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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做官的生活

    人的一生中几乎都会做一些梦,有时候因为日有所思,有时候因为情绪波动,有时候也会无由的突然闯入你的夜,搅动波澜。

    而人这一生的所有梦幻虚境,组成了他的另一个世界,而他也似乎断断续续的过着另一种人人生。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来了雨,溅起来驰道边一些没人关心的尘土,雨与尘融合有种特殊的味道,曾经被张翙解释为生长。

    战马摇起尾巴,拍打着因为冷雨躲在自己身上取暖的蚊蝇,简易的马棚里茅草挡住了大量的雨水,只有微量的雨滴透过缝隙落在马槽与马粪便中,酸臭味便由此扩散出去。

    不远处的军帐外有几个人正冒雨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呕吐,从呕吐物中能看出来他们昨夜的晚餐并不是太好。

    尉迟宝琳看着刚刚还逞能非要一观张翙施展接骨妙法的柴令武此刻大行万物归尘的倒餐之术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就说嘛,我尉迟家也是见惯了生死厮杀的,能比你柴令武差出这么多去?

    “小子,你那边一点,哕……”老尉迟终究也是没抵住张翙小刀子剌肉的刺挠,把胃里的粥饭一鼓脑还给了大地母亲。

    大帐里还剩下张福与许弘真两位旁观者和此时正在用烧开了三滚又晾凉了的白水进行着最后一遍的冲洗,被麻药灌昏过去的程怀亮一点反应没有,像死猪一般任人宰割。

    人肉其实与猪羊无异,被水冲刷的没有了血色的下肢与后世摆放在超市里的猪肉一般无二,张福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就是为了看看当时少爷到底怎样救了自己,巨大的好奇心与难以忍受的生理反应争斗着。

    许弘真倒是表现的自然,世家为医的他从未见过这般救人方法,人肉对他来说是神圣的,怎么可以像家里的妇人缝衣服一般直接缝制。

    而且缝制并不是操作的要点,从那小子严格要求不让自己两位旁观者进入他设定的范围来看,他更像是惧怕某种东西沾染了自己的手与伤者的身体,难道是巫术?

    还是符咒?更让让许弘真感到恐惧的还是张翙上下翻飞熟练的手法,以及他从未见过的丝线和打结方式。

    “好了,等他醒了后控制住他不要乱动拿夹板固定住就行了”张翙拍打拍打自己的手,冲洗冲洗自己的宝贝手术刀,收拾完东西后抻了一个懒腰就走出了大帐。

    累,聚精会神两个时辰的张翙此刻感到无比的累,上一世在手术室一上就是一天也没有这么累过,看来现在年轻的身体还是支撑不住大量的劳动力。

    从出发去长安以后张翙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维懒得以任何方式运转,抬起头看看越来越稀疏的雨滴,他觉得天慢慢的转了起来。

    和自己出车祸时的天空一样,乌云慢慢像漩涡流动,世界此刻也以自己为中心,他嘴唇轻轻张开,呼出一口热气,让雨水滴在嘴里喃喃道:“这是要送我回去么?”一阵冷风自脑后吹来,张翙应风而倒。

    劳累并不是压垮人的唯一因素,精神上的孤独郁积与在短时间内对复杂环境的思考已经耗尽了张翙的心力,与张家村张氏的纠缠,与柴令武的打闹都是他试图与唐朝的世界妥协的试探,张翙想融入这个世界啊。

    这里没有自己的使命,他费尽了心力就是想让自己过的舒服些啊,可为什么看到患者的时候还是那么心痛。

    在这里,怎么一条命说没就没了,前些天刚刚认识的战友脸上憨厚真诚的笑容还没消散,人就已经没了,原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真是一些人的奢望。

    原来军旅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是夜里入睡前的那一段吹牛大赛。张翙被柴令武抱起来的时候心里埋怨了一句:“狗日的,狐臭男”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尉迟恭等人也跟着进了帐,经过内科高手许弘真诊脉以后,程怀亮就又多了一个病友,诊断是心力耗伤,这在古代算是一个大毛病了,相当于后世的心力衰竭,不过一个是器质性的一个是哲学上的就有了天差地别。

    柴令武尉迟宝琳没被允许留在这看护救他们于不义之地的恩人,老尉迟一人一脚踢了出去,许弘真也带着诸多困惑退了出去,张福自己面对老尉迟还是有着莫名的压力。

    帮少爷用两条最干净的湿布分别擦干净的脸和手脚,不然他醒来绝对会对自己大发脾气,或者又拉着自己整夜不睡讲道理谈心,这都是一个农家神经大条的汉子难以招架的招数。

    尉迟恭对这个从身贴来看是来自魏州的小子也是一脸的狐疑,张家自汉代留侯分支出去后就一直是没落的形势,没听说隋唐以来有什么英雄人物出自张家,看这小子一身的医术难道是医圣仲景的后人?

    不对不对,仲景世居河南。魏州现在只有一个清河张家,一个寿张张家,但都不是这小子的出身,哎算了算了,随便他是那家的子弟。

    今非昔比,陛下正要抑制世家大族,前些日子还与一些老臣名儒讨论修改《氏族志》的事情,就算不是世家大族,就凭这小子的医术和那不知道哪里偷学来的单家枪,我老尉迟也能给他个官身,也算对得起他不惜性命救怀亮的情义。

    虽然许弘真说休息几日便可下床,张福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这少爷善良是极为善良的,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也是极为细腻的,可就是一点,就是这身子骨看起来弱了些。

    奶奶出来时有交代,说少爷是家里唯一的嫡传了,要自己一定照顾好他,自己虽然也姓张不假,却是奶奶捡来的孩子。

    程怀亮哼唧一声醒了,尉迟恭看他也没痛苦到乱动乱叫的样子就关心道:“怀亮醒了啊,不是尉迟伯伯要教训你,上战场这么拼命干啥,你老程家虽然儿子不少也经不起个个都和你老子一样傻。

    处默这个样,你也这个样,你们全家都是杀敌不要命的倔强性子,看见敌人就眼红可不行,你看柴家那个怂小子,皮儿都没破就混下了军功。

    以后要多学学,扭头看看,旁边这个小子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应该和你老子还算有些渊源,等你腿伤好了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嘞!”

    “知道了尉迟伯伯,我一定把他当兄弟对待。

    只是怀亮杀敌并不止为了军功,常听家父言年轻时与诸位伯伯战场杀敌的情形,每每听的怀亮心向往之。

    愤不能如伯伯万马军中以一破万,杀得敌人溃不成军,恨不能如家父一双巨斧吓得宵小肝胆俱裂!”

    程怀亮越说越动情,越说越豪迈,一旁张福也面露心神恍惚的样子,大有一副英雄豪杰当为此辈的意味,只有尉迟恭面色微红,脑袋稍沉,羞愧不已。

    “吹牛皮!”

    张翙实在受不了程怀亮在这替他老子程咬金吹莫须有的牛逼了,不止打扰自己睡觉还影响自己思考。

    “恩人,你醒啦,不知,吹牛逼是什么意思?”

    “哎,就是你说的对!”

    “嗯,恩人我吹牛皮吧!”

    “绝对吹牛皮,正宗牛皮!”

    …………

    张翙饿了,介于军营里的吃的有种泔水味,他只能不顾众人的阻拦自己去火头营做些可口的吃食,啥?

    他娘的这就是给人喝的水?这就是给人吃的面?厨子被刚刚升为从五品校尉的年轻上司一脚踹在地上,是正踹,就是尉迟踹宝琳的那种,水不仅夹杂着泥土而且还生蜉蝣生物了。

    这面也叫面?就是刚刚压碎了的黑不溜秋的麦子,一点淀粉的样子都没有!张翙一边指挥着刚刚被自己打的那个厨子推动行军的简易磨盘,一边找来几个大桶制作简易的过滤器。

    把粗面磨碎之后张翙自有办法把它弄成白面,把桶里放上自己让张福从河边找来的碎石和随处可取的木炭,一个简易的过滤装置就弄好了,当污浊的水第一次从桶里过滤过去出来接近透明的水流时,一旁的厨子们才觉得自己挨的这一顿揍不委屈!

    起锅烧油,张翙要让这些土鳖们看看,什么是铁锅烙大饼,什么是正宗鲁菜!

    如果张翙没记错的话,炒菜现在还没有出现,煮饭的含义就是用水煮而已,顶天了也就是加点盐。

    火头军的兄弟们都围在新年轻校尉大人旁边,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做饭方式,只见张翙把油烧的冒了烟后一把野葱撒进锅里“刺啦一声”葱油香味瞬间洋溢在整个火头军营里。

    只见那些二货包括张福在内都是一个表情,血口半张,喉头耸动,表情沉醉,口水一口一口的往下咽,这种奇异的食物香味的出现就是最贴近刺激人类味蕾神经的存在,开始这群人还只是流口水。

    等张翙把搜刮来的火头营仅存的两个鸡子打进锅里后,他们的肚子都开始不争气的咕噜起来,吩咐张福把刚刚切好的饼丝与野菜一块倒进来,不一会一锅正宗鲁式炒饼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出锅了。

    又找了两个巨大的木碗,给刚刚允诺自己五品武职官身的尉迟恭盛了一碗,给张福和自己盛了一碗后张翙就转身走了,火头军就是有自信,丝毫给柴令武和尉迟宝琳一点面子,直接开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