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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1)

    十七

    生产队锄罢高粱刀玉米,也就是间苗,拿一个刀铲,把多余的苗刀掉,顺手把草也给除了,刀过去的高粱地和玉米地,就跟没有苗一样。经了一场雨水,那禾苗就齐刷刷地长起来。麦田里的玉米是带麦茬的,不过,也有打的畦,浇地很方便。那些麦茬也被水沤糟了,有些倒成了肥料。经了雨水以后,或者是浇了一水,那庄稼地里的杂草也疯狂的生长起来,拼命和庄稼禾苗争夺养分。那就开始用锄去锄地里的杂草,有的用大铲铲去杂草。汗水流不到的地方,庄稼是不会旺盛的。现在的手段是使用无人机喷洒除草剂,我觉得这种现代化的手段是提高了产量和效率,也节省了人力和物力。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总觉得不像种庄稼,庄稼上没有老农的汗水,却多了些农药。

    偷骡驹的事件过去以后,公社派出所的那个瘦民警,已经好长时间不见从食堂出来,或者夜间一个人溜着墙根儿走路了,听说调到了另外一个公社。不久,老毛病不改,又犯了男女方面的错误,被纪检部门审查了。最后也没有判刑,仍旧留在公安队伍上工作,到一个看守所当了民警。南岗派出所来了一个新所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同志,工作作风倒也务实,就是缺乏力度,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谁也不得罪。关于偷小骡驹的事件,那两个贼到底也没有被逮住。至于那个袁大喷儿,因为他提前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了王凤兰,才使小骡驹免遭暗算,也算是有功之人。老队长和王凤兰他们也没有揭发他的底细。大家都知道他和那两个人有联系,他应该是他们的内线。王凤兰通过这件事,名字传到了公社书记那里,说她大公无私,勇斗歹徒。后来,还被派出所长带到所里,扬言要抓进监狱,王凤兰宁死不屈,终于把那个好坏不分的派出所长斗败了。在全公社的大会上,公社书记又把这个女队长好好地表扬了一番。还说,要报全国三八红旗手。这一宣传,袁场村又成了全公社的模范村。你还别说,袁场村在袁志豪和袁国林的领导下,亮点还真不少。经过大队党支部研究,大家一致通过,并报公社党委同意,王凤兰同志被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同时入党的,还有一队队长。宣誓那天,在大队部电话屋里,墙上挂着一面党旗,王凤兰等人,都在那里举着拳头,向党旗宣誓。宣誓完了,王凤兰觉得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不是她自己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我这就是党员了?这以后就更应该好好表现,不能像袁志平那样只顾自己,要多想想生产队的事,多想想几百口群众的事。对了,还有那个五保户刘老头的事,这几天太忙,没顾得上去看刘老头,一会儿回家去看老头怎么样了。她想着,不知不觉就又到了生产队的牲口屋里。她每天必须去看看那个小骡驹,这个小骡驹成了她的心头肉;特别是那次遇险,她想想也有点儿后怕,她知道,那些贼都拿着家伙,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对你动手的。她来到牲口屋,用手拍拍那个小骡驹的头,心里说,我这次入党,还有你的功劳呢。她抬头问饲养员袁国相:

    “国相叔,那个老驴是不是准了?”

    袁国相走过来说:“看着也像,吃得越来越多,说明不是它一个人吃的。”

    王凤兰笑着说:“中,叔唉,好好喂吧,明年再擘一个小骡驹,咱袁场又该在全公社叫响儿了。”她觉得袁场村在全公社一直不落后,办企业,还有这次抓贼,都是亮点,再养出几匹小骡驹,那就更不得了。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袁场村的村民,是一件很光荣很自豪的事。

    袁国相指着小骡驹说:“这家伙胡乱跑,我每天夜里都给它上槽,拴住它,可不能再出上一回那样咧事儿。不过,它一长大就不好偷走了。”

    她从牲口屋回到家里,瓜匠来报,说西瓜熟了,叫队里派一辆马车去卸瓜。凤兰当时就去了车把式家里,叫上十几个劳力,到西北地瓜地去卸瓜。前几天有几个妇女还问她,等着二茬儿西瓜熟了往瓜豆酱里续瓜呢。卸了一大车西瓜,拉到场里,叫一个社员到村里去喊,三队的社员都来场里分瓜。不一会儿,场里就聚集了一群人。大家不是拿着篮子,就是背个筐,有的还拉着带荆笆的架子车来,弄得大家都去取笑他。

    分了几个西瓜,志恒用篮子挎着,凤兰在后边跟着,两口子回到家里。她今年没有下瓜豆酱,原因是他们没有黄豆,也没有晒瓜豆的瓦盆。他们的西瓜都让他们一家人吃了。堂屋大伯家的瓜豆酱晒得黑红,酱味浓郁,又加上鲜花椒的清香味道,闻上一鼻子,不用放香油,就让人垂涎欲滴。大大说了,等晒成了,给他们家装上一罐儿。凤兰把他们分的西瓜抱到堂屋两个,叫大大往瓜豆酱里续瓜。晒酱期间基本上都要续瓜,晒得久了,瓜豆酱里的水分蒸发完了,那酱香味也随着挥发了。续了新瓜,再晒,瓜豆酱的成色会更好。

    吃过晌午饭,俩人商量着去东头坯场摞坯,那新打的坯已经干透,该上架了。凤兰问志恒:“志平又来过没有?”

    志恒看了一眼凤兰的表情,猜测着凤兰的意思,他弄不清楚他老婆是想让志平来呢,还是不想让志平来。他看着凤兰那张圆圆的脸,还有天天都在微笑着的眼睛问:“你想叫他来摞坯?”

    凤兰笑着回答道:“没有。就这几块儿坯,还不够咱俩干呢。我是说,他要真的想帮咱,他就应该来了。他那天要求和咱住一起,咱没有答应,我估计他不会来了。你不是也听他说了,为别人干的人都是傻瓜。”

    原来是分析志平来不来的问题。志恒不愿意动这种脑子,他随便说了一句:“他也二十好几了,咱也管不了他。他要真来了,我会叫他回家去,用不着恁多人嘛。”

    来到坯场里,俩人一面往坯架上摞坯,一面商量着动手盖房的事。正当俩人说着,邻居老虎婶猛不丁从身后说话了:“志恒啊,你们家咧房该动手盖了,盖好了还得干几个月才能住。太晚了,冬天不干,住进去又冷又潮湿。”

    听见身后头有人说话,凤兰有些吃惊。她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说:“老虎婶哪,我当是谁咧,你吓我一跳。俺俩也正商量这事咧。”

    老虎婶说:“就这几天就中,队里的庄稼活也不多,正是庄稼生长咧好时候,不高不低,不用锄草。趁这个空,咱庄那个建筑队也有空,三天就能竖起来,起来以后就好办了。里边粉刷,啥时有空啥时粉刷。”

    凤兰说:“中,一会儿我去建筑队头家里去问问,这几天有空没有,咱庄有几家都准备今年盖房。”

    老虎婶说:“建筑队咧头是云彪,你去他家问问,他就能当家。”

    各村都有那些农村建筑队,平时承建一些民房,没有脚手架和卷扬机,都是盖的平房和瓦房,不高,最多也就两层。要价也低。云彪领这一个建筑队,农闲的时候,就在村里给人盖房。有时候也到外村去建房。这样的建筑队里也有能人,像那凹瓦的老师儿,砍杂色的老师儿,封燕尾脊垒跑马檐的老师儿,都有。城市里的大建筑队,农村有些建房技术他们也不懂。王凤兰听了老虎婶的建议,马上就去找建筑队的头目云彪了。建筑队的成员一般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社员,或者是门口的人,好聚集。来到云彪的家里,云彪也正在家里整理他的工具。往前有几家都要盖房,他已经和几个伙计们打过招呼了。不过,袁志恒家始终没来联系。他猜想着是不是找到邻村的建筑队了。因为每个村都有这样的建筑队,跨村包活的也很常见。他们的建筑队就去过外村干过,不是亲戚叫就是朋友请,都是面子事儿,都搁不那儿。王凤兰一进门,他心里就说,刚才还念道你们家呢。

    云彪这个人吃得有点胖,行动有些迟缓,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眨巴了一下眼睛问:“晓和他妈,你咋闲啦?”

    凤兰快步来到云彪跟前说:“云彪哥,你最近这几天有空没有?”

    云彪站起来仔细想了想说:“嗯,最近这四五天以内没有事儿,再往后推就没空了。你说吧,啥时动工?”

    凤兰说:“明天咋样?明天是个好儿。要是中,我今天就去买火鞭,明天放地宫。”放地宫就是定地基尺寸。

    云彪慢腾腾地说道:“那我得去找几个老师儿问问。要不,你一会儿再来一趟吧。”

    “中,我一会儿来听信。我再回去跟俺大伯商量商量,看看还有啥说头没有。”

    说完,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回到坯场那里,志恒已经把地上的土坯摞到了坯架上。他抬头看见凤兰回来,就问:“咋样?”

    “他去问问伙计们,看看老师儿们有空没有。我想起来了,咱家还没拉水泥,明天耽误不耽误?”

    志恒说:“不耽误,公社那里就卖水泥,管送。何况,明天放地宫,不会马上就用。”

    天快黑的时候,凤兰要去找云彪问事,志恒止住说:“我去吧,你回家给俩孩儿做点儿饭。我问完就回去了。”

    说罢,把坯架用塑料布盖好,压实,拉上架子车往回走。走到一个岔路口处,志恒把车交给了凤兰,去找云彪了。

    志恒回到家里时,凤兰正在做饭,志恒把车放下,就坐在他的编织岗位上,开始工作。他一边整理槐条一边说:

    “有空。明天早上七点多去放地宫,叫咱准备点红线,买一挂火鞭炮。我去代销点里买两盒烟,你去公社那里定水泥,明天就能挖地基。估计三天主体起来。这三天有点儿赶张,不过,建筑队不敢拖,拖时间长了就赔钱了。还有,人家要求晌午管一顿饭,标准吧,随主家的意。我看一般都是管烟酒,四个盘儿,有荤有素,吃馍。烟就是前进牌的,酒是伏牛白。”

    凤兰说:“这都没有问题。今儿黑了我发一盆面,明天起早蒸出来,蒸好了我再去公社定水泥。不会耽误。你就是再拖三天也是赶张。这种事儿就是,到跟前儿了就不会叫搁那儿。”

    两口人说好了分工,凤兰就赶紧到屋里发面去了。不一会儿,凤兰沾着两手面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问:“工价多少?”

    志恒说:“没说,随行就市,不会多要。我记得瓦房一间就是一百块钱左右,平台可能高点儿。平台费事儿。”

    凤兰说一声:“差不多。”又拎着两只面手回屋里去了。

    本来想和大伯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要注意的事。大伯回来的很晚,一直没能见面说话。

    第二天,放罢地宫,火鞭炮炸响,王凤兰袁志恒家动工盖房。中间又找来两个老木匠,背着锛脚,拿着角尺,在路边砍那檩条和方椽。找一个面儿,一根一根的量尺寸,恐怕到时候抬上房了,再从上面漏下来,那就成了大笑话了。估计这个木工就再也没人敢用了。

    三天以后,三间泥鳅脊蓝瓦房在袁场村东头站立起来。远远看去,房脊上有两面小红旗在迎风飘扬,小旗上面是两个鸡蛋壳。灰水刷完了房顶,被风一吹,放出蓝色的光,根本看不出来房顶上的瓦和杂色的新旧。前后四个大窗口留着,等屋里的墙壁基本干透了,再做好窗户往框里边固定。那时候的门窗都有现成的,也可以比着尺寸找人订做,标准有高有低。看着三间瓦房起了,实际上,后续的工程还有不少,到时候肯定不少花钱。门窗造价至少能占去总造价的三分之一。最后算账的时候,包括粉刷墙壁,看面子收了二百六十块钱的工价。

    这三天里,袁国林和志强抽空来过几次。志强还在这里帮了两天忙。唯独没有看见袁志鹏和袁志平二兄弟。袁国明更是没有露面。袁志恒也没有去叫他们,他知道,就是叫了,估计那个袁志平会来帮忙,不过,那个志平的目的达不到,他是不会白白地给你帮忙的。袁志鹏是听刘小多的指令,刘小多看见谁都仇恨,自从那次用大粪水灌胃以后,她的性格彻底变了,变得孤僻敏感,甚至有些神经质。那次灌大粪水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她如果听说王凤兰家盖房子,她的嫉妒心会让她咬牙发恨,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袁志鹏去帮忙的。这样也好,凤兰也想了,将来志平如果厚着脸皮,卷着铺盖卷来住,她就有话说了。

    秫秸庵还没有拆除,电灯线也拉了过来。就在车棚庵一样的屋里吊着一盏昏暗的灯,照耀着这一片新起来的宅基地,照亮了地上的砖头瓦砾。等人们都走了以后,王凤兰站在房前,看着那四个一米多的大窗洞,笑了。她笑她的房子还没有牲口屋的车棚庵严实呢。她笑着对志恒说:“志恒啊,你看咱们的房子多像个车棚庵。这要是没有安窗户就住进去,冬天北风吹着,非把咱四口风干出来不可。”

    志恒苦笑了一下说:“看你说这是啥话!风干是骂人咧。风干兔肉才叫风干。”

    凤兰看着那门洞口说:“咱安个啥门?防盗门吧,保险。不过,你算了没有志恒,咱们这四个大窗户和一个门,下来得好几百块钱。咱现在是没有,等到了冬天了,咱们再卖一些荆笆鸡篓,估计也差不多。今年的紫花槐条长势不赖,比去年的还好咧。志恒啊,你这个秫秸庵也该拆了吧?车棚庵也比秫秸庵强啊。来,咱俩先把床抬到屋里吧。”

    俩人说着,就从秫秸庵里把床拉出来,借着灯光,很轻松地把大床抬进了新房里。

    地上的建筑垃圾遍地都是,俩人开始清理垃圾。从屋里往外,把那砖头瓦块都捡起来,撂到房前的地上。屋里的地面还没有硬化,等明天得空闲了,叫个泥水匠,弄几袋水泥,自己就干了。能省就省吧。这些捡起来的建筑垃圾,将来也会有用,硬化地面的时候,都能垫地。也不用到处乱倒了。俩人商量着以后的事情。

    回到大伯家的院子里时,已经近了十点钟。两个孩子也睡下了。大伯从大队回来的时间也不长,他看见志恒和凤兰拉着架子车回来,就过来问情况。

    “都结束了?工钱给了没有?哦,不多。人家照顾了。那就别再管它了,等风干一段时间,干透了,再订做窗户和门。”

    “中啊。云彪哥他几个知道俺难,少要了几十。”凤兰接上说。

    老头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问:“沙岗上的槐树您还要不要了?林业局林政股的人说了,往前能采伐。”

    凤兰想了想说:“不要吧,公家的事儿不好说,影响也不好。再说了,房盖好了,咱也不用了。”

    “中,不要也好,省得别人说闲话。好好歇歇吧,盖房这种事儿,虽说不掏大力,支应不上。”老头说着,也去堂屋睡了。

    又是一个集日,凤兰准备去赶集卖编织品。刚吃过饭,志平匆匆来到院子里,他看着车上一车东西,就明知故问道:“这是去弄啥咧?”

    凤兰看着是志平来了,就笑着说:“到集上去卖,不卖指望啥吃饭还账哪。”

    志平轻描淡写的说:“指望这些能卖几个钱?”似乎这种劳动都是多余的,而且还包含着其他不便明说的意思。

    凤兰觉得话里有话,就抬头惊奇地问:“那你说指望啥来钱?你说说我听听。”

    志平往里走了几步,拉过一个小凳子坐上说:“我是来看看你们的房盖好了没有。我这几天一直在家,恁俩也不去叫我一声。我夜个才听说房盖好了。你们盖得还怪快咧。我上一次给您俩说的那事儿,恁俩考虑得咋样啦?”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凤兰心里想着。他是来听大哥大嫂的信儿,看看往前能不能让他也搬过来住。凤兰早就想到这个袁志平会来这一手,她故作不懂,问道:“啥事儿啊?”

    志平说:“啥事儿?我看你们就没有把我咧话当回事儿。就是我上次说咧,咱们一起过,我不想跟咱妈他们在一起过了。就是这个事儿。”

    凤兰仍然笑着说:“你说这个事儿啊,叫你哥说吧。”

    袁志平转身去问大哥袁志恒:“大哥,你说咋样啊?我这样了你们也不能不管我呀。”

    袁志恒脸色铁青,他把手里的编织品往地上一摔说:“志平,你要脸不要?我盖房全庄的人都知道,就你一个人不知道?咱大伯,志强,都去帮忙了,你在家里睡大觉,你还有脸来问。我对你说志平,只要我还没有死,你就别想!”

    志平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平时像小绵羊一样的大哥,今天竟突然变了脸色,他一时变得嗫嚅起来。他看着大哥发青的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停了半天了,他才缓过神来,站起来说:“大哥,你,你咋就这样说话啊,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盖房啊!我.....”

    王凤兰眼看要吵起来,急忙拉着架子车出了门,笑着说着:“你们先慢慢吵吧,我得赶紧去集上卖草篮。”

    袁志恒余怒未消,他盯着袁志平说:“志平,你是个啥人我能不知道?你是咋对待你哥你嫂咧,我能忘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帮啥忙。就是有一点我得给你说清楚,俺家就这三间房,我和你嫂住一间,晓和二和住一间,你住哪里?以后俩孩儿大了,住一间也不中,还得再盖房。你啥都不干,看着你大哥有活路了,就来抢地盘儿了,你拍拍良心眼儿问问自己,你好意思开口么?你以后别跟我提这个事。你要是还知道我是你大哥,你就给我规规矩矩的干活。以后你的媒情事,你嫂也说了,只要你争气,只要你下力气,就帮你找媳妇。你要是老这样好吃懒做,那你就慢慢混吧!”

    袁志平也缓过点儿劲来,他恼羞成怒,站起来朝大哥嚷嚷道:“好,你走你咧阳关道,我过我咧独木桥!我不稀罕你们给我找媳妇,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会找你。哼,咱走着瞧!”说完,站起来气哼哼地出门走了。

    看着志平的背影,志恒高声朝那背影喊道:“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过了晌午,凤兰拉着空车回到家里。她显然很高兴,一进门就对志恒说:“卖了,一个窗户到手了。不对,一个多窗户钱到手了。咱要这样下去,到不了冬天,咱就把门窗安上了。志平咧?他走了?他跟你咋说咧?”

    不提志平袁志恒还有个喜脸儿,提起志平的名字,他就气血往上涌。他一边忙着一边气哼哼地说:“你才出门他就走了。被我骂走了。不要脸货,谁家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哪,全村难找!二十五六了,狗屁不通,厚着脸皮啥话都能说出来,也不知道脸红!”

    凤兰听了,知道发生了不愉快,就急忙劝着,提醒志恒注意点分寸。她一边往里推车一边说:“好说也是说,歹说也是说,不答应他就中了,别跟他吵吵,叫街坊邻居们听见影响不好。咱毕竟是抬头为大呀。”

    志恒的气又上来了,他红着脸说:“对这样的人就不能客气。你客气吧,他不要脸,下次还来缠你,你不胜一回把他打发了好。他临走时说了,他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会找我。他的媒情事你也不用管,他不稀罕。”

    凤兰说:“都是气话。你说,都是亲兄弟,碾盘李要是来给他说媒,咱能不管?”

    “我是不管,我可没你那共产党员的觉悟。”

    “好好,不说这个啦,你也别生气了。我还没有吃饭咧。有啥吃的没有?吃个馍就中。”在集上没舍得买吃的东西,嫌贵。想着家里有馍有菜,好歹能挡饥就行。

    “你呀,该吃吃呗,省你那几毛钱能咋着啊。真是那受罪的命。唉!”志恒心疼凤兰,不停地埋怨着不该那样俭省,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