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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集

    第18集

    594、中书省,白天,内景。

    葛旟:(入内,看司马冏闷闷不乐状。葛旟思考状试探)明公虽然复国有功,然不能登宰相之位。可知为什么?

    司马冏:(沉闷地)没理由申述。

    葛旟:不然。登阿衡之位,当有机缘。明公可想:什么样的功勋可以位列阿衡之位?

    司马冏:(感兴趣地看过来)卿的意思是?

    葛旟:太孙薨,议者道:“子孙绝,继嗣当以弟。”太孙最近夭折,正是个机会。

    司马冏:(两眼放光)卿给孤提了醒儿,孤知道了。

    595、齐献王府,白天,外景。

    嵇绍:(下车入大门,边走边看自言自语)齐王上疏请立清河王司马覃为皇太子,满朝文武不敢反对。哎,小小年纪,竟然有无君之心。入京以来,权倾一时,素好兴利,住宅奢侈;居齐献王故宫还嫌不够,又凿千秋门墙以通西阁。我为晋朝忠臣,当冒险进谏。(画面外丝竹管乐鸣响。嵇绍来到厅堂外看,舞人正在石阶下面舞八佾。嵇绍摇头叹气地)庭前舞八佾,后房施钟悬,越来越离谱,这是明目张胆的无君。(进入厅堂。厅堂内,宾客满席。司马冏满面酒色,高谈阔论。乐伎起舞,司马冏得意地看着。)

    管家:(过来招呼)嵇侍中来了,待下官通禀太傅大司马。(司马冏扭头看见嵇绍,站起来)

    司马冏:嵇侍中来了,待我迎接。

    刘乔:侍中嵇绍位置排在明公后面,何必烦劳明公亲自迎接。乐广来,明公都未尝离座,为何独加敬于嵇绍?(司马冏思考状又坐下看着嵇绍进来)

    嵇绍:(朝司马冏施礼)臣拜见太傅大司马。

    司马冏:(嘻笑地)嵇侍中,来坐。(嵇绍坐下)

    司马冏:这首筝曲弹得不怎么样。久闻嵇侍中精通丝竹,可否弹上一曲,以悦众听?(挥手命弹筝者下去,仆人递上筝)

    嵇绍:(正色地)臣不是倡优,没有这个义务。

    司马冏:(稍不快)嵇侍中今日驾临,有何见教?

    嵇绍:恕臣直言,太傅素好兴利,沉湎于酒色,约一年没朝见至尊了。(司马冏不高兴状)诸侯庭前舞六佾,天子舞八佾。而如今明公舞八佾,且坐拜百官,选举随意,符敕三台使奉行,恐有不公平之嫌。

    司马冏:没有先生,我不知道过失。(对身边人耳语,身边人命令停八佾舞,场面静下来)

    嵇绍:明公居冢宰之位,为远近瞩目。社稷重任在肩,岂敢一事疏忽。当年齐献王在位,克己恭慎,何尝有一日懈怠;勤劳王事,鞠躬尽瘁。而明公大兴宅第,奢侈程度远非为臣者所能企及,与先人相比,能不愧疚?唐虞茅茨,夏禹卑宫。今大兴第舍为宅,岂当务之急。存不忘亡,《易》之善戒。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然后身安而国家可保。臣愿陛下不忘金墉,大司马不忘颖上,大将军不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兴。

    司马冏:(不高兴,淡淡地)侍中说的是。

    仆人:(入内)南阳处士郑方献书信一封。(递过来)

    司马冏:他说些什么?(仆人为难状不语。司马冏转眼珠)罢了。(仆人退下。司马冏打开信,郑方画外音:“大王安不虑危,耽于酒色,晏乐过度。不怕四夷交侵,边境不静,天下百姓辛劳穷困,大王不振救。与义兵歃血而盟,事定之后不兑现诺言。大王居宰相之任,大多不服,这是灾异征兆。”)

    司马冏:(恐惧状,继而思考状起身提笔写。司马冏画外音:“孤不能致五项阙失,愧领此职,若没有先生进言,不知道自己的过失。”)

    嵇绍:(下堂问仆人)郑方献书信时,说的什么?

    仆人:(小心地四下看,低声)郑方说:“齐献王乃保国之主,其后人怎能误国。”(嵇绍微微点头。)

    司马冏:来人。(仆人赶快进去)书信回复,交给郑方。(仆人接过来退下,司马冏无聊神色)

    596、齐献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冏:(看奏章,扭头看到孙惠往里探头)孙卿,进来。

    孙惠:(犹豫地递过来一个奏章)臣有谏言。

    司马冏:请讲。

    孙惠:大王亲自冒险,招天下英豪,做了天下最难的事。而大王不以为难,不以为险,孙惠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最近十年间,朝廷人见不到德义,只听说砍杀,历观前代,国家之祸,没有比现在更厉害的。(司马冏思考状)史书记载下去,让后人怎么说!物极必反,灾祸不远。大晋之所以未丢天下,乃武帝余恩,圣慈惠和;献王遗爱,尚经人心。今大王建不世之义,而未见为不世之让,天下人猜大王有异心。长沙、成都,国之亲亲,与大王计功受赏,尚不争先。旁人都不说,大王处境危险而不知。孙惠受献王之恩、大王之遇,无缘报答,才披露真相。(司马冏震撼神色,孙惠退出)

    司马冏问曹摅:孙惠让我功成身退,卿以为如何?

    曹摅:物禁太盛,盛满则亏。大王若能辞去职务,乃上上之策。(司马冏不以为然神色。外面喧哗,司马冏看过去)

    白头公:(闯进院子大喊)不出甲子旬,当有兵起。(兵士将他拖出,杀掉。孙惠恐惧状摇头)

    597、豫章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嵇绍:(与豫章王入内)成都王走后,满朝官员之中就显得大司马齐王功劳最大,所以竟都不入其眼内,赏罚任意,不与众卿士相商。不纳忠言、惟宠亲昵,不公平到了极点。其他几个大王,不服大司马执权,总想找机会排挤陷害他。可是大司马竟然一点儿都不察觉,不知危险就在眼前。自三王各掌兵权起,臣就觉得兵戈之事不会休止。大王远离朝政,闭门不交世事,太对了。

    豫章王:(吃惊地)兵戈不息,将来怎样?

    嵇绍:少不得互相倾轧。(豫章王吃惊状)三王之所为,百姓早有看法。赵王司马伦篡位没多久,洛中就有童谣,说:“白女之舟不久翻,虎从北来鼻头汗。龙从南来登城看,水从西来河灌灌。”

    豫章王:是这么说的。司马伦小名叫白女儿;一篡位,众人就起义,伪朝廷覆灭,舟“不久翻”。其他三句如何解释?

    嵇绍:成都国西藩在邺,故言“虎从北来”,齐国东藩在许,故言“龙从南来”。河间国水源在关中,故言“水从西来”。齐王留朝廷辅政,居于宫西,又有无君之心,故言“登城看”。

    豫章王:齐王现在处境怎么样?

    嵇绍:很危险。上次三王拜陵,长沙王的话,远近所知。

    豫章王:成都王、长沙王乃国之亲王,怕大权落入宗室手里,自然忌讳齐王。若从中构隙,河间王当助谁?

    嵇绍:河间王不会助齐王。齐王宗室,不是亲王;而成都王、长沙王都是亲王,当臣下的怎肯向着外人!且河间王素来与赵王司马伦友好,齐王起义,河间王暗作抵抗之计。齐王派使者书信邀请他一同起义,他竟然斩了齐王使者送首级给赵王,并派将张方率关右健将赴京师保卫赵王司马伦。张方刚到华阴,河间王听说二王兵盛,司马伦必败,临时改弦更张,追回张方,以应二王,并送信向齐王谢罪。有这些过节,想必不能融洽。(豫章王吃惊状)

    598、中书省,白天,内景。

    夏侯奉:(哭着)大王当初说为我弟报仇,可是事到如今,西藩河间还在逍遥法外。不但不受刑,还进位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大王当初的许诺,一点儿都不算,我弟难道白死了?

    司马冏:参军不要如此。河间王当初跟从司马伦,当然要将他法办;而他最终能改辙济义,建立大功。故此,我才与他尽释前嫌。家国事,一言难尽。卿放下私仇,按大义行事。

    夏侯奉:(哭)我只恨不能杀了李含,都是这个贼人害的。大王奈何不得西藩,难道治不了一个小人?

    司马冏:(思考状画外音:“司马颙权力欲望甚重,但其人并非安邦治国之才。其一直青云直上,都是因为有能臣李含运筹帷幄,为他出谋划策。他对李含这么信任,一时一刻也离不了。倘若杀了李含,藩镇之间再没有和气了。”安慰夏侯奉)李含无非为了河间王。河间王对社稷有功,岂能动他的亲信。若按卿的主意办,鹬蚌相争,岂不让渔人得利。不要因小失大,卿忍了这口气。(夏侯奉哭着退下)

    皇甫商:河间王受小人李含蛊惑,焉能对大王有利。

    司马冏:这个李含,什么来头?

    皇甫商:李含出身微贱,奸佞谗邪,不断地投靠新主,官运亨通。这个小子眼光特别刁,一般人放不到眼里。我当年看他可怜,想结交他,他竟然拒而不纳。后来他攀上秦王;秦王薨,他攀上孙秀;孙秀死,又投靠了河间王。河间王近期的举动,都是他出谋划策的。我当年做梁州刺史,不得已归了司马伦。司马伦败,河间王想收留我,李含硬是不肯。说我是司马伦的信臣,惧罪逃避至此,不让收留。李含多自私,我是他的老对头,他肯定不让我插手他的地盘。临走,我跟他狠狠吵了一架,发誓这辈子不再见他。大王没跟他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个小人多可恶。不除掉李含,河间王早晚危害大王。

    司马冏:(警觉地)我与河间王一殿为臣,岂能自相图谋!这些琐事,别再提了。

    599、河间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颙:这一阵子心里不是滋味儿。当日得罪了齐王,他到现在都没动静,我心里不安。

    李含:是。大王的本事,什么时候落后过齐王!如今反倒落背,被他抢了先。

    司马颙:我常年执掌兵权在朝廷任职,竟不如他后来者居上!赵王登位,本想借机会平掉诸军以邀宠,没想到赵王不禁斗,这么快就覆灭了。论本心我不想推奉齐王,被逼不得已为了全身避祸才出此下策,心里憋气、窝火,不能发作。论才能,该我执掌朝纲,而今却被他夺了去。

    李含:(思考状画外音:“老对头皇甫商参齐王军事,和我一样投靠了强主,自然饶不了我。还有齐王的右司马赵骧,也与我有过节;夏侯奭之兄夏侯奉在齐王府参军事,夏侯奭之死,我出的主意,谗间不言而喻。且这三个人都是齐府得力宠臣,得罪他们就等于得罪齐王,齐王必有杀我之心。不如趁大王与他不和,灭了齐王,捎带脚解决这三人,便可除掉祸根。”)齐王不可能怀着善心,必有图谋大王之意。

    司马颙:果然?

    李含:大王与他势均力敌,他必定忌讳。齐王素怀无君之心,想独霸朝纲,大王得防着点儿。

    司马颙:他要奈何我,怎么办?

    李含:到时候臣自有妙计应付。(司马颙满意状笑)

    600、顾荣家厅堂,傍晚,内景。

    张翰:(入内)打扰大人了。

    顾荣:哪里话,快请进。(对家人)摆酒!(二人进厅堂,仆人端上来菜肴,二人下筷子,端酒杯)请,请。(外面天黑下来,仆人入内点蜡烛)

    顾荣:(带着醉意举酒)卿与我平素交往甚厚,我有什么话,都不瞒卿。卿干了这杯。

    张翰:酒不能喝过量,回头难受。

    顾荣:(烦恼地)顾得了那么多?反正怎么都舒服不了。大司马不知死活,早晚连累我们。借酒浇愁,暂时忘掉烦恼罢了。

    张翰:(担心地)卿这么下去,怕受不了。

    顾荣:(叹息)先生明白人。我这些日子状况远不及从前,精神不佳,肠胃也不受用。记性就别提了,丢三落四。

    张翰:情知如此,为什么还要喝?

    顾荣:酒能消愁,又能忘忧。然而消愁之余又要伤身,确是无可奈何。过一天算一天。

    张翰:卿如此生存,令人担忧。

    顾荣:依卿之意,我当如何?

    张翰:卿心大命重,我不敢多言。

    顾荣:卿可有长远打算?

    张翰:我乃山林间人,原本无望于时。来去自由,自不会忧虑身后事。

    顾荣:我没有卿这般倜傥,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我顾虑太多,身不由己。

    张翰:天下纷纭,祸难未已。如卿这样有四海重名的贤士,求退更难。先生应以明智防于前,慎择虑于后。这些原是卿的私事,卿自己斟酌。我没有功名利禄心,这就放浪形骇,置身江湖中去。今日拜访卿,是来通消息的。改日返乡,不专程来辞行了。

    顾荣:(拉张翰的手伤心地)卿也带我一起去吧!家乡的明月松风,东吴淞江的菇菜、鲈鱼鲙,我在梦里都见不到。

    张翰:卿只是遐想,不去实施,哪能成。何时自己想归于田亩,才可以享受到如此美味。不然,今日纵有此等佳肴,卿也难以下咽。(起身)告辞。(张翰往外走,顾荣泪眼看着。大门外,张翰出大门走,孙惠从远处过来,看张翰背影,入内)

    孙惠:先生,怎么了?(顾荣回头看,过来拉住孙惠的手,引他入厅堂坐下)先生有什么烦恼,可否讲给孙惠知道?(顾荣抽泣)到底怎么了?

    顾荣:(哭着说)好朋友张翰要走。可是我还得留在这儿,度日如年。我在此空坐,白白羡慕他的雅志,欲效不能,谁能慰我心怀!(擦泪)

    孙惠:(叹气)张掾纵任不拘,来简单,去亦容易,迟早迟晚要走,谁也挡不住。先生最了解他的为人,何必烦恼。

    顾荣:我只是感叹自身。朝廷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这些年,朝廷灾难层出不穷,令人难以应付。赵王败淮南王时,我为廷尉正,当时赵王要杀尽淮南官属,我极力保全,多得全宥。可是,却因此得罪赵王。想活命,就得委屈自己,百般周旋于赵府。赵王之子司马虔为大将军,召辟我为长史,有前番过节,我怎敢不从!好容易与赵王尽释了前嫌,日子刚有一丝好转,赵王篡位,三王起义,大司马拨乱,主上反正,我反倒受赵王连累,被看作赵王死党,要斩首族诛。要不是旧人相救,我早就冤死了,哪能活到现在。(又流泪)逃脱牢狱之灾,我想这回该有好日子过了。大司马辟我为主簿,我当时喜出望外。齐王府从来是祥和爱士之所,此番得以归仁,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可是几个月下来,事态与我所望大相径庭,大司马不尽人臣之礼,离祸败不远了。我为人家臣,怎生全活老小?实不相瞒先生,我整日惧怕祸到临头而无可奈何,见刀就想自刎,见绳就想上吊。只是从来未对别人说起,众人不知罢了。有时候我想,我活在世上到底为什么?着别人欢蹦乱跳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我怎么这么无能,竟然遇困如此而不能自拔?

    孙惠:(微微摇头)卿不必如此。身子不爽,就应就医;心中不畅,就该找人倾诉。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卿难道不知“同心断金”之说?既然卿进不得,退不能,为什么不暂且远离权势?避避锋尖也好。

    顾荣:我智穷力屈,无法儿可想。卿可有救命之策?

    孙惠:此事不难。我只需劝大司马另择官属就是了。

    顾荣:(胆怯地)这,使得?

    孙惠:怎么使不得!只要不从卿口中道出,卿自然百无禁忌。

    顾荣:(下拜感激地)果如先生所言,顾荣一家老小得以保全性命,则顾荣阖门感先生活命之恩!

    孙惠:(搀扶他)卿切莫如此。孙惠只是有想法,成与不成,听天由命。卿别寄太大的希望。

    顾荣:(感激点头)今日向先生倾吐心声,心里着实畅快。若事能成,我还担忧什么。(对仆人)换菜,斟酒。(端起杯)我二人一醉方休。

    601、齐献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葛旟:(坐厅堂看公文,门外喧哗。对守门士兵)看看去,什么动静。(士兵出去,另一个士兵进来)

    士兵:一个孕妇挺着肚子要来齐府寄产,怎么赶也不走,说是断脐就走。

    葛旟:(恐惧地)断齐?此不祥之语,令我心惊肉跳。大不吉利,赶快撵出去!(士兵走出)府中真是怪事连连。前些日子刚杀了白头翁,如今又来了寄产妇,大不吉利。是不是府上罪戾太重,招来灾遣了?(烦恼状)

    官员:(入内)大王让您赶快将表章草稿拿过去。

    葛旟:顾主簿数字送来了没?

    官员:下官已经催过多次,顾主簿还没搜集完,只说快了。

    葛旟:(烦恼地)还没报过来,干什么吃的!

    官员:大人息怒,下官再去催。

    葛旟:(生气地)真耽误事。(孙惠探头看他)

    孙惠:大司马以顾荣为主簿,本来是甄拔名望、委以事机的,对外宣示齐府不计南北亲疏,以平海内之心;对内也想让他多出一些力。可是他懒惰懈怠,辜负大司马的一片心意。自就职以来,终日昏酣不干活;口不离杯,贪饮误事。如今咱们大王大事已定,府事岂能是酒客之政,趁早打发他走。

    葛旟:顾荣乃江南名士,哪能轻易打发!况且他就职没多少日子,不好突然免他的职。

    孙惠:可以转他为中书侍郎,明升暗降,咱们府上就可以委任干实事的贤才了。这样,顾荣既不失贵显,又得了清闲,离了咱们这儿,他爱怎么喝怎么喝去。

    葛旟:(高兴地)主意不错。

    602、中书省,白天,内景。

    官员:(顾荣愉悦地写公文,哼一声小调)大人这一阵子反常。

    顾荣:什么缘故?

    官员:大人前醉而后醒,令人费解。

    顾荣:(吃惊状画外音:“我与孙惠的计策,不期被人看破;倘若司马冏得知,危险近在眼前。”)正要喝酒,卿可以到我那儿喝去。

    官员:(摇手)不敢。(顾荣后怕状)

    603、齐献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王豹:(入内)大王。

    司马冏:主簿什么事?

    王豹:殿中御史桓裦奏事,可以不先经齐王府,大王何至于将他考竟论罪。自元康元年杨骏伏诛以来,历任宰相在位,没有一人得了好结果。不是当政者不善管理,是事势造成的。今明公克平祸乱,安定国家,又沿袭前人败事,想要长存,不觉得很难吗?

    司马冏:依卿之言,我当如何?

    王豹:明公最好放下朝权,出藩归国,可以永保寿禄。

    司马冏:卿觉得谁掌朝权合适?

    王豹:臣没这个意思。大王若不逊位,也可以;请依先帝之制,尽派诸王出藩归国,按照周、召之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邺;明公为南伯,治宛。分河为界,各统王侯,以夹辅天子。

    司马冏:为何要如此?王豹:诸王在京畿,都握强兵;一旦有人进谗言,祸不可测。臣有表章,请大王详察一二。(递上表章而退)

    司马冏:(不耐烦地把王豹表章往桌上一扔)庸人自扰,越怀疑事越多。(司马乂悠闲地走进来)殿下好兴致。

    司马乂:(拿起王豹奏疏看,脸色由悠闲变成生气)哎呦,卿看看,他说的什么!

    司马冏:说什么?

    司马乂:(念奏疏)听听!什么“河间树根于关右,成都盘桓于旧魏,新野大封于江汉,长沙握重兵处近位。”哎哟,四个大王他都算计着!看这儿:“诸王并以方刚强劲之年,出要害之地;明公以难赏之功,挟震主之威;进则亢龙有悔,退则居于蒺藜,以其求安,未见其福。”什么话!

    司马冏:王主簿担心社稷才进言,可以不听,也妨碍不了殿下。

    司马乂:(生气地)王豹这个小子竟敢离间骨肉,你非但不恼,还替他开脱,哪里有主父气概!怎么不把他拉到铜驼街打死?

    司马冏:(为难地)好吧,就依殿下之意。

    604、东市刑场,白天,内景。

    王豹:(被押到断头台,刽子手拿刀过来。王豹仰天大呼)齐献王!你生的好儿子!老天不睁眼。把我的人头挂在大司马门上,我要亲眼看见乱兵攻杀齐府!(刽子手刀砍下,孙惠在远处看,闭目,摇头走)

    605、齐献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官员:孙惠辞职离开大司马府,再也没回来。

    司马冏:(烦恼地对夏侯奉)自起义兵以来,倒楣事真不少。人往往越烦恼,越不往好处想。

    夏侯奭:(愤愤地)举大事令人不堪!我弟朝廷忠良,无辜被西藩枉杀,朝廷至今不降罪奸凶。忠良冤死地下,如何瞑目!

    司马冏:(惭愧状,引开话题)该例行公事阅兵了。

    606、河间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李含:(在外面徘徊,忧虑状画外音:“齐王如今势倾朝野,想讨伐谁,易如反掌。倘若诸人进言,赵骧又典兵,正可以因兵讨伐我。一旦祸发,司马颙恐怕未必能救我。索性利用河间王与齐王的间隙,连齐王一起除掉,自可免除祸患。”拿出一张纸入内)陛下受齐王逼迫,要废齐王,招大王出兵护驾。

    司马颙:(结果来看,高兴地)陛下不满齐王,太好了。招我出兵护驾,我当如何行事?

    李含:成都王乃是皇帝至亲,有大功于朝廷,让功而出藩,甚得众心。齐王乃疏亲,今反越亲亲而专执威权,朝廷侧目。大王若奉成都王入废齐王,定然功成名就,入辅朝政。

    司马颙:长沙开始就不服齐王专擅朝权。上次谒陵说的那些话,众所周知。不过,长沙久有奉成都入辅之心,此番行事,不知长沙能不能从。会不会担心咱们抢他的头功?

    李含:不会。长沙虽有觊觎之心,这次废齐对他有利,他肯定愿意。臣下的是连环套儿,万无一失。

    司马颙:连环计?

    李含:正是连环计。大王先传檄给长沙,令其共同出兵讨齐,让他先进兵,咱们后到,再给齐送个信儿,齐必定诛杀长沙,这样,咱们就有杀齐的理由了。传檄四方,以齐擅杀长沙之罪,进军征讨,则齐王一战可擒。

    司马颙:(高兴地)太妙了!事过以后,该怎么办?

    李含:既去齐,可以立成都,这叫除逼建亲,以安社稷,乃是大勋。大王可以因此功而擢升官职,势倾朝廷。辅政不成问题。

    司马颙:就依长史妙计。传下檄文,邀成都王为外援,以长沙王为内主,起兵入废执政。卿可以做都督,统张方等率诸军以向洛阳。

    李含:臣散发檄文,给朝廷上表,邀长沙王一同废齐王,奉成都王为执政,长沙王肯定愿意发兵协助。

    607、成都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颖:(问卢志)河间王传来檄文,邀我发兵入废齐王,先生以为如何?

    卢志:殿下怎样打算?

    司马颖:河间王奉我入辅朝廷,我打算应他,这就发兵进洛阳。太妃和孟玖都是这个意思。

    卢志:殿下千万不能应承。(司马颖疑惑神色)天下本来没有多少宁日,今河间王又要造乱,有悖人心。人心求安厌乱,此时出兵不利。诸王互相攻伐,等于自毁社稷。殿下可曾想过:此事成就如何,败又如何?

    司马颖:(思考状)依卿说,成就如何,败又如何?

    卢志:成,河间王辅政,能比齐王强多少?以臣之见,恐怕还不如。而河间王入朝,必定把持朝权。他就是奔这个来的,谁不明白!齐王当政,四海犹且失望;河间王当政,天下必定大乱。殿下乃国之亲亲,万不可助乱。河间王无宰辅之才,其计多半出自其家臣李含之手。李含乃是奸邪小人,恃才放旷一团败相,殿下万不可与他共事!

    司马颖:(不高兴地)知道跟卿商量不通。河间谋废齐立孤王,不是把持朝政。人往高处走,谁不如此!不值得如此猜疑。即便他不是贤才,我不用就是了。他如今效忠朝廷,我哪能不应!

    卢志:事态不像殿下想得那么简单。况且还有成败两种结局。倘若不成该如何?

    司马颖:卿虽然智谋过人,但胆子太小,不能成事。整天畏首畏尾,犯不着这么小心!当初灭了赵王,我就该入朝辅政。可是我听了卿的话,跟着卿缩在邺城,不得施展抱负,到如今还闲在家里。河间王奉我起事,说明我还有机会入主朝廷。再要听先生的话,恐怕河间王都要盖过我,我岂不是越来越被动!等人家都超过我,我还管得了谁!这是耽误立功。

    卢志:殿下说的是什么!

    司马颖:此事孤王做主,卿不要再谏了!传令发兵,入洛阳废齐王。(卢志无奈状)

    608、齐献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冏:(恐惧地对群官百僚说)往昔孙秀蛊惑赵王作逆,篡逼帝王,社稷倾覆,天子幽逼。而内外缩头,都不能御难。孤王纠合义众,扫除元恶,臣子之节,信著神明。今河间、成都二王听信谗言,造构大难;社稷之祸,就在今日。我当依靠诸君的忠谋,以调和将相矛盾。诸君有什么智计,请说出来,好解燃眉之急。(众人都不响司马冏对司马越)司空有什么高见?

    司马越:如今不便即刻出兵拒战。须和解退让,方能免难。

    葛旟:(生气地)怎生和解法?人家都来讨伐了,还怎样和解!(司马越不语)

    司马冏:(对王戎)司徒的意思?

    王戎:明公首举义众,匡定大业,开辟以来,还未有这样的事例。然论公报赏,不及有劳,朝野失望,人怀贰志。今二王带甲百万,其锋不可当,若以王爵身份就第,不失故爵。委权崇让,才是求安之计。

    葛旟:(生气地)赵庶民听任孙秀,移天易日,谋朝篡位。当时群臣只是喋喋私议,都不敢冒险先行唱义。明公蒙犯矢石,躬贯甲胄,冲锋陷阵,朝廷才得有今日。计功行封,哪有丝毫偏颇!三台纳言不明,不恤王事,赏报稽缓,也怨明公?是明公失信还是朝廷失信?责任到底在谁身上!二王听信谗言,心存僭逆,不说即刻诛讨,反倒虚承伪书,令明公以王爵身份就第。理由多好听。自汉、魏以来,王公就第,可有得保妻儿老小的先例!持此议者可斩!(众臣都畏惧状,王戎惊慌状往外走)

    官员:(入内)秉大王,王司徒药发,出恭掉厕所里了,回家换衣服。(司马冏皱眉,众人明白状交换眼色)

    609、齐献王府,白天,内景。

    官员:(紧张地入内)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同会洛阳城外,以李含屯兵安定阴盘、张方率众二万屯兵新安为外援,传出檄文,讨伐大王。长沙王司马乂已经领兵入宫,放火烧诸观阁及千秋神虎门,发兵攻齐王府,这就过来了。(屋内所有官员都惊恐站起来。)

    (齐献王府府门外兵乱跑。宫中,司马乂领兵跑进皇宫,指示关门,皇宫门一扇一扇都关上。)

    司马乂:(引着惠帝在宫中路上走,对士兵)给我猛攻齐王府,杀掉司马冏!

    司马冏:(在院子里,对士兵)让高手入宫把驺虞幡都偷出来。(士兵跑下)长沙王这一次挟天子与我对抗,驺虞幡在他手里,定然对我不利,如此可免除后患。(向众人宣布)长沙王矫诏,不要听。不见驺虞幡,都是假的。(双方混战起来)

    司马乂:大司马谋反,有相助者诛灭五族。(城内火光属天,空中飞矢雨集,百姓和士兵都忙乱地跑动,天黑了,夜景)

    王戎:(惠帝与群臣茫然四顾状)陛下,这里不安全,可以往东,转幸建春门出城。

    惠帝:准奏。(都转弯跑下。建春门在眼前,众人跑过去。惠帝慢下来,一步一步走)真累呀。(一阵急箭射了过来,惠帝左右两人中箭倒地。惠帝抬起的脚落地,一只箭射过来,正嵌在惠帝靴子底下。惠帝看着惊叫)杀人了,救驾。(所有房子都着了火,官员和士兵来回跑)

    宦官:(大声乱喊)快拿驺虞幡!快快!(士兵来回乱跑)

    士兵:(跑过来)陛下,驺虞幡都被大司马盗走了。

    惠帝:(坐在地上哭)哎呀!朕命休矣,谁来救驾?大司马害死朕了。

    嵇绍:(用身子护住惠帝)快救火!(群臣冒箭救火,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惠帝趴在地上,浑身发抖)陛下休怕,等灭了火,可以到屋子里避一避。

    惠帝:(哭叫)都战了两天了,什么时候打完?朕又冷又饿,怎么办?(嵇绍脱下衣服来给惠帝穿上,惠帝神色安稳状。嵇绍冷得打战状四处看,看一个士兵。过去剥下士兵衣服穿上。建春门上一个射手把弩对准嵇绍)

    610、建春门上,夜里,外景。

    萧隆:(回头看,大惊,过去用手托射手弩,一箭射空)快住手!不能射!这是侍中嵇绍,你差点儿射死宰相。(射手恐惧状)嵇侍中在此,陛下应当不远。快别打了!(下城奔过来,士兵收手)陛下,快上建春门休息。(七手八脚上去)

    萧隆:(天渐渐亮了,惠帝君臣等蜷缩在角落里打盹。士兵也有打盹的,也有往外看的。萧隆正在往下看,看天)天亮了。

    611、齐献王府,黎明,外景。

    何勖:(所有人都疲惫状)弹尽矢绝,士兵溃败。此地不能留,臣护住大王,突围出去。(司马冏点头。赵渊冲士兵使眼色,何勖往外走)我准备一下。(赵渊跟着出来。何勖回到一间屋里,简单装束,收拾以下包裹要往身上背,士兵冲进来挥刀就砍)干什么?(士兵围着何勖砍,倒地)

    赵渊:(走进来)如今只能降服长沙王,诸位弟兄动手吧。(众人应声,一齐往外走)

    司马冏:(在厅堂里着急状,士兵冲上来把他捆了)你们要造反?

    赵渊:大王已经不能救,成全下面人的活命吧。(推司马冏往外走。到院子里,赵渊对墙上士兵)别打了,我们已经拿住齐王,让长沙王过来吧。(双方士兵都吃惊状停手,看着司马冏这里)

    612、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司马乂:(群臣入内,站好,惠帝入内坐下,群臣山呼万岁,各就各位。司马乂押着司马冏至殿前,群臣看到,议论纷纷。惠帝怜悯神色看过来,司马冏企盼目光看着惠帝。司马乂看二人,紧张状快语速对惠帝)两天一夜,将司马冏捉住。

    惠帝:可否给他一条生路?

    司马乂:司马冏祸国,将留后患。(忙对士兵)牵出去斩了。(惠帝恻隐地看着司马冏,司马冏也企盼地看着惠帝,被士兵拽出去,群臣或漠然,或低头不看)

    613、阊阖门,白天,外景。

    嵇绍:(司马冏首级挂在阊阖门上,来往百姓己士兵都抬头看。嵇绍也在远处看司马冏人头,摇头叹息地)这不公正,司马冏按罪不当死。轻罪判重刑,枉杀执政。之所以如此,都是他坐拜百官,不一朝觐造成的。就任大司马职务以来,狂恣不肃;天下莫不高其功而虑其亡,而他不肯悔改,终于落得夷灭的下场。

    614、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宣诏官:(百官肃立听着)以长沙王司马乂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成都王司马颖辅政。

    官员壬:(猜测地小声)成都王在邺城,这不是凡事都赴邺城请成都王裁决吗?(身边官员点头)公事不便。

    宦官:陛下,平原王司马干求见陛下。

    官员癸:平原王七十一岁了,平事从来不出头露面。今日上殿,定有大事。

    惠帝:(敬仰地)宣。(宦官走下,群臣窃窃私语,看过来,平原王悲愤地慢慢走过来,流泪,众臣都看他)

    平原王:臣拜见陛下。

    惠帝:(站起来)叔祖老王不必施礼。有什么事?

    平原王:(悲哭)齐王司马冏有什么罪过,你们把他悬首阊阖门?(都寂静无声)宗室里就这么一个好孩子,你们还把他杀了,这是想干什么!(痛哭流涕。惠帝尴尬状,司马乂扭头畏惧惭愧状,殿内静悄悄)

    615、河间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李含:(烦恼思考状画外音:“二王倒齐,本意将齐王与长沙一起除去,使政权归于成都王,我们河间王才好行事,我也可以得些好处。而如今长沙胜齐,成都、河间反倒各自守藩,我焉能罢休。齐王死后,皇甫重兄弟投靠了长沙王,对我的不利,丝毫未减。想除掉皇甫兄弟,就得除掉长沙王”。对司马颙)皇甫商之兄皇甫重为秦州刺史,对大王威胁很大。皇甫商现在为司马乂所宠,故皇甫重终不能为大王所用,此乃心腹之患,绝不可留。且要除掉他,越快越好。

    司马颙:正合孤意。卿可有妙计?

    李含:大王可以上表,迁皇甫重为内职,等他赴洛阳途经长安时,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他拿住,或杀或放,权在大王手里。

    司马颙:妙!马上上表摆布皇甫重。侍中冯荪是咱们的人,让他出面召皇甫重还台省。

    616、秦州刺史府,白天,内景。

    皇甫重:(放下诏书)诏书征辟我回朝,定有蹊跷。我知道李含贼子疾我如仇,终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迟晚,祸事会临头;这些天提心吊胆,祸事果然来了。

    官属:有李含在,安静不了。

    皇甫重:(一掸袖子跳起来)李含贼子已然下手,我岂可坐而待毙。通知我弟皇甫商,我决意讨伐贼人!露檄上尚书,河间王信任李含,将欲为乱,召集陇上士众,联络兵马,进讨河间王!

    617、长沙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皇甫商:李含小人,构隙宗室,不过想图谋执政,参与朝廷大事。如今征我兄入朝,正有加害之意。贼人意图很明白:剪除了殿下羽翼,才好向殿下下手。殿下不要心存仁慈,让小人之计得逞。

    司马乂:(为难地)自打上次领兵攻杀司马冏以后,心里老觉得有愧。朝士都说孤对司马冏不公正,轻罪判重刑,枉杀执政。平原王这么大年纪,让我惹得痛哭流涕,我在朝里什么面子。朝廷连年交战,攻焚宫阙,致使公私饥困,百姓力屈,实在不愿再兴兵。

    皇甫商:纵敌一日,后患无穷。殿下难道看着他构祸?

    司马乂:朝廷兵革累兴,为祸不小。如今刚刚宁息,岂能再动干戈!卿兄弟与李含不和,我来调开。诏皇甫重罢兵,征李含为河南尹。

    618、河间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颙:朝廷征卿,卿真打算去吗?(李含点头)卿走了,孤这里缺把手,成事更难。

    李含:大王不必忧心。臣在朝廷里,正好给大王做内线;又在长沙眼皮底下,熟知长沙动静,没什么不妥当。待时机成熟,废长沙,请大王入主朝廷,臣还要立大功。

    司马颙:(高兴地)好,孤准了。

    李含:目前,要倒长沙,还得拉成都。臣身在朝廷,心在大王;大王要身在长安,心在邺。(司马颙微笑点头)臣可以到任,而皇甫重不奉诏。

    司马颙:皇甫重抗旨不遵,正好灭了他。派金城太守游楷率四郡兵进攻皇甫重。

    李含:(微笑)臣到任以后,联结侍中冯荪先把长沙给……(司马颙微笑点头)臣去了。(退出)

    619、长沙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皇甫商:李含既然征入朝廷,就应该与河间终止关系。而他与河间王使者频繁往来,有人说他与侍中冯荪密谋暗杀明公,不知是真是假。(司马乂大惊貌)如果是真的,河间王之所以如此,都是李含出的主意。上次倒齐,河间王以殿下为先锋,同时让人给齐王送信,让他戒备,就是想让殿下毁在齐王手中。这样,河间王再以齐王擅害亲王为名,吊民伐罪,堂而皇之地入主朝廷,逞其心志,乃一箭双雕之计。这个计策,正出自李含。

    司马乂:(恼得跺脚)我被人如此戏弄、暗害竟然浑然不觉。我说李含这个小子这么听话,原来到我这里卧底!我只道此番能剪除司马颙羽翼,不想反中了他人奸计。我先杀了李含这个不仁不义的东西!

    620、中书省,白天,内景。

    李含:(快步入内)侍中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冯荪:(急切地)长沙王下令调兵要杀你。

    李含:(惊慌状)如此,只好矫诏调兵遣将,先将长沙王与皇甫商杀了在向陛下解释。

    冯荪:(急切地)只能如此,你来写草稿,我这就抄写。(李含拿笔在一张纸上写,外面冲进来士兵)你们干什么?

    士兵:(将二人捆上)长沙王有令,李含、冯荪就地斩首,徇首六军,诛夷三族。(往外推,外屋的王粹、牵秀惊慌状互相对视,站起来)

    621、成都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王粹:(与牵秀恭敬小心地入内,里面已经摆好了宴席,司马颖、卢志、孟玖和二陆在内)臣王粹、牵秀拜见成都王殿下。

    司马颖:二位贤卿免礼,请起。今日孤添了两位文学高士,可喜可贺。有两位相助,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粹:(与牵秀恭敬谦逊地)岂敢。

    司马颖:孤得了二位先生十分高兴,摆酒给二人接风。孤来介绍一下,这二位是陆机陆士衡、陆云陆士龙。

    牵秀:(与王粹恭敬地连连应承)与陆士衡、陆士龙相比,惭愧得很。二陆海内闻名,牵秀岂敢冒昧。(陆机喜悦状)

    司马颖:二位先生请入席。

    牵秀:(小心地)大王广纳贤士,思贤若渴;左右都是天下一流的人物,臣惟有汗颜。臣前来投靠,非为展示才艺,只为求得活命。

    孟玖:(高兴地对司马颖)贾谧当年的二十四友,都是博学大儒。如今幸存的,几乎都网罗在殿下手里。

    司马颖:(惊奇地)果真?

    孟玖:(自信地)当然。

    司马颖:幸存的有几人?

    孟玖:(数着手指)二十四人当中,已经下世的,有十三人,他们是荥阳潘安、渤海石崇、欧阳建、京兆杜斌、琅邪诸葛诠、南阳邹捷、齐国左思、清河崔基、沛国刘瑰、太原郭彰、高阳许猛、彭城刘讷和汝南周恢。

    陆机:(嗤笑)殿下问幸存,你怎么说下世,好晦气。

    孟玖:(笑着)臣说错了,该打。

    陆机:早该打了。

    孟玖:现存的,有十一人……

    陆机:这谁不会算,二十四减十三,当然等于十一。(陆云用胳膊肘捣陆机,陆机不理)

    孟玖:这里有王、牵二位贤士、陆士衡、陆士龙;左右近随有汝南和郁、颖川陈眕共六位;而在朝廷里任职的,兰陵缪征、挚虞、襄城杜育和中山刘舆、刘琨兄弟,才五人。殿下手里文人贤士过半数,说明殿下海内归心。(司马颖喜悦状)

    陆机:(笑着对王粹)孟卿算账最快,张口就来。平时众人赌博,都是孟卿算账。(孟玖不高兴)

    司马颖:(问王粹)先生以为,霸王之道如何?

    陆机:(王粹正要谦逊,陆机抢话说)道无常形。“乱不极则治不形”,帝王之事当应天时。古人有言,“天时不如地利”,《易》云:“王侯设险以守其国”,为国当凭恃险阻。又有一种论断,说:“地利不如人和”,“在德不在险”,说守险之要在于人。

    卢志:(低声对孟玖)又开始了。

    孟玖:(皮笑肉不笑地)陆士衡好讽古喻今,谈锋甚健。(陆云忧虑不安状)

    陆机:(仍旧只得地)当年吴之兴起,乃是凭恃险阻,所谓合其参者。吴之灭亡,也是凭恃险阻,所谓舍其参者。道无常形,法无定法,不是一方面原因。吴拥有四州,不能说无众;大江以南,人才济济,也不是缺少俊杰。为什么功役不兴,而祸构连连?原因就在偏颇上。所以先王通达经国长规,审视存亡至数,谦己以安百姓,敦惠以致仁和,才是制胜的策略。如此以来,平安则与黎元同庆,危难则兆庶与之同患。社稷安危与否,正在于能否同庆同患。(王粹与牵秀恭敬小心地应付着)

    司马颖:(兴奋地)卿与孤仕途观念一致,可谓情意相投,孤敬卿一杯。(与陆机干杯,陆机自得状,陆云不安状看卢志、孟玖一眼)

    牵秀:(笑对孟玖)陆士衡果然是异才,智谋过人。

    孟玖:殿下官属里,论口才,没有谁说得过陆士衡。且又是名门之后,所以殿下最看中他。

    陆机:(得意地)全在殿下栽培。(牵秀惊奇地看他一眼,又看陆云一眼)

    卢志:(不高兴地问陆机)陆逊、陆抗与卿多大差距?(王粹吃惊貌)

    陆机:(不快地反唇相讥)如同卿与卢毓、卢珽的差距。(卢志不高兴状)

    王粹:(畏惧状画外音:“骂起对方父祖,显然二人不和极深。”)

    陆云:(调解状对陆机)早先殊邦异国,路途遐远,不甚了解,又有什么关系,何至于此。(牵秀赞同神色)

    陆机:(蛮横地)我父祖名播四海,谁不知道。(司马颖脸上不快,陆机低头)

    王粹:(看陆机陆云画外音:“今日可定二陆之优劣。”)

    622、成都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颖:(拿着书信高兴地画外音:“河间王真是想得周到。我早怕羊皇后生下子嗣,将来社稷落入他人之手。如今,只要羊玄之一死,皇后失势,太子必然不保,我立为太弟顺理成章。司马乂信任皇甫商等,正好借机除去,何其妙哉。”对卢志)孤果然天下归心,河间王请朝廷立我为太弟,一同讨伐皇后之父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递给卢志看)

    卢志:殿下,此举不妥。

    司马颖:(不高兴地)卿又说不妥。

    卢志:殿下前有大功而推权辞宠,时望称美。当顿军关外,文服入朝,才是霸主之事。

    司马颖:卿回回这么说。拖拖沓沓,耽误孤王前程。(孟玖看他二人神色)

    卢志:殿下与长沙王乃是兄弟,如人的左右手。殿下身挡天下之敌,却先斩去一手,臣不能理解。(司马颖不高兴)

    孟玖:我主聪明睿智,运筹帷幄,卿却屡屡阻挠,当面斥责;成都大府里,难道卿说了才算?(司马颖有喜色,卢志扫兴神色)

    司马颖:承河间王檄文,上表请诛羊玄之、皇甫商,使司马乂还第。

    卢志:(为难地)唯。

    623、长沙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乂:(看檄文,几个官员、王矩和十来个随从在屋里和门口站着。)诸王握重兵,京师肯定不敌。只有请国家亲征,以天子威严镇服诸侯才有胜算。

    皇甫商:臣赞成。(一个官员神色慌张看司马乂,王矩看过来。官员慢慢往司马乂身边靠,伸手摸腰内)

    王矩:(紧张地指着他)他是刺客!快杀!(拔刀,众侍卫拔刀砍,刺客抽刀格拒,被刺死倒地,司马乂惊呆状)

    王矩:(安慰地)刺客已死,臣侍奉殿下入内休息,压压惊。

    司马乂:(带着哭腔)定是河间王派来的。备车,孤要入宫禀明陛下。

    王矩:唯。

    624、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司马乂:(入内,哭着)适才刺客差点儿杀了臣,若不是左右人手疾眼快,臣已然命丧黄泉。臣赶紧来告诉陛下,小心刺客。

    惠帝:(惊恐状)京师有刺客?是成都王派来的?

    司马乂:陛下明鉴。不是成都王就是河间王。二王的奏表已经送到,要杀皇后之父,还要害臣,这不,刺客先上门了。

    惠帝:(着急地)我弟快领兵杀退他们,他们要造反。

    司马乂:陛下休怕,臣这就派人抵御,确保陛下安全。

    惠帝:(安慰地)甚好。

    司马乂:臣还有所请。

    惠帝:我弟请讲。

    司马乂:若兵临城下,臣请陛下亲征方可破敌制胜。

    惠帝:(惊慌地)亲征?朕不会打仗,我弟让他们回去。朕不去,不去!

    司马乂:不杀退他们,他们怎么会回去!他们要是忠于陛下,就不会造逆。陛下不亲征,仗就打不赢。此番一定要胜,不然将灾祸临头。

    惠帝:(恐惧状乱转,看床底下)我不打仗,不打仗。

    司马乂:(安慰地)不让陛下打仗。陛下只要一露面,贼人便可不战自退。

    惠帝:不行,不去。

    司马乂:(着急状,又耐性子状)不去怎能行,陛下!贼人进攻洛阳,打着杀别人的名义造反,一旦让他们得势,就会效赵王故事。到那时,陛下不能万全。赵王篡位以前,也不曾说他要篡位。

    惠帝:(恐惧地)怎么办?(回忆司马威逼夺玺绶之时的窘迫,惧怕流泪抓住司马乂的手)我弟救我,别让成都王他们造反。

    司马乂:只要陛下亲征,贼人自然溃败,陛下才能高枕无忧。别无他法,一定要亲征。

    惠帝:亲征,只要他们不造反,我就亲征。

    625、成都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陆机:(入内)殿下招臣有何吩咐?

    司马颖:长沙王矫诏命,枉害忠良,孤已经应了河间王之请,将一同入京讨伐司马乂及其奸臣皇甫商。孤将任命卿为大都督,领二十万人马进兵洛阳,卿以为如何?(卢志在旁面无表情)

    陆机:(为难状斜一眼卢志,不安地)臣家三世为将,乃道家所忌,又羁旅入宦,冒然间处于群士之上,恐怕不能胜任。且王粹、牵秀从京里来,若处臣之下,恐怕不妥。

    司马颖:(真诚地)孤以卿才华盖世才托以重任,不要辜负孤的信任。若功成事定,卿当进爵为郡公,位以台司。

    陆机:(感动地)敬遵殿下之命,臣定当不负殿下重托。

    司马颖:此次出兵,展望如何?

    陆机:昔年齐桓公任命管夷吾以建九合之功,燕惠王疑乐毅以失垂成之业,今日之事,在殿下不在陆机。望殿下明察。

    司马颖:所定之事不可悔改,卿立即动身。

    陆机:唯。(退出)

    司马颖:(对卢志)先生以为,陆士衡此一去如何?

    卢志:陆机自比管仲、乐毅,拟君为暗主。自古命将出师,没有臣凌其君而济事的。

    司马颖:(疑惑状画外音:“卢志一直不赞成出兵,莫非此次出师将不利?”)派大将马咸前去相助陆机。

    626、陆机屋,白天,内景。

    孙惠:(入内,陆机在收拾东西)卿真的要领兵攻打朝廷吗?(陆机点头)卿难道不明白事理?王粹、牵秀都有将才,卿出任大都督,手底下的这几个人能指挥得转?大都督的职务乃是一盆炭火,怎好上前就烤。况且此次出征名分不正,难保旗开得胜。

    陆机:那有什么办法?

    孙惠:让都督给王粹,卿才能不受祸害。

    陆机:倘若有祸,也在将来。眼下大王将重任托付于我,我若不受,就会说我首鼠两端,祸事就在眼前。(孙惠摇头)

    627、建春门下,白天,外景。

    司马乂:(引惠帝正在检阅士兵,百官随从)这是京师兵马,那是凉州刺史张轨派来相助陛下的精兵三千,都已休整完毕,随时可以赴疆场厮杀。京师乃天子驻地,海内向往;将士同心,战则必胜。(惠帝高兴状。司马乂胆怯状问士兵)天子亲征,只能胜,不能败。诸君可有必胜之心?

    将士:不知派谁为都督,亲临指挥?

    司马乂:诸君想要朝廷派谁为都督?

    将士:愿请嵇侍中戮力前驱,我等跟随他冲锋陷阵,死而无怨。

    司马乂:(对惠帝)将士们都请嵇侍中督战,可保战胜,请陛下恩准。

    惠帝:嵇侍中,你就答应吧。

    嵇绍:社稷有用臣之处,臣万死不辞。

    司马乂:(对众人)陛下有旨,即刻拜嵇侍中为使持节、平西将军,伴驾随行。(六军欢呼)

    628、羊玄之家厅堂,白天,内景。

    羊后:(入内,羊玄之被人扶着坐起来)都说新婚时不能出意外,否则不吉利;我新婚时在殿上行拜礼,衣服里面起火,烧了礼服。如今果然有人找我家麻烦,我怎么这么倒楣!(哭,羊玄之昏过去,羊后惊叫)快来人!

    629、张方营帐,白天,内景。

    探马:(入内)皇帝从河桥之侧起驾,驾幸城东北河南郡偃师县,下舍于豆田。(张方自得状点头)陆机大军进屯黄河之南,阻清济水为壁垒。(张方又点头)

    630、陆机军营,白天,外景。

    (军人列阵在营门外,陆机与孙拯看着远处朝廷军队。)

    631、朝廷军营,白天,外景。

    (朝廷军列阵,司马乂与惠帝在后面看着远处陆机军营)

    宦官:(跑过来)陛下,杨皇后让陛下火速回宫,说羊玄之大人卒。

    惠帝:(对司马乂)这么久没动静,先会宫吧。

    司马乂:(对惠帝)唯。(对士兵)撤军回去。(众人走,陆机在远处松口气)

    632、陆机军营,白天,外景。

    陆机:我悬了好几日的心,今天松快松快。

    孙拯:将军先回帐歇歇去。(二人回帐篷,外面乱糟糟声音,二人回头看)

    陆机:(探马入内)什么人喧哗?

    探马:牙将孟超纵兵于邻近县、镇大掠,如今正在分东西。

    陆机:(诧异地)分什么东西?

    探马:孟超贪财,行军路上发令,使左右人抢夺百姓财物;所经之处,家家关门闭户。

    陆机:(生气地)大战在即,偏军不料理军事,反倒先劫掠百姓,扰乱军心。把主事的头儿给我押回来!(探马出去,陆机与孙拯也出来看,士兵将一名劲卒捆了进来。)

    陆机:(愤怒地)你都干了些什么?

    卒子:(不屑地)孟将军差遣,与小人无关!(陆机怒气泄了恐惧状,对士兵)先把他押起来。(众人出去)

    孙拯:这士兵竟敢与将军顶撞,将军军威何在?若将他斩首,外面扰乱自然平息。要不,士兵乱哄哄的都不听令,没法制约。长沙那边还没怎么出兵,咱们这儿先成了一盘散沙。

    陆机:(生气地)孟超仗着在殿下跟前得宠,横行霸道。斩了他的左右,他不会干休。孟玖、孟超兄弟俩都贪婪毒辣,又得主宠;我投鼠忌器,不敢处置。主上把他兄弟看成亲儿子一样,说什么算什么。此次出征,孟超要领一万人当小都督,主上一口答应。这个小都督,开始就没打算听我这个大都督的指令。

    孙拯:此次违纪,就是孟超下的令。这小子肆无忌惮,什么坏事都敢干。殿下委托将军出征,倘若失掉万全,将军承担全部罪责,那小子却毫发无损。根源在此,将军不如先将他斩了。将坏将军大事,留他干什么。等出了事再后悔,恐怕来不及。(陆机胆怯状犹豫,外面又喧哗,陆机、孙拯看过来)

    士兵:(进来)将军,孟超领人闯进来了。(陆机、孙拯出帐看,孟超带着几十个骑兵扬起尘土吆吆喝喝过来)

    孟超:给本都督搜!敢拦阻者,格杀勿论!(士兵到处搜看,翻找)

    陆机:(气愤地)孟超,哪个让你到这儿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孟超:(不屑地)什么地方?我想来的地方。你把我的人押哪儿了?

    陆机:那个士兵抄掠百姓,不该惩处吗!让你的人赶快走!(那孟超鄙夷状左顾右盼,好像没听见。)

    几个士兵:(将那劲卒搜了出来,同乘马奔近)都督,接出来了。

    孟超:(高兴地)回营,我看这个貉奴能把我怎么样!(转身走,回头喊)貉奴想作督,看你能当长久不!(陆机气得发抖)

    孙拯:将军不杀他,就是这种局面。现在斩他还来得及。(陆机生气状不语)

    633、临时营帐,白天,内景。

    孟超:(入内,里面的官员都看过来)陆机不愿得罪朝廷,心持两端,军不速决,不久就要造反。你们都防着点儿,别让他办成了。(众人不言语,孟超出来,对身边士兵)给我兄送信,就说陆机有异志。

    634、孟玖屋,白天,内景。

    孟玖:(看完信)你秘密到孟超那儿去一趟,告诉他,让他网罗陆机罪证。还有,罪证到手,先别填日期,我好用着方便。

    使者:唯。

    635、临时营帐,白天,内景。

    孟超:(使者在外面对孟超小声说,孟超高兴状)好办。我以殿下名义告诉陆机左右各将,让他们给我作证明。你稍等,将军王阐、郝昌、公师藩和牵秀都是我们的人,一句话。(入帐内)

    636、孟玖屋,白天,内景。

    使者:(入内)大人,成了。(掏出书信)

    孟玖:好,回头我赏你。你先下去吧。(使者出去。孟玖看信,脸上现出喜悦爱惜的神色)陆机能种儿,仗着殿下宠爱想充大。小子瞎眼,不看看谁在这儿。要能种儿也是我,轮不到你。能种儿,我让你能不成。等打完仗,你的死期就到了。还有那个陆云,我想让我父亲当邯郸令,连左长史卢志都阿意听从,而陆云固执不许,还说什么“此县官职应用公府掾资,怎能用黄门之父。”生生给我搅黄了。我想怎么着,他敢打别儿,我要不公报私仇就怪了。碍手碍脚的异类,机会来了,等着我报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