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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深缘浅

    “不过是七月初的天气,似比往年要格外的炎热些!”姜家宅院内,陆离搀扶着母亲步入莲池边的凉亭里。自前惊吓过度晕厥后一连数日卧床不起,今日好转些也能出来走走了。

    “是啊,娘!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阿离,小凡爷爷怎么样了?我昏迷数日未曾去见礼,他老人家可好些了?”陆夫人一向是个礼数周全且及善良的人。

    “我与父亲都看过了,已不大好了!用药吊着也只能缓解表症,小凡私自寻药的事情似乎加重了心火郁结,父亲说至多也熬不过九月了!老人家坚持要回药庐,兴许是怕自己给咱们添麻烦。不过我已派人去照顾着了,我每日也会去看望。”

    “好,你做事向来沉稳,娘放心!”又顿了顿道:老话说来好人命多舛!这祖孙俩多好的人啊,小凡这事虽然做的任性,可到底也是一片孝心!”

    陆离没有说话,母亲看出了他一脸愁容,似是不愿意面对。

    此时,管家带着几个下人正将走廊里的红绸拆解下来。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陆离见状呵斥道。

    “公子,婚期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少夫人怕是回不来了,老奴拆了这些是怕公子见了伤心。”

    “胡说!谁说小凡回不来了!不许拆,都给我重新装回去!等她回来了,我们就要成亲的!”

    “这!”管家看着陆离,又看了看老夫人,露出疑难之色。见管家不为所动,陆离就从管家手里夺过红绸爬上梯子欲将红绸重新挂到梁上。可是内心的激动和悲伤致使他双手颤抖不听使唤,绸子似乎怎么也挂不上去,还被钉子划破了一个窟窿。陆离一个没站稳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阿离!”

    “公子!”

    众人惊呼着一拥而上,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快让娘看看,可有摔着?”

    “娘,我没事!”

    陆夫人关切的牵着儿子的手前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真的没事才安下心:“阿离,是我和你父亲吩咐的管家将婚礼一应布置撤销的!”

    “不可,娘!小凡她……”

    “小凡她如果真的再也回不来呢?”母亲打断了他的话。

    “不会的,娘!她一定只是因为什么耽搁了!或者只是因为路还未通,等我挖通了雪山的路,一定可以救她出来的!”

    “阿离!你理智一点,好吗?娘不是要阻止你去救小凡!且不说她是否还活着,这些日子任由你增派了多少人去?可曾有进展?”

    陆离沉默了。是的,距离小凡失踪已经许久了,就连约定的婚期都已经过了好几日。这些日子他除了忙着照顾母亲和病重的江善卿,几乎就是不停在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去寻人,可是雪山一带太过凶险,好些人为着财帛去了,但是面对崎岖的山路和严苛的生存条件也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劝他说:“公子,你还是放弃吧,那姑娘指定是凶多吉少了!”

    “就算找到了,恐怕也只是一具尸体!”

    “也许尸体都没有呢,这山里多的是食人的猛兽!”

    “是啊,是啊,听说这山里还有妖怪呢!”

    众说纷云,越说越吓人,渐渐的就没有人愿意跟着他去救人了。

    “娘!”想到这些,陆离禁不住的潸然泪下,他瘫坐在凳子上将头埋进扶着他的娘亲怀里,不知如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阿离,娘知道小凡出事你难以接受,可是你也要体谅体谅爹娘啊?我与你父亲已经年迈,我曾失去了你妹妹,现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雪山凶险,若你再出什么事,你让娘如何?你忍心看我们老两口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且小凡离家之前托你好好照顾爷爷,你若如此消沉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还怎么让她安心?”母亲轻抚着儿子的头发劝解道。

    “娘,对不起!”陆离听着母亲的一番言语,才恍然大悟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行为有多令父母忧心!他站起身擦了擦眼泪。

    “儿子知道了,今后定会珍重自身,不再以身犯险!”

    “阿离,小凡是个好姑娘,她出事了娘也很惋惜!本是极好的一桩姻缘,奈何你与她情深缘浅!”

    “果真只能是情深缘浅吗?”陆离感叹道。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思念与悲伤再此涌上心头。

    “阿离,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前阵子父亲也曾这么问过自己。那时候他还曾抱着希望,觉得小凡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现如今,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不知道,娘!我想,我想再等等,兴许……兴许小凡真的能再回来呢?”

    “哎!阿离,娘……”陆夫人欲言又止,想到儿子刚失去所爱怎的好在此时逼他去做什么决定。

    陆夫人只盼着儿子能学会放下,好好生活!

    “娘伐了,扶我回屋吧。”

    姜凡已经被囚禁在此数日,每日里扯着嗓子喊到喉咙嘶哑也无人应答,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白晨狠心的躲在洞中,为了视而不见她狼狈嘶喊的模样,整日里将自己灌得烂醉。今晨他总算是清醒了些,忽然发现听不见她的呼喊声了,挥袖在眼前幻出海棠小筑的光景。

    只见院落内,失魂落魄的少女依偎在白鹿身旁,眼神呆滞涣散,脸上早已没了昔日的笑颜,眼睛也已经哭的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立刻挥手将幻镜击碎。只因自己不忍再多看一眼!只是他不明白,心里一旦有了羁绊,无论多努力克制思念依然会涌上心头。

    “这酒,为何越喝越清醒了?”起身走出了山洞,夏日的阳光一瞬间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伸出胳膊挡在额前,就这么踉踉伧伧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海棠小筑。

    抬头看见不远处,姜凡拾起地上的石子,在石板上刻下一道痕迹,然后伸手抚摸着石板上一道道划痕,仔细的数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喃喃自语:“离家已经45日了,都已经45日了,爷爷……陆离哥哥,你们都还好吗?”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卷着夏日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晨很想上前拥她入怀!囚禁折磨了姜凡,而白晨隐忍克制的感情又何尝轻松?

    “陆离哥哥,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是我没能按时回来,对不起!”忽听到她嘟囔着陆离的名字,他觉得她定是在惋惜着没能回去与那个男子成亲,白晨气愤的将手里的琉璃酒壶摔砸在地上!

    “白晨?是你吗?”姜凡寻着酒瓶碎掉的声响望去,可是除了一如既往飘着海棠花的林子和潺潺的溪水,并不见有白晨的影子。

    “白晨?白晨?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好不好?”姜凡用沙哑的嗓音挤出几句话,双手握拳敲打着结界。

    依然没有回应。在白晨心里觉得,姜凡心心念念着另一个男子,而他用这种囚禁的方式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她一定是恨自己的!强留的原因也并不是像姜凡以为的那般,害怕蛟龙在世的秘密会被外人知道。他只是无法接受姜凡的离开,此刻的他并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他的爱是自私又霸道的,是笨拙的想要占有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姜凡喊叫了几声,见没有回答以为白晨已经离开了。愣怔的回到木屋前蹲下了身子,双手环抱住膝盖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哭的累了,擦了擦眼泪又望着天际发呆。白鹿看到站在陆离眼前的白晨,朝着姜凡一声一声的发出鹿鸣声。

    “小白,你怎么了?”姜凡并不能解读它急的直跺脚的意图。

    白晨朝着它恶狠狠的来了一记眼神杀,白鹿这才低下头安静下来,灰溜溜的爬到姜凡的脚边。眼前这个家伙它可不敢惹。

    见白鹿情绪终于安静下来,姜凡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给予安抚。脑海里想起白晨曾经说过的话,亲眼见着全族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烧死!而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孩童而已。她想象不出那是怎样惨痛的过往。

    “小白,你说有些人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的生活,非要去虐夺别人的东西;甚至是生命?”白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又看了看白晨,拱着脑袋不敢出声。

    “他一定很痛吧?全族被杀,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为了保护他不在了。我也自小失去了父母,我的阿娘也是为了保护尚在襁褓中的我而离世。也被所有人唾弃我是个灾星。可是我还有爷爷,但是白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独自经历了那么悲惨的过往,独自长大。所以白晨才会不信任人类,才会把我囚禁在这里,对不对?”白鹿依旧没有反应。

    “小白,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帮白晨呢?”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理我了,我连见他都见不到,更别提医好他心里的伤痛了!”姜凡失落的低下了头。她想到白晨独自经历的悲惨过往,理解他囚禁自己一定是情有可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也想着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释怀,放下心里的伤痛,他便能放了自己?可是白晨不见她,爷爷的病也没有那么多时日可以耽搁了。

    “她,不是应该恨我才对吗?”听着她对小白说的这些话,很疑惑;为何她没有恨自己,反而想着怎么安慰自己。白晨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头发,见她似乎有所察觉又立刻收回了手。

    姜凡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就那么愣神的坐在那里,一直到夕阳的余晖在天际挂上了耀眼的金色;样子很美,那也是家的方向,那里也有自己牵挂的人。

    夜里,她梦魇了;她梦见自己翻山越岭的回到了西梁村,兴冲冲的跑回到药庐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曾经煎药的瓦罐零零散散的碎在了地上,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晾着草药的簸箕里结满了蜘蛛网。她大声喊着爷爷,却没有人回答自己。她开始四处寻找,村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她跑了很远,渐渐药庐消失不见了,四周开始弥漫着浓厚的雾气,隐约看到雾里孤立着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少年,衣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白鹤飞升。

    “爷爷!爷爷!”姜凡在睡梦中声嘶力竭的哭喊,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呼喊声惊动了院子里的白晨,他连忙冲进房间。此时的她已经满头大汗,眼角的泪掺和着汗水已经浸湿了枕头。

    白晨蹲下身子握紧了姜凡的双手,又幻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拭着额头渗出的豆大的汗珠。

    逐渐的,她才平静了下来。

    白晨忆起母亲刚刚离世时,自己也是这般伤心难过,时常梦魇或夜不能寐。如果因为自己的囚禁致使姜凡的爷爷无药医治而离世,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更不忍让她经历这样的痛苦。

    思绪良久,白晨踱步到院子里,幻出几株龙首草:

    “白鹿,将这几株药送到西梁村口的药庐!”白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口衔草药,白晨只一挥衣袖,白鹿便消失在海棠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