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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诗与阎立德

    垂拱殿前,百官跟着房玄龄向太上皇李渊祝贺着,前头的李渊不时还发出阵阵大笑,张翙离得很远,根本看不到最前头,所以好奇的不时微微探头朝前面偷看。

    一旁的阎立本倒是淡然自若,一会跟着人群弯腰献贺,一会闭眼打盹,且在二者之间转换自如,行云流水,张翙不由得点头心叹:“这也是一通透的人”。

    “太上皇有召,莘县县子工部侍郎张翙可在?”

    殿前一尖锐的宣召声打断了张翙的左顾右盼。

    “是叫我吗?”张翙不确定的看向旁边那位。

    “是啊。”阎立本还是波澜不惊。

    “我该怎么做?”

    “走过去,跪在地上。”

    此时队伍的最前面又传来同样的宣召声,张翙移步走出队伍,低头拱手往前走去,余光看到老程与尉迟恭都在看着他,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缓步走到最前面声音传出的地方,跪倒在地道:“微臣张翙,拜见太上皇!”

    “哈哈哈,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张翙只觉得背后发凉,老李家的人怎么这么爱打量人儿,不过他倒是对李渊有一点好奇,《新唐书》里说这人体有三乳,现在要是夏天就好了,自己说不定能一探究竟。

    张翙缓缓的抬起头,微微侧脸对着李渊,他发现一个小宫女正无礼的瞧着自己,小丫头长得还挺标致,一看就是受宠惯了,还没自己家的宁儿有规矩,竟然敢与本少爷对视。

    “好,好,是个俊俏小郎君。听闻你立地成诗,今日恰逢元日,众文武都在,可否现场应景作上一首,以贺新元啊!”

    高高在上的李渊中气十足,说着看似张翙会与不会都无伤大雅的话。

    “禀太上皇,立地成诗倚马可待这都是坊间传的虚名而已,这张家小子本大唐我军伍之人,想来作不出这诗,望陛下莫要责怪才是。”还没等张翙说话,程咬金就站了出来,替他说话。

    张翙搞不清李渊为什么非要来这一出,按道理讲他应该避嫌的,现在当政的是李世民,文武百官说白了也是李世民的朝臣而已。

    你老小子在这垂拱殿吃吃喝喝玩玩就行了呗,闲着没事再纳几房妃嫔,给李世民添几个弟弟,给大唐添些王爷也好啊,非得拿捏一下我干啥。

    “程爱卿无需多言,今日万象更新,朕不责罚任何一人,对这张翙小子,也只是好奇而已啊!”李渊老骥伏枥略带悲哀叹了一声,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自古的道理。

    程咬金作为李世民的肱股,自然看不得老皇帝拿张翙来试探他儿子,你们自己家的事儿,自己关上门解决,偌大的皇宫还不够你们闹的,牵扯一个小子就有点不地道了。

    金风未动蝉先觉,春江水暖鸭先知。

    和张翙对视的小宫女似乎感受到了李渊无奈的老马悲鸣,低低头默默转身离去了。

    “既然陛下台爱,微臣就当着文武百官,献丑了!”

    唐诗三百首谁没背过?这点事还是难不住张翙的,相信此事之后,自己小小诗仙的名头就算是敲定了,不敢拿一些大佬的天人之作来唬人,随便摘一首差不多的就行。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张翙朗朗而诵,凌晨的风微微吹起他的衣角,鬓角的长发也微微煽动,众人看来,似乎确实有一股诗意,围绕着他,直冲天际。

    “好!好!好!此诗虽然没有那首《清平调》用词华丽,没有那首《问褚二》巧妙,可此诗甚有骨气啊!

    你小子,你小子算是有三分胆量,哈哈哈,哈哈哈,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李渊话里有些欣赏也带些恼怒,张翙也是脱口而出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大胆,竟然把王安石这首元日念给不执政的李渊听,张翙此时后悔万分,恨不能立刻抽自己两个耳光。

    王安石这这首诗可不紧紧表示万象更新,喜庆元日,他诗中憋着臭屁啊,他小子要变法,这头一句爆竹声中一岁除,除的可是去年的弊政,春风送暖入屠苏,这暖可是形容的是王安石变法的主要内容。

    现在“曈曈日”与“新桃旧符”在张翙眼里显得那么的刺眼,这难道不是自己讽刺李渊?

    这话说出去自己都难以置信,越发的感觉自己的诗有强烈的政治内容含义,除旧布新啊除旧布新,到底是除谁的旧布谁的新?

    这首诗要是念给李老二陛下就好了,偏偏给了他爹,张翙低头眼神左右飘散,文官队伍但凡有点文学休养的例如阎立德都已经黑着脸瑟瑟发抖了,武官队伍倒是没听出什么,毫不在意,只是最前面的李绩和军神李靖两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陛下,此诗乃小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恐怕还难登大雅之堂,陛下若想小子作诗,小子回去后多写几首送与陛下品鉴才是,望陛下恕小子口无遮拦之罪”。

    张翙看情况还是不妙,诗里有骨气并不代表自己有胆量,骨气是他北宋王安石的,老子才不要,玩政治的人就是心思活泛,就单纯考虑字面意思不行么,那样多快乐。

    “好了,朕说过不怪罪,虽然朕不理朝政,可君无戏言四个字还是能当得的,哎,老了,老了,天下毕竟还是你们年轻人的,百官的祝贺,朕与太后领了,你们退下吧!”

    跪在地上的张翙出了一身汗,直到李渊已经走了,阎立本来拉自己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

    …………

    “张兄弟,你这首元日不日估计又会传遍京城啊,总把新桃换旧符,啧啧,好诗好诗!”

    出了宫门,阎立德还在一旁调侃,张翙发现这小子有趣的很,比褚遂良善良阳光,又时而故作深沉,应该和自己能玩到一块去。

    “你可别说了,我都后悔死了,没看到么立德兄,双股战战,胸背淌汗,小弟我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你还说些风凉话!”

    “诶,不然不然,非也非也,张兄弟诗中有骨,颇有魏晋之风,乃真高士也,在下佩服佩服!”

    “佩服你个大头鬼,好在有七天假期给我缓缓劲儿,不然小弟实在无颜面圣与殿内诸君了,立德兄不去传座么?为何要上我家马车?”

    洪骧看少爷既然认识这位阎家少爷,也就没做声,拿鞭子一挥,空中传响,脚下赶路。

    “张兄弟既然是我工部的人,想必家里有不少奇妙式法工具,既然结识了张兄弟,那小弟第一个传座与贵府也无可厚非嘛”。

    张翙白了对方一眼,这话说的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能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的除了褚遂良以外张翙还真想不出来别人,这是自己朋友里,自己有一套想法的第二个,其他都心神不定随大流而已。

    “阎兄不打算带点礼物,小弟府上虽然长安新立,人微位卑,可家里还有老祖母需要奉养,白吃白喝的,有些说不去吧”。

    “哦哦哦,是为兄的唐突了,老夫人的礼为兄定让下人置办,咱们兄弟之间嘛,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甚的礼物不礼物!”

    张翙算是服了,真是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

    回到张府门前的时候,家里人已经等着了,

    女人们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后宅,不过今日老夫人却坐在了前堂,接受众人的拜贺,阎立德这小子见到长辈倒是彬彬有礼问老夫人道了一句福寿绵长。

    还不知道怎么变出来三个月牙铜钱用细麻绳串在一起,送给了小秀儿,这里不叫压岁钱,就是讨个吉利而已。

    既然这小子来了张翙想必今日的串门访友计划要泡汤了,还好有七天假,明日再去别人家走动吧。

    家里在院子里立起来长杆子,上面挂着一幡样物件,说是用来祈福长命百岁的。

    饧这玩意也就是饴糖而已,秀儿最爱吃了,家宴摆上以后放了各种中药的屠苏酒第一口是让小孩子喝的,说这样就算是得了岁,看秀儿那模样张翙似乎看到了和自己同样味觉审美的知己。

    阎立德喝屠苏酒就像后世自己喝可乐一样没够,昨日准备的五辛盘里面就芫荽沾醋自己能吃的下去,芫荽就香菜嘛,还是能接受的。

    不一会,张翙昨日自己调制的饺子馅包出来的“汤中牢丸”上桌了,阎立德吃了一口后瞪着个大眼睛望向张翙,意思是怎么这么好吃?

    张翙把自己盘子里又夹给他几个,也不回答,拿着筷子夹一个沾沾醋碟儿,一口放进嘴里,自己调馅时候打了两个鸡蛋,加了些水打进肉里,这样包出来的饺子会有汤汁,最后再喝上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不亦乐乎。

    君子远庖厨,除了自己阎立德是他看到第二个愿意打破这一规则的人,那小子吃完饭后一头就无礼的扎进了张府的厨房,拉着厨子让给他演示一番。

    厨子们无奈抬头看看少爷,阎立德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饭好吃的原因还是在张翙身上,就死缠烂打逼着张翙教他,还说孔夫子说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要拿自己家的建造图纸给张翙换秘方。

    张翙可不敢,那可是搞不好能杀头的东西,只能半天窝在厨房,传授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