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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集

    1421、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王敦:(王导从外面入内。王敦在堂里坐着,迎出来)茂弘。

    王导:大将军找我,有何吩咐?

    王敦:坐。(二人坐下)我悬着多日的心,现在才稳当下来。

    王导:大将军受惊了。

    王敦:(往前凑了凑,低声)当年卿要我一起拥戴琅邪,我说他年长难制,不想立他。卿不从我言,几致覆族。如今想想我当年的话,卿该接受教训,现在不要手软。

    王导:(息事宁人地)陛下没有对不住咱们,都是奸臣害的。大将军请想:全天下为臣子的,有哪一家比我王氏家族势力强盛?都是陛下恩德所致。这次,若不是奸臣构隙,君臣何至于如此。

    王敦:(自嘲地笑)反正奸臣死得死,跑的跑没有对证,所有的恶事儿推给他们准没错儿。

    王导:(惊恐站起来行礼)我说的是实情,大将军不信,可以自己掂量。

    王敦:(似笑非笑迁就地)好,好,实情。(王敦画外音:“茂弘不同意,废皇帝就没有理由。”王敦站起来寻思状画外音:“那就在太子身上打主意。太子素来为朝野所钦信,司马睿真是后继有人。朝望归了他,我的地位就不稳固。不管他如何,都得废掉。”回身对王导)明天让诸臣僚都过来,我要大会百官。

    王导:(躬身)唯。

    1422、太极殿,清晨,外景。

    (太极殿外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宦官在扫地。小黄门给元帝穿好衣服,元帝表情漠然迈步出来,望着空荡荡的殿外。元帝满含希望眼神回忆:往年群臣在殿外熙熙攘攘的情景。元帝表情变得舒畅。回忆结束,依旧是空荡荡的内宫元帝表情由舒畅变回到淡漠。从高空俯瞰,元帝在建筑群中显得格外渺小)

    1423、石头城,白天,外景。

    (文武百官熙熙攘攘地往里走,进入石头城中。)

    1424、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厅堂外,站立了很多朝臣。厅堂里,贵臣二、三十人站立在正座两旁,稍微有嘈杂的议论声。王敦座位空着。众臣依然窃窃私语。画外音司仪喊“大将军到。”朝臣回头看。王敦从里面走出来,表情傲慢。)

    群臣:参见大将军。

    王敦:(得意地)平身。(众人起立,站在原处,王敦落座。王敦不急着发言,仍旧一一打量群臣。群臣低眉顺目,不与他对视。王敦打量完,从座位上站起来,离众臣近些)社稷任重,不能不考察储副德量。当取德能者,崇贤而任。太子不孝,当年陛下登位时,就想立琅邪王司马裒为太子。可惜司马裒早薨,所以,储副至今没有合适人选。

    王导:(惊恐地)大将军!陛下已经立太子,很说明问题。太子若不孝,焉能被立?(王敦不理王导,王导恐惧低头。王敦目光在群臣中睃寻画外音:“只要有一人认定太子不孝,就可以顺势发令,废掉太子。”王敦从众臣脸上一一看过去,目光落在空位上。)

    邻近官僚:温峤有事晚到一会儿,请过假了。

    王敦:(转眼珠,对群臣)太子不孝,不能立为储副。诸君不曾与太子共事,不知道里面的勾当。温太真为太子中庶子,整日在太子身边,知道太子的为人。都是他说的,不然我也不知道啊!我说诸君不信,温太真说的总该相信吧!(王敦得意转身,意外眼神看到温峤从外入,入内站定。王敦吃惊神色急转眼珠,忽然变了脸色对温峤声色俱厉地)温太真!

    温峤:(一惊,注视着王敦)在。

    王敦:(厉声)你常在太子身边,你说,皇太子平时都打算些什么?

    温峤:(镇静下来,从容地)小人无以测君子。

    王敦:(厉声)温太真!你不要隐瞒事实!古人云:“事父母几谏。”主上信任谗邪,没听说太子有过谏阻,这是不孝!不是吗?

    温峤:(镇静地)太子从来有贤孝之名,不曾介入政务。明公率兵马来京畿,也没听说东宫有什么毁言。况太子谏阻主上,乃是皇帝父子间事,岂有他人监督之理。

    王敦:(理屈,还想非难)皇太子有什么品德可称?

    温峤:皇太子鉤深致远,盖非浅局所量。以礼观之,可称为孝。

    王敦:(尴尬神色,转向众人)太真这么说,诸贤以为如何?

    一老臣:皇太子神武明略,有胆有识,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中庶子之言,我等皆以为信然。(众人纷纷附和,王敦无话可说状)

    1425、太极殿东堂,夜晚,内景。

    元帝:(小黄门引着周顗入内,元帝在殿内不安状站着,回头看见,迎接过来。周顗刚要行礼,元帝过来扶止)伯仁免礼,请坐下谈。(二人坐下,元帝迟疑地)早怕王敦血洗朝廷,这几日没见动静,又听说太子得以保全,朕心中稍安。二宫无恙,诸人平安,大将军已经遂心愿了吗?

    周顗:(摇头)二宫无恙,诚如陛下所言。但是臣等能否平安,还未可知。(元帝怅然神色)

    1426、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吕猗:(王敦厅堂侧间桌案上放着一张公函,吕猗站在旁边看着公函凶恶思考状画外音:“我昔年为台郎,侍奉戴渊,他不肯任用我。此时他与周顗同为大将军所忌恨,趁此机会,把他收拾了。”吕猗拿起桌子上的公函走进王敦厅堂。谄媚地对王敦)大将军,公函写好了。

    王敦:(接过来看了几眼,放在桌上)行,先放这儿吧。(吕猗迟疑状不动。王敦奇怪地)还有事儿吗?

    吕猗:(低声)周顗、戴渊皆有高名,足以惑众。(王敦思考状)前两天对大将军说的那几番话,跟多有理一样,脸上一点儿愧色都没有。大将军若不把他们除掉,他们还会再次举兵,为将来之患。

    王敦:(思考状)我知道了。(吕猗退出,脸上现出泄愤的表情。王敦一人坐在厅里,捋胡须思考状画外音:“这两个人素为我所忌,早想杀他们。可是,恐怕茂弘阻拦。”愤然地画外音:“茂弘阻拦就怎样?就杀不了周顗、戴渊了吗!”心虚状画外音:“还是先听听王导说些什么,然后找间隙。”)

    1427、台省,白天,外景。

    官员:(周顗从屋里出来,官员从后面跟过来)伯仁!

    周顗:(停步回头看)郝长史。

    官员:大将军此次来,不会白来。卿应当想法避一避。

    周顗:(黯然神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哪儿避?

    官员:效刘隗故事也好。

    周顗:(坚定地)我备位大臣,当效命朝廷。朝廷丧败,我岂能流窜草间求活,外投胡越。(转身走,官员惋惜叹气)

    1428、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王敦:(王敦与王导共坐正谈话)周顗、戴渊,是南北之望,任命他们与卿共登三司,不用怀疑。(王敦偷偷打量王导,王导沉思状回忆:王导率子弟在宫门前请罪,回头看见周顗,惊喜非常,呼周顗说:“伯仁,我以全家百口拖累卿了!”周顗径直由王导身边走过,入宫,头也不回。王导面上惭愤吃惊。回忆结束。王导沉着脸不言语。王敦不明白状又问)若不够三司,那就是令、仆的位置。(王导又不答,回忆:王导跪在宫门外眼中露出希望,颤抖着声音又喊道:“伯仁,求你了!”周顗又不理王导,对兵士道:“诶!今年杀诸贼奴,取他们如斗大的金印,脖子上挂不下,就系在两肘上,就你们几个,够不够打发的?”往前走。回忆结束,王导脸上愤恨,又不答。王敦不明白状,试探地)要还不行,就该杀了。(偷看王导的脸。王导又无言。王敦脸上难以名状的大喜,遂不露声色,慢慢起身往外走。王导还在屋里坐着生气。)

    1429、偏房,白天,内景。

    王敦:(王敦来到偏房,对士兵低声)邓岳、缪坦二人来见。(士兵应声走下)

    武将丙:(与武将丁全副武装入内,行礼)大将军!

    王敦:命你二人,火速收捕骠骑将军秣陵侯戴渊、尚书左仆射武城侯周顗,押往刑场斩首。

    二人:唯。(走出,王敦也泄愤的神情)

    1430、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小黄门:(飞奔入内)陛下,周少傅、戴骠骑被人押走了!(元帝大吃惊貌)听说是去斩首。(元帝愣愣地没反应。小黄门)陛下,陛下。(元帝往后跌在床上,小黄门惊慌状)陛下,陛下……

    1431、建康大街,白天,外景。

    百姓戊:(街上百姓站在路边看着,武将丙与武将丁带着士兵,乘车押着周顗与戴渊在街上过。周顗与戴渊表情坦然,毫无惧色。百姓惊恐看,议论纷纷)怎么杀这两个人?周顗与戴渊都是难得的好人哪!

    百姓己:如今就这个世道,少说话。(武将丙押着二人走过来,武将丙虎视眈眈看百姓,百姓不敢与他对看,低头闪避眼神)

    1432、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王敦:(穿上铠甲走到侧室往里看,谢鲲正在桌前看文件。王敦诡秘神色)谢长史,我出去一趟,卿在这儿支应着,别乱走。

    谢鲲:(不知情,好说话地)好的,交给下官,放心吧。(王敦脸上带着嘲讽又凶恶的表情往外走,谢鲲在后目送王敦出去,神情平常王敦走出来,吕猗等人备好车子等着,王敦上车,远去)

    1433、建康大街,白天,外景。

    周顗:(武将押着周顗与戴渊在街上走,百姓越来越多,速度降下来。百姓看着周顗与戴渊有落泪者。周顗表情坚毅,看着百姓。戴渊在侧,闭上眼睛痛苦状。武将丙紧张状。路边,太庙建筑群由远而近,周顗睁大眼睛看。武将丙与武将丁戒备地看着周围的百姓。太庙近在咫尺。周顗对着太庙大声呼)天地先帝之灵:贼臣王敦倾覆社稷,枉杀忠臣,陵虐宇内;神祗有灵,当速杀王敦,(武将甲乙惊惧不安神情)不要让他纵毒天下,以倾王室。

    武将丙:(对士兵)给我很戳!(两名兵士用戟往周顗脸上猛戳,周顗满嘴都是血,一直流到脚后跟。百姓观者大惊失色,有人掩面而泣)

    周顗:(镇定又言语不清地喊)王敦逆贼,枉害无辜,天地不容!(百姓都流泪)

    1434、南门外刑场,白天,外景。

    武将丙:(士兵冲过来,摆好阵势,推开拥挤过来的百姓。周顗、戴渊被押到石上)快斩了!(刽子手手起刀落,百姓皆掩目。王敦在远处车上站着,看着这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吕猗在旁边陪同)

    吕猗:周顗、戴渊的尸体,怎么发落?

    王敦:这两个人素有重望,不好违背四海之心。听任周顗、戴渊二家收葬尸骨。你去给吊个丧。

    吕猗:(不情愿地)唯。

    1435、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元帝:(元帝失神地坐在桌案前,王彬入内。王彬下拜,叩头,元帝反应迟钝状。王彬站起,看元帝,眼中含泪,站立一旁不语。元帝回过神来,抬眼看王彬,元帝眼中也含泪,努力抑制才没落下来,轻声可怜地)今日招卿来,商量一件事。

    王彬:(打躬)臣不敢当,陛下吩咐臣。

    元帝:(迟疑,内心矛盾地)大将军是卿的从兄,卿的兄长又在大将军手下受宠,所以,卿的身份很特殊。(元帝落下泪来,王彬不安地看元帝)朕托卿带着礼物到石头去一趟……慰劳慰劳大将军。这个,这个……

    王彬:(落泪)陛下不用多说,臣心里十分明白,知道该干什么。臣这就带着礼物去石头,陛下保重龙体。

    元帝:(擦泪,低声)去吧。(王彬流泪,郑重地叩头,退出去)

    1436、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谢鲲:(王敦车停在厅堂门口,王敦下车走进厅堂,摘了头盔,一个士兵赶着过来,帮王敦脱下铠甲,王敦边脱铠甲边往侧室里看。士兵帮王敦换上朝服,然后退出。侧室里,几个参军围在一起,吆五喝六,正在赌博。谢鲲正在将文件收拾干净,又拿抹布擦了擦桌子。看见王敦入厅,笑迎)大将军回来了。

    王敦:(点头)回来了。

    谢鲲:事儿办完了?

    王敦:(警觉地看着谢鲲)办完了。今天有什么问题吗?

    谢鲲:没有。今天很清静,来往的人很少。

    王敦:(得意地戏弄谢鲲)知道为什么吗?

    谢鲲:不知道,为什么?

    王敦:(似笑非笑望着谢鲲)近来人情如何?(士兵端来茶盏,谢鲲接过来,要递给王敦)

    谢鲲:(热情地)这些天来,上上下下都说大将军通晓礼仪、胸怀宽广。

    王敦:(自嘲地笑)谁说的?

    谢鲲:(诚恳地)下官眼里观察的,就是这样。(王敦没了笑容)明公之举,虽欲大存社稷,然悠悠之言,实未达高义。(递过来茶盏)

    王敦:(不接,慢慢坐在座位上,看看茶盏,看看谢鲲)那,如何是好?

    谢鲲:这也不难。周伯仁、戴若思,南北人士之望,明公若举而用之,群情定能帖然。(又递过来茶盏)

    王敦:(生气地呵斥)君太粗疏了!知道我刚才干什么去了吗?卿举荐的两位先生不相当,我已经把他们都斩了!

    谢鲲:(大惊恐,两手颤抖,茶盏“咣当”掉在地上,惊惧失措不能自制。王敦不理他,忿忿地走向侧室。谢鲲赶紧控制情绪,但脸色变了,病困状狼狈跟着过来。王敦走进侧室,观看几个参军樗蒱。一参军正在樗蒱,十分惋惜的样子)

    参军:马于博头被杀。(回头看见王敦,对王敦)周家奕世令望,却没荣登三公之位;伯仁眼看要登三公而坠,有似下官这匹马,可惜了的。

    王敦:伯仁总角时,我在东宫遇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断几件事儿。不幸啊,他竟然最终以身试王法。(谢鲲在身后听此言受不了状,扶着门框走出去)

    王峤:(忍无可忍地)大将军!周顗、戴渊乃南北之望,大将军想成大事,怎能诛杀名望!《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东海王当年诛戮异己,寻即败丧,大将军岂能步其后尘!实力强弱,并非一成不变;一旦落魄,后悔莫及!

    王敦:(大怒地)来人!把王峤斩了!(众人都愣住,不敢动。谢鲲正在门外喘息,闻言挣扎着抢步过来)

    谢鲲:大将军息怒。大将军举大事,不戮一人。常言道:“君谓可而臣献否,以成其可;君谓否而臣献可,以成其否。”王参军以献替忤旨,便拿来衅鼓,处罚也太过了!

    王敦:(“嗯”出口粗气,对王峤)这个地方别待了,出去当领军长史吧。

    王峤:(恐惧地)谢大将军。(感激地看了一眼谢鲲,退出。王敦往外走出,谢鲲松口气,晕厥过去)

    1437、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吕猗:(王敦坐在厅内,吕猗猥猥琐琐入内)大将军。

    王敦:(淡淡地)祭奠得怎么样?(吕猗为难神色)怎么了?说说,怎么个经过?

    吕猗:下官去周顗家,周顗弟弟周嵩主事。下官说:“中丞大人,周仆射不幸而亡,大将军派下官来吊祭。”(王敦皱眉)周嵩脸色好生难看,他的仆人也不接下官带来的祭物。(王敦不快状看过来)周嵩语气很生硬,说:“亡兄是天下人,为天下人所杀,吊祭什么!”(王敦不快,入侧室。吕猗跟在后面也进入。侧室里几个参军正在掷色子,王敦站在旁边看)

    士兵:(入内)大将军。(在耳边说一句)

    王敦:请。(出厅堂,王导和几个官员站在门口)哪阵香风把茂弘吹来了?过来就座。(与王导等人入厅堂)

    王导:(往侧室里看一眼)大将军好雅兴。(一同入侧室。几个参军见了王导,赶快起身站在一边)

    王敦:主上派司空驾临,有什么旨意吗?

    王导:大将军最近辛苦,王导特来问候。

    王敦:(得意笑)时局如此,辛苦难免。小小不然,我没放在心上。卿敢是受不得惊吓,在朝里坐不住?(王导不语)

    士兵:(入内)大将军,王侍中带着牛羊美酒犒劳三军来了。

    王敦:(高兴地)世儒来了,还带着礼物?走,看看去。(与王导等人出来。王彬站在门外,门前停着牛羊、一车车的酒坛子。王敦高兴地与王导走过来,看着王彬。王彬眼睛肿着。王敦奇怪地)世儒。

    王彬:(低着头悲痛神情向二人施礼。王敦二人还礼)陛下命我来犒劳大将军,并请大将军示下。

    王敦:世儒,里面请。(士兵赶来接物,将车辆引进去。王敦等人入厅堂。三人坐下,其他人或站或坐,也都关注着他三个。王敦看着王彬,王彬又流泪)我弟从哪儿来?一脸惨容,眼睛都肿了。朝廷大员,弄成这个样子。

    王彬:刚才去哭伯仁,控制不了情绪。伯仁死得好冤哪!(王导一惊,王敦沉下脸)伯仁忠诚善良、仁爱过人,不能位居台鼎而横遭荼毒,命运为何如此悲惨!我今日诚心吊祭,伯仁也听不见了。

    王敦:(大怒呵斥)伯仁自找杀身之祸,并且待你凡人匹夫一样,他死了关你什么事儿!你哭成这样,什么原因!(邻室几个僚佐听见王敦叫嚷,赶过来观看)

    王彬:(毫不惧怕)伯仁是忠厚长者,陛下的好友;在朝虽无謇谔之名,也绝不是阿谀奉迎之党。前次大赦,本应免罪,谁想兄长竟于赦后加之以极刑,我痛其不幸,所以伤惋。

    王敦:(蛮横地)杀两个恶人,你就心疼得什么似的,我正想杀一批呢,你整天哭吧,挨家挨户去吊丧,差事不用干了。

    王彬:(勃然数落王敦,声泪俱下)兄长抗旌犯顺,杀戮忠良,谋图不轨,祸及门户了!伯仁、若思何罪,你要杀他们,不怕惹得天怒人怨吗!杀了伯仁、若思还不够,你还要杀谁!杀多少人你才能罢休!怪道人说将军是杀人的官儿,大将军更是不得了!(众人都畏惧状)

    王敦:(大怒,厉声喝)你竟然狂悖到这种地步,你以为我不能杀你吗!

    王导:(恐惧地起身拉王彬)世儒!怎敢对大将军无礼,快向大将军谢罪!快跪下。

    王彬:有脚病以来,见天子都不想下拜,跪什么跪?别拉我,我脚疼不能拜!

    王敦:(挑衅地)脚疼?跟脖子疼相比,哪个厉害?

    王导:(对王敦)大将军息怒。(对王彬)世儒!卿不是小孩子了,别别扭,快来谢罪。

    王彬:(无所畏惧地)兄长当朝廷大任,岂能生杀由己,忘了天地大义、朝廷王法!与兄长做亲戚,同姓一个“王”字,前些天,几乎全族遭杀戮,茂弘兄头发都白了这许多……兄长可曾哀矜过族人?我们何辜,遭遇这种境况,都是谁惹得好事儿?(边抱怨边哭。王敦恼羞成怒状,朝身边士兵使眼色。王彬抬眼看见)哎!你又要杀人!你往年杀兄,今日又想害弟了?豫章太守王棱怎么死的?唉呦,王氏家族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王敦瞪着两眼愣住。王彬红着眼睛向王敦左右)大将军行为偏颇,你们不劝谏,反倒成就他的恶名,站在这儿干什么吃!(左右惭愧状退出去,屋里就剩下王导王敦王彬)

    王导:(对王敦)大将军,千万别动怒,俗话说“兄弟阋墙,外御其侮。”自家兄弟,有话好说。(拉王彬往外走)世儒,回去吧。(揽着王彬走出去)

    王敦:(在内愤恨无奈状)诶!

    1438、原野,白天,外景。

    参军:(甘卓带着大队人马在行军途中。参军正在向甘卓献策)大将军与朝廷内讧,咱们何必搅进去。一旦迈出去这一步,收不回来。朝廷与大将军明里暗里对抗,什么时候也赢不了。得罪了大将军,没咱们的好处。(甘卓垂头丧气,迟疑不决的样子)下官听说,昨天龙骧将军沈充攻陷吴国,杀了吴国内史张懋。沈充、钱凤这些人,心如蛇蝎,与他们为敌,没好处。

    甘卓:(焦急烦躁地)到哪儿了?

    士兵:到猪口了。(甘卓一脸无聊神色,队伍越走越慢)

    探马:(赶过来)将军!大将军进兵石头,王师六道进攻,大败而还。大将军现在已经控制了朝廷。(甘卓吃惊状,探马回马走下)

    甘卓:(看一眼参军,吩咐众人)就地扎营,等待命令!(传令兵喊着命令跑下。众人下马,原地歇息。兵士砍树木,支帐篷,挖坑埋柱子,正在忙活。支起锅,往里倒水。火燃起来了,甘卓望着火,愁苦地发愣)

    1439、长沙城,白天,外景。

    易雄:(长沙下都是围城的连营,魏乂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城上焦炭色,城墙毁损。破败的旗子在风中摇晃着,表明刚打完一场恶战。城墙内,兵士有的躺倒在墙下歇息,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手持兵器正在往城下瞭望警戒,有的搬运守城物资。身穿戎服的谯闵王与邓骞也在向下看着。易雄走过来对谯闵王)这几场仗打下来,守城物资用得差不多了,怎么办?

    谯闵王:(思考状)府里的东西,能用得上的,全都搬过来;实在不行,房子拆了,砖头瓦块都是杀敌的工具。

    易雄:(犹豫了一下)唯。(走下)

    谯闵王:(对邓骞)下去商量一下。(邓骞点头,二人下城)

    1440、湘州刺史府,白天,内景。

    邓骞:(易雄指挥士兵搬走一些窗帘、盖布、废旧装饰器物。谯闵王与邓骞走进厅堂,坐下。)湘州危急,甘卓久不报捷,怕是有反复。

    谯闵王:有这个可能。贼人重重包围的时候,最怕救援者反复。甘季思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可能改变主意了。

    邓骞:(生气地)甘季思这个糊涂东西,怕是指望不上,另想办法吧。

    谯闵王:何出此言?

    邓骞:甘季思虽然是东吴大将甘宁的后人,有重名于世;然而他头低上眄,非将帅之才。只是出自三代将帅之门,当年仗恃年轻气盛、力道过人才勉强支撑这些年。一旦年老体衰,独当大事,难免首尾不相顾,漏洞百出。与王敦较量,智计、刚忍皆不足,然犹有侥幸心,焉能不败。

    谯闵王:甘季思若心存侥幸,则无人能救。

    邓骞:大王何不修书一封打落他的侥幸心,或许能挽回败局。

    谯闵王:这是侥幸一博。

    邓骞:臣惭愧,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谯闵王:能争取半分的,也不要舍弃。(提笔写信,邓骞在一旁观看谯闵王写信画外音:“季思足下:劳于王事。天纲暂毁,中原化为丘墟。”插入元帝托付谯闵王的情景)谯闵王画外音继续:“中兴江左,草创刚开始,恶逆便萌自宠臣。我以暗短,托宗皇属。亲奉中诏,成规在心。子来之义,人思自百,不命而至,众过数千。诚足以决一旦之机,抒山海之愤。然迫于仓卒,舟楫未备,魏乂、李恒,寻见围逼,是故事与愿违,志力未展。足下若能卷甲电赴,犹或有济;湘州克捷,大事可回。”

    1441、猪口行营,白天,外景。

    (帅帐大开,甘卓坐在里面,正在看信。谯闵王画外音继续:“若再狐疑,不徒求我于枯鱼之肆,足下亦将继踵。兵贵神速,未睹工驰。季思足下,勉之勉之!书不尽意,绝笔而已。”甘卓将书信放下,为难状沉思,烦躁状)

    1442、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探马:(王敦在厅堂里坐着喝茶,探马入内)大将军,安南大将军甘卓已下兵进至猪口。

    王敦:(恐惧地)知道了。(探马走出,王敦对士兵)招甘卬来见。(甘卬入内)甘参军,你叔父举兵已到猪口,你以为如何?

    甘卬:(一脸冷汗)大将军!我叔父定然是误听他人蛊惑,所以才发的兵。不一定是有意与大将军为难。大将军明鉴。(叩头)

    王敦:(转眼珠)我也是这么想。卿到台省去要驺虞幡,带着到你叔父那里去止兵,劝他回军,如何?

    甘卬:(恐惧地)小人愿去。

    王敦:(给笑脸)好。

    1443、猪口行营,白天,外景。

    士兵:(甘卓坐帐内,士兵入内)大将军派行参军甘卬求见。

    甘卓:让他进来。

    甘卬:(入内)拜见叔父。

    甘卓:(招手)来,坐下。(甘卬近前坐下)你怎么来了?

    甘卬:奉大将军之命谢罪于叔父。(拿出书信和驺虞幡)这是大将军给叔父的信和驺虞幡。

    甘卓:(接过驺虞幡挂在墙上,打开书信看。王敦画外音:“君此次出兵,自是尽人臣之节,故不相责备。至于举事的原因,我家计急,不得不如此。君若旋军襄阳,当共结好。”甘卓看着驺虞幡思索状。甘卬看着他。甘卓扭头)王师败绩的原因是什么?

    甘卬:周札开门迎大将军,故而王师败绩。

    甘卓:(吃惊)周札开门了?

    甘卬:对。大将军兵马一到石头,周札就开门了。原本准备血战一番,谁知入石头竟不费吹灰之力,大将军也觉得太容易。

    甘卓:(醒悟状点头画外音:“周札也没有抗拒之意。”甘卬抬头看着他。甘卓轻松下来)王师败绩于石头城,大将军有何举措?把二宫如何了?

    甘卬:大将军入石头城,圣上与太子安然无恙。朝臣中,大将军只杀了周顗及戴渊。(甘卓吃惊状哭起来)叔父,您怎么了?

    甘卓:(拿手巾擦泪)我整日担惊受怕就因为这个,今果然如此。以前每次得到朝廷人书信,内容总是以抵御胡寇为先,没想到朝廷中忽有萧墙之祸。且使圣上元吉,太子无恙,我临王敦上流,也未敢威胁社稷。我幸亏停在猪口,若是径据武昌,王敦逼于军势,必定劫持天子以绝四海之望。不如还襄阳,更思后图。你回复大将军,我依命而退。

    甘卬:唯。(出账)

    甘卓:来人!(士兵进来)拔营,回襄阳。

    1444、猪口行营,白天,外景。

    乐道融:(士兵正在拔营,上下收拾东西。乐道融急匆匆往大帐里走过来。甘卓正在帐里坐着生闷气,两个士兵正在帮甘卓整理东西。乐道融入内,急切地)将军,您要撤军回襄阳吗?(士兵不小心,东西掉在地上)

    甘卓:(不耐烦)哎呀,我刚要清静一会儿!(朝士兵摆手)你们先出去。(两个士兵退出)

    乐道融:将军起义兵,为何中途而废?

    甘卓:王敦命撤军,又有驺虞幡,我奉命而已。

    乐道融:将军怎能这么理解!将军是忠臣,王敦为反贼,怎可奉他将令!此时朝廷受胁迫,驺虞幡乃王敦囊中之物。纵然陛下亲发诏命,也不能执行,何况陛下未曾下诏。王敦之祸,岂能就此平息,将军舍弃大功不建,必为败军之将,下官窃为将军所不取。将军岂能不知趋利避害!

    甘卓:卿不知道周顗及戴渊怎么死的吗!惹恼了王敦,是个什么下场!卿难道不知趋利避害?

    乐道融:将军!王敦已经开始荼毒朝廷,若顺着他的意思,将会杀戮更多人!

    甘卓:(不耐烦地)若不从他,眼前就有大祸!不如效法周札,得一个老少平安,宗族稳固!卿不想让我安全吗!

    乐道融:(急得流泪)将军!周札开门延贼,定落一个千古骂名。将军世代忠良,当得起这句话吗?

    甘卓:(狡辩)周札开门,谁说他一句了!周顗及戴渊倒是千古美名,性命何在?

    乐道融:周札眼前无恙,难保事过后会如何,朝廷饶不了他!

    甘卓:(生气地)卿别说了!我不愿听。我怎能自取其祸!

    乐道融:将军!你会后悔的!

    甘卓:跟大将军作对,没有好下场!(出帐走开)

    乐道融:(望着甘卓背影悲痛不已)将军!你会后悔的……

    1445、原野,白天,外景。

    乐道融:(士兵们把物品一一装上车,一队已经准备好的士兵从身边走过。甘卓骑马马,左右将领跟从。乐道融在后面乘着一匹马,快马加鞭追上来,企盼状对甘卓)将军,我还有一计。今分兵取王敦一点儿不难,只需断道彭泽,使他们上下不得相赴,自然离散,可一战擒王敦。若不如此,王敦反扑回来,不徒朝廷危机,将军也不占便宜。将军既有忠节于朝廷,中道而废,反为败军之将,恐手下人众不待将军之命,都得西还殆尽,将军的阵地也守不住。

    甘卓:已经启程上路,怎么对众人说!

    乐道融:将军如果不改变主意,前面就是死路。难道不能对众人说?

    甘卓:(大烦恼)我说了,我不想听!(对左右)从今往后,有将令不从者,斩!

    众人:(畏惧状)唯。(乐道融在马上大哭)

    甘卓:烦死人了!(乐道融马匹停在路边,甘卓队伍从乐道融身边走过去。乐道融绝望地看着远去的队伍,队伍越走越远。乐道融从马上掉下来)

    1446、梁州刺史府,傍晚,外景。

    门卫:(军队开过来,甘卓下马,一行八、九个人来到门前,其余队伍接着往前走下。门卫笑眯眯)将军回来了!

    甘卓:(不耐烦恶狠狠地)嗯。(门卫吃一惊,赶着打开大门。甘卓一行进门,往里走。余者入别室,甘卓与两个侍卫进内院)

    甘夫人:(迎出来)将军!你可回来了。(甘卓铁着脸。一个侍卫冲夫人使眼色示意她别招惹甘卓。夫人会意,对二人)你们都辛苦了,歇息去吧,我来照顾将军。(两个侍卫感激神色走开)

    1447、甘卓寝室,夜晚,内景。

    甘卓:(甘卓夫妇走过来,门口站着两个奴才,赶紧开门请安。甘卓走进内堂站住,夫人跟进来。两个奴才在门口往里看。甘卓摘了头盔,夫人接过来,挂在衣架上。甘卓解开铠甲,系带,坐在穿衣镜前端详。古铜色的镜子里映出甘卓的衣领和铠甲,而脸面几乎看不清楚。甘卓大惊,仔细观看,还是看不见面目。甘卓惊异地)我的头哪儿去了?(夫人和门口奴才大惊神色。甘卓站起来,左看右看,想要摸头又不敢,寻找着来到院中,看着庭中矮树眼里放光。幻觉:矮树枝上,甘卓的人头在上面挂着。甘卓放心地)头在树枝上。(走过去伸头在矮树枝间。夫人与奴才面面相觑看矮树枝,很平常无异样。甘卓走到“甘卓头”的位置,“甘卓头”的幻象与甘卓头合并在一起成为一个。甘卓伸手托住头,往脖子上按了按,又转了转头,回过身来。奴才正在定睛看着甘卓,忙收敛眼神,垂目。甘卓夫人惊恐状。甘卓重新回到堂里,夫人又跟进来。甘卓脱下铠甲,夫人接,甘卓未撒手。)

    夫人:将军。

    甘卓:(生气地)干什么!

    夫人:(怯怯地)撒开手,我把铠甲挂起来。(甘卓看着自己的手,手仍紧紧抓着铠甲,于是撒开,夫人回身挂在衣架上。甘卓走到金柜前,用手拉把手。一下没拉开,金柜微微震动不已,连着发出槌镜悲声。甘卓愣住。夫人回过身,也愣住。门外奴才窃窃私语。甘卓困兽般团团转,在屋里寻找。金柜仍旧在响。夫人不安状。)

    两个奴才:(慌忙跑进门里来):主父找什么?奴才去拿。(甘卓好像没听见,仍旧团团转,走到一个铜瓶前站下。铜瓶立在博物架上。甘卓拿过来,往金柜门上狠狠砸过去,铜瓶落地,金柜不响了。甘卓站在那儿喘粗气。)

    夫人:(掉泪)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甘卓:(恶狠狠转过身大吼)都给我滚!滚出去!(夫人和奴才赶着走出堂,甘卓在内“咣当”关上门。奴才依旧站在门两边,夫人掩面哭着走下)

    1448、石头城厅堂,白天,内景。

    谢鲲:(厅堂外,士兵也在整理物品,将辎重、各种物资装到车上。厅堂内已经腾空,王敦从外面走近厅堂里站着。一脸病容的谢鲲跟进来)大将军果然要还武昌吗?

    王敦:(冷冷地)不还武昌,呆在这儿有什么便宜!

    谢鲲:(中肯地)大将军大存社稷,在石头城建立了不世之勋。然而到京都以来,屡次称病不朝拜天子,缺少礼数。因此天下之心,不称大将军之意。若能朝见天子,使君臣和解,万物之心从此顺服。大将军仗众望以顺群情,进冲退以奉主上,如此则功勋盖世,名垂千载。

    王敦:(斜着眼看谢鲲)卿能担保我入朝不生变故?

    谢鲲:谢鲲近日入觐朝廷,主上对我很客气,和我坐在一起,诚挚待我,还问大将军怎么没来。我见朝廷气氛祥和、宫省穆然和敬,一定不会有危险。大将军若入朝拜见主上,谢鲲请侍从,以护明公安全。

    王敦:(大怒,呵斥)正想杀你们这几百口子人呢,还说护我安全?就算搭上一个谢幼舆,又何损于时!(谢鲲吃一惊)前次让你出任豫章太守,你可以走了!

    谢鲲:(神情释然)谢大将军。(行礼退出)

    1449、原野,白天,外景。

    (王敦带领人马在原野上行走。解说画外音:“公元322年4月,王敦撤兵还武昌。”)

    1450、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王导:(官员出出进进,有条不紊。解说画外音:“王敦离开京师,朝廷上下松了一口气,内务开始走入正轨。”屋内,王导与几个台省掾属正在整理奏疏、文件。王导将一叠奏表在案子上分类,拿起一张奏疏刚要放下,却停手愣住。奏疏封面上写着“尚书左仆射周顗拜表”字样。王导迟疑了一下,打开看。王导表情:吃惊→悲痛。看左右,忙合上奏疏,控制了情绪对左右人)天快黑了,都散了吧。(众人应声收拾东西,有往外走的。王导看着众人,众人三三两两走出。王导锁上文件厨,将周顗的表疏放入袖子里,神情沮丧地走出来。王导在台省门口上了车,放下帘子。王导车往前走,顺着街道。)

    1451、车内,傍晚,内景。

    (王导掏出奏疏,看着封面,解说画外音:“王导整理旧物,发现自己误解了周顗这位仁义好友。心中悲痛之情,不可抑制。”奏疏封面特写。一滴眼泪落在上面,王导泪流满面。插入回忆)

    (回忆一:在周顗家欢宴时,王导摸周顗的肚子问:“卿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周顗睁眼:“这里面空洞无物,大得很,象卿这样小心眼儿的人儿,能装得下几百个。”回忆结束,王导由衷点点头)

    (回忆二:周顗把王导推到一边,坐起来道:“说你小心眼儿,还真是小心眼儿。”回身顺手抽出一卷书,翻开看。王导凑过去,看书的封面。封面特写:《阮步兵集》。周顗看了两眼,然后合上书闭上眼,慠然啸咏:“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连畛距阡陌,子母相钩带。膏火自煎熬,多财为患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王导笑眯眯:“卿挺仰慕嵇、阮吧?”周顗睁开眼,表情:不耐烦→警醒→恭恭敬敬,放下书朝王导:“怎敢近舍明公,远慕嵇、阮。”王导笑了。回忆结束,王导泪流满面)

    (回忆三:周顗径直由王导身边走过,入宫,头也不回。回忆结束,王导画外音:“伯仁,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低头看奏疏。奏疏特写叠加影像:周顗入宫见元帝,道:“陛下召臣,是不是为了王导?”元帝道:“伯仁,坐。”二人坐下。元帝:“想必卿也了解了。王处仲称兵内侮,也有为茂弘出气的意思。朕现在,大概多少会有一些糊涂,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卿以为,朝廷之祸,与王茂弘有没有直接关系?”周顗道:“陛下错怪茂弘了。(插入元帝征询的目光)茂弘与陛下从小是至交,辅佐陛下这么多年,屡立大功。而谦逊敬谨,何尝以功臣自居?茂弘为陛下的事业,为朝廷的命运,可谓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插入元帝垂下目光)茂弘与王敦原本不是一类人,只是同祖而已。王敦的为人,陛下难道不清楚?他猜忌刚忍,有反骨,易叛乱,这次进兵朝廷,乃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他说为茂弘出气,陛下能相信吗!凡举事必有理由,找不出行动的理由,如何行动!莫说为茂弘出气是假的,就连诛杀刁协、刘隗也不是最终目的。”叠加镜头消失,剩下奏疏特写。王导悲痛的神情画外音:“我为难的时候,伯仁一力救我,他没有错啊。”低头看奏疏。叠加镜头:周顗:“凡是为王敦所忌讳的,他都得一一清除掉。当此危难之际,陛下尤其应该倚仗茂弘。因为他二人从小就在一起,彼此间最了解。最后能制约王敦的,只有茂弘。陛下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叠加镜头消失,剩下奏疏特写。王导将奏疏贴在胸前,泪如泉涌。王导画外音:“彻底搭救我的,是伯仁。可是,我怎么对他的……”)

    (回忆四:石头城厅堂里王敦与王导共坐正谈话,王敦:“周顗、戴渊,是南北之望,任命他们与卿共登三司,不用怀疑。”王敦偷偷打量王导,王导沉着脸不言语。王敦不明白状又问:“若不够三司,那就是令、仆的位置。”王导脸上愤恨,又不答。王敦不明白状,试探地:“要还不行,就该杀了。”偷看王导的脸。王导又无言。回忆结束。王导悔恨悲愤,捂住脸哭起来。)

    1452、司空府(王导家),傍晚,外景。

    (车子行到王导家门口停了下来,王导坐在车里面,用手擦泪,将奏折揣在怀里。)

    1453、王悦卧室,傍晚,内景。

    王悦:(躺在床上,惊喜对面前的奴才)大人回来了?

    奴才:回来了,到门口了。

    王悦:我去迎接。(起身下床。奴才给他披衣服)

    奴才:(门内,王导神情悲怆,走过来。奴才请安)大人回来了。

    王导:大郎呢?

    奴才:侍郎大人在屋里歇着。(王导加快脚步)

    王悦:(迎面走过来,奴才在身后跟着)大人,您回来了!

    王导:(看见王悦,眼泪往下掉)大郎!大郎啊……(王悦吃惊的眼神。王悦走过来扶住王导,奴才在另一侧扶住)

    王悦:(思考状)大人,到我房里来。(王导哭着点头。王悦二人把王导扶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王悦对奴才)你去吧,关上门。(奴才退出,王悦看着关上门,转过头看王导。王导捂住脸掉泪。王悦关切地)大人,怎么了?

    王导:(从怀里拿出表疏,悲不自胜)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伯仁上疏救我,你看看,这里面都是救我的言论,殷勤款至。可是我,我没能对得住他……大郎啊,为父怎么出去见人……(伏在床上,失声痛哭。王悦匆匆看奏疏)伯仁哪,你好命苦,伯仁,我对不住你呀。

    王悦:(吃惊地)大人,我们都误解他了!

    王导:(坐起,拉住王悦的手)我最危险的时候,伯仁救我不遗余力;伯仁生死关头,我却没护他半分毫。我只说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负天下人,谁知竟出了天大的错。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王悦:(放下奏疏,也泪下,安慰王导)周少傅要是早说出来,我们准不会误解他,这都是命啊。大人不要再哭了,保重身子要紧。

    王导:我没法儿原谅自己……我没有对伯仁做到仁至义尽。生死关头,没经得起考验。伯仁视死如归,可谓大丈夫;我与他相比,羞惭无地,有什么资格做他的朋友……我真该死!(王导痛哭失声,悔恨交加)

    王悦:(恐惧流泪)我们家好容易逃过一劫,孩儿只怕祸难未已。大人千万振作起来,不能让家里再罹祸难。(王导将王悦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含泪点头)

    1454、司空府(王导家),清晨,外景。

    王悦:(大门前,一个奴才刚扫完地。大门开着,王导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王导与王悦说着话走出来,王悦的奴才在后面跟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大人放宽心。

    王导:好孩子,我知道了。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王悦:儿很好。

    王导:把你的病养好了,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王悦:会的。大人,咱们家以后的日子,就像今天的天气,会越来越晴朗,越来越亮。

    王导:(抬头看天,天渐渐放亮。王导微笑)好孩子,我经受不住打击的时候,每次都能得到你的安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还求什么。

    王悦:大人吉人天相,上苍会保佑您的。(二人来到以往送别的大树下)

    王导:走得太远,你会累坏。快回去吧。

    王悦:好的,大人保重。(王导上车,回头朝王悦挥手。王悦微笑招手致意。王导车子走远了。王悦头晕目眩状扶住那棵树,奴才赶着跑过来扶住他)

    奴才:您身子欠佳,以后不要出来了。我看大人情绪已经好多了,您该多照顾自己的身子。

    王悦:(摇头)大人的心情,你们不理解。(解说画外音:“王导每次上朝,王悦都送到这里。直到王悦病重,不能起床为止。”)

    1455、长沙城,白天,外景。

    (城外,魏乂人马仍然团团围住长沙城,行军帐篷遍地都是,兵士来来往往,将死人拉走,并清除残余的攻城器械。一些木头还在冒着烟,显然刚打完一场仗。不断有巡逻、防备的兵士来往。城上,旗帜残破,兵士一脸焦糊色,正在严密注视着城下动静。军医正在用刚才易雄领人带来的窗帘布给伤员包扎。易雄走上城头。)

    军医:(对易雄)县令,绷带又用完了。还得再弄一些来。

    易雄:(皱眉,看城下低声咕噜)还到哪儿弄去?(对军医)好,我想办法。(下城)

    1456、虞浬家,白天,外景。

    虞浬:(虞浬家门口,停着十余辆马车,虞浬的车子也牵了过来。虞浬出来,上车,对众人)走!(车队走下)

    1457、长沙街道,白天,外景。

    佟掌柜:(路旁一座米店,佟掌柜正在门口坐着,店员跑出来看。佟掌柜招呼虞浬)员外长史,给哪儿送的货,要员外亲自去?

    虞浬:(停车)佟掌柜,前方物资吃紧,我家里放着这些东西平时用不上,运到府库里去应应急。

    佟掌柜:(赞叹)员外真是富商楷模。哦,您忙去,别耽搁您的功夫。

    虞浬:告辞。(走下。佟掌柜在后面羡慕地看。店员仍旧伸头看)

    佟掌柜:(用手一推店员)看什么看!虞员外慷慨义气,我也不差!买卖我先放一放,回头再做。仓库里的粮食,留够咱们吃的,剩下的都运到大王那儿去!关店门,都跟我送货去!(店员们齐声答应着,往外搬粮食。佟掌柜站在路上,看着店员们忙活。一个店员上门板。路边上卖食品的老妇人走过来)

    老妇人:佟掌柜给谁送货呀?

    佟掌柜:(自豪地)我把货捐给官府了,这就给大王送去。咱们久住在长沙城,长沙的安危,咱们得尽一些力呀!

    老妇人:对呀。我这儿有一篮子熟鸡蛋,您替我捎给大王,好不好?(提过来)

    佟掌柜:保证给您送到。(又有一些人往佟掌柜车上放东西,佟掌柜带着店员架着车,满满当当地往前走)

    1458、湘州刺史府,白天,外景。

    虞浬:(门前,易雄一个人背着手发愁地来回转。远处,虞浬坐车赶来,后面跟着一长串马车,前面的是几车布匹,后面的是粮食。易雄惊喜地迎过去)易令,这些够用了吧,不够我再去拿。

    易雄:(惭愧地)够了,够了。长史,又让卿家破费,我们这些地方官,心里有愧。

    虞浬:别这么说。咱们跟随大王保家卫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理所应当。(吩咐车夫)卸到府库去。(众人卸车,往里运。远处有马鞭声,二人扭头看。远处,佟掌柜坐在车上,挥手喊)

    佟掌柜:虞长史、官长,我送粮食来了!(二人惊喜状迎过来)今天可真热闹。我来的时候,父老街坊们都往车上放东西,吃的、用的,你看看,这边,满满当当……(看易雄)这位官长好像是?

    虞浬:佟掌柜,这位是易令。

    易雄:(拱手)舂陵县令易雄。

    佟掌柜:易令,这些粮食是我送给大王守长沙的。

    易雄:(打躬)佟掌柜,我替大王谢谢君,长沙城稳固,有赖诸君的鼎力支持。(佟掌柜乐。)佟掌柜,里面请,我把卿介绍给大王。(佟掌柜笑)

    1459、魏乂帅帐,白天,内景。

    魏乂:(帅帐里,一排军将正在听训话。魏乂牢骚)这么多天都攻不下来长沙城!这帮人真够硬的!(军将低着头,不敢正眼看魏乂)城里面已经弹尽粮绝,估计他们支持不了几天。这个时候,一定要严加防范,谁出了纰漏,拿谁是问。

    众人:唯。

    魏乂: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会反扑!这几天,司马承一定会派人突围外出求救。诸君打起精神,每时每刻都要紧盯着城上,不许放走一个人、一匹马。

    众人:唯。

    1460、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王敦:(厅堂内,王敦正在看檄文。问身旁僚佐)这个檄文谁起的草?

    僚佐:舂陵县令,长沙人易雄。

    王敦:好厉害!易雄……什么样的人?

    僚佐:易雄耿直豪迈,慷慨大方。当年曾经在长沙任主簿。张昌造乱时,捉住长沙太守万嗣要杀,易雄与贼人争论曲直,不让杀。

    王敦:(笑了)阶下囚竟敢如此,胆气可嘉。可是,他不让杀,贼人能听?

    僚佐:当然不听。贼人吆喝人把他牵出去斩了,易雄站起身就往外走,一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贼人胆怯,把他喊回来再问,还是这么说,又推出去斩,如此者三回,才放了他。万嗣因此得救,易雄这一下远近闻名。

    王敦:果真是个奇人。这样的人杀了,有伤时望。卿去告诉魏乂,破长沙城以后,把易雄连同司马承一起押来。

    1461、长沙城,白天,外景。

    使者:(长沙城下,魏乂带着人巡视。使者骑着马带着几名随从奔过来。掏出一封信给魏乂)魏将军,大将军吩咐,攻破长沙城,要将军槛车送司马承和易雄到武昌去,其他人听任将军发落。

    魏乂:请回复大将军,魏乂敬从所命。

    使者:告辞。(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