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鹅城
宽阔的江面，显得很平静。
偶有一截树根漂过，带起涟漪。
几坨杂草紧跟其后，若隐若现。
它们缓缓而来，又像是受检阅般地，匆匆离去。
回想前世19岁时的风采，常晓浩稍有羞涩。
不，是相当羞涩。
那会无论上下班，论社交这块，气质上属实拿捏的很到位。
所展现出来的，可比“你瞅啥，瞅你咋地”还要急迫的姿态来。
那是一种更为霸道的，“你为什么不看我，你小子挺拽”的攻击架势。
吃宵夜AA这事可大可小，要是普通工友提议，还则罢了。
敢抢着买单的，即使是朋友，也要上前理论一番。
这和月薪360块钱，能否用到月底，没关系。
只是单纯的冲动。
懵懂的青春，花一样的少年，幼虎啸叫，气增三分。
穷游东江这种事，讲究个一气呵成。
几个工友在岸上稍微一鼓动，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无所畏惧。
刚掌握人脸情绪识别的他，暂时还不具备，严谨的表情管理。
就会冷笑。
蠢得挂相。
吃了没有战术指导的亏，喝了几口江水后，艰难游到江心。
冲破了看似平静的水面，才会真正感受到下面漩涡的可怖。
水里仿佛有个小吸盘，不停地拉拽，诱惑，然后将他一口吞噬掉。
头发昏，心发慌，腿发抖。
脊柱发麻。
他当时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脑中一片混沌。
即将放空。
缓缓坠落···
要庆幸，江中老船员及时发现，递他一根竹竿，死狗一样，逃出生天。
嘿嘿！
随着厂里工资的增涨，工友里面的坏人越来越多。
来到鹅城后，自己曾答应过父母：不玩水，不炸金花，不去洗头房。
在叼毛们的怂恿下，他彻底迷失了，把这三件事全部抛到脑后。
该怎么形容，那时自己独特的气质呢？
常晓浩当场作了一首诗。
【弹力龙首紧身衣，腰间链条BP机；
啫喱发丝根根立，嘴角上扬凌人气。
脚踏铁掌老人头，纺织厂外无忧愁；
桌球旱冰人人沸，古早打工属我辈。】
“呼···”
常晓浩很感慨。
蠢货的高光时刻终将过去。
那种桀骜不驯的状态，一去不返啦。
手中的画板上，杂乱无章的线条，各种日期和事件。
就像大型车祸现场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重回鹅城就迷失，这不是点题，而是缺少一个出发点。
以点带面，点面结合，方能不负新生。
但，那个令人兴奋的点在哪呢？
这需要仔细发掘，精准撩拨，一步到胃，如火锅底料般，踏入滚滚红尘。
···
“瞧瞧，你哥又坐江边发呆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懒洋洋的声音。
“嗯呐，我哥这几天，老来这旮瘩画画，找好的厂都不进。
大舅，我哥最听你话了，你管管他呗。”
女孩说完，从书包里翻出一面粉色小圆镜。
抿着小嘴，扬起下巴，左右欣赏镜中花容。
“先回去了，你爸这房子租的真离谱。
160块钱4个杂间，还不如多花40块钱租个3居呢。”
男子站起来，摇摇头，背手带着女孩离去。
···
常晓浩丢下画板，枕着双手，躺在江边草地上，两眼无神。
他的重生，不是横死街头，只是睡了一觉，目前并未发现系统。
老单身狗的结局会是什么？
要么原地去世，要么成为植物人。
这太恐怖了。
前世的爸妈，身体不是很好。
比不得2000年的父母，身体正当年。
年迈的父母，此刻，或许正痛苦地守在床前，照顾自己。
“还是没有完成告别前世，迎接2000年春天的心理建设啊。”
回来的这几天，总在想着这事儿。
这个结，该怎么解？
或许，只是把那个世界，自己的思维记忆，复制粘贴过来。
但愿，不是剪切粘贴。
这样的话，那边的自己，早上醒来，还会陪着父母。
一起吃着早饭，笑看老两口斗嘴。
“鲤鱼打挺，走你。”
常晓浩扭动下愈发协调的身体，暂时封印住那些过往。
背上帆布包，夹着画板，直起年轻的劲腰，朝出租屋走去。
···
鹅城老城区有个小区，选址在一处高地，据说原来是个坟圈子。
小区外围是一圈护栏，远处看过来，像个碉堡，安全又封闭。
还有个很诗意的名字──【江畔阁】。
小区的杂间有很多功能，可以停车，放杂物。
当然，也可以放人。
这不，常家刚租了四间联排杂间放人。
常晓浩穿过岗亭，走进小区，顺着摩托停车棚，拐到一处杂间前。
大舅坐在摇椅上，戴着黑框眼镜，就，很有派头。
“晓浩啊，你坐下来，有些事情问问你。”
“问吧。”
常晓浩原地踅摸了半圈，也没找到小板凳。
只好坐在杂间门口的台阶上。
“这些天你有些不对劲，是遇到难事了？”
大舅抖抖手中报纸，平静问道。
常晓浩知道，自己最近怼不进，有些恍惚。
大舅本名刘贵生，经历有些坎坷。
当时在生产队里，基本群众都会喊他“刘大学”。
刘大学就像是常晓浩的大舅或大伯。
是常家此次南下鹅城，重要成员。
自己有用没用的课外知识，大多是刘大学教给他的。
做弹弓。
写毛笔。
下象棋。
抓蛤蟆。
“大舅觉得哪不对，说来听听。”
“咱家五口，来鹅城快一礼拜了吧。
之前说好的进厂，你爸妈都找到工作，你咋变卦了？”
看着圆头圆脑的大外甥，坐在台阶上，眨巴眼睛不出声。
刘大学放下手中报纸，他很不解，上火车前，说话还好好的。
怎么到这睡几觉，就变了。
难道，鹅城的大米很养人？
“这才来几天呐，口音咋还变了，也没个过程？”
“口音变了？”
“变了，蹦出的新词怪话，俺们听着都新鲜。
不光口音变了，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老气横秋的，你都快成我大舅了。”
这个外甥打小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大小伙子嘛，吃饱就饿，不服比划两下才对。
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
“还有什么不对劲的，都问出来吧。
是不是我睡觉的时候，又说梦话了？”
常晓浩起身回杂间，找出一袋瓜子出来。
说梦话，是自己的老毛病。
老妈说，以后娶媳妇，得找个有心眼的。
要是找个嘴上没把门的，老婆舌能给你扯出八丈远。
“什么是小破站呐？”
刘大学很好奇，冷不丁问了一句。
“就是B···”
好家伙，手里这袋瓜子，差点被常晓浩扬上天。
正可谓：
【常老师重回鹅城府，刘大学困惑杂间处。】
···
偶有一截树根漂过，带起涟漪。
几坨杂草紧跟其后，若隐若现。
它们缓缓而来，又像是受检阅般地，匆匆离去。
回想前世19岁时的风采，常晓浩稍有羞涩。
不，是相当羞涩。
那会无论上下班，论社交这块，气质上属实拿捏的很到位。
所展现出来的，可比“你瞅啥，瞅你咋地”还要急迫的姿态来。
那是一种更为霸道的，“你为什么不看我，你小子挺拽”的攻击架势。
吃宵夜AA这事可大可小，要是普通工友提议，还则罢了。
敢抢着买单的，即使是朋友，也要上前理论一番。
这和月薪360块钱，能否用到月底，没关系。
只是单纯的冲动。
懵懂的青春，花一样的少年，幼虎啸叫，气增三分。
穷游东江这种事，讲究个一气呵成。
几个工友在岸上稍微一鼓动，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无所畏惧。
刚掌握人脸情绪识别的他，暂时还不具备，严谨的表情管理。
就会冷笑。
蠢得挂相。
吃了没有战术指导的亏，喝了几口江水后，艰难游到江心。
冲破了看似平静的水面，才会真正感受到下面漩涡的可怖。
水里仿佛有个小吸盘，不停地拉拽，诱惑，然后将他一口吞噬掉。
头发昏，心发慌，腿发抖。
脊柱发麻。
他当时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脑中一片混沌。
即将放空。
缓缓坠落···
要庆幸，江中老船员及时发现，递他一根竹竿，死狗一样，逃出生天。
嘿嘿！
随着厂里工资的增涨，工友里面的坏人越来越多。
来到鹅城后，自己曾答应过父母：不玩水，不炸金花，不去洗头房。
在叼毛们的怂恿下，他彻底迷失了，把这三件事全部抛到脑后。
该怎么形容，那时自己独特的气质呢？
常晓浩当场作了一首诗。
【弹力龙首紧身衣，腰间链条BP机；
啫喱发丝根根立，嘴角上扬凌人气。
脚踏铁掌老人头，纺织厂外无忧愁；
桌球旱冰人人沸，古早打工属我辈。】
“呼···”
常晓浩很感慨。
蠢货的高光时刻终将过去。
那种桀骜不驯的状态，一去不返啦。
手中的画板上，杂乱无章的线条，各种日期和事件。
就像大型车祸现场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重回鹅城就迷失，这不是点题，而是缺少一个出发点。
以点带面，点面结合，方能不负新生。
但，那个令人兴奋的点在哪呢？
这需要仔细发掘，精准撩拨，一步到胃，如火锅底料般，踏入滚滚红尘。
···
“瞧瞧，你哥又坐江边发呆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懒洋洋的声音。
“嗯呐，我哥这几天，老来这旮瘩画画，找好的厂都不进。
大舅，我哥最听你话了，你管管他呗。”
女孩说完，从书包里翻出一面粉色小圆镜。
抿着小嘴，扬起下巴，左右欣赏镜中花容。
“先回去了，你爸这房子租的真离谱。
160块钱4个杂间，还不如多花40块钱租个3居呢。”
男子站起来，摇摇头，背手带着女孩离去。
···
常晓浩丢下画板，枕着双手，躺在江边草地上，两眼无神。
他的重生，不是横死街头，只是睡了一觉，目前并未发现系统。
老单身狗的结局会是什么？
要么原地去世，要么成为植物人。
这太恐怖了。
前世的爸妈，身体不是很好。
比不得2000年的父母，身体正当年。
年迈的父母，此刻，或许正痛苦地守在床前，照顾自己。
“还是没有完成告别前世，迎接2000年春天的心理建设啊。”
回来的这几天，总在想着这事儿。
这个结，该怎么解？
或许，只是把那个世界，自己的思维记忆，复制粘贴过来。
但愿，不是剪切粘贴。
这样的话，那边的自己，早上醒来，还会陪着父母。
一起吃着早饭，笑看老两口斗嘴。
“鲤鱼打挺，走你。”
常晓浩扭动下愈发协调的身体，暂时封印住那些过往。
背上帆布包，夹着画板，直起年轻的劲腰，朝出租屋走去。
···
鹅城老城区有个小区，选址在一处高地，据说原来是个坟圈子。
小区外围是一圈护栏，远处看过来，像个碉堡，安全又封闭。
还有个很诗意的名字──【江畔阁】。
小区的杂间有很多功能，可以停车，放杂物。
当然，也可以放人。
这不，常家刚租了四间联排杂间放人。
常晓浩穿过岗亭，走进小区，顺着摩托停车棚，拐到一处杂间前。
大舅坐在摇椅上，戴着黑框眼镜，就，很有派头。
“晓浩啊，你坐下来，有些事情问问你。”
“问吧。”
常晓浩原地踅摸了半圈，也没找到小板凳。
只好坐在杂间门口的台阶上。
“这些天你有些不对劲，是遇到难事了？”
大舅抖抖手中报纸，平静问道。
常晓浩知道，自己最近怼不进，有些恍惚。
大舅本名刘贵生，经历有些坎坷。
当时在生产队里，基本群众都会喊他“刘大学”。
刘大学就像是常晓浩的大舅或大伯。
是常家此次南下鹅城，重要成员。
自己有用没用的课外知识，大多是刘大学教给他的。
做弹弓。
写毛笔。
下象棋。
抓蛤蟆。
“大舅觉得哪不对，说来听听。”
“咱家五口，来鹅城快一礼拜了吧。
之前说好的进厂，你爸妈都找到工作，你咋变卦了？”
看着圆头圆脑的大外甥，坐在台阶上，眨巴眼睛不出声。
刘大学放下手中报纸，他很不解，上火车前，说话还好好的。
怎么到这睡几觉，就变了。
难道，鹅城的大米很养人？
“这才来几天呐，口音咋还变了，也没个过程？”
“口音变了？”
“变了，蹦出的新词怪话，俺们听着都新鲜。
不光口音变了，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老气横秋的，你都快成我大舅了。”
这个外甥打小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大小伙子嘛，吃饱就饿，不服比划两下才对。
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
“还有什么不对劲的，都问出来吧。
是不是我睡觉的时候，又说梦话了？”
常晓浩起身回杂间，找出一袋瓜子出来。
说梦话，是自己的老毛病。
老妈说，以后娶媳妇，得找个有心眼的。
要是找个嘴上没把门的，老婆舌能给你扯出八丈远。
“什么是小破站呐？”
刘大学很好奇，冷不丁问了一句。
“就是B···”
好家伙，手里这袋瓜子，差点被常晓浩扬上天。
正可谓：
【常老师重回鹅城府，刘大学困惑杂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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