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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元日朝会

    一片彩霞迎曙日,万条红烛动春天。在张翙的概念里,元日本应该是在家舒舒服服的,阖家欢乐的日子。

    却没想到刚刚过了子时没多久,宁儿就来把昨夜困死在祠堂被几位伯伯抬回房的少爷叫醒。

    眯着眼浑身无力的张翙被两个体格壮实点的丫鬟搀着,宁儿负责给他换上新衣服,今天是元日,凌晨就要去宫里参加大朝会,张翙睡眼惺忪,手脚使不上力气,任由她们摆布。

    宁儿给自己换上了丝绸的内衣,还好没动自己设计的四角裤,不然张翙真是要大叫救命了,外面穿了厚重且不透气的皮裘,最外面还裹上了绸布外衣。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官服了,因为不到年纪,头上没有官帽,只有一个束发的冠子,挺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麻布和丝绸张翙还是穿不惯,只不过棉花这东西还在西域,张翙感触着冰凉的丝绸心里想着日后一定要组成和商队。

    去西域弄点棉布回来,那玩意又保暖又舒服,实在不行弄点白棉花回来自己弹也行,总之这麻布又硬又冷,不舒服的很。

    宁儿给少爷穿好衣服后,又拿温水给少爷擦了擦脸,从自己梳妆台把少爷寄存在自己这的猪鬃毛牙刷拿出来。

    沾水后再粘上些少爷用秦椒盐巴与珍珠特制的刷牙粉递了过去轻声在张翙耳边道:“少爷,刷牙了”。

    香风阵阵飘来,张翙略微清醒了些,可还是浑身无力,大半夜起床是极不科学的,伤肝又伤肺,人活到老都是会有起床气的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嘞?

    “唔……哼……你帮少爷刷吧,不行了,实在没劲儿,刷一边意思意思就行。”

    牙刷被伸到嘴边,张翙被动张开嘴,小姑娘的手是轻柔的,缓缓一下又一下,张翙的起床气就这样被轻轻磨下去一半。

    从递过来的杯子里吸溜一口水,漱漱口又吐到铜盆里,张翙这才恢复过了些力气。

    旁边的两个丫鬟已经候在门外,等着少爷出门后给收拾屋子,宁儿还在自己对面,灯火闪闪,她在张翙眼里也越来越美,温暖与温柔是一种能解千百种愁的性格。

    张翙越来越喜欢这个贴心的丫头了,你从原来张翙眼里那个花言巧语讨奶奶开心的丫鬟慢慢成了默默伺候自己贴心的魅力小姐姐了。

    张翙向前一步,大手一挥就给对方一个拥抱,他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在临走之前趴在对方肩膀上在休缓片刻。

    可谁知道宁儿的脸蛋儿一下就变得血红,像挂在枝头面朝太阳那一面的苹果一样,红的诱人。

    张翙也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合适,立马松开对方转身出门了,留宁儿愣在屋里,思索万千。

    出了门的张翙脸却比宁儿更红,看了看自己十五六岁的身体,张翙不由得疑问起来,上一世,我十五岁就有晨勃了?

    门外老洪备好了马车在等自己,张翙二话不说直接窜进了车厢,凌晨的风真是太冷了,早知道就不嘴硬,把厨子准备的稀饭给喝了。

    天还不亮兴师动众的全家围着一个人转的肯定不止自己,今日百官都要上朝参加大朝会,据说还有边疆一些将军也会回来参加。

    自己住的永宁坊离宫城很近,漆黑的道路上竟然只有自己一家马车,想必是大家都已经到了皇宫,洪骧不愧是练家子,张翙躲在车厢里这一会都要冻透了,前面赶马车的老洪声音还是那么洪亮。

    “老洪啊,咱们不着急,慢点就行,昨日交代你的事儿,办了没?”

    “少爷,昨夜悲田坊,无灯,有舞。”

    “哦?这是在搞什么?带上面具的那种傩舞虽然神秘,但是也不至于在黑夜里装神弄鬼吧?哎。由他们去吧,只要不打咱们家主意发生什么都不用管啊老洪。”

    “嗯,知道了少爷。”

    张翙百思不得其解,刚刚来长安路过的时候就发现了在长安南面贫穷区域的坊市有些不正常,至于不正常在哪里,张翙说不出来。

    后来问过老程,他说是陛下大发善心,安置的前朝受战争影响家破人亡的老弱病残,每月还有补贴给他们,都是苦命人。

    可那一日于张翙面前出现的孩童却天真快乐的很,身上穿的也干净整洁,与相继出现的褴褛老人和破旧衣衫的坊内武丁对比明显。

    哎,张翙摇摇头,暂时不去想了,静观其变吧。

    “张翙小子,等我老程一下!上朝坐什么马车,颠颠簸簸的,又不着急,等百官聚齐天都快亮了!”

    后面四人抬着的轿子里传来了老程的叫喊声,张翙哈哈一笑回道:“程伯伯,马车是颠簸了些,可跑起路来人力可是不如马力啊,况且小子出身乡里,没享过甚福,也不忍使人力。”

    “哦?这倒是伯伯不爱惜民力了?”

    “哪里,伯伯能给几位爷们儿一口饭吃,想必这几位生死也一定与您程家相依了,伯伯是大善,伯伯是大善。”张翙没有立场的讨好道。

    说话间就到了宫门,下人们留在门外侯着,张翙与老程一同递了手牌进去,太极门前的广场上已经人声鼎沸了。

    文武百官都已经在互相问好了,即使往日有恩怨的,在今日也要拱手道一声“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见到老程来了同朝的官员都要见一声礼,张翙连忙躲开,却被老程一把拉了过来给众人介绍:“这就是你们讨论的新晋子爵张翙,现在被陛下任了工部侍郎,各位莫要眼馋,这小子可并非瓜怂草包,别的不说,那书法小篆现在还在陛下御案上摆着。

    医理一道震惊太医署,农学一道可是也让司农寺赞叹。别管诸位是三十岁老明经,还是五十岁少进士,别说那随手写下送与妓女的《清平调》。

    就连那日酒后挥笔的《问褚二》也是被文坛惊为天人啊,我老程不懂什么学问诗词可也能觉出来那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读起来顺嘴。”

    在老程从太极门把张翙一路夸赞到了太极宫内的时候,张翙才看到了几个自己熟悉的人,尉迟恭,刘祥道,还有张文瓘,张翙自然而然的去打招呼,说朝会之后必然亲自上门拜访。

    大朝会之后有七天假期,大家相互拜访拜年这里被称为“传座”,张翙想着刘祥道家应该去拜访一下,李绩也应该去采访一下,虽然刚才尉迟伯伯已经带着自己让他看了好一会了。

    但是张翙看李绩眼神里还是有些话没说出来的样子,这人长得慈眉善目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会算卦。

    “尉迟伯伯,程伯伯,宝琳和怀亮怎么没来?”

    “哦,哈哈,他们俩小子得陛下恩宠,担任宫中的千牛卫,怀亮还是千牛备身,今日当值去了。”

    张翙讶然,这可是皇帝的亲卫,千牛卫不光是专门给贵族的一种荣耀,还是李世民把贵族子弟抓在手里的一种手段。

    礼仪开始了,宫人给每位官员发了一火把,百官瞬间点亮了麻黑的宫城,皇帝已经坐上了宝座,张翙站在了右边的文官队伍里,前面带头的大佬不知道是房玄龄还是杜如晦,天色太黑了。

    即使有火把映着,张翙也看不到长长的队伍最前面的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自己穿的是红色朝服,前面越往前颜色越深,最前面则是紫色,自己后面还有青绿两种官服,级别应该更低一些。

    最前面的文官带头念起来了张翙听不懂的晦涩骈文,反正就是巴结皇帝的话,张翙把火把给了一并列的刚认识的同僚,据说也是工部的,而且也是四品官儿。

    这人挺有意思,说自己也不愿意参加这朝会,还不如在家睡懒觉,张翙投过去感同身受的表情后,就把火把让他代劳,自己施展起来绝技,站立睡眠。

    好不容易这边给皇帝拜完年了,听说一会百官还要给太后太上皇去拜年,张翙死的心都有了,张翙用手戳了戳旁边那位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道:“喂,你怎么这么年轻也四品官了?”

    “回爵爷,在下没有爵爷的一身本事,承蒙祖上荫照,一直在工部就职而已”。

    张翙闻到了世家大族的味道连忙问道:“还不知兄台大名,敢问如何称呼?”

    “在下阎让,字立德,不敢矜贵。”

    “哦?那阎立本是你弟弟?”

    “正是家弟。”

    张翙惊讶了,这小子就是阎立德?他弟弟是著名的画家不假,他本人也是大画家啊,他家最大的成就可不是画画,人家是将作大监。

    唐代的好几个皇帝陵墓都是人家主持建造的,老阎家确实是北周就传下来的工程世家,长安皇宫里的多少宫殿都是人家造的,翠微宫玉华宫都出自人家之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不就是他与弟弟阎立本一块画出来么?

    “久仰久仰了阎兄,小弟日后去工部就职,可要仰仗阎兄关照了”。

    “不敢不敢,听说张小兄弟对建造工具有些天赋,那炼铁之法也让为兄自愧不如,正想有机会与兄弟你探讨一番,日后咱们工部细说,我可是对小兄弟你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