多和感染,这说明了古人连最基本的结扎与无菌操作意识都没有,更别说骨折了,程怀亮的骨头根本就没断,只是骨裂而已。

    骨膜破裂而已,张翙与同样世代为医的刘二交流过,发现他对内科基本的疾病基本能够用中药解决,药方虽然是经验方却也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只是对于外伤性的医学基本常识都不懂。

    张翙拍拍手上的泥沙不耐烦回道:“我用认人头保证能治好腿伤,你要是想看,我允许你旁观!”

    柴令武与尉迟宝琳也同样趴在地上请命道:“末将可以做保!”

    当张翙当着他们的面把张福的衣服掀开的时候,二人就已经对这个突然闯到他们生命中的小子五体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