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两晋风云剧本 » 第29集

第29集

    1063、刘渊光极殿,上午,外景。

    官员:(殿门外生了野草,树叶杂草看起来比较凄凉。几个臣僚在殿外徘徊,一官员入内问宦官)陛下什么时候上朝理事?

    宦官:(摇头)不知。

    官员:(为难地)武库忽然陷入地下一丈五尺。这是上天的警示,怎么能不告诉陛下。(又看宦官)

    宦官:(看左右无人,低声)陛下游宴后宫,立市于后庭,有时三日不醒,百日不出,自去年冬季就不再上朝理事,军国政事全托给相国刘粲,惟有发中旨生杀及封拜除授之类由自己掌握。国事皆由靳准、郭猗等奏呈,陛下随意圈改。臣下当政,勋旧功臣不见录用,而奸佞小人有数日便至二千石者。如今靳准说了算,前线将士无一个钱的赏赐,后宫奴仆之家,赏赐动至数千万。靳准如今待遇超过诸王,其子弟、中表之亲都奢僭贪残,贼害良善。陛下整日游晏于后宫,根本不问。(官员摇头叹息,退出去)

    1064、逍遥园李中堂,白天,外景。

    刘粲:(靳准送刘粲出来,看见郭猗,朝他使眼色,郭猗会意状,跟着刘粲往外走。刘粲回头看见,奇怪地)你跟着我干什么?

    郭猗:(十分亲切地)臣有事向相国殿下汇报。

    刘粲:(站住)什么事?

    郭猗:(凑近小声地)殿下作相国,太弟十分不满。

    刘粲:真的?你怎么知道?

    郭猗:我分析……啊不,我调查后分析的。太弟于主上之世犹怀不臣之心,将来社稷传到殿下手中,殿下怎能斗得过他。这是殿下父子二人的深仇,四海苍生也以此为怨。主上过于宽仁容忍,到现在还不把这个位子替殿下正过来。太弟现在怀着贰心,一旦有风尘之变,臣等私下里都为殿下寒心。殿下乃先帝世孙,主上之嫡统,天下苍生,谁不景仰。万机事大,怎能拱手送人。

    刘粲:(思考状点头)然。

    郭猗:臣昨天听说太弟与大将军相见,约定成事,话都说绝了,若事成,许以主上为太上皇,大将军刘骥为皇太子。太弟又许卫大将军刘励为大单于,这二王都答应了。二王乃主上亲生,皇室戚属,手握重兵,居不疑之地,以此举事,怎会不成!

    刘粲:(思考状点头)然。

    郭猗:臣觉得,二王此举,禽兽不如!若事发,主上何能万全。

    刘粲:可不是怎么着。

    郭猗:先不说殿下兄弟,单说东宫、相国、单于这三个职位,应由殿下三个儿子承袭才是,怎能落到他人手里!

    刘粲:然。

    郭猗:臣已经打听到了:他们约定于三月上巳大宴举事,因宴作难。三月上巳,说到就到!事留变生,早作打算!

    刘粲:这个,我得想想。

    郭猗:殿下还犹豫什么!《春秋传》曰:“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臣屡次启奏主上,主上性情敦厚,反说臣言不实。臣蒙主上、殿下大造之恩,所以不惜区区之命,冒死进谏,只要发现不利于殿下父子的逆事,知无不言。殿下若信臣忠心耿耿,就别把臣的话泄露出去,而秘密禀报主上知道。殿下若不信臣的话,可传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惇二人,假之以仁慈恩惠,疏通弃恶归善之路,再问他们有没有此事,就知道了。(偷看刘粲神色)

    刘粲:(急切地)怎么跟主上说?

    郭猗:就这么说。

    刘粲:主上能信?

    郭猗:只要殿下证据在手,不愁主上不相信。(刘粲点头,走了。郭猗松口气状→转眼珠→警觉状画外音:“万一刘粲自己去找王皮、刘惇落实我的话,就玩漏了。”急忙走进一间房子,对里面的小宦官)紧急将王皮、刘惇找来。(小宦官应声退出,郭猗在屋里摸着下巴转眼珠。外面,小宦官领着王皮、刘惇进来。郭猗对小宦官)出去给我看着点,不许任何人进来。(小宦官应声退出)

    王皮:(与刘惇行礼)大人有什么吩咐?

    郭猗:二王反逆,主、相都已询查清楚。卿二人与他们同谋没有?

    王皮:(与刘惇惊慌失措地)没有,绝没有。

    郭猗:案子已经落实无疑,你二人还瞒我。你等参与谋反的证据已经成立,灭门之祸迫在眉睫。

    王皮:天,从何说起?

    刘惇:(阻止他)你听大人说嘛!(王皮停止,看郭猗)

    郭猗:你们两个真是不知死的鬼,若不是我早早发现,要救你们出来,用不了两天大祸就要临头。也是我心眼儿好,替你们操这么大的心,你们还不领情。

    刘惇:领情,我们都领情,只盼大人给我们作主。

    王皮:小人身家性命全交给大人。

    郭猗:咳,我出这么大力对我有什么好处!说起来你二人生死都与我不相妨碍;我之所以冒死给你们通信,就是可怜你们是我的亲旧、故人,也可怜你们全族人。(假装悲痛,哭起来)

    王皮:(与刘惇恐怖地跪下叩头哀叫)仆射大人,您就是我二人的再生父母。若能救得我等的性命,就是为您赴汤蹈火,做牛做马也甘心情愿。大人,现在都靠您了……(二人大哭。)

    郭猗:(拭泪)你二人先别哭,我给你们出个计策,不知道能不能用。

    王皮:(与刘惇)谨奉大人之教,断没有不从之理。

    郭猗:二王造反,你们离得太近,相国不可能不问你们。一旦问起来,你们就说有。

    王皮:(与刘惇恐怖又为难地)那,那……

    郭猗:相国若是责备为何不先启奏……

    二人:(直愣愣地看着郭猗)怎么办?

    郭猗:你们就说:“臣诚然犯了死罪,然知道主上圣性宽慈,殿下笃于骨肉,不忍听此逆事,反倒治臣之罪,所以一直不敢回禀。”这么说就没事,千万别说错了。

    王皮:(与刘惇)唯,唯。小人拜别仆射大人,谢大人对我等的照顾。(走出)

    郭猗:(看二人走远,变脸嬉笑)杀了你们全族,你们也不能不对我感恩戴德。愚蠢家伙。

    1065、刘粲府厅堂,白天,内景。

    靳准:东宫乃万机之副,殿下应当自己当任,兼领相国,使天下人心早有所归,知道该服从谁。(刘粲点头)昔孝成拒子政之言,使王氏卒成篡逆,这么做行不?

    刘粲:还用说吗,当然不行。

    靳准:然,殿下明断。下官早想把肺腑忠言对殿下讲啦。只是臣论德,非更生;论亲,非皇宗,恐怕忠言一出,霜威立至,所以不敢。

    刘粲:卿但讲无妨。

    靳准:臣听风尘之言,说大将军、卫将军及左右辅都谋奉太弟为主,约定春末夏初兵变,殿下应当防备。不然,恐怕有祸。

    刘粲:(惊慌地)你也这样说,看来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靳准:主上爱信于太弟,恐怕乍一听说未必能信。按下官愚意,暂且缓东宫之禁锢,不禁绝太弟宾客,使轻薄之徒得以与太弟交游。太弟既素好待士,必不思防此嫌,轻薄小人不能没有逆意以劝太弟之心。那些个小人有始无终,定会把太弟带累坏。然后下官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与太宰拘捕那些与太弟交通者,严加拷问,穷追事主,主上必定给他定一个无君之罪。这样,殿下登极的道路就扫清了。不然,朝望多归于太弟,主上一旦晏驾,恐怕殿下不得立。

    刘粲:(高兴地)好计!(对侍从)去告诉卜抽,把守兵撤了,解东宫之禁。

    1066、刘聪寝室,白天,内景。

    刘聪:(和衣躺在床上,很感激地对郭猗)平日你们把朕伺候的很好,朕很满意。你们对朕好,朕也对你们好。写诏书:将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师彧、尚书王琰、田歆、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大司农朱诞这七个人斩首。

    郭猗:(掩盖狂喜状)谢主隆恩。

    刘聪:好好伺候朕,朕不会亏待你们几个,綦毋达这七个人,都是你们几个最恼恨的。今天朕替你们报仇,你们满意不?

    郭猗:(叩头)满意!陛下是天底下最仁慈的父母,臣谢恩。(刘聪满意状)

    1067、门下省,白天,内景。

    宦官:(入内)卜侍中,陛下命令,赶快发下去。(递给卜干)

    卜干:(打开看,脸色变得恐怖)等等,我得入宫问问陛下去。(懊恼走出)

    1068、刘聪寝室,白天,内景。

    卜干:(入内跪下,哭)陛下刚刚推广仁政,却一旦诛杀忠良,怎么给后世开仁德先例!以晋厉之无道,害三卿之后,犹有不忍之心,陛下为何忽信左右爱憎之言,要一日杀七卿!诏书现在在臣手里,还没露宣出去,望陛下息雷霆之怒,收回成命。(刘聪不语)

    郭猗:诏书既下,怎能收回。

    卜干:陛下想杀谁,不公布其罪名,如何向四海交代?这哪是帝王三训之法!请陛下开恩。(叩头流血,刘聪不堪神情)

    郭猗:(呵斥地)卜侍中想拒诏抗旨?

    卜干:臣不敢拒诏,是想匡正陛下偏颇。(刘聪不高兴,拂衣而入。郭猗有刘聪撑腰很神气,撇着嘴翻了卜干一眼,紧紧跟随刘聪入内)

    刘聪:(对郭猗)发诏:免卜干为庶民。

    1069、刑场,白天,外景。

    卜干:(囚车押来七个犯人,卜干身穿百姓衣服悲痛地走过来)郭猗宠冠群臣,而卿不对他低三下四,惹得他下了杀手,叫同僚怎么相救!汉朝桓、灵二帝时期,中常侍曹节、王甫乱朝。窦武、陈蕃领兵清扫曹节、王甫,反被二人所杀。窦武乃太后至亲,陈蕃乃当朝太尉,不能说威权不重。这种情况下,犹且杀不了宦官,反而自取其祸,连累了太后。卿自己掂量一下,以窦武之亲、陈蕃之贤,尚为宦官所困,卿比他二人更有资格?何况郭猗势力足以回天。灾祸到底来了,卿后悔不后悔?

    陈休:没什么后悔的!

    卜崇:我辈年过五十,职位已经尊崇,就欠一死!捍卫忠义,死得其所。摧眉低首侍奉阉宦,我等变成什么样儿了!岂能心甘情愿当贼小子的奴才!卜公不须多说,请回。(刽子手举刀,卜干在旁边看着,痛哭)

    1070、刘聪寝室,白天,内景。

    官员:(抱一叠奏疏入内,放在桌上,对刘聪)陛下,太宰河间王刘易、大将军渤海王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

    刘聪:(不耐烦打断他)呦、呦、呦、呦,写这么多,也不嫌累得慌!(拿起一份奏疏粗粗一看,冷笑)什么昏君明主,什么君子小人!乱七八糟,跟真的一样。

    郭猗:(赔笑地)也亏陛下有涵养,不驳回他们的荒谬言辞。

    刘聪:抄典籍、搬文卷,这帮腐臭文人,卖弄文笔最来劲儿。

    郭猗:难道又是诽谤陛下的谬论?陛下不用当真。

    刘聪:这回是说你的。(将奏表递给郭猗,笑着说)你看这帮孩子,让陈元达引得,简直都傻了。

    郭猗:(打开一看,惊慌神色)杀我的……(呆立睁眼转眼珠)

    刘聪:(笑)你也别当真。

    郭猗:(跪倒,泪如雨下,顿首):臣等小人,过蒙陛下识拔,有幸在庙堂扫洒宫阁;而王公卿士疾臣等如仇,又深恨陛下。愿陛下收回大造之恩,把臣等奸邪小人扔到油锅里炸了,这样可以上下雍穆,皇朝无忧。

    刘聪:(微笑)这帮孩子狂言乱语,卿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郭猗松口气状站起来,转眼珠)你们都出去吧,把刘粲找来。(众宦官退出,刘粲进来)什么时候招惹陈元达,麻烦就大。据理力争,非把朕驳倒不可。有时候,偏偏他还有理。你说说,郭猗这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像陈元达说的那样,应当立即处死?

    刘粲:陈元达言过其实。儿臣看郭猗等忠诚清白,乃心王室。陈元达对人过于苛刻,多此一举。陈元达的地位太高,高得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刘聪:官级差别小,容易相互倾轧。把郭猗几个人级别提高点儿,让陈元达说不上话。

    刘粲:就是。

    1071、刘易寝室,白天,内景。

    刘易:(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无神地)大人因为这些来?

    陈元达:郭猗等乱朝,陛下不诛杀,反倒封郭猗等为列侯,耿直之臣都忍不下这口气。陛下现在不以国事为重,专亲近小人。再这么下去,基业就毁了。先帝开创的社稷,看看要毁在陛下手里,殿下这个做亲儿子的,怎能不去匡正!社稷一旦坍塌,后悔也来不及。

    刘易:我劝,主上不听。再说,上一次上表,话都说绝了,还说什么。

    陈元达:殿下就这么认输?想做忠臣,就得不畏天威!不停地进谏,直到他听从为止。

    刘易:(艰难地坐起来)好吧,我去说说。(对仆人)更衣。

    1072、刘渊光极殿,白天,内景。

    侍卫:(入内)陛下,太宰的奏疏。

    刘聪:他不是病了吗?来干什么?

    侍卫:(恐惧地)太宰扶病而来,手拿奏疏要觐见陛下。

    刘聪:(对内侍发火)谁让你们接他奏表?给朕找麻烦。还回去!(内侍拿着奏疏出去,空手返回)启奏陛下,太宰非面见陛下不可。奴才劝他,他就是不走。

    刘聪:(怒火中烧地)让他进来!

    刘易:(手拿奏疏入内叩头)陛下……

    刘聪:(打断他)你不在府里养病,到这儿来有什么话儿要说?

    刘易:(恐惧地看刘聪,小心地)陛下息怒。臣只想与陈元达同来进谏陛下,不要让奸臣误国。

    刘聪:(生气地)谁是奸臣?没事找事。朕跟几个亲从说几句知心话,你们就妒嫉成这样子,给你们的还少吗?你们还想怎么样?

    刘易:陛下怎能误解臣一片忠心而不听劝谏?臣昨天一夜没合眼,才写好这封奏表,全为陛下的社稷。谁知陛下看都不看,还怀疑臣的忠心。

    刘聪:(冷笑)写了一夜,煞费苦心哪!又是陈元达教的?

    刘易:陈元达乃国之忠良,陛下委任贤臣,让他辅佐社稷。臣为太宰,不敢失职,故斗胆劝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殷鉴不远,陛下察臣微心。(双手将奏疏举过头顶)

    刘聪:(大怒地将奏表从刘易高举的双手中夺过来)陈元达、陈元达!你就知道陈元达,他是你老子怎么着?你心里哪有朕?朕轻松一会儿你们都不让,安得什么心!(咬牙切齿将奏表撕得粉碎,劈面打在刘易的脸上)有病还这么折腾,你病得还轻!给我滚回去!(刘易虚弱状昏倒在地,刘聪还在生气,对内侍)把他抬回去!(拂袖而出)

    1073、刘易寝室,白天,内景。

    陈元达:(慌忙跑进来,刘易已经咽气。陈元达来到床前大哭)人之云亡,邦国殄悴。殿下忠直,竟落得如此下场。元达之所以长久敢在主上面前据理力争,正是仰仗殿下之力。如今,元达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我既不能再说,又怎能为了活命永远沉默下去!(大哭而去,众人都看着刘易哭)

    (树林里,陈元达上吊)

    1074、刘聪寝室,白天,内景。

    刘聪:(引着樊氏入内)朕新立的上皇后,你们要好好伺候。(宦官宫女应声)

    侍卫:(恐惧小心地进来)大将军刘敷请旨觐见。

    刘聪:(为难状)让他进来吧。(对樊氏)爱卿先进去。(樊氏入内)

    刘敷:(恐惧地进来,流泪跪下)朝廷内外无复纲纪,阿谀日进,货贿公行,军旅在外,疾疫相仍,后宫赏赐动至千万。三后以外,佩皇后玺绶者七人。如今又要立皇后,将示天下什么面貌!

    刘聪:(压火)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刘敷:(虚弱地哭)陛下,你醒醒吧,如今国家没有一天不打仗,如此下去,能安生几日?陛下……(叩头哭)

    刘聪:(厌烦地)想让你老子早死吗?朝朝夕夕活哭人!(刘敷发病倒地,宦官忙把他抬走,路上,看刘敷,惊慌状试刘敷鼻息)

    宦官:死了。

    1075、刘渊光极殿,白天,内景。

    (百官入内站好,刘聪登殿,百官山呼万岁)

    刘聪:省丞相职以并相国,以晋王刘粲为相国、大单于,总百揆。

    有司:秉陛下,平阳地震,烈风拔树发屋。平阳又大饥,流叛死亡者十有五六。河东蝗虫成灾,作物大受损害。

    刘聪:(对刘粲)你安排吧。

    刘粲:遵旨。(对靳准)你去灭蝗。

    1076、刘粲府厅堂,白天,内景。

    刘粲:(被侍卫奴才前呼后拥走进来)告诉将作大匠,相国之府要仿像紫宫。孤在位,就得像个相国样子,威风又受用。

    奴才:(担心状)平阳严重缺粮食,平阳上下思自全之计。石勒趁机争百姓,司隶部人二十万户奔冀州投靠石勒。这些天,造宫室的匠人叛逃了好多,留下的,又死了好几个。

    刘粲:死了就扔出去,在府里干什么。(奴才生气状。刘粲坐下)靳准呢?蝗灾甚重,五谷不堪救护。有人汇报他不好好抗灾,让他来。(奴才应声出去,一会儿靳准一脸谄笑进来)

    靳准:哎呦相国殿下,臣正想给殿下汇报,可巧殿下操心国事,就招臣。

    刘粲:卿前一阵子派人来报,说蝗虫已经制住了,怎么现在越闹越大?有司说现在平阳的黍豆都让蝗虫吃尽,怎么回事?有司跟卿禀报的怎么不一样?(靳准赔笑)卿当时说蝗虫只吃草杆、树叶不食黍豆,怎么又吃起黍豆来,与人争食了?卿解释解释。

    靳准:(转眼珠)啊,这个……

    刘粲:孤记得卿当时给孤说什么“河、朔大蝗,穿地而生,二旬则化状若蚕,七八日而卧,四日蜕而飞,虽弥亘百草,而不食三豆及麻。”还说“虽遭蝗灾,仍有大量粮食供军国。”是不是?

    靳准:前一阵子是这么回事,蝗虫那时候确实不吃黍豆。臣率部人挖土为堑,将蝗虫都赶到土堑里,收陇埋掉。可是过了一段时日,蝗虫都从土里钻出来,这下子威势大涨,遮天蔽日。不光吃草杆,又开始吃黍豆。殿下没听说么,这一阵子蝗虫闹得特别厉害,哭声闻于十余里,妖气特甚。不过殿下别担心,哪儿缺粮食,也少不了给殿下的孝敬。殿下每日逍遥自在多好,何必多虑。

    刘粲:(无所谓地)好在卿向来执掌此类事物,孤懒得多管,反正这一阵子妖气多出,也不在乎多出一两件来。(往外走)游宴去喽。(靳准冷笑)

    刘粲:(带着人走出大门,看见猪狗在相国府门前公然交配)赶开!(仆人赶走猪狗,刘粲带人骑马远去。门官坐门底下歇着。仆人又回来,表情诡异)

    门官:什么好事,这样子?

    仆人:平阳怪事越来越多,刚才那一对猪狗,又在司隶、御史门前交配。士众不敢惊扰,只传递眼色,看着这对猪狗,任其交配自由。

    门官:(看左右无人,低声对仆人)相国到处寻欢作乐,就不许猪狗也到处做爱么。(二人撇嘴)

    1077、刘渊光极殿,白天,内景。

    (群臣等上朝,大殿荒废状。大门打开,门上往下掉土。群臣从门口往大殿里看,一头猪戴着进贤冠,升刘聪御座。群臣都好奇地看。一条狗戴着武冠、带绶,与猪并升御座。群臣不敢言声,惊异地看着猪狗坐殿。猪狗争刘聪御坐,撕咬起来,越咬越厉害,一会儿都斗死殿上。)

    官员:(低声问侍卫)猪和狗哪来的?

    侍卫:不知道。

    官员:(扭头问占官)这是什么征兆?

    占官:汉景帝时有此事,占者以为悖乱之气、猪狗之祸。猪,北方匈奴之象;狗,兵革之占。逆言失听,异类相交,将生祸害。

    官员:主上及我等都是匈奴人,正象征我朝灾眚,将预示着什么灾祸?

    占官:猪狗公然在相国府门前交配,又交配于司隶、御史门前;最后升主上御坐,乃争位之象。又撕咬起来,俄而俱斗死殿上,卿以为如何?

    官员:(惊恐地)难道我朝有灭顶之灾?

    占官:此乃天机,不可泄漏。

    官员:怪不得臣僚们纷纷传言,说“君不正,臣欲篡,厥妖狗冠出朝门”。

    宦官:(出来宣布)众位大人,今天不上朝了,请回吧。(朝臣散走)

    1078、愧贤堂,白天,内景。

    刘聪:(屋里正在摆宴,宦官嫔妃环绕左右,刘聪喝酒,烦恼状)真没劲。朕忽然想见一见群臣,与他们叙叙旧。(众人都听着,不言语)不经意之间,朕的爱子刘易、刘敷,好端端就死了。朕现在还有哪些亲人?(流泪,宦官们都假做悲伤状)这些日子过得真没意思。(醒悟状)还有一个弟弟刘乂,现在还不受信任。我曾经多么宠爱他,可是现在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他母亲单后最心疼这个儿子,念在单氏美貌多情的份上,不能让刘乂早死。(吩咐侍臣)摆宴光极前殿,朕要召见群臣。

    1079、刘渊光极殿,白天,内景。

    靳准:(宦官、侍卫、宫女等都在打扫卫生,内外忙碌)快点儿打扫,时候不早了。(大家埋头干活。外面,群臣聚拢来到门口。)

    宦官:时辰到。(百官入内,站好,刘聪慢慢地走出,神情疲惫地升御座,百官下拜,山呼万岁)

    刘聪:(环顾四周寻找状)太弟在哪里?

    官员:太弟久不登朝。

    刘聪:(迟钝思考状)前些天,相国已经解了东宫禁锢。

    官员:太弟畏罪,不敢来。

    刘聪:有什么罪!快引他来。(刘乂从殿外忙忙往里走,进门,看刘聪,迟钝状站立。刘聪揉揉眼睛仔细看容貌毁悴,鬓发苍然的刘乂。刘聪回忆:刘乂年轻有活力、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回忆结束,刘聪流泪,招手对刘乂)爱弟过来,到为兄身边来。

    刘乂:(悲不自胜,跪爬过来)臣过蒙陛下宠任,叨窃非位,心中无日不愧,只想报答陛下大恩以赎罪,愿意让出所有职务名号给相国,以慰陛下宽厚之心,博取陛下的宽恕。臣不懂大礼,请陛下降罪。(伏地恸哭)

    刘聪:(对着他哭,用衣袖给他擦泪)为兄这些日子如在尘世以外,最想见的就是爱弟你。为兄一定好好待你,不负单后托付。(对侍臣)摆宴,我与爱弟纵酒极欢。

    1080、刘粲府厅堂,白天,内景。

    刘粲:(对靳准)刘乂从前在位上,恭维着他,他还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现在整治他成了这样,他怎么反倒谦恭卑顺、对我和主上感恩戴德?

    靳准:这就叫下贱。人是苦虫,不打不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一顿,感恩报答。殿下现在知道立威的好处了,对这种人就是不能心软。

    刘粲:(点头,出去对站在门口的王平)主上有悔过之心,刘乂再度得宠。万一生变,大业落不到我头上。思来想去,还是害了他好。你到东宫去,就说主上让他全副武装应付将要到来的变故。(王平应声而去)

    1081、东宫厅堂,白天,内景。

    刘乂:(王平入内,刘乂恭恭敬敬地)将军有什么吩咐?

    王平:刚才奉了中诏,说京师将有变故,敕尊贵人臣内裹铠甲,外罩宽袍,以防备非常。

    刘乂:(信以为真地出来对侍卫)东宫全体宫臣裹甲以居。

    1082、愧贤堂,白天,内景。

    靳准:(王平骑马来到门口下来,对侍卫耳语。侍卫马上进堂,对靳准耳语。靳准现出狞笑,入内见刘聪,表情换成惊慌状)刚才王平来告,说东宫人内裹铠甲,外罩宽袍,秘密防备非常,问这事该怎么处置。陛下,太弟要谋反,外罩宽袍内裹铠甲。陛下赶快发诏收捕!

    刘聪:(惊恐地)果真如此?

    靳准:太弟要谋反,臣等早已听说,向陛下回禀过多次,但陛下不信。

    刘聪:让相国派兵围住东宫,问问怎么回事。(靳准掩盖喜悦应声)

    1083、廷尉暴室,白天,内景。

    官员:(刘粲从门外往里看,入内,里面捆着十来个人正在受刑,一个官员正在问话)你们这些氐、羌酋长与刘乂来往密切,与他一同谋反没有?(犯人不语。打手从炭火里取出烙铁往犯人眼睛上烫,犯人惨叫,刘粲扭头不看,画外音犯人告饶)

    犯人:有,与太弟一同谋反了。

    官员:(对其他伤痕累累的犯人)你们呢?

    众人:(一同回答)与太弟一同谋反。(书记员录口供,正在写)

    官员:放下来,画押。

    1084、愧贤堂,白天,内景。

    刘聪:(正在看口供,刘粲在旁边察言观色。刘聪惊异状→惭愧状对靳准)自今而后,我知道卿等忠于朕了。当念为臣者知无不言,不要恨往日朕对卿言之不用。

    靳准:主上英明,我等感激涕零。

    刘聪:卿厌烦的几十个东宫官属都杀了,刘乂的近卫一万五千余人都埋掉。废刘乂为北部王,流放出去。(靳准感激叩头)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刘粲与靳准退出)

    刘粲:(低声对靳准)让人在半道上截住刘乂杀了,免除后患。

    (几天过后,刘粲与靳准入内)

    靳准:(假装悲哭)陛下,太弟畏罪自杀了。

    刘聪:(惊愕状,大哭)先帝诸子,存活于世者,只有朕与太弟二人。而我二人还不能相容,让我怎么向天下人表白?谁能知道我的心!(哭,刘粲、靳准在一旁假哭陪同)

    1085、刘粲府厅堂,白天,内景。

    王平:(入内)太弟一死,氐、羌反叛者十余万落,都打着为太弟伸冤的旗号。

    刘粲:(厌烦地)让靳准行车骑大将军,讨灭他们。

    王平:靳准现在派不得,臣还有一件事,得回禀相国殿下。

    刘粲:怎么?说。

    王平:第二次上蝗虫,靳准两个儿子去灭蝗,都让雷霹死了。(刘粲惊异状)

    1086、长安城,早晨,外景。

    索綝:(在城上往下看敌营,对左右人)刘曜进逼长安,派赵染屯新丰。头一阵,一定得胜了赵染,不然士气低落,城池危险。

    1087、赵染军营,早晨,外景。

    赵染:(穿铠甲往外走,笑着对鲁徽)长史,不是我吹牛,今天把索綝拿下,让刘曜对我另眼相看。

    鲁徽:我军准备不力,将军切不可轻敌,轻敌必败。

    赵染:长史又发高论。我们这么多人马,谁能挡得住!这次出战,定叫索綝匹马不归。

    鲁徽:今司马业君臣既然敢登皇位,必有致死拒我之心。将军宜整阵案兵谨慎袭击他们,不可轻敌。困兽犹斗,何况大国。

    赵染:索綝能怎么样!能把我吃了?(上马,对士兵)集合,准备出发。(士兵都跑过来列队)

    鲁徽:将军不知道索綝的本事。索綝武艺精湛、胆气过人。曾经替兄报仇,亲自操刀,连杀三十七人,远近闻名。当年破洛阳俘虏晋怀帝时,索綝在安定,纠合麴允等人救新平,小大百战,索綝亲手擒李羌,拥立司马业。他威风正当年,现在又是晋国最高长官,怎能不死命拒战!中山王也吃过他不少苦头,不敢大意。

    赵染:长史看重索綝轻视我!别说小小一个索綝,南阳王司马模又怎么样!以司马模之强,我取他性命就像拉倒一棵枯树。索綝小蟊贼,根本不配弄脏我的马蹄刀刃,要当先擒住他而后吃早饭。(带人走下,鲁徽无奈状)

    (长安城下,两军开战,索綝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刀砍杀,赵染兵不敌,败退,赵染仓惶回营)

    赵染:(走到营门口要进,停住思考状画外音:“悔不听鲁徽之言,以至于此。再见了他,有什么面子。他还不拿这个当理由,降住我一辈子。”)左右,斩了鲁徽再说。(坐门房等着)

    鲁徽:(士兵把鲁徽押到营后,赵染表情复杂地过来看。刽子手拿起刀。鲁徽对赵染悲愤地)想不到忠心耿耿的结果,竟然作了田丰第二!将军刚愎自用,拒谏违谋,莽撞轻敌而取败,不总结教训,反倒忌人于前,害胜己者,诛戮忠良,以逞愚忿,有什么面目瞬息世间!这种下作无耻的败事,袁绍为之于前,将军踵之于后,袁绍覆亡败丧,将军也不远了!死后无知则已,若有知,下见田丰为徒,要当诉将军于黄泉,使将军不得服床枕而死。(对刽子手)让我面向东!

    1088、长安城,早晨,外景。

    赵染:(领人马又冲过来,长安城门开,士兵冲出来。两军厮杀起来。赵染抬头看城上,索綝拉着弓正瞄准他。赵染定睛看,幻觉:鲁徽拉着弓一脸怒气对着赵染。赵染惊恐地)鲁长史……(幻觉结束,拉弓的是索綝,射一箭,正中赵染,赵染掉下马,士兵逃跑。)

    索綝:(城门开,索綝带人冲出来)乘胜追击!

    1089、长安台省,白天,内景。

    索綝:(麴允心情沉重地与几个侍卫走进来,索綝迎过来)北地解围了?

    麴允:(摇头叹气)我中了刘曜的反间计,王师惊惧,不战而溃。一直退到铜官县磻石谷,才把刘曜甩掉。北地太守弹尽粮绝,率众突围,北地落入刘曜之手。(索綝发愁状)刘曜现在进军到安定泾阳,渭北诸城悉溃,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等皆被俘。刘曜想收买鲁充,杀了梁纬、皇甫阳而单留鲁充。给鲁充摆宴席赐酒,鲁充誓死不降,自杀了。(索綝痛惜状)梁纬之妻辛氏美貌,刘曜将娶她为妻,辛氏要与丈夫同穴,也自杀了。(索綝惋惜状)刘曜很快就会紧逼长安,如今,只能告难于南阳王手下镇西将军焦嵩,请求焦嵩出兵相救。

    索綝:(发愁状)只好如此。

    1090、焦嵩军营,白天,内景。

    焦嵩:(带人回营,侍卫迎上来)将军,您可回来了,大都督麴允派人带五百金,请求咱们出兵相助。

    焦嵩:(轻蔑表情笑对部下)等麴允困急了再救他。

    1092、长安城,白天,外景。

    愍帝:(刘曜大军到长安城下,率众攻城,城上往下射箭,扔石头。愍帝与索綝、麴允往下看)救兵如何?

    索綝:陛下不要惊慌,平东将军宋哲、始平太守竺恢等同赴国难,引兵救长安,这就叫到了。

    麴允:(为难地)散骑常侍华辑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东屯霸上,都畏惧刘曜兵强,不敢进。

    愍帝:(忧虑神色)征兵于南阳王司马保的诏书送去了吗?

    麴允:已经送去了。(愍帝叹气,索綝痛心状)

    1093、南阳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保:(正在与众官员开会。司马保伸了个懒腰)皇帝连下诏书征兵于我,咱们发兵不发?

    裴诜:天子征兵,不能不发。天下事原本就艰难,京师不保,大王身上的担子会更重。为人臣子,勤王救驾最重要。(对其他官员)是不是?(众人目光闪避,都不语,裴诜无奈状)

    刘敬:咱们这些兵马,不足以救朝廷,看看再说。

    司马保:(打了个哈欠,对裴诜)卿以为如何?

    裴诜:(着急地)救兵如救火,刘曜诸贼进攻京师甚急,再不救就晚了。

    刘敬:兵荒马乱的,先救咱们自己,别胳膊肘直往外面拐,奉咱们大王要紧。常言说,蝮蛇蜇手,壮士截其腕。且陇道以外,均被贼人流毒。若听任其滋蔓,必受其祸。不如切断陇道,以观其变。顾咱们自己就行,管他们干什么!就像人被蝮蛇蜇了手,若不忍痛截腕,蛇毒流遍全身,整个人就没救了。

    司马保:(困倦状)也是。孤困了,得睡一会儿。今早上没睡够。(站起来往外走)

    裴诜:(着急地)大王,大事还没定下来。

    司马保:说好了——蝮蛇蜇手,壮士截腕。(又要走)

    裴诜:蝮蛇蜇手,诚然得截腕;蝮蛇蜇了头,头能截不?现在的形势,不是蜇了手,而是蜇了头。京师若不保,大王更危险。

    司马保:(回头看众人,众人都不言语,只好答应)好吧,以镇西将军焦嵩为前锋都督,等诸军集合到齐,再出发。(裴诜无奈状)

    1094、凉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张寔:(对韩璞等正在开会的官员们)父亲在世时,乃心王室。而今我承袭父位,也是晋朝忠臣。韩司马,刘曜逼天子,天下共愤。中华种族,有覆灭之险,天下苍生,有倒悬涂炭之危。我等为晋室之臣,岂能坐观祸败!拯救黎民众生,刻不容缓。卿即刻率领诸将,步骑一万,东赴国难;击汉贼、救长安。

    韩璞:唯。

    张寔:长安如今危险,此次出征,当名副其实。救社稷就是救社稷,不要有别的打算。以前所派的几位将军,大多违抗命令,无凉州信义,大战前夕还各执一词。自己内部都不亲和,焉能服物!今派卿都督五将兵事去救长安,军队所有人马当如一体,全力以赴。不要让自相乖异的消息传到孤耳朵里来!

    韩璞:唯。

    1095、崎岖山路上,白天,内景。

    士兵:(韩璞带着军队在艰险的路上跋涉,前面出现埋伏)将军,南安的羌人把我们包围了。

    韩璞:突围出去!(带众人与羌人士兵拼杀,羌人人多,韩璞军队不敌,奔逃)

    1096、凉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张寔:韩璞军走了两个多月,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1097、崎岖山路上,白天,内景。

    士兵:(众人狼狈状,士兵对韩璞)与羌人相持百余日,粮竭矢尽,无法继续对抗下去了。

    老兵:将军,再这么下去,不饿死也得病死。

    韩璞:(下决心神色)杀了驾车牛,犒劳士兵。(士兵放倒牛,韩璞痛心状。士兵往锅里放牛肉,煮开)大家吃,吃得饱饱的。(众人吃牛肉,汤也喝光了。)

    老兵:(凑近企盼地)将军,难道我们是来受这个的吗,回凉州吧。

    韩璞:(流泪,众人都难过状。韩璞对众人)你们念父母不?

    众人:念。

    韩璞:念妻子不?

    众人:念。

    韩璞:想不想生还?

    众人:想。

    韩璞:听不听我的号令?

    众人:唯。

    韩璞:那,咱们豁出去,杀败羌贼回凉州,行不行?

    众人:诺。(韩璞率众人猛冲,杀败羌人冲下山。韩璞带人行军,路上小儿唱童谣)

    小儿:秦川中,血没腕,只有凉州倚柱观。

    1098、长安台省,白天,内景。

    麴允:救兵总也不到,长安保不住了。现在实在没办法,咱们应当奉陛下奔南阳王。

    索綝:南阳王那儿不能去。

    麴允:为什么?

    索綝:奉戴陛下在此,卿与我二人执掌朝纲。南阳王远离京师,得听咱们的!若是势穷奔南阳王,权势就会落入南阳王手中,咱们从此再没办法跟他争!让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卿与我大势已去,这个官儿当得有什么趣味!(麴允迟疑)

    1099、长安行宫,白天,内景。

    占官:天象怪异。己巳朔,黑雾着人如墨,连夜,五日乃止。辛未,辰时日陨于地;又有三日相承,出于西方而东行。

    愍帝:天象主何征祥?

    占官:禀陛下,三日相承,乃三足鼎立之势。出于西方而东行,乃晋室东移之征象。

    愍帝:(没明白)晋室东移?辛未辰时日陨于地,主何征祥?

    占官:(为难地)不吉祥,非臣等所能言。

    愍帝:天降灾异,应当禳灾,古来多有大赦天下,和气禳灾的。那就大赦天下吧。(占官退出,走出去,一个官员跟着往外走)

    官员:日陨于地,主何征祥,卿怎么不明言?

    占官:(看看四周没人)日陨于地,乃帝死之象,怎敢明言。

    官员:(吃惊地)晋室果真要东移?

    占官:不虚。

    官员:主晋祚者何人?

    占官:太安中就有童谣:“五马游渡江,一马化为龙。”此后中原大乱,宗藩多绝,唯琅邪王司马睿、汝南王司马祐、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彭城王司马雄五王同至江东,而嗣统者,即是晋朝中兴之元帝。

    官员:谁是元帝?

    占官:卿自己领悟。(官员疑惑悲哀状)

    1100、焦嵩军营,白天,内景。

    焦嵩:(带领大队人马开拔,焦嵩对左右人)该咱们大王露脸,诸位一定得给大王争面子。(原野上,两军大战,焦嵩军队打跑刘曜军,焦嵩勒马得意看)

    武将们:(疑惑地)刘曜败退,将军不乘胜追击,什么道理?

    焦嵩:你有所不知。我们要是把刘曜灭了,就会国威复振。

    武将:(更加疑惑)国威复振难道不好?

    焦嵩:糊涂!一旦国威复振,麴允、索綝势力大增,而咱们大王反倒不得势,我们等于把大王排在外面。咱们吃的是大王的兵饷,要为大王着想,怎能帮助麴允!

    武将:那,决胜机会放弃了?

    焦嵩:这叫见机行事,撤兵走。

    1101、长安台省,白天,内景。

    探马:(入内,索綝与麴允极其关切地看过来)南阳王派镇西将军焦嵩入援,由遮马桥进攻城西四十里之周文王灵台,大破刘曜。

    索綝:(与麴允高兴得无法比喻,接着问)绝处逢生,镇西将军何在?

    探马:撤兵走了。(索綝与麴允愣住)

    1102、一间屋子,夜里,内景。

    索綝:(与麴允吃闷酒,痛心疾首地)卿当时劝我奉天子投奔南阳王,我不从,只说到了南阳王那儿威权尽失,如今自食其果!得罪了南阳王,谁来救长安!莫说威权,性命也将不保。赔了天子,丢了社稷,往后怎么办?我怎么这么浑!

    麴允:(流泪)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当时如果不答应,或许现在不至于束手无策。刚才入宫见陛下,陛下问我镇西将军为何撤兵,我竟然一句答不上来,陛下脸色登时就变了。我奉天子以来,何尝见过陛下这种神情!陛下将我二人看得比天还大,我竟然不顾社稷,置陛下生死于不顾,没魂儿地追求高官厚禄。我为人臣子,素来以忠臣自居,可现在……竟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我还有什么面目回去见陛下!(伏在桌上低声哭)

    索綝:(烦恼地)后悔不该说这一句,把卿心里的菩萨勾出来。(麴允还是哭)卿声音小一点儿,传出去沮丧军心!现在长安城还在我手里,总会有办法。卿先别哭了……(在屋里来回走,麴允还是哭,索綝吼一声)住了!(麴允吃一惊,抬泪眼望着索綝,一幅窝囊样子。索綝小声责备)现在是哭的时候吗?赶紧想办法要紧。

    麴允:想什么办法,我等只有战死疆场,还能有什么办法?

    索綝:(狠心神色)实在不行,咱们就投降刘曜。

    麴允:(惊异地)将军,我等为人臣,不该想这种办法。

    索綝:穷途末路,卿难道有什么胜算?

    麴允:(惊慌状)我等投敌,陛下怎么办?

    索綝:咱们能降,主上就不能降?

    麴允:(懊恼摇头)我等为臣子的,顶多委屈自己,屈膝求安,可是陛下能得活命吗?天子投敌,何尝会有命在!

    索綝:(狠心神色)万不得已,只能如此。

    麴允:(满脸惭愧哭)卿糊涂了!这话怎么跟陛下说?就像端一杯毒酒给他,说“臣要毒死陛下”?这,怎么开口?卿难道开得了口?

    索綝:让陛下自己说出来,咱们不作这个难。

    麴允:(着急地)索将军!难道卿是铁石心肠?我一想这儿,心就像刀割一般,卿就没有愧意?干这种勾当,我二人与禽兽何异!

    索綝: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愿意这样?

    麴允:将军,难道我们不亏心?陛下仰仗我二人抵挡天下凶寇,对我二人言听计从。原以为能靠得住,谁知……唉!陛下太年轻,还未成年就被臣下害到这步田地。他今年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哭)

    索綝:(狠心神色)君臣之事,梦幻一般,如今到了梦醒时分。卿现在心里有底,别事到临头惊慌失措。酒我不再喝,回去守城要紧。卿也赶紧走吧!(躲避状走出,麴允无奈状,掩面抽泣而去)

    1103、凉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张寔:(韩璞垂头丧气地站着,不敢抬头。张寔无奈地)丝毫没帮上忙,劳而无功。(韩璞惭愧状。外面,张肃走过来)

    侍卫:建威将军来了。(张寔扭头看见,迎出来)

    张寔:叔父。

    张肃:京师眼看不保,张肃请领兵为先锋,进击刘曜。

    张寔:(不忍心地)叔父偌大年纪,不能再去冒险。

    张肃:狐死首丘,心不忘本;钟仪在晋,楚弁南音。张肃受晋宠禄,剖符列位。羯逆滔天,朝廷倾覆,我怎能宴安一方,苟且偷生!知社稷倾覆而不赴难,何以为人臣!

    张寔:我家门户受朝廷重恩,自当阖宗为朝廷效死节,忠卫社稷,以申先公之志。但是叔父春秋已高,气力衰竭,军旅之事着实辛苦,耆耄之年不能胜任。(张肃愣住,遗憾神色,愤而走出,张寔无奈状)

    1104、长安城,白天,外景。

    愍帝:(与麴允、索綝在城上往下看,军营密密麻麻。往里面看,士兵及百姓都饿得站不起来。愍帝下城,在街上走,街上有小孩儿在互相捉虱子,放嘴里,有行人抓一把土放嘴里,愍帝不忍目睹状)内外断绝,都饿得不行了,城内人口死亡逃亡不可制约,只有唯凉州所派义众千人,守死不移。(看麴允)

    麴允:(惭愧地)陛下,太仓的剩饼也一点儿都没有了,臣惭愧……

    愍帝:(绝望流泪,入台省)城中实在守不下去,外无救援;朕为社稷之主,死于社稷,理所应当。念将士遭受酷难,朕想趁长安城未陷,做那件羞死人的事,或许能令黎民百姓免遭屠烂之苦。

    麴允:(泪流满面,伏地顿首)陛下……

    愍帝:(拭泪)没有人愿意包羞忍耻,但是不忍耻出降,百姓全得饿死。若是被刘曜攻破城池,全城老幼都得被杀。社稷已然倾覆,怎忍心再让百姓当灭顶之灾!朕意已决,就这样办。侍中取纸笔,朕写遗书。(麴允伏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宗敞含着泪,将笔墨纸砚摆好,亲为愍帝磨墨。愍帝叹气)朕的大事,让麴、索二位公爵给误了。(写诏书两张)宣平东将军宋哲、黄门郎史淑近前。(二人走到跟前。愍帝拿起一张诏书递给宋哲)这是传位诏书。(宋哲惊异神色)将军今日挑选精勇士兵,即时突围出城,直奔江左,务必将此诏书当面交在琅邪王司马睿手中,不得有误。

    宋哲:(跪接诏书,叩头)臣赴汤蹈火,一定将诏书送到琅邪王手中。(宫女过来,把诏书给宋哲缝在衣带里)

    愍帝:(拿起一张诏书递给史淑)这是辅政诏书。一定要交到凉州刺史张寔手中,让他协赞琅邪王,延续晋祚。(宫女给缝好,宋哲与史淑退后,依依不舍地看着愍帝和群臣)

    宋哲:陛下放心,臣告辞了。(与史淑悲痛状扭头走出)

    1105、长安城,白天,外景。

    (城门开,宋哲与史淑率几十个士兵奔出,城门随之关闭。宋哲与史淑各带一半士兵,拱手分道扬镳)

    1106、长安台省,白天,内景。

    宗敞:(拿着降书落泪)陛下……

    愍帝:(忍泪)侍中,出城送降书给刘曜,去吧。(宗敞流泪走下,索綝惧怕状画外音:“今日降于刘曜,功名利禄付诸东流,半生心血成为泡影。刘曜不知城中虚实,不妨与他做个交易,将来侍奉刘氏,也有进身之资。”)

    宗敞:(悲悲切切在街上走,一人拦住他)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1107、索綝家厅堂,白天,内景。

    仆人:(跑进来)将军,来了。

    索綝:(迎出去)侍中,辛苦了。

    宗敞:(着急地)下官受陛下托付,不敢怠慢,索公有事赶快吩咐,下官也好出城完差。

    索綝:(尴尬地)侍中辛苦,我欲代劳。将此事吩咐犬子代办即可,侍中何必亲自前往。

    宗敞:使不得。天子命我送降书,怎敢中途换人。索公想来有别的事情,就请说给宗敞听听。

    索綝:(赔笑地)没有。前往汉营,非常危险。所以,请侍中到我这儿歇息片刻。粮食没有了,无以待宾,但我这儿还有一点儿好茶,侍中饮了茶再走不迟。

    宗敞:索公既然无事,下官王命在身,不便耽误。(悲切地)陛下明天就不是天子了,这最后一道命令,我怎能不完成。善始善终,也不枉君臣一回。

    索綝:(赔笑地)那是,侍中请用茶。喝了这盏茶,侍中就上路。

    宗敞:(站起来,端起茶喝了两口)下官告辞。

    索綝:请便。

    宗敞:(转身要走,头晕目眩,站脚不住)索公,这茶里……(晕眩要倒)

    索綝:(伸手揽住宗敞,在他耳边轻声)委屈侍中一会儿,过后自会替侍中表白。(仆人过来,把宗敞抬到榻上。索綝对儿子)成了,快去。

    1108、刘曜营帐,白天,内景。

    士兵:(引青年入内)这就是索綝的使者。(刘曜喜悦眼神)

    索綝之子:今城中粮食还能支持一年,不易攻克。明公若答应索綝以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万户郡公的要求,索綝可以将长安城献给明公。

    刘曜:(呵斥地)穷途之寇,还敢绕舌,立斩!(士兵把索綝之子推出去)

    1109、长安台省,白天,内景。

    刘曜使者:(把装索綝之子人头的盒子放在愍帝跟前,拿出一封书信递过来)索綝卖主求荣,命他的儿子来与我们大司马始安王讨价还价,要献出长安城以求当公爵。(愍帝诧异地扭头看索綝,索綝如坐针毡,惴惴不安低头。愍帝看信,索綝溜出去)赶快投降,不然始安王就要攻城。城破,杀个鸡犬不留。(走出)

    1110、索綝家厅堂,白天,内景。

    (宗敞一觉醒来,懊悔状摸身上,没摸到,狼狈走出。)

    1111、长安台省,白天,内景。

    宗敞:(狼狈入内,向愍帝下跪)陛下,臣办错了差事,陛下降罪。

    愍帝:朕知道了,侍中再去一次,明日出降。(宗敞愧疚神色)

    1112、长安城内,白天,外景。

    (街上都是百姓,围观,愍帝乘羊车,肉袒衔璧,舆榇往城门走。群臣号泣攀车,抓住愍帝之手不肯放开,愍帝亦悲不自胜)

    吉朗:(在前面挡住车跪下)陛下!臣智不能谋,勇不能死,怎忍心君臣相随,北面事奉贼人!陛下保重,臣去了!(抽出刀,切腹自杀,倒地。城门打开,刘曜在营里欢喜神色看过来。愍帝一行慢慢走过来,站定。宗敞接过愍帝的白璧递过来,刘曜欢喜地从转手官员手里接过来璧)

    刘曜:(满面喜色地)将晋朝君臣送到平阳去。(解说画外音:“西晋灭亡,共四帝,五十二年。”)

    1113、刘渊光极殿,白天,内景。

    刘聪:(殿内外装点一新,群臣上朝,入内站好。刘聪坐定,高兴状。百官山呼万岁,各就各位)引晋君臣登殿,朕受降礼。(众官员喜悦起来,都扭头往殿外看。殿门开,愍帝与众晋降臣慢慢走上来,汉朝臣们窃窃私语地看着愍帝君臣。刘聪感受幸福状)

    愍帝:(稽首)罪臣司马业恭请陛下金安。

    刘聪:(喜悦地看着愍帝,得意洋洋状。刘聪回忆:怀帝登殿稽首情景,回忆结束。晋朝臣羞愧状,愍帝抬头,看刘聪得意样,忍耻神色)

    愍帝:(又稽首重复一遍)罪臣司马业恭请陛下金安。

    刘聪:(轻蔑地看着愍帝)起来吧。(所有人都看着这里,晋臣羞愧愤恨状。愍帝站起来)

    麴允:(大呼)陛下!(刘聪抬眼看他,麴允是对愍帝喊的,刘聪不快。麴允哭起来)陛下,臣真该死。臣真恨当时存下私心,致使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江山社稷丧于臣之手,陛下为贼人所辱,臣悔之晚矣!(痛哭,愍帝落泪)

    刘聪侍卫:(抽出刀)麴允竟敢有逆上之语。(持刀进逼麴允,愍帝愤恨神色,麴允旁若无人地大哭)

    刘聪:(拦阻)麴允是忠臣,不要杀。扶他起来,好言相劝。(几人搀扶麴允,麴允仍然大哭)

    麴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刘聪:(生气地)把麴允押入监牢,看他还闹腾不!

    愍帝:(着急地对麴允)麴公,卿先顾自己。(汉侍卫将麴允拖出去)

    麴允:(一路闭着眼哭喊)臣罪孽深重,对不住陛下。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1114、监狱,白天,内景。

    麴允:(被侍卫拖进监牢,侍卫锁上门。)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忽然止住哭,叨念)罪该万死。(看四周,一个方柱。麴允愤恨冲过去,撞在柱子上,额头流血倒下,外面没走的侍卫看过来,怜悯状)

    1115、刘渊光极殿,白天,内景。

    侍卫:(刘聪坐在御座上喘粗气状,愍帝君臣还站在那里。汉侍卫入内)麴允自杀了。(愍帝君臣大惊,悲愤状,汉群臣都不敢言语)

    刘聪:(看晋君臣,看到尴尬表情的索綝)麴允忠烈,赠车骑将军,谥节愍侯;索綝不忠于本朝,斩于平阳东市。(侍卫过来扭住索綝推出去)

    1116、南阳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裴诜:(沉痛地)长安陷落,主上被带到平阳去了。尚书梁允、侍中梁浚、散骑常侍严敦、左丞相臧振、黄门侍郎任播、张伟、杜曼及诸郡守皆为刘曜所害,散骑常侍华辑逃进终南山。

    司马保:(伸了个懒腰,精神一下)社稷不能乏统,孤当早登大位。(裴诜生气状)

    探马:(惊慌地入内)大王,镇西将军焦嵩被刘曜所败,落荒而逃;刘曜兵临上邽,开始攻城了。

    司马保:(惊慌站起来)收拾东西,出去躲一躲,等刘曜走了再说。

    裴诜:(生气地)臣愿与刘曜决一死战,不能奉陪大王。(抽出刀往外走。司马保与刘敬等人往外跑)

    1117、山野间,白天,外景。

    士兵:(焦嵩带领一队残兵败将狼狈地奔逃)将军,前面有汉兵!(焦嵩往另一个方向跑)

    (另一处,司马保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地带着刘敬和一队士兵狼狈跑,前面是悬崖。往回看,有一条小路,接着走。藏在石头后面往前面看,刘曜士兵铺天盖地而来,司马保众人都惊恐状)

    (焦嵩人马往前走,忽然站住,前面是刘曜铺天盖地的士兵。被发现,士兵喊叫着往这里奔,焦嵩绝望恐惧地抽出刀,士兵也都抽出刀,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

    刘敬:(司马保这里,司马保躺在石头上歇息。刘敬在一边对士兵低声商议)如今无路可走,不如杀了大王投降刘曜。(士兵交换神色,一个士兵拿着到走到司马保跟前,举起刀,司马保睁开眼,惊叫,士兵砍下去,司马保咽气)

    刘曜:(恍然大悟地)哦,司马保的镇西将军焦嵩。这是秦、雍最后的势力,打起精神,把他灭了!(士兵冲过去,肉搏战,晋士兵纷纷倒下,汉士兵勇猛状。焦嵩一身是血,往后退,士兵逼近。焦嵩回头看,后面是万丈深渊)

    焦嵩:(流泪坐在地上,看还没有咽气的部下,哭。一排汉士兵拉开弓箭对着焦嵩。焦嵩悲叹)当时没及时救麴允,如今后悔无及!

    刘曜:(冷酷地)放箭!

    (第三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