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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寻道世

    天地浩渺,孕育亿万众生。

    生灵不断探索生存的道路,求存,求生。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一位原始人浑浑噩噩的眼神忽然闪过清光。

    出人头地?

    他看向自己稀少的部族人,感觉这样没什么意义。

    吃饱喝足?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刚好自己设下的陷阱捕获到了一只大猎物。

    将猎物分给众人之后,他又感觉吃饱喝足也就是那回事。

    忽然他感到寒冷,原来是冬天快要到了。

    上次冬天,族内就冻死了不少人。

    幸好现在皮毛足够,可以给部族所有的人御寒。

    他现在只想回到温暖的兽皮被窝里。

    繁衍?

    他点了点头,看着和自己拥抱着取暖的异性,身体的本能也给予他这样的回答。

    但为什么要繁衍?

    若干年后,他已经是十个孩子的父亲,耕种收成不够,每天狩猎的压力很大。

    但听到自家孩子咿呀咿呀的叫着自己“阿卡西”(父亲),他的心软化了,身上的苦难都是可以承受的。

    部族人安定地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过的好。

    这样挺好。

    他已经被推选成为了一名族长,看着繁荣的部族,部族也像他的孩子般,他意识到,让眼前这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延续下去,就是他最大的期许。

    十年后。

    他要死了,临终之际忽然感觉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部族繁荣,家族繁衍,饱暖希冀,此刻都不在意了。

    人死如灯灭,一切具成灰。

    意识朦胧间,他将自己最信任的小儿子给拉了过来。

    “替我找到活着的意义。”

    父子间很少交流,小儿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是最听话的孩子。

    小儿子问了很多人,包括族内族外的智者,他们只知道生存的知识,却都不怎么清楚生存的意义。

    他迷茫了,这是一个他不可能寻找到的答案,因为比他聪明的人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多年后,小儿子也做了父亲。

    他已经很少思考过父亲给他留下的难题,脑袋中只是偶尔闪过这个念头,不计时间,不计地点。

    或许在他咀嚼食物的时候,饮水的刹那,提手的瞬间。

    父亲的嘱托总是不经意在心中冒起。

    哪怕他没有智者的聪慧,常年累月断断续续的思考,也算有了点自己的思考。

    生命对于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他展开自己的手,上面满是老茧。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秋收冬猎,自己如此,他人如此。

    这就像日出月升一样,是天地的规则。

    如果将四季比做生命,他已经是秋天,是迟暮之年了。

    生命却不能是四季,因为生命只有一次,生命真的就只有一次吗?

    他的父亲现在会不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部族活着?

    这般的困惑一次不会维持长久,但是每每都会印刻在心。

    “阿卡西,我找不到答案,但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困惑。”

    他眼神已经浑浊,亲人在身边哭泣,但他已经不在意了,什么都不在意。

    可父亲的话此刻却突然涌上心头,一如平常般来的随机。

    他像自己父亲一样,嘱托给自己最信任的女儿,拜托她找到答案。

    女儿重重地点了头,恍惚间,他看到了当年到自己,随后抚摸着自家女儿粗糙的脸庞,臂膀渐渐无力,松垂了下去。

    她流下了懵懂的泪。

    某一个部族忽然发明了一个叫甲文的东西。

    甲文就是用木棍在地面上划出特定的线条来表达特定的信息。

    画一条鱼,就是表达鱼的意思了。画一个嘴巴,就是说话的意思了。

    起初大家都不以为然,但是体会到甲文的方便后,便迅速流传开了甲文的写法。

    但却是在智者间流传的,毕竟只有不用耕种和狩猎的智者能有这一份心力了。

    部族间的交流有时候听不懂对方的口音,近点的部族还好,远点的就只能抓瞎了。

    “我叫苏青。”

    是云游的智者,他在广场地面上写出甲文。

    云游者的智慧令人敬佩,他很快就熟悉了当地人的方言。

    她向智者闲谈,不经意间聊起父亲留下的嘱托。

    云游者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我会带上这个问题去云游,向更多人求助。”

    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云游者走了,像一朵云,来得静悄悄的,走的也静悄悄的。

    她的生活一如往常一样,父亲的嘱托逐渐在生活中淡忘。

    只是偶尔的在脑海中忽然蹦哒出来。

    她已经生子,每天疲乏于生存。

    靠天吃饭,收货都只能靠运气。

    现在附近几个部族包括她的部族都陷入了饥荒。

    她很饿很饿。

    丈夫看向儿子的眼神也愈发恐怖,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她一巴掌扇在丈夫脸上,幸好,他冷静了下来。

    “有人要牺牲,为了部族的生存。”

    部族的智者说道。

    “这个人就是……”

    智者的手指掠过众人,被指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我来!”

    她的儿子站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的。

    众人都是惊声一片。

    她直接把儿子给扇倒下,看着众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我来。”

    她说道,她的生命,仅在乎自家后代上了。

    智者却只是摇了摇头,最后指向了自己。

    “吃我吧,吃了我。”

    智者说道。

    总有人要牺牲。

    “然后再是老人,然后是孩子!”

    智者说道。

    部族的繁衍,靠的是青年人,其他人的牺牲可以接受。

    但是又有人提出异议。

    就在众人争论的时候,那位多年前云游的智者再次来到了这里。

    他带着很多人,有几个她知道,是附近部族的智者,他们牵着许多野兽,上面挂满食物。

    部落的饥荒就如此收场了。

    云游的智者去过很多地方,他用甲文记载了许多生存比如狩猎,耕种,捕鱼方面的知识。

    他将这些知识传播给了大家,还有很多新奇的种子,可以驯化的野兽幼崽。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众人的智慧才是无穷的。”

    云游者说道,部族的智者也加入了他们,他们准备去宣扬新的知识,教授人们更好的生存技巧。

    他们令人佩服。

    “我没有找到答案。”

    云游智者对着她说道。

    “也许这个答案没有唯一解。”

    她最近也在学习智者们习惯说得词语,虽然拗口,但是也表达出了她自己的意思。

    在智者们中,那个问题在争论中,被分为两种思想。

    一种是要向天地求解,要如理解春夏秋冬,日出月升那般,去探寻生命的真谛。

    一种是向自身求解,要去寻找直觉上的圆满。

    前者他们叫做道,后者他们叫做佛。

    “我知道答案。”

    她的儿子说道。

    “生命的意义,就是牺牲!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向死而生。”

    她道儿子说道。

    她觉得就像一堆屁话。

    云游的智者摸了摸她儿子的头:“小家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小家伙看向自己的母亲。

    她点了点头。

    很多年后,风雪交加之中。

    小家伙已经变成了大家伙,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师父和母亲说过的问题。

    随着这些年智者们乐不疲此的交流,越来越多新的知识在产生。

    道和佛的不断碰撞,不断产生新颖的花火。

    但他的师父,那位最早云游的智者,苏青,却不属于佛道任一流派,或许都属于。

    而且,据其它智者说,甲文就是师父发明的。

    这么有智慧的师父,真的会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答案吗?

    他想着,但是前面的一行人已经走远,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想,他跟了上去。

    又是一年春天,他们最终在一处宜居的地方停留了下来,因为他们已经走遍了所有的部族。

    他取了一位女智者,生下的孩子活泼且健康。

    他们的问题,以前是求存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同样是在求存之上建立起来的。

    算术,医术,农术,药术,言术……

    他们整理成文,准备梳理好后传遍部族。

    上面的思考,不光是他们的思考,也是沿途所见部族人中产生的珍贵灵光。

    比如一种粗糙的造纸术就是某个部族年迈的老人偶然发现的,但是他没有在意的传开,毕竟这东西不能吃不能穿,是在他们一行人常规的询问中问出来的。

    现在他们用这种被称为纸的东西来记录甲文。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这些用甲文书写的资料,却是集合了所有人的智慧,所有人的结晶。

    某个人的灵光记录下来或许没有什么用,但记录多了,却是和其它的某种思想起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正如有人知道某种粉末可以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爆炸,距离他很远的另一人又知道这种粉末如何制作。

    他们都不以为意,以为自己的发现没什么重要的,没有广泛的传播这个东西。

    但是智者们云游记录,便发现了其中的用处。

    所以,有了所有人的灵感,师父,你找到答案了吗?

    秋天,天气已经转冷了。

    师父已经年迈,一病不起。

    他跪倒在自家师父病榻前,师父已经快不行了。

    “孩子,我忽然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问题了。”

    苏青说道,已经苍老。

    “生命,不只是人有生命,万物都有生命。”

    “生命是秩序的生命,生命是求存的生命,生命是平衡的生命。”

    “生命的意义对我的认知而言,就是降低熵,哦这个词是我新起的词汇,因为我发现这个世界总是要趋于混乱,这个混乱程度我称之为熵,因为那时候我脑袋忽然就闪过这个字组合。言归正传,但是在生命的进行下,熵是可以减小的,这难道不是很神奇吗。天地趋于混乱,却造化出生命减弱这样的趋势。”

    “现在我们可以只为了自身的生命求存而舍弃其它的生命,其它生命也会求存,不会灭绝,所以我们还有食物,还有皮衣。”

    “但是一旦超过某种界限,比如我们的人口太多,他们其它生命,比如野猪,被我们所灭绝。那么某处土壤不被翻巩,或许就有一颗种子发不了芽,这颗种子发不了芽,某些虫子少了寄生处,鸟儿就少了一处觅食地……亦或者那些被野猪所制衡的生命又因为失去制衡而不断攀升,又造成祸害……最终影响到人。”

    “我们所有的生命都是息息相关的,说不定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一个阿卡东(母亲)生的呢。”

    “但到底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只有到生命进化到终点,才会明白吧。”

    “现在,为了能让生命进化到终点,也是为了延存我们的生命,你一定要记住,生命,不是单独人有生命,只是应该要以我们自身为主。”

    “……”

    师父说了一大堆。

    他理解不了,只是将这些记下。

    最后,师父的笑意已经慢慢减弱。

    “师父?”

    他轻轻唤道。

    师父已经气息微弱了,刚才的应该是回光返照,他们游历天下,已经见识过不少了。

    他留下泪。

    “呵呵,你还记得你当年说过的话吗?”

    苏青虚弱地说道。

    “什么?”

    他疑惑。

    “你说……生命是向死而生的……你说的不错,你师父我死后,腐败的身躯却能滋养出其它的生命。”

    “生命的死,也是为了更多生命的存,这是自然之道啊。”

    “哈哈,傻孩子,别哭……说不定你师父我死后,又会在另一个世界醒来呢,并尽,也说不准是吗……”

    师父咽了气。

    他哭的像个孩子。

    很多很多年后,他也收了很多弟子,做了师父。

    加入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一支探访大泽山川,丈量天地,询问苍茫。

    一支度量人间,行走万家灯火,继而立寺红尘。

    山止川行,不可阻挡。

    他们被称为修行者,智者的智慧是为了部族,他们的智慧是为了……谁知道呢?

    修行者们代代相传,代代研究天地奥妙,探寻人身奥秘。

    只是都会偶尔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活着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