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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往后余生

    顾丞看向顾深,眼睛里是一片坦荡,“其实这么些年里,我一直在为了目标不断前进,少有闲暇去想很多这些儿女情长。对这些,从阿濛去后,我就心思淡了。你母亲,是我一生至亲,也是我毕生的责任,我其实从未辜负过她,我不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而是男女之情在我的生命中已经不再重要,我更看重亲情和责任。”

    顾丞,“这些年里我也只有一次真真正正的去回忆去纪念阿濛,我给她写了一封信,也为了追寻我多年所求的初心。深儿,就像你今天疑惑为什么你一定要和你的小青梅携手一生,我也会有迷茫,这么多年我的所求就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每当我们疑虑时,我们就需要深挖我们的内心,探寻本源,最初的我们,是为什么选择了这条道路,是否如今,我们的初心还在,是否如今,我们仍然还愿意在原本的道路上走下去。我们需要重新审视,因为环境在变,我们的心也在变。”

    顾丞,“那封信我当时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被你瞧见了吧,其实没有写完。我后来重新写了一封,是道别信。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如今有了要守护的人,长辈妻儿皆是我需要放在心上的人。我相信,如果真有轮回,阿濛也已经重新成为被她的亲人珍视、被她的爱人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们都需要放下,做了个了断。那之后我的心境才和之前有了不同。把私人的情绪剥离,似乎才真正领悟了我多年追求事业的真正意义。”

    顾深,“是什么?”

    顾丞,“其实我之前虽然一直把为了所有人当成目标,但其实心底里还是觉得只有自己站的足够高,才不会再次遭遇无能为力。本质还是在为了自己。少了对于自己的执念,近些年我才真正开始懂得什么叫‘为公’。”

    顾深细细地体会半晌。

    他问顾丞,“您不反对我和阿毓在一起吗?或者说,您希望我给咱们家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呢?”

    顾丞,“这应该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事情。不是我反不反对,而是你自己的心愿不愿意。”

    顾深眼底有微微的疑惑,他……愿不愿意?

    顾丞挥挥手,语气颇有些不以为然,他道,“咱们家选媳妇儿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什么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什么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无所谓!这些都是虚的,会不会都行。要欣赏艺术,古往今来这么多名家的作品已经够多了。要品尝美味,外面那么多菜馆子喜欢哪家吃哪家。要镇场子,这是三尺男儿大丈夫的任务,何必非为难自己媳妇儿。”

    顾深暗自点头,爸说的还真有道理。

    顾丞,“选媳妇儿就一条,心正就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搞那些歪门邪道,心正,有分寸,不逾天道即可,这是给家族求福报。剩下的,只要你们俩互相看的上眼就行。”

    顾深无言。

    顾丞拍了拍顾深的肩,轻轻叹口气,说道,“好好珍惜陪你一路走来的人吧。既然缘分把你们两个绑的那么紧,说明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是最适合彼此的。其他人再好,未必适合你。小伙子年轻气盛,被一个小丫头栓久了难免生出些逆反心理,想着还有那么多可能,为什么非她不可,是吧?”

    顾深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是逆反?

    顾丞道,“你还别说,虽然你不是非她不可,说不定她还真就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你们俩在一起,没准儿能激发出各自最好的一面。”

    顾丞加重了语气,强调道,“这是互相成就,可不仅仅是你单方面的付出。你以为的单方面付出,其实也许是对方在把你往更好的方向引。不要只看表面的得失。人生还长,看得深远些。”

    顾深想反驳,“我没……”

    顾丞笑,“傻孩子,闹一闹心里舒畅了,带那丫头来家里吃个饭吧。”

    顾深放弃挣扎,“那您为什么还让我去见苏澈呀?”

    顾丞,“不刺激一下你,臭小子什么时候才知道把儿媳妇儿往家里带。”

    顾深默然。

    好吧,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顾丞迈开步子走出书房,“今天的事别告诉你妈。毕竟世事有先后,在遇见她之后,我从未再对另外的女子青眼有加。”

    顾深,“哦。”您说什么都对。

    回到房间,顾深站在书架前。

    良久,他取出一本厚厚的大部头,打开,一张写有娟秀字迹的花笺掉了出来。

    顾深把书放回书架。

    他弯下腰,捡起阿毓写给他的信,坐在阳台上的竹椅上,读起来。

    “顾深亲启,见信如面。转眼,重逢已是七年。七年前毓虽憧憬着能找到幼时的那个小男孩儿,却从未能想到,能与他两心这般契合。造化当真钟深秀,毓与深得幸于月老牵线——总角初见,及笄再逢,二八定情,相信此后一生,必定白首为约,同寝成眠。有道是,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毓知君心怀大志却举步维艰,心中定苦闷。世事如此,道法自然,任何事情都需要厚积薄发。夏木成林,秋日硕果,星火燎原,冰冻三尺,皆非一日之功。行动按精神的纲领,精神需实践不断夯实。梦想只有通过脚下的路才能一步步落到实处,不成为空谈。而但凡是路,其上便有石子、有泥坑、有坎坷,甚至需要你跨扩沟壑、翻过险峰,才能有资格走到下一个目的地。然而此路却没有终点,无法判别何时才算真正得成所愿。虽如此,毓必陪君共赴这盛世长途。不仅因为爱情,更关乎信念与理想。君行矣,学成归来时,再聚首,定以清茶相待,为君接风洗尘,重整装束,共行新征。望君珍重,道阻且长,高筑墙,广积粮,缓成愿。”

    落款处盖着“阿毓”的印章。

    是他刻给她的。

    顾深轻笑。

    这封信是阿毓在他出国前的临行时塞在他怀里的。

    那时阿毓笑得温婉明媚,眼里闪着慧黠,语气带着娇纵,“不许偷看,走了再拆开。”

    他自然点头,亦是温柔。

    还记得在飞机上看见笺上片语的触动。

    这几年里,哪怕他一人漂泊在外求学,阿毓却像是始终陪在他的身边,给予他坚持追求理想的勇气和信心。

    阿毓很好。

    当年那个抱着他哭鼻子的小丫头已经长成毓秀,自成一派气势与天地。

    她不仅仅能对着他撒娇,更能成为他最坚实的温暖。

    世间好女子千千万,偏就碰见一个她。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难在相逢之机缘。

    既然造化钟深秀,何妨往后余生,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