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集
2603、（野外，白天，外景。）
（桓温军队与苻健派两个儿子太子苻苌、苻生跟随苻雄率军队抗拒，双方大战的场面。解说画外音：“公元354年4月，征西将军桓温帅师伐关中，抓获苻健荆州刺史；进击蓝田县青泥城，破之。苻健派其太子苻苌、子苻生、弟丞相苻雄众数万屯蓝田以拒桓温，桓温与秦兵大战于蓝田，大败苻雄，将杀苻苌，苻生亲自陷阵，杀晋将士一千，才救出苻苌，败走。苻雄又与桓温弟将军桓冲战于白鹿原，为桓冲所破，桓温进军灞上。”）
2604、灞上，白天，外景。
老年人：（简陋街道上，百姓安居乐业，居民倾巢而出，夹道欢迎桓温军队。桓温率军队过来，百姓带着牛肉酒坛来款待军人，一老年人拄着棍与居民一同观看，哭着说）想不到今日又看见官军！（跪下叩头，桓温扭头看过来，感动神色。解说画外音：“桓温军进至灞上，苻健以老弱六千人深沟自固，退守长安小城。居民皆安堵复业，持牛酒迎桓温于路者十之八九，三辅郡县皆来降。桓温军所到之处，男女老少夹道欢迎，欢天喜地。”）
2605、灞上简陋衙门，白天，内景。
军将甲：（桓温正在与众手下文武会议）百姓说，将军屯军灞上，停留半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桓温：（转眼珠忍笑，端正态度说）我军大战过后稍作修整，有什么奇怪。（众人窃窃私语，都不发言。）
门卫：（入内）桓将军，门外有一个披着粗麻衣的寒士求见将军。
桓温：寒士？什么样个人？
门卫：身材魁伟，好相貌。衣着虽寒酸，而气势不衰。（桓温琢磨状听着）他说叫王猛，从华阴来。
桓温：（顿时感兴趣）吘！王猛，大大的有名。快请！
左右：王猛何许人？
桓温：你们不知道。这个王猛，有经天纬地之才，名副其实的“卧龙”、“”凤雏。谁能得到他，足以鼎立一方。（众人又窃窃私语）
王猛：（入内，向桓温施礼）王猛参见明公。
桓温：（起身离席，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先生莫非就是北海王猛王景略？
王猛：正是王猛。
桓温：久仰先生大名，原来只当先生年近古稀，谁知竟然这么年轻。先生今年贵庚多少？
王猛：不才刚届而立。
桓温：佳龄、俊才。（对僚属）诸君想必不知道王景略的声名，我来给诸君介绍一下。先生是北海郡剧县人，博学好兵书，倜傥有大志，气度雄远，虽贫贱不改其志，安贫乐道，堪称楷模。
僚佐甲：先生能得我家将军赞赏，自是世间第一等高人。
王猛：蒙明公与诸君错爱，不才受之有愧。不才乃一介寒士，少年贫贱。闻听明公进伐三秦，慕明公风采，特来拜诣。
桓温：先生怎么到华阴来了？
王猛：我在华阴遇见一位恩师，便随他隐居华阴山中。
桓温：我听说过关于先生的一个故事，说与众人听听。
僚佐们：（纷纷附和）请将军道其详。
桓温：曾经有人说，王景略安家于魏郡。当时贫寒，卖过一阵簸箕。有一回到洛阳贩卖，一个主顾来卖簸箕，给的钱比卖价还高，说没带着现钱，家住的不远，让先生跟他回去拿钱。于是先生就跟着他走了很长时间，忽然进了一座深山，见一父老，须发浩然，坐在一张胡床上，左右十余人伺候着，很尊贵。有一人引着先生到老人跟前下拜。那父老道：“王公怎能拜我？”乃出十倍价钱买下所有货物，派人把先生送出来。先生走不多远，回头一看，刚才老者所坐之处，乃是嵩高山。
僚佐乙：（僚佐们一阵惊异声）先生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为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居茅庐之中，躬耕垄亩，可比卧龙、凤雏。
僚佐丙：先生当真有神人相助？
王猛：笑谈。
桓温：（正观察着王猛，桓温画外音：“王猛虽在众中坐，无一丝窘迫之态，侃侃而谈。”）先生以为，世上作乱者为何如此之多？
王猛：自武帝当政后期，亲任小人，听信谗言，不维国家千秋万代之计，委任无能者，使小人乘君子之器，互相倾轧，开了乱阶。刘、石之祸，伏于冥中，永嘉荡覆，宇内横流，亿兆靡依，人神乏主。所谓“修短殊途，成败异数”。
桓温：朝廷威刑不著，所以四海鼎沸。
王猛：北虏隔阂诸夏，雄据殊壤，不循天地道义，民风贪悍成俗。不可以恩义怀抚，只能以威猛镇压。若与他们坐谈中庸之道，不啻对牛弹琴。他们见利忘义、先叛后服，服而又叛，乃是常性。
桓温：诚然。对这些山禽草寇，就得用兵镇压。比如人得了恶病，必得用猛药，方能救治。天下太平，才可以垂拱而治，以恩信怀抚。
王猛：明公所言甚是。孔子云：“微管仲，我其被发左纴矣。”
桓温：（听了很高兴）如今天下事，先生以为如何？
王猛：江北紊乱纲常多年，须得官军镇抚。石室灭亡之后，天下称雄者，以慕容、苻氏为主。若平三秦，辽东不足虑。平不了三秦，辽东终将为害。
桓温：（思考着说）慕容廆当年称臣辽东，没有造乱。到了慕容儁这一代，公然与朝廷对抗。为何祖上有德而后世如此？
王猛：慕容廆当年为边豪，以其武力不敌晋室朝廷，又患德之不立，这才俯首归顺朝廷，隐藏奸图，像个忠臣。其实他是祸乱之首。怀、愍二帝遘平阳之酷，慕容廆按兵窥运；待元帝即位，才率礼称藩。勤王之诚，当君危而未立；匡主之节，俟国泰而将徇。适所谓相时而动，不是平素蓄藏之款诚。（桓温会意一笑。）辽东现在的局面，靠的是慕容廆当年打下的基础。慕容廆制敌多权变，驭下以惠和；劝农桑，敦地利，任贤士，用时杰，故能恢一方之业，创累叶之基。到了慕容儁这一辈，时机成熟了，条件具备了，朝廷的恩惠也利用够了，该造反了。
桓温：（一点头）慕容儁这人，不地道吧？
王猛：从其父慕容皝继嗣那时，群雄角立，宇内气氛就大不洁净。适逢庾亮以元舅身份窃政，主幼臣刚，藩夷强盛，朝纲不振，天步艰难，才使得辽东慕容氏据已成之资，乘土崩之会。从此负险自固，恃胜而骄，端拱称王，不待朝命；继而胁迫朝廷，过河拆桥。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说的正是慕容家族。辽东犹如鸿渐，逐步登高，到了慕容儁之世，西拒石虎，东摧宇文，外伐高句丽，内除异己兄弟，稳定了政局。这时，便自以为深功被物，天数在躬，于是盗窃尊位，企图纵其蚁聚之徒，将席卷京洛。朝廷若置而不问，任其坐大，慕容将割宰黎元，纵其鲸吞之势；江左从此疲于奔命，不旦则夕。
桓温：然。（王猛后背痒痒状，伸手挠，桓温注意看他。王猛抓出一只虱子，用指甲掐碎，弹在一旁。）苻氏呢？苻健这个杂种，也假窃神器，称帝一方。
王猛：（痒得难受状，脱衣服放在腿上，桓温又注意地看他。王猛一边抓虱子，一边回答）这些异类，若想立足于世，必得寻德、义二字。守不以德，终至祸殃。如今明公来讨伐，他们应当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了。平素残害无辜，毫无戒惧之心，招来祸事，非常应该。
桓温：（一直观察画外音：“王猛一面谈当世之事，一面逮虱子，侃侃而言，旁若无人。是个盖世之才，若得他辅佐，我可以成就帝王功业。将他收揽在麾下，大有益处。”看众人，有的犯困，有的发呆有的一脸疲倦，桓温厌烦）散会吧。（对王猛）先生，请里屋详谈。（众人都退出，桓温与王猛进里屋坐下）我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仗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到现在没谁来拜诣我，我觉得很奇怪。先生说，这是什么原因？是北方人民受贼人控御日久，不眷恋朝廷了？我觉得不大可能。
王猛：不是不眷恋朝廷，是猜不透明公心思。
桓温：什么道理？
王猛：明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近在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不知明公用意所在，所以不来拜诣。
桓温：（愣住画外音：“我的本意，是乘胜进兵，逼其国都，希望他们望风逃溃，兵不血刃拿下三秦。如此，可立功以镇服江东，管他贼寇、失地如何。可是难从心愿，苻健内部竟然没有崩溃，未有变难可乘，故而等待观望，欲乘敌人之衅。而王猛竟能猜出我的心思。”）先生的才气，江东无人可比。
王猛：明公下一步打算怎样办？
桓温：（转眼珠）先生这身打扮，委实糟蹋了好人才。（对外面）来人！（侍卫入内）先生没有车马，赐给一套。（侍卫应声而去。桓温又对王猛）我欲招辟先生为军谘祭酒，拜高官督护；待平定三秦，先生与我共回江南，怎么样？
王猛：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再说，也得征求恩师的意见。
桓温：先生尽可回去料理，安排好了，速来我这里画策。
王猛：在下告辞。（走出）
2606、山中石室，白天，内景。
王猛：（一老翁坐在里面，王猛从外面进来，行礼，然后坐在老翁身边）桓温招辟我为军谘祭酒，恩师以为，我该去不该去？现在是个机会。
老翁：卿与桓温各是什么人物？（王猛警醒，思考状。）我听说二雄不并立，卿与桓温能平安共事多久？
王猛：（猛醒）恩师说的是。我也想过，桓温让我随他南下，不过让我帮他篡位。我本晋臣，岂能行此不义。
老翁：卿想富贵，在此就能得到，去那么远干什么。（王猛恍然大悟状）
2607、灞上简陋衙门，白天，内景。
顺阳太守薛珍：（桓温在屋里盘算状，薛珍入内）将军，王师逼近长安，敌弱我强，乃进攻的绝好时机。将军不可错过时机，请发兵攻打长安，下官愿为策应。
桓温：卿别急，现在不是时候。
薛珍：（无奈状）下官告辞。（桓温思考状画外音：“进攻急什么，等麦子熟了，收割以后当军粮，到那时候再征讨苻健，可以有征无战。”）
2608、长安辟雍殿，白天，内景。
苻雄：（苻健与苻雄在内议论）桓温屯兵不战，这是没有与我军死战的决心。
苻健：他这么耗着，看来是想收这里的军资。坚壁清野，让他什么都捞不着。
苻雄：唯。
2609、麦地里，白天，外景。
（农民在劳作，一队兵马冲过来，农民赶紧逃跑下。士兵过来割麦子。农民在远处痛心疾首神色）
2610、灞上简陋衙门，白天，内景。
桓温：（桓温正在听探马汇报，惊愕）什么？麦子都让苻健割完了？
探马：我军赶到，已经来不及了。
桓温：（懊恼神色）诶！
2611、野外，白天，外景。
桓温：（桓温领大军在行进，桓温无精打采神色往后看）王猛终于没来。（解说画外音：“苻健割苗清野，桓温军粮无所筹集，守不下去，只好撤兵回去。”远处苻雄领人马追过来）
苻雄：众将，桓温退兵，趁此机会追杀过去！（士兵高高兴兴猛追过来，桓温士兵吃惊，然后双方大战。苻苌和苻生在后面看着，喜笑颜开。）
苻苌：（天上箭乱飞，一支箭射中苻苌）哎呦！
苻生：（看苻苌，吃惊，大怒）我把他们都斩了！（解说画外音：“苻雄率所有兵力追蹑，一路斩杀过去，比至潼关，桓温屡战屡败，死者上万人。此一仗，苻健太子苻苌中流箭，伤势很重。”）
顺阳太守薛珍：（桓温领大军在行进，薛珍在后面跟手下人吹嘘）我就说破敌应及早，趁兵力强盛，一战而克。可是主将不听，等贼人自己溃破，想擎个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麦子都让人家割净了，还想等人家自行溃败，不知道谁先撑不住。那句话怎么说的：“以智遇智，则其智不足恃。
桓温：（四下张望）说什么呢？（一个探马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语，然后跑下。桓温大怒）小子敢败坏我的威德！收捕他杀了！（几个士兵跑过去，把薛珍拽下来，押到僻静的地方，抽刀砍。桓温的军队在路上越走越远。）
2612、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温：（桓温征尘仆仆入内，侍卫给他脱战袍盔甲，换上官服。）我听说，这次跟我回来的关中三千余户中，有一个老婢女，手艺极其精巧，你问了吗？
侍卫：问了，忘了禀报将军。那老婢女是刘琨当年的家奴。
桓温：（顿时感兴趣）刘琨？快传那老婢女来，我有话要问。
侍卫：唯。（走下。桓温兴奋状画外音：“刘琨可是我的偶像，不知道他当年都有什么值得效法的本事。我的雄姿风气是宣帝、刘琨之俦，有人居然把我比作王敦，实在可恼。”侍卫引着一个老婢女过来）进去吧，将军在里面。
桓温：（欣喜地看着她）进来。
老婢女：（顿时流泪）给将军见礼。
桓温：（疑惑）见了我你哭什么？
老婢女：明公的模样很像刘司空。
桓温：我像刘琨！（喜出望外，急切地左右看，对她）你，你等等。（撒腿就进了内室，老婢女诧异神色。桓温在内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旧式样的官服穿上，对着镜子整理了好一阵，方衣冠楚楚地走了回来）卿细细地说，我都有什么地方像刘司空？细细地说，一样一样摆清楚。
老婢女：（仔细端详桓温）嘴唇很像。
桓温：（眼中放光）真的？
老婢女：只是薄了点儿。（桓温大失所望状）眼睛很像，嗯，是很像。
桓温：（又两眼放光）是么？
老婢女：只是小了点儿。（桓温又失望）胡须很像。
桓温：（不自觉地走到她跟前）胡须很像？再仔细看看，回想回想。
老婢女：胡须像是像，只是颜色红了点儿，又不太像。
桓温：（不高兴）说清楚。还有呢？
老婢女：身材很像，只是矮了点儿；声音很像，只是细了点儿。
桓温：（急切追问）还有呢？
老婢女：没有了。
桓温：没有了？
老婢女：没有了。
桓温：咳呀！（彻底颓丧松劲，摆手让老婢女下去，老婢女忙退出。桓温丧气画外音：“只说是与刘琨相类，岂知样样比不上他！”沉重着两条腿入内室，剥冠解带往箱子上一扔，一头扎到床上睡了。）
2613、黄河，白天，外景。
士兵：（桓温率船队在黄河里进发。解说画外音：“过了几天，桓温心情好了，又想修复园陵，移都洛阳，于是表疏十余上。恰逢姚襄违命从许昌入洛阳，朝廷遂进桓温征讨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诸军事，委以专征之任，使讨姚襄。桓温大喜，知道自己时来运转，专擅之时到了。于是率舟师进逼许昌洛阳，入黄河。”）都督，金城到了。
桓温：诸位，在金城小停，溜溜腿吧。（众人应允附和，连同十几个卫兵跟着下船。桓温率领他们在岸边走，边走边看。前面是几棵老柳树，桓温激动，跑到跟前）诸位，这是我小时候种的柳树，量一量，现在都有十围。这么多年过去，树都这么壮大了，人不知道怎样老了！（抚摸着枝条哭起来）
记室参军袁宏：当年辛劳如今都有收获，明公该高兴，怎么还伤心？
桓温：（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卿不知道。当年，我父亲桓宣城为韩晃、江播所害，我母亲刚生下我弟桓冲，顾不上将养，断了脐带，就抱着我弟，与我们弟兄几个一起奔逃在外。母亲生下孩子，得不到休息，整日为生计奔波，挣钱果腹。母亲不久就病了，气息奄奄。没有奶，我弟桓冲整天饿得哇哇大哭。那时，我才十五岁，家里一贫如洗，生计没有着落。（臣僚中有人感动，有人冷漠，有人不耐烦状，都听着）母亲患病没钱治，幼弟养不活，我左右为难，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医生说母亲这病，须得常吃羊肉才能治好，我们实在买不起，就以我五弟桓冲为人质，把他抱到大户人家去赊羊。说三年还不上账，就把桓冲抵给他家做奴隶。当时我家过的什么日子！一想起来，就觉得不能活。（众人暗中使眼色，面面相觑）苍天有眼，天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我竟然遇见了好人。赊羊的那家主人很富裕，敬仰我父亲的忠贞气节，白白送给我家几只羊，还替我家把桓冲养大成人，不求分文回报。不然，我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一想起往事，我就心酸，不能控制自己。时光荏苒，三十年过去了！
袁宏：（很不耐烦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小时候都过过苦日子。
桓温：（顿时撂下脸，众人面面相觑）回船上去吧，该吃晚饭了。
士兵：（众人上船）都督，酒饭都在平乘楼上摆好了。
桓温：（对众人）都上去，边喝边歇着。（领着众人登上平乘楼，入席小憩。桓温与诸僚属饮酒，眺望中原）我等过淮、泗，践北境，意气风发。如此大好河山，当年被朝廷庸人给误了。王夷甫等人尚清谈不恤王事，引得夷狄乱华，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袁宏：运有兴废，不一定就是这些人的过失。天下之事，谁能说得清。
桓温：（顿时沉下脸画外音：“我敬他文才绝世，多有容忍，他还呲着鼻子上脸了！这等白费俸禄而无经世之用的庸人，也配跟我论天下之事。”狠狠瞪了袁宏片刻，加重语气对四座）早听说刘景升当年有千斤大牛，啖刍豆十倍于常牛，负重致远，竟不如一羸弱母牛，魏武入荆州，杀了犒劳士兵。（坐中人都失色，袁宏也稍受惊，低头谨慎神色。）
2614、洛阳伊水，白天，外景。
姚襄：（桓温船队靠岸，下船。远处山林中，姚襄带人马在里面埋伏着，往这边看过来）我怕桓温的对手，不如诈他上钩。（对一僚佐使者）你去对桓温说，就说……（附在耳边说了几句）
使者：唯。
2615、桓温营帐，白天，外景。
侍卫：（众士兵正在扎营，桓温如帅帐内歇息。侍卫入内）明公，姚襄派使者求见。
桓温：（转转眼珠）让他进来。（侍卫应声下，使者入内）
使者：平北将军姚襄派下官来拜见明公。
桓温：什么事？
使者：平北将军让下官转告明公：“明公亲率大军来伐，姚襄愿意以身归附朝廷，愿明公命令三军稍微后退，姚襄愿拜伏道左，以降明公。”
桓温：（不耐烦神色）你回去跟姚襄说，我来开复中原，展敬山陵，跟他没关系。他想来就来，不来拉倒；要来，在哪儿都可以见，不用劳烦使者让别人这样那样！
使者：（一愣）唯。下官告退。（退出，桓温冷笑）
2616、林中，白天，外景。
姚襄：（姚襄与士兵在林中等候，使者过来，在姚襄耳边说几句）既然桓温不吃这一套，那就明着开战吧！
2617、战场，白天，外景。
桓温：（桓温与姚襄两军对阵。对桓冲）我弟带兵杀过去，灭了姚襄！（双方混战，桓温披甲督战，桓冲与姚襄对战，士兵厮杀。姚襄士兵大败，退走，桓冲军追杀。）收兵！（士兵鸣金，军队往回走。旁边百姓往前追，跑下。又有百姓哭着停下，坐地上哭。桓温诧异，对士兵）你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士兵：（跑过去问了几句跑过来）明公，这些百姓是追姚襄去的。他们说姚襄伤重死了，都在哭他。这里的百姓听说姚襄在哪里，就都连夜扶老携幼追随他而去，成了惯例。
桓温：知道了。（士兵走下，桓温对旁边的杨亮）听说姚襄死了，洛士女无不北望哭泣，他就这么得人心？你与姚襄打过交道，了解他。依你看来，姚襄这个人怎么样？
参军杨亮：姚襄神明器宇，孙策之俦；雄武干练，有过之而无不及。
桓温：你这么看中他，看来姚襄确实是能人。（思考状，上马，入洛阳）
2618、洛阳太极殿，白天，外景。
桓温：（军队来到太极殿跟前停住。桓温思考状）传令，不可再次驻扎，可转道金墉城屯兵。
传令兵：唯！
桓温：（对僚佐们）随我去谒陵。先帝诸陵被侵毁者，都修复一下，然后撤军。
众人：唯。
2619、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温：可回来了。（桓温入内，士兵给脱甲胄，换上官衣。桓温坐下思考状画外音：“如今朝中除了司马昱，别人没有我顾忌的，趁此机会要求平洛阳，然后迁都过去，乃是我一件大功劳。到时候声名长进，大权就会握在我手里。”）把袁宏叫来。（士兵应声而去，袁宏入内）卿坐。洛阳既然无事，卿就替我上疏求还都洛阳。
袁宏：唯。（走下。桓温看着他的背影，笑一下）
2620、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会稽王：（会稽王正在召集众臣会议）征西大将军桓温提议，请还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流播江表者，一切向北迁徙，以充实河南。众臣有什么意见，请当面议论。
尚书甲：（悄悄对尚书乙）桓征西又兴事，朝廷无以夺其志。
尚书乙：（低声）北土萧条，人情疑惧，若诏下迁都，不知将成什么局面？
尚书甲：不一定是真的，心血来潮而已。
会稽王：（看过来）谁发言？（大家都低头不语，会稽王失望，看王彪之）
王彪之：昔年元帝龙飞江左，并非天助顺、人助信才得以立足，实在是因为凭借长江天险挡住胡羯进攻，守住晋室基业。自丧乱到如今，已经六十多年，河、洛丘墟，万里萧条。士民流播江表，已经数世，北风之思感于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中兴以来四陵：元帝建平陵、明帝武平陵、成帝兴平陵、康帝崇平陵都在江南，且不说江北形势如何，纵算能有泰山之安，五陵在江南，朝廷烝烝之思岂不整日缠于圣心！
众人：（都松口气，七嘴八舌）有理，就是啊……
王彪之：征西此举诚然是为国远图，但由此而引起百姓震惧，如何应付？东晋根殖江外几十年，一旦拔出来，艰难于穷荒之地，提挈万里，离坟墓、弃生业，田宅卖不出，舟车买不全，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僵仆道路，漂溺江川，最终能有多少到达的！仁者见此哀矜，国家所以深虑。
会稽王：（看一眼众人）说的是。
王彪之：臣以为，应当先派将帅有威名、有资实的先镇洛阳，待扫平梁、许，清一河南以后，才可以从容议论迁徙。不能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孤注一掷。
会稽王：今日朝议同于此，就这样上奏陛下和太后。散朝。
2621、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温：（袁宏小心翼翼陪着，桓温正在看诏报，气呼呼）告诉王白胡，家国之事，他知道多少！卿继续上疏，直到他们同意为止。
袁宏：唯。（桓温出粗气）
2622、太极殿东堂，白天，外景。
会稽王：（会稽王与穆帝、太后褚算子正在议事。）臣等都不同意，但架不住桓温连着催。故请陛下圣裁。
穆帝：朕也拿不定主意，太后，该当如何？
褚太后：（想了想）太后：迁都一事，所费浩大，恐当世之人不能办。可派侍中止之，令不得行。
会稽王：（松了一口气）遵旨。臣告退。（退出。往外走，思考状画外音：“主意是行，但是派谁去合适？职位自我以下的，都怕桓温。如果制止他不听怎么办？暂且留中，看看再说。”）
2623、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袁宏：（袁宏正在向桓温报告）奏疏留中，到现在没批。
桓温：（不耐烦）怎么搞的！给我连连上书，催他们！
袁宏：（为难地）遵命。
2624、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会稽王：（拿着桓温奏疏烦躁状在内踱步，停住）传扬州刺史王述。（尚书下，王述入内见礼）免礼。桓温要迁都，连连上疏，孤不能总是留中不发，将如何是好？
王述：（思考一下）桓温并不是真要迁都，不过想以虚声威吓朝廷逞逞能。这么大的事，朝廷办不了，桓温能办得了？让他去，索性把迁都之事交给他，看他怎么办。他自己不行，准不再闹。
会稽王：（大喜）好计，妙啊。
2625、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袁宏：（高高兴兴拿着诏报入内）明公，朝廷回应了。
桓温：我看看。（打开看）改授我并、司、冀三州，以交、广辽远，罢我的都督职务。（递给袁宏看）
袁宏：（看诏报，开心地）朝廷这是答应了，让明公全权办理迁都之事。（说完惭愧状一伸舌头）
桓温：（也惭愧状画外音：“唉，不想朝廷当了真。我怎么自找麻烦，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算了，我再也不吭声，看朝廷能怎么着。
袁宏：明公说的是。（桓温有气不知道朝哪出的烦恼样子）
2626、太极殿，白天，内景。
桓温：（群臣上朝，都往里走。会稽王站在自己位置上，桓温从外面来，众人都闪避，桓温沉着脸，指着一个空闲的位置对大家说）朝廷钟虡不具，有亏大体。可派人到洛阳移来钟虡，充于殿庭前。（众人面面相觑，会稽王为难神色低头不语）
王述：（冷冷地）永嘉不兢，暂都江左，乃是权宜之计。当务之急，是荡平区宇，旋轸旧京。若其不然，也该先改迁园陵，不应先事钟虡。（桓温愣住，只的站到自己位置上，不语。）
会稽王：（松口气，满意状低声对身边大臣）王扬州虽不是长才，但以真率便能敌人。
众人：（也低声）王扬州确实有才。（桓温看过来，烦闷状不语）
2627、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内侍：（内侍扶着病样的苻健入内，鱼遵几人跟着进来）陛下坐这，慢慢的。
前秦·太师鱼遵：陛下保重。
苻健：（镇定一下）无妨。太师，桓温败退，朕要摆酒庆功，给天下人看看，桓温的本事不过如此。
鱼遵：陛下说的是。
苻健：（问内侍）我弟怎么样了？
内侍：（为难神色）想必这两日该有起色了。
苻健：（叹气）攻战劳累过度，得休养些日子。
内侍：（忙接口）陛下说的是。（鱼遵愁眉不展貌）
小宦官：（跑进来跪下）陛下，丞相病故了。
苻健：（惊恐）什么？我弟……（往外急急走，几人跟着出来）
2628、丞相府卧室（河间王府改），白天，内景。
苻健：（苻雄躺在床上，以苻坚为首的子弟及僚佐在床前哭，苻健被扶着入内）我弟都是征战劳累的了。我之大业未成，我弟就舍我而去，难道上天不想让我平荡四海，这么快就把我弟夺走。（吐血倒下，众人惊呼。解说画外音：“苻雄死，苻健病重，立苻雄之子苻坚承袭苻雄爵位。”）
2629、长安行宫某处卧室，白天，内景。
婢女甲：（苻苌直挺挺躺在床上，外面有伺候病人的下级及仆人正在忙。婢女端着药到床前，轻轻推）太子殿下，吃药了。太子，太子……哎呀，不好了。（外面值班的都涌进来看）
2630、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苻健：（苻健病样，被内侍扶着坐下）你去问问，苻苌怎么样了？
内侍：遵旨。（小宦官惊慌跑进来，跪下要说，内侍忙制止他，小宦官跪在地上看着内侍和苻健。苻健圆睁着两眼看着小宦官回忆：小宦官惊慌跑进来跪下说：“陛下，丞相病故了。”）慢慢说，别着急。
苻健：说，又怎么了？苻苌，难道苻苌这孩子……
小宦官：（低下头）太子亡故了。（内侍不堪神色，小宦官伏在地上不动）
内侍：（小心地看着苻健）陛下，陛下节哀，保重龙体。（苻健倒下）
2631、长安辟雍殿卧室，白天，内景。
强后：（苻健躺在床上，苻健妻强后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苻健。几个大臣在外面等着，大家都静悄悄。）陛下要立太子，晋王苻柳品行和性格都合适。
苻健：（苻健愤恨神色两眼发直，强后观察他。苻健回忆一：苻健年轻时坐在院子里看苻洪逗弄几个孙子。有几个僚佐在旁恭维附和，苻洪很开心，脱了鞋蹲在座位上。苻生拿着玩具，斜着眼看。苻洪看苻生，笑着对僚佐们说：“我听说瞎儿哭时只流一行泪，信不信？”僚佐：“那是。”苻生大怒，抽出佩刀往眉头上一刺，出了一行血，凶霸霸对苻洪道：“这也是一行泪！”苻洪大惊，对侍者：“这小子凶暴无赖，顽劣不堪，给我抽五十鞭子！”苻健紧张，坐立不安。侍者用鞭子抽苻生。苻健痛苦状低头不看。苻生倒在地上翻滚大叫：“我身子耐得住刀砍斧劈，就是不堪鞭子抽。”苻洪大怒，喝令：“还嘴硬，给我狠抽！”苻生嚷：“别用鞭子，用刀砍！用槊扎！”苻洪道：“你再不驯服，没完没了地闹，我贬你为奴，废你的继承权！”苻生没住口地喊：“你不慈爱，可不如石勒。人家石勒把孩子都养在寺庙里，对孩子多慈爱……”众声都寂，只有苻生喊叫声和画外音鼓声模仿心跳的声音。苻洪大恐惧状，光着脚就奔过去，掩苻生口道：“小祖宗，不敢乱讲，我不打你了。”苻生道：“还废我为奴不？”苻洪道：“不废不废，我让你父亲立你为世子。”苻生得意不已，苻洪愤恨窝囊神色，苻健惊喜神色。僚佐们都打躬：“下官告辞。”走下。苻洪沉着脸：“你们都下去，苻健，你过来。”众人都走下，只剩苻洪和苻健。苻洪：“这孩子狂悖不可调教，应趁早把他除掉，不然，长大必破人家。”苻健为难屈从状：“唯。”回忆结束，苻雄躺在病床上，眼神慈祥。回忆二：苻生被绑在树上，苻健与士兵过来。苻雄从远处来，诧异神色。苻健把刀递给士兵：“动手吧。”苻生流泪。苻雄奔过来：“兄长，不可！”拦在苻生前面对苻健说：“孩子长大自当改邪归正，何至于因犟嘴便杀亲生。”苻健惭愧色，苻雄过去解开绳子。回忆结束，苻健坚定神色点点头）传大家都进来。（强后出去招呼，众大臣都进来）如今时局艰难，不能立无能之辈。谶言说“三羊五眼”，我欲应符，立第三子苻生。
众臣：遵旨。
苻健：你等退下吧，苻生留下。（苻生近前，只有苻健与苻生二人。苻健抓住苻生的手低声说）记住，你是大秦之主，谁也不能动摇你的意志。你金口玉言，说一不二。
苻生：他们要是不听呢？
苻健：胆敢不听命，立即杀了。
苻生：孩儿记住了。
苻健：（恶狠狠眼神）这帮贼臣，仗着有功于朝，干涉朝政、为所欲为，不把我家父子放在眼里；胁主压相，讨价还价。说为了我们父子，其实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没一个好东西！你即位以后，要拿得硬，他们才能听你的。不管是六夷酋帅还是执权大臣，不从你的命令，你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杀干净。
苻生：孩儿记住了。（苻健闭目，口中喃喃自语，苻生凑过去耳朵听着。解说画外音：“顾命大臣是用来辅导嗣子，为之羽翼。既为之羽翼，又教之剪除，岂有好结果！授之以权，反又猜忌，鲜不招乱。苻生本来凶暴无赖，苻健不矫枉过正就是大错，而更把他往极端上推——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新鲜、不奇怪都不可能。”苻健咽气，苻生哭）陛下，父亲……（解说画外音：“苻健死，时年三十九，在位五年。”）
2632、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前秦·宣旨官：（苻生坐殿，群臣听着）先帝遗诏：第三子淮南王苻生力举千钧，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桓温来送死时，苻生单马入阵，拔旗斩将，雄勇无敌。今立苻生为大秦之主，承袭大统。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辅政，钦此。
大臣们：（山呼）我主万岁万岁……
宣旨官：大赦天下，改元寿光。
有司：陛下，古礼，君薨，世子即位，既逾年而后改元年。未逾年而改元，为非礼。
前秦主苻生：（怒喝）朕即位降第一道诏书，就有人非议，是哪个强臣想胁主？（众人都不语）给我一查到底，看究竟谁生事！拿不到事主，唯你是问。（众臣指来指去，最后指着站在前排的右仆射段纯，段纯呆住）杀了！（将段纯拖下，众臣都战战兢兢。苻生看旁边一排东宫故人）你们几个，过来。（众人都近前，苻生一一指着吩咐）你当右仆射。
赵韶：遵旨，谢陛下。
苻生：你当中护军。
赵诲：谢陛下。
苻生：你当尚书。
董龙：谢陛下。
苻生：（对宣旨官）给他们宣布一下。
宣旨官：陛下有旨，太子门大夫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龙为尚书。（众臣都低头不语）
苻生：还有，封卫大将军苻黄眉为广平王，前将军苻飞龙为新兴王。（众臣都低头不语。解说画外音：“秦主苻生即伪位，宠信左右小人。这些小人都是奸佞谄谀、人面兽心之徒，远近厌恶。但他们都是苻生平素所亲善的人，各投苻生所好，从无谏愕之言。”）
2633、长安城门，白天，外景。
（苻生坐着銮舆带着打猎装束，带着士兵浩浩荡荡出城往外走，赵诲在旁边阿谀奉承。解说画外音：“苻生要出游，中护军赵诲等深知苻生值在谅暗，而极力赞成苻生出游，苻生乃备銮舆，大张声势地巡郊游猎。”路旁，百姓观看）
樊氏：（领着幼子，高举表章拦住车驾）贱妾求见陛下。
赵诲：停。（走到苻生车前）陛下，有人犯跸。
苻生：有人犯跸？真新鲜。什么人？
赵诲：将军强怀之妻樊氏。
苻生：强怀之妻？见朕干什么？
赵诲：前一阵子桓温来送死，强怀随同陛下出征回击，蓝田一阵，强怀折在阵里。强怀妻樊氏整天在台省外面嚷嚷，说强怀对社稷有功，应封她的儿子强延。群臣跟她说了，这一阵子忙得很，先帝又重病，顾不得料理这些，让她等等。可是她等不及，今天竟然拦道申诉。
苻生：（不耐烦）这也值得找朕说！让她赶快走开，别扫了朕的雅兴！
赵诲：（过去对樊氏）樊夫人，赶快离去！惊了圣驾，吃罪不起！
樊氏：贱妾的丈夫为国捐躯，到现在官家不给补偿。那时候说官家有大事，无暇办理，现在大事都办完了，还不给我儿子袭封，什么道理！所以贱妾要面见陛下，为我家讨个公道。
赵诲：（大声斥责）卿怎么知道官家大事办完了？妄议朝政，知罪不知？赶快退下去！
樊氏：贱妾怎么不知道！官家大事就是办完了。陛下整日游玩，若有大事，岂能如此。贱妾定要见见陛下，不能让贱妾的丈夫在九泉之下闭不上眼。
赵诲：为你着想，别不知好歹。若一意孤行，谁也帮不了你。（樊氏不依神色，赵诲转身回来）
苻生：走了吗？
赵诲：臣告诉强怀妻，让他找有司申理，可是她执拗的很，非要见陛下不可。还说……臣不敢讲。
苻生：（发怒）让她过来！”（樊氏领着儿子，来到苻生銮舆旁跪下，将奏表高高举过头顶。）你就是强怀之妻？
樊氏：正是贱妾。
苻生：知道犯跸该当何罪吗？
樊氏：（略惊慌）陛下！我丈夫强怀忠烈，死于王事，陛下到如今不给封赐。贱妾到有司申理，有司说什么也不给办，贱妾求告无门，万般无奈，这才拦截大驾，请陛下为贱妾做主。
苻生：（沉下脸，伸手向侍卫）拿弓箭！（樊氏抬头，吃一惊。苻生接过弓箭搭上箭，拉开弓对着樊氏。樊氏惊慌失措，站起身来要逃。伸手拉起儿子，回身就跑。苻生“噔楞”一箭射出，正中其背，樊氏扑地倒了。苻生摆手）进发！（銮驾从樊氏身边过，樊氏的儿子趴在樊氏身上哭，百姓都退后。苻生不以为意神色，銮驾走过去。解说画外音：“苻生射死樊氏，照样出游，直到天色全黑，方才尽兴而归。”）
2634、长安辟雍殿，黑夜，外景。
大宦官：（宫外挂着灯笼，殿里点着蜡烛通明。銮驾从外面回来，苻生心满意足地走过来，大宦官迎出来）陛下回来了。（吩咐小宦官）给陛下更衣。
苻生：宴席摆好了吗？
大宦官：回陛下，遵陛下旨意，多会就摆好了，只等陛下回来，好宣后宫。
苻生：嗯，宣吧，内宫诸嫔一概陪同。
大宦官：遵旨。
2635、长安辟雍殿，黑夜，内景。
苻生：（小宦官引后宫一应嫔妃入内，一一入座。苻生换好衣服出来，苻生看一个美人低着头不安地坐着，苻生喜欢的神色问大宦官）那个女子，怎么没见过。
大宦官：这是新征入的美人。
苻生：让她敬酒。
大宦官：（对小宦官）快去。（小宦官过去对美人说，美人忐忑不安，紧张神色低着头跟着小宦官过来。）
美人：（低着头对苻生）妾见过陛下。
苻生：斟酒。
美人：唯。（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人，过来给苻生斟酒。）
苻生：抬头让朕看看，可心不可心。（美人抬头看苻生，苻生瞎一只眼狞笑着看着她。美人大惊，手一抖，酒泼在苻生脚上。）
苻生：（不快）往哪儿站！
美人道：（惊慌失措，用袖子给苻生擦拭）妾没长眼，陛下恕罪。
苻生：（怒喝）贱人敢嘲笑朕！（抓住美人的衣领，将她往柱子上狠狠一甩，美人脑浆迸裂，涂于地上。众姬妾惊叫）嚷什么！（众女子都不敢出声，个个战战兢兢，木偶一般。苻生开怀畅饮。外面月亮都沉下去，众女子或发呆或困倦，宦官们也都困得睁不开眼。苻生醉醺醺还接着喝，然后伏在桌上，外面天色亮起来。解说画外音：“苻生喝了一夜酒，卯时方醉醺醺酣睡过去。”）
2636、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群臣上朝，在殿内等，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苻生伸着懒腰出来，坐在御座上。解说画外音：“苻生一觉睡过去，三日方醒，第四日才临朝听政。”）
太史：臣等夜观天象，最近频有客星孛于大角，荧惑入于东井，俱为不祥之征。大角为帝坐，东井秦之分野，于占，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远追周文王之义，修德以禳此灾变，惠和群臣，以成康哉之美。
苻生：国有大丧，大臣戮死？会有这样的灾祸？
太史：天象如此，岂能改变！陛下千万修德，免应天祸。
苻生：（吃惊神色，继而思考状。回忆：苻健临终拉着苻生的手说：“你即位以后，要拿得硬，他们才能听你的。不管是六夷酋帅还是执权大臣，不从你的命令，你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杀干净。”苻生恍然大悟，面露喜色）这有何难。皇后与朕对临天下，称“皇后陛下”，足以塞大丧之变。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受遗诏辅政，可谓大臣，可以应大臣之祸。拿他们顶替灾祥之数，也就是了。
大宦官：陛下有旨，斩皇后梁氏及皇后之舅太傅毛贵；车骑将军梁楞；左仆射梁安。（士兵们将三个大臣拖走，其他大臣都吓得哆嗦，丞相雷弱儿愤怒色）
2637、后宫某殿，白天，外景。
梁后：（梁后与侍女刚从里面出来，外面冲进一队士兵，梁后吃一惊）你们什么事？
士兵：奉陛下旨意，杀皇后以譲灾。拖走。（士兵把梁氏拖走，侍女跪在地上惊恐大哭）
2638、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苻生：（群臣与苻生还在殿上，接着会议。苻生对旁边）拿过来！（众臣全都注视着他的举动。几个宦官抬过来一些物件，一一摆在苻生面前。苻生一件件拿起来展示群臣）瞧见没有？（众臣仔细看，苻生将锤、钳、锯、凿等工具一一展示。）截胫、拉胁、锯头、刳胎，十分好用。这个想必众卿都认得，刀，这个，弓箭。（群臣惊恐低头）
前秦·丞相雷弱儿：（忍无可忍色）陛下虽在谅暗，游饮自若，荒耽**，杀戮无道；即位没几日，后妃、公卿以下至于仆隶，凡杀五百余人。先帝创业，九死一生；抚纳海内，德怀三秦。陛下即位以来，不因循先帝仁厚之道，绥怀海内；反逆天而行，诛戮无辜。任用嬖臣赵韶、董龙等无赖小人，为非作歹，废纲常、乱朝政，臣不知秦国将归于何处，陛下落得个什么结果！
苻生：这么大年纪了不讨人喜欢。你怕朕杀不了你！
雷弱儿：臣谏愕之言，是匡扶社稷。
苻生：斩了！（士兵将雷弱儿拉出去，苻生依然愤怒）把雷弱儿诛夷三族！（解说画外音：“苻生诛雷弱儿及其九子、二十七孙。雷弱儿乃南安羌酋，无辜被诛戮，三秦愤怨，于是诸羌悉叛。”）
2639、赵俱住所，白天，内景。
赵韶：（赵俱在屋里忧虑色发呆，赵韶、赵诲欢欢喜喜入内）兄长，如今雷弱儿死，丞相位空缺，我兄弟已经联名向陛下推荐兄长代替雷弱儿为丞相。（赵俱吃一惊）兄长，如今陛下最宠信的人就是我们弟兄，可保兄长享大富大贵。（赵俱往后退）兄长莫要谦逊，来，小弟就当传诏官，即刻拜兄长为丞相。
赵俱：（哭起来）你们不顾念祖宗，干这灭门的勾当。雷丞相什么罪，你们把他杀了？我什么功劳，要取代他的职务！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死好了！（入内往床上一躺，翻身朝里。赵韶、赵诲面面相觑，退出去。赵俱绝望神色）老天爷！（解说画外音：“前秦洛州刺史赵俱日夜忧虑，不久病死。”）
2640、长安辟雍殿卧室，傍晚，内景。
苻生：（苻生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三个盘子，两个已经空了，一个还剩半盘。苻生正咔咔吃着，又抓一把，一边吃着一边上床躺下）熄灯！（小宦官过来，熄掉大部分灯，苻生闭上眼睡去。外面静悄悄。苻生打呼噜。外面执勤人员轻轻走动。苻生鼾声停止，张嘴要吐。门口宫女忙过来，端痰盂伺候着，苻生大吐，又招呼）马桶！（小宦官架着他上隔壁，坐在马桶上）
2641、长安辟雍殿卧室，白天，内景。
前秦·太医令程育：（小宦官领着太医令程育入内）陛下吐的东西在哪？（小宦官指指，程过去看育）知道了。（入内，到苻生床前）陛下，现在好些没？
苻生：太医令，朕夜里腹内发动，上吐下泻。
程育：（看看苻生，又给他诊脉）陛下没什么病，枣吃得太多，撑着了。
苻生：（恼羞成怒坐起来）你不是圣人，怎么知道我吃枣！斩了！（士兵入内，把程育拖出去，苻生又躺下。躺一会又坐起来）来人！（进来两个宦官）自我君临天下以来，你在外面都听见人家说我什么？
宦官甲：（赔笑）陛下圣明宰世，赏罚明当，天下惟歌太平。
苻生：你取媚于我，没安好心。斩了！（士兵入内，把宦官甲拖出去，宦官乙打哆嗦。苻生喝点水，看着宦官乙，宦官乙忙叩头）你觉得，我临朝当政怎么样？
宦官乙：（惊恐，急转眼珠）陛下刑罚稍微有点儿过。
苻生：你敢诽谤我。斩了！（士兵入内，把宦官乙拖出去。解说画外音：“苻生为政，宗室、勋旧、亲戚、忠良杀害略尽，王公在位者悉以病告归，人情危骇，道路以目。”）
2642、长安建章殿，白天，外景。
瘦官员：（群臣下朝，稀稀拉拉人数很少。其中有王堕，后面不远处有董龙。瘦官员追上王堕）王公。（王堕回头看瘦官员，也看见董龙。董龙堆上笑，王堕不理，看着瘦官员。董龙不快。瘦官员低声）右仆射董龙贵幸无比，王公不妨稍降身份，与他交结。
前秦·司空王堕：董龙是哪家的鸡狗，也配国士跟他讲话！（王堕走下，瘦官员遗憾。王堕往外走回忆一：王堕对苻洪说：“谶言苻氏应王，明公即是其人。”苻洪很开心，说：“卿博学有雄才，明天文图谶。卿说是，一定是。”回忆结束，王堕一脸神圣。回忆二：苻健与群臣会议，苻健当众夸奖：“得王令君相助，轻而易举就灭了梁犊。天下群官皆如王令君，阴阳哪能不和。”群臣：“王令君确有大才。”回忆结束，王堕面带微笑。董龙在后面看他，恨恨色）
2643、长安辟雍殿，白天，外景。
董龙：（苻生在内捯饬刑具，董龙察言观色然后入内）陛下，又有日食之变，天谴太重。臣怕陛下当祸，请从速挑选贵臣以应天灾。
苻生：贵臣，只有大司马苻安和司空王堕。
董龙：大司马乃陛下的叔父，国之懿亲，不能杀。
苻生：那只好杀王堕。
董龙：如此最合适。
2644、长安刑场，白天，外景。
董龙：（监斩官坐台，王堕被士兵押过来。董龙跑过来看着他）王堕，今日还敢把董龙比鸡狗不？
王堕：（怒喝）董龙就是鸡狗，鸡狗不如！我要到地下见先帝，罚你下一辈子变鸡狗。
董龙：这一辈子都活不成，还下一辈子。斩了！看王堕下一辈子变成什么东西。（监斩官唯诺，刽子手抽刀过来。）
王堕：（大骂）董龙鸡狗，你无一丝人臣节操，专陷害忠良。社稷在你眼中就是满足私欲的工具，你把主上当什么！你当所有人都傻，不明白你在干什么！董龙鸡狗，你别想得尊重，没人尊重你这个鸡狗！
董龙：（心惊胆战）快杀！（刽子手下刀，众人掩目）
2645、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苻生：（苻生正在宴请群臣）诸位，都喝！（一饮而尽。众臣都为难状喝酒。宦官给众臣倒酒，给苻生倒酒。苻生又一饮而尽，众臣又为难状喝酒。第三轮，苻生依然喝，众臣有的推脱，有的大醉伏在桌上，酒杯被倒满。）换盏。每人一大海，喝完进行下一轮儿。喝不完三大海，不许散宴。
众臣：（狼狈状）臣等不能再喝了。
苻生：不行。尚书令辛牢典劝。
前秦·尚书令辛牢：（端起酒杯，对众人）今日陛下准备了玉液琼浆，宴请众贤哲，皇恩浩荡，诸贤当明至尊情义。请开怀畅饮，务必一醉。
众人：（纷纷推辞）我等实在不能再喝了。
辛牢：今天陛下高兴，诸君当给面子。请举杯，干了这一海。辛牢酒量不大，然勉为诸君陈力，先喝为敬。（一饮而尽。众臣僚中，少数人端起海来微饮些许；大多数只沾了一沾，便放下了。）
苻生：（皱着眉头招辛牢，辛牢忙过来）让卿监酒，卿反倒相求。我九五至尊，让他们喝酒，还得央告。
辛牢：众人不能喝，臣也不好说什么。（苻生尴尬笑笑。不语，辛牢回到座位上）
苻生：（尴尬神色思考状，继而大怒，又招辛牢）过来！（辛牢上前，苻生用眼瞪着他呵斥）朕让卿监酒，是想让卿替朕落好人的吗？
辛牢：陛下，众臣酒量都尽了，臣劝不下去。
苻生：（怒喝）你不会灌吗？他说你就听，朕说你偏不听。说喝不下去了，你看一看，他们怎么都在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谁醉了！你睁着眼睛欺君，觉得朕好糊弄！（辛牢吃惊状，苻生愤怒状回身抓起弓箭，弯弓。辛牢大惊状愣住，苻生放箭，辛牢中箭倒下。）拖下去！（士兵把辛牢拖出去）董龙监酒。
董龙：（忙跑过来赔笑脸）遵旨。
苻生：（招手，董龙贴近他，苻生低声）卿监酒得有力度，别跟辛牢一样。
董龙：臣绝不会跟辛牢一样。（率众宦官带着酒，一一劝酒）大人请。（所到之处百僚无不学乖，全都端起海来，连喝带洒，碗底朝上。）
苻生：（脸上微笑而不满意，招董龙，董龙忙走回来）众臣没全喝，都泼在衣服上了。每人再来三大海，一滴也不许洒。（臣僚受刑般喝酒，臣僚甲一头栽地上，臣僚乙头磕在桌子上，冠带掉在一旁；臣僚丙蓬头垢面，鼻涕眼泪往下流；臣僚丁一头扎进臣僚戊怀里，臣僚戊看不清他的样子，苻生大笑。解说画外音：“这次宴席上，苻生酒喝得开心，心里十分惬意。以后时常摆宴款待百僚，看他们酒醉百相以为乐。”）
2646、长安街景，白天，外景。
（街上大风，行人被刮倒；商户忙着收摊子上门板；一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各种声音混在风声中。高个子宦官被风刮得站不住，往前跑，旁边屋顶瓦片刮掉一片，往下掉，高宦官惊叫。）
2647、长安行宫宫门，白天，外景。
高宦官：（高宦官狂奔进门，边跑边喊）贼来了！贼来了！
矮宦官：（惊恐神色，转身就跑）有贼进宫来了！有贼进宫来了！
胖侍卫：（惊恐神色）有贼进宫来了？快报给陛下知道！（士兵奔下）
2648、长安辟雍殿，白天，内景。
大宦官：（在门口听小宦官说话，吃惊，忙入内）陛下，侍卫来报告，有贼进宫来了。
苻生：（捂住心口，站起来）马上戒严！关闭宫门，殿中将军领兵保卫皇宫！
大宦官：遵旨。（对小宦官）快去！（小宦官惊慌跑出）
2649、长安街景，白天，外景。
（街上风停，避风的行人满满出来看天，商户打开门往外看，卸门板。行人拍着身上的土，恢复常态行走。）
2650、长安行宫，白天，外景。
（士兵全副武装笔直地站岗，殿中将军领着士兵警觉地在引路上巡视。解说画外音：“苻生命宫门昼闭戒严五日，并没发现有贼。”）
2651、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殿中将军：（苻生尴尬神色在屋里烦躁状，殿中将军入内）陛下，一直没发现有贼，还戒严吗？
苻生：（不耐烦一挥手）戒严停止。
殿中将军：唯。（退出）
大宦官：（入内）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知情人在外面等着。
苻生：选他进来。
大宦官：人很多，怕都进来会……
苻生：（站起来往外走，外面站着一群男女宫人还有几个士兵）谣言谁传出来的？
宫女甲：（指着宫女乙）她说的。（众宫女附和）
宫女乙：（指着胖侍卫）他说的。（众宦官附和）
胖侍卫：（指着矮宦官）他说的。（众侍卫附和）
矮宦官：（指着高宦官）他说的。
高宦官：（惊慌跪下）陛下，奴才发疯病……哎、哎、哎……（苻生亲手扒掉高宦官的上衣，一刀捅进去，使劲攫，抠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众人掩目）
2652、长安辟雍殿，白天，外景。
前秦·左光禄大夫强平：（从外面来到殿前，少年追上，拽袖子。强平猛甩开）你回去！
少年：（低声）不可呀大人！满朝文武无人敢管，大人不要以卵击石！
强平：（猛回头呵斥）主上不断作恶，如今只有我敢说句话了。（扭头就走。）
少年：父亲！（强平走远了，少年痛心状）怎么向母亲交代？
2653、长安辟雍殿，白天，内景。
强平：（苻生还在玩刑具，强平入内）自陛下即位以来，屡有天灾人祸。正旦元日，日有亏蚀，正阳神朔，昏风大起，兼水旱不时，虎狼之灾未息，皆由陛下不勤勉政事，有乖和气所致。（苻生皱眉）愿陛下平章百姓，弃纤介之嫌，致敬宗社，爱礼公卿，去秋霜之威，垂三春之泽，则奸回寝止，妖祲自消，乾灵保祐皇家，永保无穷之美。
苻生：永保无穷之美？卿能保证！
强平：陛下修德爱民，可使灾祸止息。
苻生：（发怒）你说止息就止息？你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上的人主？（恶狠狠逼近）
强平：陛下……（胆怯地画外音：“牛脾气又犯了，完了。”）
苻生：你以为你是朕的舅父，就能妖言惑众、诽谤朕躬？来人！将强平拖出，囚禁起来，待朕想出新杀人办法再杀他。（几个士兵把强平拖出去。苻黄眉、苻飞龙、邓羌入内，叩头）
前秦·卫将军苻黄眉：强光禄无罪，陛下不能杀他。（二人附和）
苻生：你们就这么向着他，让他骑在朕的脖子上随意放肆？你们安的什么心！
前秦·前将军苻飞龙：臣等为陛下着想，怕陛下母子不和。强光禄是太后的弟弟，今无罪被陛下杀戮，太后怎么办？陛下母子今后相聚时，怎么开口？今若杀太后之弟，怎么也得让太后先知道。
苻生：别拿太后挟制朕！要知道朕是天下之主，金口玉言，谁也别想左右朕的意志，太后也不行！强平公然诋毁朕，不能饶恕。
三人：（齐叩头）陛下三思。
苻生：我以卿等骁勇善战，社稷不可缺少，才给卿等留了天大的面子。休要不识抬举，自取其祸。都退下去，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三人恐惧，都乖乖退出。）传廷尉！
廷尉：（入内）陛下。
苻生：强平觉得他的脑袋比别人硬，卿就用凿子把他的脑袋凿穿，看脑袋能硬过凿子不！
廷尉：（屈从神色）遵旨。（苻生解恨神色。解说画外音：“苻生杀强平，苻生之母伪太后强氏忧恨而死。”）
苻生：（咬牙切齿）传众臣，今日朝会！（转身入内。群臣陆陆续续入殿，站好。苻生从里面出来就吆喝）朕受皇天之命，承祖宗之业，君临万邦，子育百姓。嗣统以来，哪件事干坏了，而诽谤、怨恨、憎恶之音扇满天下。杀人到现在也不过一千，就说朕刑罚暴虐。什么叫暴虐？杀几百个人能叫暴虐吗！说朕之暴虐有甚于桀、纣，“杀得民众都稀了”。呸！知道桀、纣什么样不？不知道别乱说。你们都出门看看，路上的行人擦肩交臂，拥挤不堪，哪叫做稀！强梁胁主的贼臣那么多，才杀这些个，就嫌朕杀得多。我就是要峻刑极罚、大开杀戮，看你们把我怎么样！
群臣：（都叩头）唯。
苻生：（气咻咻平静一会，大声呵斥）退朝！
2654、后宫某院子，白天，外景。
宫女：（贵嫔与宫女说着话从外面来，停在门口不远处接着说话）贵嫔身怀有孕，不走动也无妨。
贵嫔：这些天憋坏了，我得上宁美人这里说说。
宫女：就跟奴婢说吧，不可上外面说。适才听士兵说，主上即位这一年里面，老虎就咬死七百多个人。大家都不敢下地，百姓日子过不下去。群臣奏请禳灾，野兽饿了就吃人，饱了自然不吃。上天岂能不子爱群生，之所以年年降罚，正因为百姓犯罪的太多，所以才帮助朕专杀伐而施刑教。只要民众不犯罪，诸卿自可逍遥自在，享受俸禄，何必整日怨天尤人。
贵嫔：（低声）主上苻生巡游阿房，路上遇到一对兄妹，非要让他俩行非礼。那兄妹不从，主上就把他二人杀了。回到宫里还不解气，让宫女和侍卫在他跟前行非礼事。
宫女：贵嫔，别说了，仔细那边听见。
贵嫔：嗯，不说了，进去吧。（一队士兵从她们后面跑来，从身边绕过去进入宁美人院子里。）呀，宁美人又摊上事了。（士兵从里面拖出来宁美人往外走，抽刀刺死，扔进河里。贵嫔跌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痛苦状）
宫女：哎呀，贵嫔，来人……
2655、后宫某卧室，白天，内景。
贵嫔：（贵嫔躺在床上，宫女在煎药。苻生气冲冲进来，宫女忙行礼。贵嫔忙坐起来）妾恭迎陛下。
苻生：（发怒）又流产了，断了朕的香火，都拉出去斩首。
贵嫔：（哀求）妾难道不想延续嗣统，只是未尽人意。妾想让太医给诊治，吃些安胎药，准能生贵子。
苻生：哼！（走出去。宫女看苻生的衣服，下摆上有血迹）
贵嫔：（宫女凑近了贵嫔低声说，贵嫔惊慌）快起打听，怎么回事。（天暗下来）
宫女：（从外面来，小声对贵嫔）主上宴请臣僚，有迟到的，都杀了。打入牢狱还没被杀的死囚，主上提出来把面皮剥了，让死囚歌舞给群臣看，以此为乐。戏弄够了，然后放了他，算是允准了大臣要求，给足了他们面子。适才是把牛羊驴马生剥皮，看它们的惨状；又把活鸡鸭鹅猪仔，热烫去毛，三、五、十为群，放到殿中，鸡鸭四处寻找孔洞乱钻，猪仔嗷嗷怪叫，横冲直撞。主上喜欢，踩着桌子从殿外观看，指手画脚、呼叫连天，左右侍者忙得团团乱转。
贵嫔：（狼狈神色）唉！
2656、长安太医署，白天，内景。
苻生：（与大宦官边走边说）贵嫔看太医了吗？
大宦官：看过了，太医正在给合安胎药。（苻生悠闲神色进入）
前秦·太医令程延：（里面程延正在写药方，徒弟正在抓药。看见苻生，忙行礼）陛下。
苻生：给贵嫔合安胎药的？
程延：是。
苻生：（拿过药方粗粗看）人参有什么用？
程延：人参大补元气，补益脾肺，生津安神。贵嫔脾肺气虚，脉微气促，当用以补气。
苻生：人参是好东西了？
程延：对，人参是好东西。
苻生：宫里人还有用的吗？
程延：有。（拿出一些方子）这几位，也用人参。
苻生：（拿着两张方子比对）两个药方上的人参怎么不一样多？都是你开的药方。
程延：药物用量多少，当根据患者体质、病情而定，下药时选择不同剂量。
苻生：既然医官说了算，下多少都可以？
程延：药自有偏性，虽差一差二、小小不具，都没什么要紧，可以用。
苻生：（勃然大怒）程延，你好大的狗胆！
程延：（怯怯地）怎么了？
苻生：你竟敢讥笑朕的眼睛！
程延：臣没说什么。
苻生：你说什么“偏性”，还“差一差二”、“小小不具”，分明在讥笑朕的眼睛！
程延：冤枉，臣冤枉。
苻生：你还敢抵赖。你们这班贼臣，整日挖苦讽刺朕，还要编出这么多理由表明自己是好人。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是你们这班贼臣惯用的伎俩。欺负到朕头上。（左右看，伸手抄起一把药刀使劲凿）我叫你讥笑、叫你讥笑……让你也一样，还讥笑不？（捏起一个血淋淋眼球看着程延。程延躺在地上用手捂住一只眼，血流了一脸）来人！斩了！
（桓温军队与苻健派两个儿子太子苻苌、苻生跟随苻雄率军队抗拒，双方大战的场面。解说画外音：“公元354年4月，征西将军桓温帅师伐关中，抓获苻健荆州刺史；进击蓝田县青泥城，破之。苻健派其太子苻苌、子苻生、弟丞相苻雄众数万屯蓝田以拒桓温，桓温与秦兵大战于蓝田，大败苻雄，将杀苻苌，苻生亲自陷阵，杀晋将士一千，才救出苻苌，败走。苻雄又与桓温弟将军桓冲战于白鹿原，为桓冲所破，桓温进军灞上。”）
2604、灞上，白天，外景。
老年人：（简陋街道上，百姓安居乐业，居民倾巢而出，夹道欢迎桓温军队。桓温率军队过来，百姓带着牛肉酒坛来款待军人，一老年人拄着棍与居民一同观看，哭着说）想不到今日又看见官军！（跪下叩头，桓温扭头看过来，感动神色。解说画外音：“桓温军进至灞上，苻健以老弱六千人深沟自固，退守长安小城。居民皆安堵复业，持牛酒迎桓温于路者十之八九，三辅郡县皆来降。桓温军所到之处，男女老少夹道欢迎，欢天喜地。”）
2605、灞上简陋衙门，白天，内景。
军将甲：（桓温正在与众手下文武会议）百姓说，将军屯军灞上，停留半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桓温：（转眼珠忍笑，端正态度说）我军大战过后稍作修整，有什么奇怪。（众人窃窃私语，都不发言。）
门卫：（入内）桓将军，门外有一个披着粗麻衣的寒士求见将军。
桓温：寒士？什么样个人？
门卫：身材魁伟，好相貌。衣着虽寒酸，而气势不衰。（桓温琢磨状听着）他说叫王猛，从华阴来。
桓温：（顿时感兴趣）吘！王猛，大大的有名。快请！
左右：王猛何许人？
桓温：你们不知道。这个王猛，有经天纬地之才，名副其实的“卧龙”、“”凤雏。谁能得到他，足以鼎立一方。（众人又窃窃私语）
王猛：（入内，向桓温施礼）王猛参见明公。
桓温：（起身离席，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先生莫非就是北海王猛王景略？
王猛：正是王猛。
桓温：久仰先生大名，原来只当先生年近古稀，谁知竟然这么年轻。先生今年贵庚多少？
王猛：不才刚届而立。
桓温：佳龄、俊才。（对僚属）诸君想必不知道王景略的声名，我来给诸君介绍一下。先生是北海郡剧县人，博学好兵书，倜傥有大志，气度雄远，虽贫贱不改其志，安贫乐道，堪称楷模。
僚佐甲：先生能得我家将军赞赏，自是世间第一等高人。
王猛：蒙明公与诸君错爱，不才受之有愧。不才乃一介寒士，少年贫贱。闻听明公进伐三秦，慕明公风采，特来拜诣。
桓温：先生怎么到华阴来了？
王猛：我在华阴遇见一位恩师，便随他隐居华阴山中。
桓温：我听说过关于先生的一个故事，说与众人听听。
僚佐们：（纷纷附和）请将军道其详。
桓温：曾经有人说，王景略安家于魏郡。当时贫寒，卖过一阵簸箕。有一回到洛阳贩卖，一个主顾来卖簸箕，给的钱比卖价还高，说没带着现钱，家住的不远，让先生跟他回去拿钱。于是先生就跟着他走了很长时间，忽然进了一座深山，见一父老，须发浩然，坐在一张胡床上，左右十余人伺候着，很尊贵。有一人引着先生到老人跟前下拜。那父老道：“王公怎能拜我？”乃出十倍价钱买下所有货物，派人把先生送出来。先生走不多远，回头一看，刚才老者所坐之处，乃是嵩高山。
僚佐乙：（僚佐们一阵惊异声）先生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为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居茅庐之中，躬耕垄亩，可比卧龙、凤雏。
僚佐丙：先生当真有神人相助？
王猛：笑谈。
桓温：（正观察着王猛，桓温画外音：“王猛虽在众中坐，无一丝窘迫之态，侃侃而谈。”）先生以为，世上作乱者为何如此之多？
王猛：自武帝当政后期，亲任小人，听信谗言，不维国家千秋万代之计，委任无能者，使小人乘君子之器，互相倾轧，开了乱阶。刘、石之祸，伏于冥中，永嘉荡覆，宇内横流，亿兆靡依，人神乏主。所谓“修短殊途，成败异数”。
桓温：朝廷威刑不著，所以四海鼎沸。
王猛：北虏隔阂诸夏，雄据殊壤，不循天地道义，民风贪悍成俗。不可以恩义怀抚，只能以威猛镇压。若与他们坐谈中庸之道，不啻对牛弹琴。他们见利忘义、先叛后服，服而又叛，乃是常性。
桓温：诚然。对这些山禽草寇，就得用兵镇压。比如人得了恶病，必得用猛药，方能救治。天下太平，才可以垂拱而治，以恩信怀抚。
王猛：明公所言甚是。孔子云：“微管仲，我其被发左纴矣。”
桓温：（听了很高兴）如今天下事，先生以为如何？
王猛：江北紊乱纲常多年，须得官军镇抚。石室灭亡之后，天下称雄者，以慕容、苻氏为主。若平三秦，辽东不足虑。平不了三秦，辽东终将为害。
桓温：（思考着说）慕容廆当年称臣辽东，没有造乱。到了慕容儁这一代，公然与朝廷对抗。为何祖上有德而后世如此？
王猛：慕容廆当年为边豪，以其武力不敌晋室朝廷，又患德之不立，这才俯首归顺朝廷，隐藏奸图，像个忠臣。其实他是祸乱之首。怀、愍二帝遘平阳之酷，慕容廆按兵窥运；待元帝即位，才率礼称藩。勤王之诚，当君危而未立；匡主之节，俟国泰而将徇。适所谓相时而动，不是平素蓄藏之款诚。（桓温会意一笑。）辽东现在的局面，靠的是慕容廆当年打下的基础。慕容廆制敌多权变，驭下以惠和；劝农桑，敦地利，任贤士，用时杰，故能恢一方之业，创累叶之基。到了慕容儁这一辈，时机成熟了，条件具备了，朝廷的恩惠也利用够了，该造反了。
桓温：（一点头）慕容儁这人，不地道吧？
王猛：从其父慕容皝继嗣那时，群雄角立，宇内气氛就大不洁净。适逢庾亮以元舅身份窃政，主幼臣刚，藩夷强盛，朝纲不振，天步艰难，才使得辽东慕容氏据已成之资，乘土崩之会。从此负险自固，恃胜而骄，端拱称王，不待朝命；继而胁迫朝廷，过河拆桥。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说的正是慕容家族。辽东犹如鸿渐，逐步登高，到了慕容儁之世，西拒石虎，东摧宇文，外伐高句丽，内除异己兄弟，稳定了政局。这时，便自以为深功被物，天数在躬，于是盗窃尊位，企图纵其蚁聚之徒，将席卷京洛。朝廷若置而不问，任其坐大，慕容将割宰黎元，纵其鲸吞之势；江左从此疲于奔命，不旦则夕。
桓温：然。（王猛后背痒痒状，伸手挠，桓温注意看他。王猛抓出一只虱子，用指甲掐碎，弹在一旁。）苻氏呢？苻健这个杂种，也假窃神器，称帝一方。
王猛：（痒得难受状，脱衣服放在腿上，桓温又注意地看他。王猛一边抓虱子，一边回答）这些异类，若想立足于世，必得寻德、义二字。守不以德，终至祸殃。如今明公来讨伐，他们应当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了。平素残害无辜，毫无戒惧之心，招来祸事，非常应该。
桓温：（一直观察画外音：“王猛一面谈当世之事，一面逮虱子，侃侃而言，旁若无人。是个盖世之才，若得他辅佐，我可以成就帝王功业。将他收揽在麾下，大有益处。”看众人，有的犯困，有的发呆有的一脸疲倦，桓温厌烦）散会吧。（对王猛）先生，请里屋详谈。（众人都退出，桓温与王猛进里屋坐下）我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仗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到现在没谁来拜诣我，我觉得很奇怪。先生说，这是什么原因？是北方人民受贼人控御日久，不眷恋朝廷了？我觉得不大可能。
王猛：不是不眷恋朝廷，是猜不透明公心思。
桓温：什么道理？
王猛：明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近在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不知明公用意所在，所以不来拜诣。
桓温：（愣住画外音：“我的本意，是乘胜进兵，逼其国都，希望他们望风逃溃，兵不血刃拿下三秦。如此，可立功以镇服江东，管他贼寇、失地如何。可是难从心愿，苻健内部竟然没有崩溃，未有变难可乘，故而等待观望，欲乘敌人之衅。而王猛竟能猜出我的心思。”）先生的才气，江东无人可比。
王猛：明公下一步打算怎样办？
桓温：（转眼珠）先生这身打扮，委实糟蹋了好人才。（对外面）来人！（侍卫入内）先生没有车马，赐给一套。（侍卫应声而去。桓温又对王猛）我欲招辟先生为军谘祭酒，拜高官督护；待平定三秦，先生与我共回江南，怎么样？
王猛：我还没有这个打算，再说，也得征求恩师的意见。
桓温：先生尽可回去料理，安排好了，速来我这里画策。
王猛：在下告辞。（走出）
2606、山中石室，白天，内景。
王猛：（一老翁坐在里面，王猛从外面进来，行礼，然后坐在老翁身边）桓温招辟我为军谘祭酒，恩师以为，我该去不该去？现在是个机会。
老翁：卿与桓温各是什么人物？（王猛警醒，思考状。）我听说二雄不并立，卿与桓温能平安共事多久？
王猛：（猛醒）恩师说的是。我也想过，桓温让我随他南下，不过让我帮他篡位。我本晋臣，岂能行此不义。
老翁：卿想富贵，在此就能得到，去那么远干什么。（王猛恍然大悟状）
2607、灞上简陋衙门，白天，内景。
顺阳太守薛珍：（桓温在屋里盘算状，薛珍入内）将军，王师逼近长安，敌弱我强，乃进攻的绝好时机。将军不可错过时机，请发兵攻打长安，下官愿为策应。
桓温：卿别急，现在不是时候。
薛珍：（无奈状）下官告辞。（桓温思考状画外音：“进攻急什么，等麦子熟了，收割以后当军粮，到那时候再征讨苻健，可以有征无战。”）
2608、长安辟雍殿，白天，内景。
苻雄：（苻健与苻雄在内议论）桓温屯兵不战，这是没有与我军死战的决心。
苻健：他这么耗着，看来是想收这里的军资。坚壁清野，让他什么都捞不着。
苻雄：唯。
2609、麦地里，白天，外景。
（农民在劳作，一队兵马冲过来，农民赶紧逃跑下。士兵过来割麦子。农民在远处痛心疾首神色）
2610、灞上简陋衙门，白天，内景。
桓温：（桓温正在听探马汇报，惊愕）什么？麦子都让苻健割完了？
探马：我军赶到，已经来不及了。
桓温：（懊恼神色）诶！
2611、野外，白天，外景。
桓温：（桓温领大军在行进，桓温无精打采神色往后看）王猛终于没来。（解说画外音：“苻健割苗清野，桓温军粮无所筹集，守不下去，只好撤兵回去。”远处苻雄领人马追过来）
苻雄：众将，桓温退兵，趁此机会追杀过去！（士兵高高兴兴猛追过来，桓温士兵吃惊，然后双方大战。苻苌和苻生在后面看着，喜笑颜开。）
苻苌：（天上箭乱飞，一支箭射中苻苌）哎呦！
苻生：（看苻苌，吃惊，大怒）我把他们都斩了！（解说画外音：“苻雄率所有兵力追蹑，一路斩杀过去，比至潼关，桓温屡战屡败，死者上万人。此一仗，苻健太子苻苌中流箭，伤势很重。”）
顺阳太守薛珍：（桓温领大军在行进，薛珍在后面跟手下人吹嘘）我就说破敌应及早，趁兵力强盛，一战而克。可是主将不听，等贼人自己溃破，想擎个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麦子都让人家割净了，还想等人家自行溃败，不知道谁先撑不住。那句话怎么说的：“以智遇智，则其智不足恃。
桓温：（四下张望）说什么呢？（一个探马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语，然后跑下。桓温大怒）小子敢败坏我的威德！收捕他杀了！（几个士兵跑过去，把薛珍拽下来，押到僻静的地方，抽刀砍。桓温的军队在路上越走越远。）
2612、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温：（桓温征尘仆仆入内，侍卫给他脱战袍盔甲，换上官服。）我听说，这次跟我回来的关中三千余户中，有一个老婢女，手艺极其精巧，你问了吗？
侍卫：问了，忘了禀报将军。那老婢女是刘琨当年的家奴。
桓温：（顿时感兴趣）刘琨？快传那老婢女来，我有话要问。
侍卫：唯。（走下。桓温兴奋状画外音：“刘琨可是我的偶像，不知道他当年都有什么值得效法的本事。我的雄姿风气是宣帝、刘琨之俦，有人居然把我比作王敦，实在可恼。”侍卫引着一个老婢女过来）进去吧，将军在里面。
桓温：（欣喜地看着她）进来。
老婢女：（顿时流泪）给将军见礼。
桓温：（疑惑）见了我你哭什么？
老婢女：明公的模样很像刘司空。
桓温：我像刘琨！（喜出望外，急切地左右看，对她）你，你等等。（撒腿就进了内室，老婢女诧异神色。桓温在内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旧式样的官服穿上，对着镜子整理了好一阵，方衣冠楚楚地走了回来）卿细细地说，我都有什么地方像刘司空？细细地说，一样一样摆清楚。
老婢女：（仔细端详桓温）嘴唇很像。
桓温：（眼中放光）真的？
老婢女：只是薄了点儿。（桓温大失所望状）眼睛很像，嗯，是很像。
桓温：（又两眼放光）是么？
老婢女：只是小了点儿。（桓温又失望）胡须很像。
桓温：（不自觉地走到她跟前）胡须很像？再仔细看看，回想回想。
老婢女：胡须像是像，只是颜色红了点儿，又不太像。
桓温：（不高兴）说清楚。还有呢？
老婢女：身材很像，只是矮了点儿；声音很像，只是细了点儿。
桓温：（急切追问）还有呢？
老婢女：没有了。
桓温：没有了？
老婢女：没有了。
桓温：咳呀！（彻底颓丧松劲，摆手让老婢女下去，老婢女忙退出。桓温丧气画外音：“只说是与刘琨相类，岂知样样比不上他！”沉重着两条腿入内室，剥冠解带往箱子上一扔，一头扎到床上睡了。）
2613、黄河，白天，外景。
士兵：（桓温率船队在黄河里进发。解说画外音：“过了几天，桓温心情好了，又想修复园陵，移都洛阳，于是表疏十余上。恰逢姚襄违命从许昌入洛阳，朝廷遂进桓温征讨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诸军事，委以专征之任，使讨姚襄。桓温大喜，知道自己时来运转，专擅之时到了。于是率舟师进逼许昌洛阳，入黄河。”）都督，金城到了。
桓温：诸位，在金城小停，溜溜腿吧。（众人应允附和，连同十几个卫兵跟着下船。桓温率领他们在岸边走，边走边看。前面是几棵老柳树，桓温激动，跑到跟前）诸位，这是我小时候种的柳树，量一量，现在都有十围。这么多年过去，树都这么壮大了，人不知道怎样老了！（抚摸着枝条哭起来）
记室参军袁宏：当年辛劳如今都有收获，明公该高兴，怎么还伤心？
桓温：（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卿不知道。当年，我父亲桓宣城为韩晃、江播所害，我母亲刚生下我弟桓冲，顾不上将养，断了脐带，就抱着我弟，与我们弟兄几个一起奔逃在外。母亲生下孩子，得不到休息，整日为生计奔波，挣钱果腹。母亲不久就病了，气息奄奄。没有奶，我弟桓冲整天饿得哇哇大哭。那时，我才十五岁，家里一贫如洗，生计没有着落。（臣僚中有人感动，有人冷漠，有人不耐烦状，都听着）母亲患病没钱治，幼弟养不活，我左右为难，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医生说母亲这病，须得常吃羊肉才能治好，我们实在买不起，就以我五弟桓冲为人质，把他抱到大户人家去赊羊。说三年还不上账，就把桓冲抵给他家做奴隶。当时我家过的什么日子！一想起来，就觉得不能活。（众人暗中使眼色，面面相觑）苍天有眼，天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我竟然遇见了好人。赊羊的那家主人很富裕，敬仰我父亲的忠贞气节，白白送给我家几只羊，还替我家把桓冲养大成人，不求分文回报。不然，我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一想起往事，我就心酸，不能控制自己。时光荏苒，三十年过去了！
袁宏：（很不耐烦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小时候都过过苦日子。
桓温：（顿时撂下脸，众人面面相觑）回船上去吧，该吃晚饭了。
士兵：（众人上船）都督，酒饭都在平乘楼上摆好了。
桓温：（对众人）都上去，边喝边歇着。（领着众人登上平乘楼，入席小憩。桓温与诸僚属饮酒，眺望中原）我等过淮、泗，践北境，意气风发。如此大好河山，当年被朝廷庸人给误了。王夷甫等人尚清谈不恤王事，引得夷狄乱华，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袁宏：运有兴废，不一定就是这些人的过失。天下之事，谁能说得清。
桓温：（顿时沉下脸画外音：“我敬他文才绝世，多有容忍，他还呲着鼻子上脸了！这等白费俸禄而无经世之用的庸人，也配跟我论天下之事。”狠狠瞪了袁宏片刻，加重语气对四座）早听说刘景升当年有千斤大牛，啖刍豆十倍于常牛，负重致远，竟不如一羸弱母牛，魏武入荆州，杀了犒劳士兵。（坐中人都失色，袁宏也稍受惊，低头谨慎神色。）
2614、洛阳伊水，白天，外景。
姚襄：（桓温船队靠岸，下船。远处山林中，姚襄带人马在里面埋伏着，往这边看过来）我怕桓温的对手，不如诈他上钩。（对一僚佐使者）你去对桓温说，就说……（附在耳边说了几句）
使者：唯。
2615、桓温营帐，白天，外景。
侍卫：（众士兵正在扎营，桓温如帅帐内歇息。侍卫入内）明公，姚襄派使者求见。
桓温：（转转眼珠）让他进来。（侍卫应声下，使者入内）
使者：平北将军姚襄派下官来拜见明公。
桓温：什么事？
使者：平北将军让下官转告明公：“明公亲率大军来伐，姚襄愿意以身归附朝廷，愿明公命令三军稍微后退，姚襄愿拜伏道左，以降明公。”
桓温：（不耐烦神色）你回去跟姚襄说，我来开复中原，展敬山陵，跟他没关系。他想来就来，不来拉倒；要来，在哪儿都可以见，不用劳烦使者让别人这样那样！
使者：（一愣）唯。下官告退。（退出，桓温冷笑）
2616、林中，白天，外景。
姚襄：（姚襄与士兵在林中等候，使者过来，在姚襄耳边说几句）既然桓温不吃这一套，那就明着开战吧！
2617、战场，白天，外景。
桓温：（桓温与姚襄两军对阵。对桓冲）我弟带兵杀过去，灭了姚襄！（双方混战，桓温披甲督战，桓冲与姚襄对战，士兵厮杀。姚襄士兵大败，退走，桓冲军追杀。）收兵！（士兵鸣金，军队往回走。旁边百姓往前追，跑下。又有百姓哭着停下，坐地上哭。桓温诧异，对士兵）你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士兵：（跑过去问了几句跑过来）明公，这些百姓是追姚襄去的。他们说姚襄伤重死了，都在哭他。这里的百姓听说姚襄在哪里，就都连夜扶老携幼追随他而去，成了惯例。
桓温：知道了。（士兵走下，桓温对旁边的杨亮）听说姚襄死了，洛士女无不北望哭泣，他就这么得人心？你与姚襄打过交道，了解他。依你看来，姚襄这个人怎么样？
参军杨亮：姚襄神明器宇，孙策之俦；雄武干练，有过之而无不及。
桓温：你这么看中他，看来姚襄确实是能人。（思考状，上马，入洛阳）
2618、洛阳太极殿，白天，外景。
桓温：（军队来到太极殿跟前停住。桓温思考状）传令，不可再次驻扎，可转道金墉城屯兵。
传令兵：唯！
桓温：（对僚佐们）随我去谒陵。先帝诸陵被侵毁者，都修复一下，然后撤军。
众人：唯。
2619、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温：可回来了。（桓温入内，士兵给脱甲胄，换上官衣。桓温坐下思考状画外音：“如今朝中除了司马昱，别人没有我顾忌的，趁此机会要求平洛阳，然后迁都过去，乃是我一件大功劳。到时候声名长进，大权就会握在我手里。”）把袁宏叫来。（士兵应声而去，袁宏入内）卿坐。洛阳既然无事，卿就替我上疏求还都洛阳。
袁宏：唯。（走下。桓温看着他的背影，笑一下）
2620、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会稽王：（会稽王正在召集众臣会议）征西大将军桓温提议，请还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流播江表者，一切向北迁徙，以充实河南。众臣有什么意见，请当面议论。
尚书甲：（悄悄对尚书乙）桓征西又兴事，朝廷无以夺其志。
尚书乙：（低声）北土萧条，人情疑惧，若诏下迁都，不知将成什么局面？
尚书甲：不一定是真的，心血来潮而已。
会稽王：（看过来）谁发言？（大家都低头不语，会稽王失望，看王彪之）
王彪之：昔年元帝龙飞江左，并非天助顺、人助信才得以立足，实在是因为凭借长江天险挡住胡羯进攻，守住晋室基业。自丧乱到如今，已经六十多年，河、洛丘墟，万里萧条。士民流播江表，已经数世，北风之思感于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中兴以来四陵：元帝建平陵、明帝武平陵、成帝兴平陵、康帝崇平陵都在江南，且不说江北形势如何，纵算能有泰山之安，五陵在江南，朝廷烝烝之思岂不整日缠于圣心！
众人：（都松口气，七嘴八舌）有理，就是啊……
王彪之：征西此举诚然是为国远图，但由此而引起百姓震惧，如何应付？东晋根殖江外几十年，一旦拔出来，艰难于穷荒之地，提挈万里，离坟墓、弃生业，田宅卖不出，舟车买不全，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僵仆道路，漂溺江川，最终能有多少到达的！仁者见此哀矜，国家所以深虑。
会稽王：（看一眼众人）说的是。
王彪之：臣以为，应当先派将帅有威名、有资实的先镇洛阳，待扫平梁、许，清一河南以后，才可以从容议论迁徙。不能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孤注一掷。
会稽王：今日朝议同于此，就这样上奏陛下和太后。散朝。
2621、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温：（袁宏小心翼翼陪着，桓温正在看诏报，气呼呼）告诉王白胡，家国之事，他知道多少！卿继续上疏，直到他们同意为止。
袁宏：唯。（桓温出粗气）
2622、太极殿东堂，白天，外景。
会稽王：（会稽王与穆帝、太后褚算子正在议事。）臣等都不同意，但架不住桓温连着催。故请陛下圣裁。
穆帝：朕也拿不定主意，太后，该当如何？
褚太后：（想了想）太后：迁都一事，所费浩大，恐当世之人不能办。可派侍中止之，令不得行。
会稽王：（松了一口气）遵旨。臣告退。（退出。往外走，思考状画外音：“主意是行，但是派谁去合适？职位自我以下的，都怕桓温。如果制止他不听怎么办？暂且留中，看看再说。”）
2623、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袁宏：（袁宏正在向桓温报告）奏疏留中，到现在没批。
桓温：（不耐烦）怎么搞的！给我连连上书，催他们！
袁宏：（为难地）遵命。
2624、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会稽王：（拿着桓温奏疏烦躁状在内踱步，停住）传扬州刺史王述。（尚书下，王述入内见礼）免礼。桓温要迁都，连连上疏，孤不能总是留中不发，将如何是好？
王述：（思考一下）桓温并不是真要迁都，不过想以虚声威吓朝廷逞逞能。这么大的事，朝廷办不了，桓温能办得了？让他去，索性把迁都之事交给他，看他怎么办。他自己不行，准不再闹。
会稽王：（大喜）好计，妙啊。
2625、征西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袁宏：（高高兴兴拿着诏报入内）明公，朝廷回应了。
桓温：我看看。（打开看）改授我并、司、冀三州，以交、广辽远，罢我的都督职务。（递给袁宏看）
袁宏：（看诏报，开心地）朝廷这是答应了，让明公全权办理迁都之事。（说完惭愧状一伸舌头）
桓温：（也惭愧状画外音：“唉，不想朝廷当了真。我怎么自找麻烦，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算了，我再也不吭声，看朝廷能怎么着。
袁宏：明公说的是。（桓温有气不知道朝哪出的烦恼样子）
2626、太极殿，白天，内景。
桓温：（群臣上朝，都往里走。会稽王站在自己位置上，桓温从外面来，众人都闪避，桓温沉着脸，指着一个空闲的位置对大家说）朝廷钟虡不具，有亏大体。可派人到洛阳移来钟虡，充于殿庭前。（众人面面相觑，会稽王为难神色低头不语）
王述：（冷冷地）永嘉不兢，暂都江左，乃是权宜之计。当务之急，是荡平区宇，旋轸旧京。若其不然，也该先改迁园陵，不应先事钟虡。（桓温愣住，只的站到自己位置上，不语。）
会稽王：（松口气，满意状低声对身边大臣）王扬州虽不是长才，但以真率便能敌人。
众人：（也低声）王扬州确实有才。（桓温看过来，烦闷状不语）
2627、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内侍：（内侍扶着病样的苻健入内，鱼遵几人跟着进来）陛下坐这，慢慢的。
前秦·太师鱼遵：陛下保重。
苻健：（镇定一下）无妨。太师，桓温败退，朕要摆酒庆功，给天下人看看，桓温的本事不过如此。
鱼遵：陛下说的是。
苻健：（问内侍）我弟怎么样了？
内侍：（为难神色）想必这两日该有起色了。
苻健：（叹气）攻战劳累过度，得休养些日子。
内侍：（忙接口）陛下说的是。（鱼遵愁眉不展貌）
小宦官：（跑进来跪下）陛下，丞相病故了。
苻健：（惊恐）什么？我弟……（往外急急走，几人跟着出来）
2628、丞相府卧室（河间王府改），白天，内景。
苻健：（苻雄躺在床上，以苻坚为首的子弟及僚佐在床前哭，苻健被扶着入内）我弟都是征战劳累的了。我之大业未成，我弟就舍我而去，难道上天不想让我平荡四海，这么快就把我弟夺走。（吐血倒下，众人惊呼。解说画外音：“苻雄死，苻健病重，立苻雄之子苻坚承袭苻雄爵位。”）
2629、长安行宫某处卧室，白天，内景。
婢女甲：（苻苌直挺挺躺在床上，外面有伺候病人的下级及仆人正在忙。婢女端着药到床前，轻轻推）太子殿下，吃药了。太子，太子……哎呀，不好了。（外面值班的都涌进来看）
2630、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苻健：（苻健病样，被内侍扶着坐下）你去问问，苻苌怎么样了？
内侍：遵旨。（小宦官惊慌跑进来，跪下要说，内侍忙制止他，小宦官跪在地上看着内侍和苻健。苻健圆睁着两眼看着小宦官回忆：小宦官惊慌跑进来跪下说：“陛下，丞相病故了。”）慢慢说，别着急。
苻健：说，又怎么了？苻苌，难道苻苌这孩子……
小宦官：（低下头）太子亡故了。（内侍不堪神色，小宦官伏在地上不动）
内侍：（小心地看着苻健）陛下，陛下节哀，保重龙体。（苻健倒下）
2631、长安辟雍殿卧室，白天，内景。
强后：（苻健躺在床上，苻健妻强后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苻健。几个大臣在外面等着，大家都静悄悄。）陛下要立太子，晋王苻柳品行和性格都合适。
苻健：（苻健愤恨神色两眼发直，强后观察他。苻健回忆一：苻健年轻时坐在院子里看苻洪逗弄几个孙子。有几个僚佐在旁恭维附和，苻洪很开心，脱了鞋蹲在座位上。苻生拿着玩具，斜着眼看。苻洪看苻生，笑着对僚佐们说：“我听说瞎儿哭时只流一行泪，信不信？”僚佐：“那是。”苻生大怒，抽出佩刀往眉头上一刺，出了一行血，凶霸霸对苻洪道：“这也是一行泪！”苻洪大惊，对侍者：“这小子凶暴无赖，顽劣不堪，给我抽五十鞭子！”苻健紧张，坐立不安。侍者用鞭子抽苻生。苻健痛苦状低头不看。苻生倒在地上翻滚大叫：“我身子耐得住刀砍斧劈，就是不堪鞭子抽。”苻洪大怒，喝令：“还嘴硬，给我狠抽！”苻生嚷：“别用鞭子，用刀砍！用槊扎！”苻洪道：“你再不驯服，没完没了地闹，我贬你为奴，废你的继承权！”苻生没住口地喊：“你不慈爱，可不如石勒。人家石勒把孩子都养在寺庙里，对孩子多慈爱……”众声都寂，只有苻生喊叫声和画外音鼓声模仿心跳的声音。苻洪大恐惧状，光着脚就奔过去，掩苻生口道：“小祖宗，不敢乱讲，我不打你了。”苻生道：“还废我为奴不？”苻洪道：“不废不废，我让你父亲立你为世子。”苻生得意不已，苻洪愤恨窝囊神色，苻健惊喜神色。僚佐们都打躬：“下官告辞。”走下。苻洪沉着脸：“你们都下去，苻健，你过来。”众人都走下，只剩苻洪和苻健。苻洪：“这孩子狂悖不可调教，应趁早把他除掉，不然，长大必破人家。”苻健为难屈从状：“唯。”回忆结束，苻雄躺在病床上，眼神慈祥。回忆二：苻生被绑在树上，苻健与士兵过来。苻雄从远处来，诧异神色。苻健把刀递给士兵：“动手吧。”苻生流泪。苻雄奔过来：“兄长，不可！”拦在苻生前面对苻健说：“孩子长大自当改邪归正，何至于因犟嘴便杀亲生。”苻健惭愧色，苻雄过去解开绳子。回忆结束，苻健坚定神色点点头）传大家都进来。（强后出去招呼，众大臣都进来）如今时局艰难，不能立无能之辈。谶言说“三羊五眼”，我欲应符，立第三子苻生。
众臣：遵旨。
苻健：你等退下吧，苻生留下。（苻生近前，只有苻健与苻生二人。苻健抓住苻生的手低声说）记住，你是大秦之主，谁也不能动摇你的意志。你金口玉言，说一不二。
苻生：他们要是不听呢？
苻健：胆敢不听命，立即杀了。
苻生：孩儿记住了。
苻健：（恶狠狠眼神）这帮贼臣，仗着有功于朝，干涉朝政、为所欲为，不把我家父子放在眼里；胁主压相，讨价还价。说为了我们父子，其实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没一个好东西！你即位以后，要拿得硬，他们才能听你的。不管是六夷酋帅还是执权大臣，不从你的命令，你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杀干净。
苻生：孩儿记住了。（苻健闭目，口中喃喃自语，苻生凑过去耳朵听着。解说画外音：“顾命大臣是用来辅导嗣子，为之羽翼。既为之羽翼，又教之剪除，岂有好结果！授之以权，反又猜忌，鲜不招乱。苻生本来凶暴无赖，苻健不矫枉过正就是大错，而更把他往极端上推——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新鲜、不奇怪都不可能。”苻健咽气，苻生哭）陛下，父亲……（解说画外音：“苻健死，时年三十九，在位五年。”）
2632、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前秦·宣旨官：（苻生坐殿，群臣听着）先帝遗诏：第三子淮南王苻生力举千钧，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桓温来送死时，苻生单马入阵，拔旗斩将，雄勇无敌。今立苻生为大秦之主，承袭大统。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辅政，钦此。
大臣们：（山呼）我主万岁万岁……
宣旨官：大赦天下，改元寿光。
有司：陛下，古礼，君薨，世子即位，既逾年而后改元年。未逾年而改元，为非礼。
前秦主苻生：（怒喝）朕即位降第一道诏书，就有人非议，是哪个强臣想胁主？（众人都不语）给我一查到底，看究竟谁生事！拿不到事主，唯你是问。（众臣指来指去，最后指着站在前排的右仆射段纯，段纯呆住）杀了！（将段纯拖下，众臣都战战兢兢。苻生看旁边一排东宫故人）你们几个，过来。（众人都近前，苻生一一指着吩咐）你当右仆射。
赵韶：遵旨，谢陛下。
苻生：你当中护军。
赵诲：谢陛下。
苻生：你当尚书。
董龙：谢陛下。
苻生：（对宣旨官）给他们宣布一下。
宣旨官：陛下有旨，太子门大夫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龙为尚书。（众臣都低头不语）
苻生：还有，封卫大将军苻黄眉为广平王，前将军苻飞龙为新兴王。（众臣都低头不语。解说画外音：“秦主苻生即伪位，宠信左右小人。这些小人都是奸佞谄谀、人面兽心之徒，远近厌恶。但他们都是苻生平素所亲善的人，各投苻生所好，从无谏愕之言。”）
2633、长安城门，白天，外景。
（苻生坐着銮舆带着打猎装束，带着士兵浩浩荡荡出城往外走，赵诲在旁边阿谀奉承。解说画外音：“苻生要出游，中护军赵诲等深知苻生值在谅暗，而极力赞成苻生出游，苻生乃备銮舆，大张声势地巡郊游猎。”路旁，百姓观看）
樊氏：（领着幼子，高举表章拦住车驾）贱妾求见陛下。
赵诲：停。（走到苻生车前）陛下，有人犯跸。
苻生：有人犯跸？真新鲜。什么人？
赵诲：将军强怀之妻樊氏。
苻生：强怀之妻？见朕干什么？
赵诲：前一阵子桓温来送死，强怀随同陛下出征回击，蓝田一阵，强怀折在阵里。强怀妻樊氏整天在台省外面嚷嚷，说强怀对社稷有功，应封她的儿子强延。群臣跟她说了，这一阵子忙得很，先帝又重病，顾不得料理这些，让她等等。可是她等不及，今天竟然拦道申诉。
苻生：（不耐烦）这也值得找朕说！让她赶快走开，别扫了朕的雅兴！
赵诲：（过去对樊氏）樊夫人，赶快离去！惊了圣驾，吃罪不起！
樊氏：贱妾的丈夫为国捐躯，到现在官家不给补偿。那时候说官家有大事，无暇办理，现在大事都办完了，还不给我儿子袭封，什么道理！所以贱妾要面见陛下，为我家讨个公道。
赵诲：（大声斥责）卿怎么知道官家大事办完了？妄议朝政，知罪不知？赶快退下去！
樊氏：贱妾怎么不知道！官家大事就是办完了。陛下整日游玩，若有大事，岂能如此。贱妾定要见见陛下，不能让贱妾的丈夫在九泉之下闭不上眼。
赵诲：为你着想，别不知好歹。若一意孤行，谁也帮不了你。（樊氏不依神色，赵诲转身回来）
苻生：走了吗？
赵诲：臣告诉强怀妻，让他找有司申理，可是她执拗的很，非要见陛下不可。还说……臣不敢讲。
苻生：（发怒）让她过来！”（樊氏领着儿子，来到苻生銮舆旁跪下，将奏表高高举过头顶。）你就是强怀之妻？
樊氏：正是贱妾。
苻生：知道犯跸该当何罪吗？
樊氏：（略惊慌）陛下！我丈夫强怀忠烈，死于王事，陛下到如今不给封赐。贱妾到有司申理，有司说什么也不给办，贱妾求告无门，万般无奈，这才拦截大驾，请陛下为贱妾做主。
苻生：（沉下脸，伸手向侍卫）拿弓箭！（樊氏抬头，吃一惊。苻生接过弓箭搭上箭，拉开弓对着樊氏。樊氏惊慌失措，站起身来要逃。伸手拉起儿子，回身就跑。苻生“噔楞”一箭射出，正中其背，樊氏扑地倒了。苻生摆手）进发！（銮驾从樊氏身边过，樊氏的儿子趴在樊氏身上哭，百姓都退后。苻生不以为意神色，銮驾走过去。解说画外音：“苻生射死樊氏，照样出游，直到天色全黑，方才尽兴而归。”）
2634、长安辟雍殿，黑夜，外景。
大宦官：（宫外挂着灯笼，殿里点着蜡烛通明。銮驾从外面回来，苻生心满意足地走过来，大宦官迎出来）陛下回来了。（吩咐小宦官）给陛下更衣。
苻生：宴席摆好了吗？
大宦官：回陛下，遵陛下旨意，多会就摆好了，只等陛下回来，好宣后宫。
苻生：嗯，宣吧，内宫诸嫔一概陪同。
大宦官：遵旨。
2635、长安辟雍殿，黑夜，内景。
苻生：（小宦官引后宫一应嫔妃入内，一一入座。苻生换好衣服出来，苻生看一个美人低着头不安地坐着，苻生喜欢的神色问大宦官）那个女子，怎么没见过。
大宦官：这是新征入的美人。
苻生：让她敬酒。
大宦官：（对小宦官）快去。（小宦官过去对美人说，美人忐忑不安，紧张神色低着头跟着小宦官过来。）
美人：（低着头对苻生）妾见过陛下。
苻生：斟酒。
美人：唯。（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人，过来给苻生斟酒。）
苻生：抬头让朕看看，可心不可心。（美人抬头看苻生，苻生瞎一只眼狞笑着看着她。美人大惊，手一抖，酒泼在苻生脚上。）
苻生：（不快）往哪儿站！
美人道：（惊慌失措，用袖子给苻生擦拭）妾没长眼，陛下恕罪。
苻生：（怒喝）贱人敢嘲笑朕！（抓住美人的衣领，将她往柱子上狠狠一甩，美人脑浆迸裂，涂于地上。众姬妾惊叫）嚷什么！（众女子都不敢出声，个个战战兢兢，木偶一般。苻生开怀畅饮。外面月亮都沉下去，众女子或发呆或困倦，宦官们也都困得睁不开眼。苻生醉醺醺还接着喝，然后伏在桌上，外面天色亮起来。解说画外音：“苻生喝了一夜酒，卯时方醉醺醺酣睡过去。”）
2636、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群臣上朝，在殿内等，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苻生伸着懒腰出来，坐在御座上。解说画外音：“苻生一觉睡过去，三日方醒，第四日才临朝听政。”）
太史：臣等夜观天象，最近频有客星孛于大角，荧惑入于东井，俱为不祥之征。大角为帝坐，东井秦之分野，于占，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远追周文王之义，修德以禳此灾变，惠和群臣，以成康哉之美。
苻生：国有大丧，大臣戮死？会有这样的灾祸？
太史：天象如此，岂能改变！陛下千万修德，免应天祸。
苻生：（吃惊神色，继而思考状。回忆：苻健临终拉着苻生的手说：“你即位以后，要拿得硬，他们才能听你的。不管是六夷酋帅还是执权大臣，不从你的命令，你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杀干净。”苻生恍然大悟，面露喜色）这有何难。皇后与朕对临天下，称“皇后陛下”，足以塞大丧之变。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受遗诏辅政，可谓大臣，可以应大臣之祸。拿他们顶替灾祥之数，也就是了。
大宦官：陛下有旨，斩皇后梁氏及皇后之舅太傅毛贵；车骑将军梁楞；左仆射梁安。（士兵们将三个大臣拖走，其他大臣都吓得哆嗦，丞相雷弱儿愤怒色）
2637、后宫某殿，白天，外景。
梁后：（梁后与侍女刚从里面出来，外面冲进一队士兵，梁后吃一惊）你们什么事？
士兵：奉陛下旨意，杀皇后以譲灾。拖走。（士兵把梁氏拖走，侍女跪在地上惊恐大哭）
2638、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苻生：（群臣与苻生还在殿上，接着会议。苻生对旁边）拿过来！（众臣全都注视着他的举动。几个宦官抬过来一些物件，一一摆在苻生面前。苻生一件件拿起来展示群臣）瞧见没有？（众臣仔细看，苻生将锤、钳、锯、凿等工具一一展示。）截胫、拉胁、锯头、刳胎，十分好用。这个想必众卿都认得，刀，这个，弓箭。（群臣惊恐低头）
前秦·丞相雷弱儿：（忍无可忍色）陛下虽在谅暗，游饮自若，荒耽**，杀戮无道；即位没几日，后妃、公卿以下至于仆隶，凡杀五百余人。先帝创业，九死一生；抚纳海内，德怀三秦。陛下即位以来，不因循先帝仁厚之道，绥怀海内；反逆天而行，诛戮无辜。任用嬖臣赵韶、董龙等无赖小人，为非作歹，废纲常、乱朝政，臣不知秦国将归于何处，陛下落得个什么结果！
苻生：这么大年纪了不讨人喜欢。你怕朕杀不了你！
雷弱儿：臣谏愕之言，是匡扶社稷。
苻生：斩了！（士兵将雷弱儿拉出去，苻生依然愤怒）把雷弱儿诛夷三族！（解说画外音：“苻生诛雷弱儿及其九子、二十七孙。雷弱儿乃南安羌酋，无辜被诛戮，三秦愤怨，于是诸羌悉叛。”）
2639、赵俱住所，白天，内景。
赵韶：（赵俱在屋里忧虑色发呆，赵韶、赵诲欢欢喜喜入内）兄长，如今雷弱儿死，丞相位空缺，我兄弟已经联名向陛下推荐兄长代替雷弱儿为丞相。（赵俱吃一惊）兄长，如今陛下最宠信的人就是我们弟兄，可保兄长享大富大贵。（赵俱往后退）兄长莫要谦逊，来，小弟就当传诏官，即刻拜兄长为丞相。
赵俱：（哭起来）你们不顾念祖宗，干这灭门的勾当。雷丞相什么罪，你们把他杀了？我什么功劳，要取代他的职务！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死好了！（入内往床上一躺，翻身朝里。赵韶、赵诲面面相觑，退出去。赵俱绝望神色）老天爷！（解说画外音：“前秦洛州刺史赵俱日夜忧虑，不久病死。”）
2640、长安辟雍殿卧室，傍晚，内景。
苻生：（苻生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三个盘子，两个已经空了，一个还剩半盘。苻生正咔咔吃着，又抓一把，一边吃着一边上床躺下）熄灯！（小宦官过来，熄掉大部分灯，苻生闭上眼睡去。外面静悄悄。苻生打呼噜。外面执勤人员轻轻走动。苻生鼾声停止，张嘴要吐。门口宫女忙过来，端痰盂伺候着，苻生大吐，又招呼）马桶！（小宦官架着他上隔壁，坐在马桶上）
2641、长安辟雍殿卧室，白天，内景。
前秦·太医令程育：（小宦官领着太医令程育入内）陛下吐的东西在哪？（小宦官指指，程过去看育）知道了。（入内，到苻生床前）陛下，现在好些没？
苻生：太医令，朕夜里腹内发动，上吐下泻。
程育：（看看苻生，又给他诊脉）陛下没什么病，枣吃得太多，撑着了。
苻生：（恼羞成怒坐起来）你不是圣人，怎么知道我吃枣！斩了！（士兵入内，把程育拖出去，苻生又躺下。躺一会又坐起来）来人！（进来两个宦官）自我君临天下以来，你在外面都听见人家说我什么？
宦官甲：（赔笑）陛下圣明宰世，赏罚明当，天下惟歌太平。
苻生：你取媚于我，没安好心。斩了！（士兵入内，把宦官甲拖出去，宦官乙打哆嗦。苻生喝点水，看着宦官乙，宦官乙忙叩头）你觉得，我临朝当政怎么样？
宦官乙：（惊恐，急转眼珠）陛下刑罚稍微有点儿过。
苻生：你敢诽谤我。斩了！（士兵入内，把宦官乙拖出去。解说画外音：“苻生为政，宗室、勋旧、亲戚、忠良杀害略尽，王公在位者悉以病告归，人情危骇，道路以目。”）
2642、长安建章殿，白天，外景。
瘦官员：（群臣下朝，稀稀拉拉人数很少。其中有王堕，后面不远处有董龙。瘦官员追上王堕）王公。（王堕回头看瘦官员，也看见董龙。董龙堆上笑，王堕不理，看着瘦官员。董龙不快。瘦官员低声）右仆射董龙贵幸无比，王公不妨稍降身份，与他交结。
前秦·司空王堕：董龙是哪家的鸡狗，也配国士跟他讲话！（王堕走下，瘦官员遗憾。王堕往外走回忆一：王堕对苻洪说：“谶言苻氏应王，明公即是其人。”苻洪很开心，说：“卿博学有雄才，明天文图谶。卿说是，一定是。”回忆结束，王堕一脸神圣。回忆二：苻健与群臣会议，苻健当众夸奖：“得王令君相助，轻而易举就灭了梁犊。天下群官皆如王令君，阴阳哪能不和。”群臣：“王令君确有大才。”回忆结束，王堕面带微笑。董龙在后面看他，恨恨色）
2643、长安辟雍殿，白天，外景。
董龙：（苻生在内捯饬刑具，董龙察言观色然后入内）陛下，又有日食之变，天谴太重。臣怕陛下当祸，请从速挑选贵臣以应天灾。
苻生：贵臣，只有大司马苻安和司空王堕。
董龙：大司马乃陛下的叔父，国之懿亲，不能杀。
苻生：那只好杀王堕。
董龙：如此最合适。
2644、长安刑场，白天，外景。
董龙：（监斩官坐台，王堕被士兵押过来。董龙跑过来看着他）王堕，今日还敢把董龙比鸡狗不？
王堕：（怒喝）董龙就是鸡狗，鸡狗不如！我要到地下见先帝，罚你下一辈子变鸡狗。
董龙：这一辈子都活不成，还下一辈子。斩了！看王堕下一辈子变成什么东西。（监斩官唯诺，刽子手抽刀过来。）
王堕：（大骂）董龙鸡狗，你无一丝人臣节操，专陷害忠良。社稷在你眼中就是满足私欲的工具，你把主上当什么！你当所有人都傻，不明白你在干什么！董龙鸡狗，你别想得尊重，没人尊重你这个鸡狗！
董龙：（心惊胆战）快杀！（刽子手下刀，众人掩目）
2645、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苻生：（苻生正在宴请群臣）诸位，都喝！（一饮而尽。众臣都为难状喝酒。宦官给众臣倒酒，给苻生倒酒。苻生又一饮而尽，众臣又为难状喝酒。第三轮，苻生依然喝，众臣有的推脱，有的大醉伏在桌上，酒杯被倒满。）换盏。每人一大海，喝完进行下一轮儿。喝不完三大海，不许散宴。
众臣：（狼狈状）臣等不能再喝了。
苻生：不行。尚书令辛牢典劝。
前秦·尚书令辛牢：（端起酒杯，对众人）今日陛下准备了玉液琼浆，宴请众贤哲，皇恩浩荡，诸贤当明至尊情义。请开怀畅饮，务必一醉。
众人：（纷纷推辞）我等实在不能再喝了。
辛牢：今天陛下高兴，诸君当给面子。请举杯，干了这一海。辛牢酒量不大，然勉为诸君陈力，先喝为敬。（一饮而尽。众臣僚中，少数人端起海来微饮些许；大多数只沾了一沾，便放下了。）
苻生：（皱着眉头招辛牢，辛牢忙过来）让卿监酒，卿反倒相求。我九五至尊，让他们喝酒，还得央告。
辛牢：众人不能喝，臣也不好说什么。（苻生尴尬笑笑。不语，辛牢回到座位上）
苻生：（尴尬神色思考状，继而大怒，又招辛牢）过来！（辛牢上前，苻生用眼瞪着他呵斥）朕让卿监酒，是想让卿替朕落好人的吗？
辛牢：陛下，众臣酒量都尽了，臣劝不下去。
苻生：（怒喝）你不会灌吗？他说你就听，朕说你偏不听。说喝不下去了，你看一看，他们怎么都在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谁醉了！你睁着眼睛欺君，觉得朕好糊弄！（辛牢吃惊状，苻生愤怒状回身抓起弓箭，弯弓。辛牢大惊状愣住，苻生放箭，辛牢中箭倒下。）拖下去！（士兵把辛牢拖出去）董龙监酒。
董龙：（忙跑过来赔笑脸）遵旨。
苻生：（招手，董龙贴近他，苻生低声）卿监酒得有力度，别跟辛牢一样。
董龙：臣绝不会跟辛牢一样。（率众宦官带着酒，一一劝酒）大人请。（所到之处百僚无不学乖，全都端起海来，连喝带洒，碗底朝上。）
苻生：（脸上微笑而不满意，招董龙，董龙忙走回来）众臣没全喝，都泼在衣服上了。每人再来三大海，一滴也不许洒。（臣僚受刑般喝酒，臣僚甲一头栽地上，臣僚乙头磕在桌子上，冠带掉在一旁；臣僚丙蓬头垢面，鼻涕眼泪往下流；臣僚丁一头扎进臣僚戊怀里，臣僚戊看不清他的样子，苻生大笑。解说画外音：“这次宴席上，苻生酒喝得开心，心里十分惬意。以后时常摆宴款待百僚，看他们酒醉百相以为乐。”）
2646、长安街景，白天，外景。
（街上大风，行人被刮倒；商户忙着收摊子上门板；一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各种声音混在风声中。高个子宦官被风刮得站不住，往前跑，旁边屋顶瓦片刮掉一片，往下掉，高宦官惊叫。）
2647、长安行宫宫门，白天，外景。
高宦官：（高宦官狂奔进门，边跑边喊）贼来了！贼来了！
矮宦官：（惊恐神色，转身就跑）有贼进宫来了！有贼进宫来了！
胖侍卫：（惊恐神色）有贼进宫来了？快报给陛下知道！（士兵奔下）
2648、长安辟雍殿，白天，内景。
大宦官：（在门口听小宦官说话，吃惊，忙入内）陛下，侍卫来报告，有贼进宫来了。
苻生：（捂住心口，站起来）马上戒严！关闭宫门，殿中将军领兵保卫皇宫！
大宦官：遵旨。（对小宦官）快去！（小宦官惊慌跑出）
2649、长安街景，白天，外景。
（街上风停，避风的行人满满出来看天，商户打开门往外看，卸门板。行人拍着身上的土，恢复常态行走。）
2650、长安行宫，白天，外景。
（士兵全副武装笔直地站岗，殿中将军领着士兵警觉地在引路上巡视。解说画外音：“苻生命宫门昼闭戒严五日，并没发现有贼。”）
2651、长安建章殿，白天，内景。
殿中将军：（苻生尴尬神色在屋里烦躁状，殿中将军入内）陛下，一直没发现有贼，还戒严吗？
苻生：（不耐烦一挥手）戒严停止。
殿中将军：唯。（退出）
大宦官：（入内）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知情人在外面等着。
苻生：选他进来。
大宦官：人很多，怕都进来会……
苻生：（站起来往外走，外面站着一群男女宫人还有几个士兵）谣言谁传出来的？
宫女甲：（指着宫女乙）她说的。（众宫女附和）
宫女乙：（指着胖侍卫）他说的。（众宦官附和）
胖侍卫：（指着矮宦官）他说的。（众侍卫附和）
矮宦官：（指着高宦官）他说的。
高宦官：（惊慌跪下）陛下，奴才发疯病……哎、哎、哎……（苻生亲手扒掉高宦官的上衣，一刀捅进去，使劲攫，抠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众人掩目）
2652、长安辟雍殿，白天，外景。
前秦·左光禄大夫强平：（从外面来到殿前，少年追上，拽袖子。强平猛甩开）你回去！
少年：（低声）不可呀大人！满朝文武无人敢管，大人不要以卵击石！
强平：（猛回头呵斥）主上不断作恶，如今只有我敢说句话了。（扭头就走。）
少年：父亲！（强平走远了，少年痛心状）怎么向母亲交代？
2653、长安辟雍殿，白天，内景。
强平：（苻生还在玩刑具，强平入内）自陛下即位以来，屡有天灾人祸。正旦元日，日有亏蚀，正阳神朔，昏风大起，兼水旱不时，虎狼之灾未息，皆由陛下不勤勉政事，有乖和气所致。（苻生皱眉）愿陛下平章百姓，弃纤介之嫌，致敬宗社，爱礼公卿，去秋霜之威，垂三春之泽，则奸回寝止，妖祲自消，乾灵保祐皇家，永保无穷之美。
苻生：永保无穷之美？卿能保证！
强平：陛下修德爱民，可使灾祸止息。
苻生：（发怒）你说止息就止息？你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上的人主？（恶狠狠逼近）
强平：陛下……（胆怯地画外音：“牛脾气又犯了，完了。”）
苻生：你以为你是朕的舅父，就能妖言惑众、诽谤朕躬？来人！将强平拖出，囚禁起来，待朕想出新杀人办法再杀他。（几个士兵把强平拖出去。苻黄眉、苻飞龙、邓羌入内，叩头）
前秦·卫将军苻黄眉：强光禄无罪，陛下不能杀他。（二人附和）
苻生：你们就这么向着他，让他骑在朕的脖子上随意放肆？你们安的什么心！
前秦·前将军苻飞龙：臣等为陛下着想，怕陛下母子不和。强光禄是太后的弟弟，今无罪被陛下杀戮，太后怎么办？陛下母子今后相聚时，怎么开口？今若杀太后之弟，怎么也得让太后先知道。
苻生：别拿太后挟制朕！要知道朕是天下之主，金口玉言，谁也别想左右朕的意志，太后也不行！强平公然诋毁朕，不能饶恕。
三人：（齐叩头）陛下三思。
苻生：我以卿等骁勇善战，社稷不可缺少，才给卿等留了天大的面子。休要不识抬举，自取其祸。都退下去，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三人恐惧，都乖乖退出。）传廷尉！
廷尉：（入内）陛下。
苻生：强平觉得他的脑袋比别人硬，卿就用凿子把他的脑袋凿穿，看脑袋能硬过凿子不！
廷尉：（屈从神色）遵旨。（苻生解恨神色。解说画外音：“苻生杀强平，苻生之母伪太后强氏忧恨而死。”）
苻生：（咬牙切齿）传众臣，今日朝会！（转身入内。群臣陆陆续续入殿，站好。苻生从里面出来就吆喝）朕受皇天之命，承祖宗之业，君临万邦，子育百姓。嗣统以来，哪件事干坏了，而诽谤、怨恨、憎恶之音扇满天下。杀人到现在也不过一千，就说朕刑罚暴虐。什么叫暴虐？杀几百个人能叫暴虐吗！说朕之暴虐有甚于桀、纣，“杀得民众都稀了”。呸！知道桀、纣什么样不？不知道别乱说。你们都出门看看，路上的行人擦肩交臂，拥挤不堪，哪叫做稀！强梁胁主的贼臣那么多，才杀这些个，就嫌朕杀得多。我就是要峻刑极罚、大开杀戮，看你们把我怎么样！
群臣：（都叩头）唯。
苻生：（气咻咻平静一会，大声呵斥）退朝！
2654、后宫某院子，白天，外景。
宫女：（贵嫔与宫女说着话从外面来，停在门口不远处接着说话）贵嫔身怀有孕，不走动也无妨。
贵嫔：这些天憋坏了，我得上宁美人这里说说。
宫女：就跟奴婢说吧，不可上外面说。适才听士兵说，主上即位这一年里面，老虎就咬死七百多个人。大家都不敢下地，百姓日子过不下去。群臣奏请禳灾，野兽饿了就吃人，饱了自然不吃。上天岂能不子爱群生，之所以年年降罚，正因为百姓犯罪的太多，所以才帮助朕专杀伐而施刑教。只要民众不犯罪，诸卿自可逍遥自在，享受俸禄，何必整日怨天尤人。
贵嫔：（低声）主上苻生巡游阿房，路上遇到一对兄妹，非要让他俩行非礼。那兄妹不从，主上就把他二人杀了。回到宫里还不解气，让宫女和侍卫在他跟前行非礼事。
宫女：贵嫔，别说了，仔细那边听见。
贵嫔：嗯，不说了，进去吧。（一队士兵从她们后面跑来，从身边绕过去进入宁美人院子里。）呀，宁美人又摊上事了。（士兵从里面拖出来宁美人往外走，抽刀刺死，扔进河里。贵嫔跌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痛苦状）
宫女：哎呀，贵嫔，来人……
2655、后宫某卧室，白天，内景。
贵嫔：（贵嫔躺在床上，宫女在煎药。苻生气冲冲进来，宫女忙行礼。贵嫔忙坐起来）妾恭迎陛下。
苻生：（发怒）又流产了，断了朕的香火，都拉出去斩首。
贵嫔：（哀求）妾难道不想延续嗣统，只是未尽人意。妾想让太医给诊治，吃些安胎药，准能生贵子。
苻生：哼！（走出去。宫女看苻生的衣服，下摆上有血迹）
贵嫔：（宫女凑近了贵嫔低声说，贵嫔惊慌）快起打听，怎么回事。（天暗下来）
宫女：（从外面来，小声对贵嫔）主上宴请臣僚，有迟到的，都杀了。打入牢狱还没被杀的死囚，主上提出来把面皮剥了，让死囚歌舞给群臣看，以此为乐。戏弄够了，然后放了他，算是允准了大臣要求，给足了他们面子。适才是把牛羊驴马生剥皮，看它们的惨状；又把活鸡鸭鹅猪仔，热烫去毛，三、五、十为群，放到殿中，鸡鸭四处寻找孔洞乱钻，猪仔嗷嗷怪叫，横冲直撞。主上喜欢，踩着桌子从殿外观看，指手画脚、呼叫连天，左右侍者忙得团团乱转。
贵嫔：（狼狈神色）唉！
2656、长安太医署，白天，内景。
苻生：（与大宦官边走边说）贵嫔看太医了吗？
大宦官：看过了，太医正在给合安胎药。（苻生悠闲神色进入）
前秦·太医令程延：（里面程延正在写药方，徒弟正在抓药。看见苻生，忙行礼）陛下。
苻生：给贵嫔合安胎药的？
程延：是。
苻生：（拿过药方粗粗看）人参有什么用？
程延：人参大补元气，补益脾肺，生津安神。贵嫔脾肺气虚，脉微气促，当用以补气。
苻生：人参是好东西了？
程延：对，人参是好东西。
苻生：宫里人还有用的吗？
程延：有。（拿出一些方子）这几位，也用人参。
苻生：（拿着两张方子比对）两个药方上的人参怎么不一样多？都是你开的药方。
程延：药物用量多少，当根据患者体质、病情而定，下药时选择不同剂量。
苻生：既然医官说了算，下多少都可以？
程延：药自有偏性，虽差一差二、小小不具，都没什么要紧，可以用。
苻生：（勃然大怒）程延，你好大的狗胆！
程延：（怯怯地）怎么了？
苻生：你竟敢讥笑朕的眼睛！
程延：臣没说什么。
苻生：你说什么“偏性”，还“差一差二”、“小小不具”，分明在讥笑朕的眼睛！
程延：冤枉，臣冤枉。
苻生：你还敢抵赖。你们这班贼臣，整日挖苦讽刺朕，还要编出这么多理由表明自己是好人。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是你们这班贼臣惯用的伎俩。欺负到朕头上。（左右看，伸手抄起一把药刀使劲凿）我叫你讥笑、叫你讥笑……让你也一样，还讥笑不？（捏起一个血淋淋眼球看着程延。程延躺在地上用手捂住一只眼，血流了一脸）来人！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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